要想让埃莉卡相信,她真没有对那台仪器做手脚,不是什么难事。
助理很快就为此道了歉,但柏莎根本不在意她的道歉,她想要弄清楚的是那台仪器碎裂的原因。
“会不会是年久失修了?”埃莉卡问。
“我也希望答案真这么简单。不知道,但我已收集了仪器的残骸交给奥玛教授,或许她会告诉我答案。”
奥玛教授是学院生活魔法学的教授,她同时也是魔法仪器防护与锻造方面的专家。
说完这件事后,柏莎的注意力又一次回到她手背的伤口上,这道伤口已隐隐有了愈合的趋势,任哪个法师都能看出,这是魔法治愈的结果。
埃莉卡观察着柏莎的神色,“柏莎大人,您是从迦南对您施用的魔法中看出什么了吗?”
柏莎:“没有。这就是一种最简单的愈合术,初级魔法师们常用的那种,但我……”
埃莉卡:“嗯?”
柏莎:“但我又觉得,这施法的痕迹有些眼熟。”
埃莉卡困惑地皱紧眉毛,“您该不会是想说,是和那位神秘的施法者很像吧?”也就是那位施下了不受塔管制的复原魔法的人。
埃莉卡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让她惊讶的是,柏莎对此并没有反驳。
埃莉卡慌张了,“您不会真的这么想吧?”一个只有初级魔法师2且笔试只有30分的青年,怎么可能施展出那样强大的魔法?
柏莎也清楚她的想法多么离奇,故而她此刻只是沉默,没有搭话。
学院近来让她担忧的事也不只有青年,还有魔狼出现在附近的原因,以及那些狼是被谁杀害的。
这些事情中可能有着关联性,也可能没有,她暂时还没有更多头绪。
她在心里整理着这些事,当她起身时,她在想的却又成了另一件事。
“埃莉卡,帮我找到迪夫的地址。”她说。
“可是他不是被淘汰了吗?还是说,如果奥玛大人能够证实仪器损坏,考试可以再来一次?”
“很遗憾,考试结果在昨天就已被送去魔法塔了。”
柏莎没有告诉埃莉卡,这一结果不是她亲自送的,她也不知道是谁,但肯定同塔离不开关系。
阿德勒常说,魔法塔的人到处都有,学院里有几个又有什么稀奇?
她回想起这次竞选的开始,她为魔法塔荒谬的命令感到生气,她那时候怎么会想到,今年最杰出的学生确确实实是位男性呢?
而那位杰出的法师,最终输给了另一个人,问题的源头却不在于魔法塔,而在于她。
她为此叹息,懊悔,于是打算做些弥补的事。
埃莉卡这时已将迪夫的资料翻出来,递给了她。
“教授,您准备做什么?”
“给他介绍一份工作。”
“他会接受吗?”
“那份工作薪资丰厚,能自由出入学院,还有机会研读学院图书馆的藏书,我也会像对待学徒一样地对待他。”
埃莉卡惊讶地睁大眼睛,“您身边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好的工作?我怎么从不知道……还是这是您特意为迪夫准备的吗?”
“不,”柏莎摇头,“这份工作其实是我五年前为另个人准备的,可惜,那个人‘拒绝’了我。”
-
迪夫的住处是一家花店,柏莎迈进大门的时候,听见了门上的风铃响动。
她回头望了一眼,心想住家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结果她转身就对上了迪夫的冷眼。
这位已经换下法师袍的青年,此刻上身穿着的是一件单薄的短袖上衣,这件衣服很好地勾勒出了他的身材,引得柏莎无法从他的胸|肌上移开视线。
她也并不吝啬地用目光向他表达了对他身材的赞赏,青年的眉头皱得更深。
“柏莎教授,”迪夫用一种勉强的、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问候了她,“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柏莎开门见山,向他详细地讲述了她准备给他提供的工作。
迪夫并不愚蠢,他听出柏莎给他的是一种补偿,一种竞选落败的补偿。
正因如此,他才不能接受。“请您回去吧。”迪夫说,“您已经淘汰了我,我不会接受您额外的施舍。”
柏莎多想说她没有,她没打算淘汰他,更觉得他应该是这次竞选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可想到这的时候,迦南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的脑海,她想起他低头为她处理伤口时的谨小慎微,仿佛他那时候已察觉到她更喜欢迪夫。
柏莎为此头痛,她这一刻像极了埃莉卡幻想中的狗血爱情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她犹豫地徘徊在两个男主人公之间,而当下的区别是,她所做的不是爱情的抉择,而是关乎他们事业的抉择。
她很想,非常想,让他们都能有工作!
这种强大的信念支撑着柏莎,令她在迪夫冷漠的目光中继续逗留,她在整个花房里闲逛,视线略过这里的每一样东西。
她渐渐注意到摆放在角落的那盆花朵,那是一盆淡蓝色的花,颜色稀薄得仿佛无色,它被放在完全吃不到任何阳光的阴暗位置,却又异常健康地向上盛放着。它拥有着一种低调、不张扬的美丽。
柏莎情不自禁地向它走去,迪夫注意到她的动向,他急忙在她背后喊道:“那是非卖品。”
“我知道。它叫幽灵花。”
“……”
迪夫有一瞬间在诧异她竟然知道这种花朵,可转而他就想通了,因为这毕竟是种在安静城随处可见的花。
而人人都知道,她和拉托纳——
“幽灵花,是我创造出来的花朵。”
迪夫的思绪被女人的这句话打断,他大脑混乱了一阵,接着他终于按捺不住心底对她的全部不满,在下一句话中爆发:“你在说谎!”他顾不上用任何敬语,“这分明是拉托纳大人所作!”
可当他说完,他才发现柏莎的眼中并没有炫耀的意思,她仅仅是在怀念。
柏莎:“你这么想是因为安静城到处种满了它,可它的确是我创造的,准确来说,是我为他创造的。”
迪夫还是不信,“证据呢?”
柏莎却笑了,“好提议。等我下次创造植物的时候,我会让它一边盛开一边大喊我柏莎的名字。”
迪夫没有被这笑话逗笑,反而看向柏莎的眼神更加冰冷,柏莎心想,再过一秒这个人就要赶她离开。
果不其然,迪夫正准备开口,但这时,他们激烈的讨论声招致了第三人的加入。
从花房的里屋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是个女孩,手上抱着一个洋娃娃。
那女孩看见柏莎,拼命地揉着眼睛,怀疑是错觉。
过了好一会,她才愿意相信现实地向她奔去。
“你是柏莎大人吗?!”
“我最喜欢你了!”
刚才还十分冷静的柏莎,这会被一个陌生的女孩抱住手臂,陷入了一种真正的无措。
一旁的迪夫则脸色黑得骇人。
而他们两位此刻都还没意识到,那第四人的来临。
随着门外风铃响动,一位青年走进了花店。
这位美丽的青年看见他们,在脸上露出了真实的惊讶。
“柏莎老师,您怎么在这?”
“还有您,迪夫先生,我们见过。”
他热情地和他们每个人打了招呼,就连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孩也没有忘记,他蹲下身,单独向她行了个礼。
刚才房间里还在僵持的紧张气氛,随着青年的到来全数消散,没人说得清这是什么原因,但大家都在看他。
而他在看柏莎。他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崇敬的教授,他忽然觉得偶尔忍耐他人的关注也没有那么困难。
可惜,他注视的主人公对于他的出现却没有那么欢迎。
不知为何,柏莎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那双无害的粉眸里,暗含了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糟糕信号。
但愿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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