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莎会说,读心魔法是最麻烦、也最危险的魔法。
有多少法师学习读心魔法,就有多少法师曾徘徊在疯狂的边缘。
因为这种魔法一旦达到触发条件就很难收回,刚学会它的法师们,会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充盈了各式各样的声音,无论他们想听或者不想听。
直到他们面对镜子,施展催眠或者其他的心灵魔法,为自己的施法加上限制后,这种读心魔法才能算是为他们所用。
而问题在于,对镜施法本身就是个极难完成的事,不是高级魔法师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这也是为什么柏莎一直阻止埃莉卡学习读心魔法的原因。
“在你学会为自己施加施法限制前,你学习它就是在自寻死路。”
柏莎为自己施加的限制是,唯有当她和被读心者接触的身体间有一层金属介质时,读心魔法才会发动。
因而,此刻,她正在对迦南使用这种魔法。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从他身上读到那样颜色纷呈的内容……
以至于没一会,她便慌张地松开手,逃跑似的向后退了几步。
想不到啊,想不到,迦南你,竟然是这种人!!!
柏莎在心底发出无声的控诉,即使她说出口,对方也未必能听见。
那位工作了一整天的青年已沉沉睡去,他的睡颜看上去是那样乖巧、恬静、具有欺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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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仓库,也有几个人已经睡着。
柏莎到来时,发现只有迪夫还醒着,他的外套已脱下,盖在睡着的埃莉卡的身上。
柏莎刚准备为这个发现起哄,接着便见到杜克、波文身上也各盖了一件同样款式的外套。
柏莎蹙眉,“你究竟带了多少衣服来?”
迪夫坦诚道:“我以为学院会提供住宿,就多带了些个人物品来。”
他来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在这的第一夜居然是在工作中度过呢?
他们对话时,柏莎已走到桌边,在检查他们的工作结果。他们四人今晚解决了两千份的资料审查,虽然无法和迦南的速度相比,但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他们已完成得非常不错。
柏莎露出赞许的微笑,“你们辛苦了。”
迪夫可不是那种能被这样一句话打发的人,他很想大声指摘柏莎的剥削行为,可他又想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柏莎说。
迪夫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柏莎,“幽灵花,真的是您创造的。”
柏莎挑眉,“果然。我就知道让那些花喊‘柏莎’很有用。”
迪夫额角的青筋蹦了下,“不,是我看到了图鉴,您在里面写了您的创作理念。”
创作理念?听到这个词,柏莎意味难明地笑了下,她望向迪夫,似乎在等待他继续说点什么。
但迪夫没再说话,于是柏莎开口:“我还以为你接下来会说‘你好爱他’呢。”
迪夫紧抿嘴唇,他闪躲的目光里却着实透露出了几分这样的意思。
柏莎也并不觉得意外,她向他说起往事:“曾经,拉托纳常将自己关在幽闭、黑暗的地下室里研习魔法,那时候他不让任何人靠近,哪怕是我。我害怕他孤独,希望有生命可以陪伴他,于是就创造出了无须阳光也能生长的幽灵花。”
迪夫静静地听着这段故事,他不是那种喜欢听爱情故事的人,可柏莎和拉托纳的也许可以是意外。
整个圣沃尔国,又有几个人,不对他们的故事怀有好奇呢?
据说,不少女士们拒绝追求者的理由都和他们有关。
“柏莎大人和拉托纳大人分手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相信他们复合的那一天,无数男士都会高举旗帜,为他们庆贺。
迪夫结束思考时,他听见柏莎在说:“但当创造结束,我发现这种花其实并不适合拉托纳。”
“为什么?”
“幽灵花是哪怕无光也能盛开的花朵,而拉托纳自己就是光……”
柏莎说到最后,尾音轻得几乎叫人听不见,她仿若已陷入了那段回忆,瞳孔中渐失焦点。
原来有很多事,是在两人分开之后,才能慢慢明白的。
当时以为彼此契合、默契无间,后来想想,才发现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矛盾和分开的预兆。
就像是那盆并不适合他的幽灵花,她送给他的时候,他又是怀有着什么样的心情收下的呢?
当然,就算她有些事做错了,那也不该成为他背叛她的理由。
忧郁笼罩住了柏莎,记忆如同沼泽拖拽住她的身体下坠……幸好这时,迪夫的声音响起。
迪夫:“柏莎大人,还有一件事,我想和您确认。”
柏莎回过神,“好,请说。”
迪夫:“图鉴上说,您是十五年前创造出的幽灵花,而十五年前,也是我父母将那盆花带回来的时候。这是巧合吗?还是说……您认识他们呢?”
柏莎对于这个问题的来临早有预感,所以她诚实而详尽地向迪夫说明了当时的事。
迪夫的眼睛里,先是显出希望,接着那希望又慢慢沉了下去。
他本还以为,柏莎能知道更多的关于他父母的事,可惜没有。
-
柏莎回去的时候,迦南已经醒来。
青年重又开始工作,疲倦没有令他的美丽有半分失色,他低头专注的样子让柏莎看呆了会。
等到她的脚步靠近,迦南立刻站起,迎接了她。
“老师,您刚才去哪了?”
“我去埃莉卡那边看了看情况,他们的工作完成得不错。”
“和我相比呢?”
柏莎没想到迦南会这么直白地问,不过她还是微笑回应了他:“还是你更好。”
语毕,迦南露出舒心的笑容,他看上去是那样高兴,仿佛完全忘记了面前那堆再通宵一夜也无法全部完成的工作。
而看着他辛勤工作的柏莎,愧疚感开始在她的心底抓挠,她想起她未经允许读取了他的想法(纵然她常常这么干),她更想起她在他那里读到的……和他本人相差甚远的内容。
终于,她决定向他坦白。
“迦南,我对你用了读心魔法。”
迦南从工作中抬起头,看向柏莎,他粉色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困惑。
柏莎忧心地问道:“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读心魔法是什么吧?”是他的话,也不奇怪。
迦南摇头,他在困惑的不是这个魔法,而是老师的目的。
“老师,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哈?”
“我想要知道,”迦南直视着柏莎的眼睛,声音饱含期待,“您是为了……更了解我,才对我用了读心魔法吗?”
“……”
柏莎认为迦南的关注完全不在重点,她想要否认,可她好像已有些学会“如何让迦南高兴”的技巧。
这就形同有一只巨型犬在你面前,你明明有一根肉骨头,却不抛给他,这合理吗?
故而,柏莎点头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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