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下意识侧身躲开时恒湫要碰她嘴唇的手。
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但谁都不再是三五岁的小孩儿。
这动作还是有些亲密了。
“不是说让你等我过来?”时恒湫手插进西裤口袋,低头看沈卿。
“就是刚好碰到了点时机,”沈卿插科打诨,“自然而然就......”
“就什么?”时恒湫哼笑一声,声音明显凉了点,“接吻吗?”
时恒湫的嗓音是那种小姑娘嘴里的低音炮。
配着他说话时总是冷冷的调子,总有点禁欲变态的感觉。
淮洲的雨无论怎么飘都不会飘得太大,但在室外站久了,头发上难免有一层湿雾。
沈卿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抖了下塞进时恒湫的怀里:“没亲上。”
她手伸到时恒湫的面前,比了一个指节的距离:“还差这么点。”
时恒湫本已经缓和下来的神色,在看到沈卿比的那个指节时再次冷了下去。
沈卿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时恒湫黑脸,总之搓着手臂边念叨着这天太冷,边绕过车头往副驾驶上上。
副驾驶的门被带上时发出“砰”一声轻响。
时恒湫下意识回身看了眼身后的洋楼。
也是奇怪,明明黑漆漆的一片,时恒湫却总觉得二楼的阳台好像有人在看他们。
-
两天后,在淮洲的戏院有一场苏州评弹。
沈卿和尚灵约了去看戏,没想到当天下午,沈卿被尚灵放了鸽子,更没想到的是独自来的沈卿能在这地方再次遇到季言礼。
戏院在中山南路的一个公园里,早前是几个戏班子的学校,后来学校搬走,这地方修修建建,搭了个新的戏院。
沈卿的票在第二排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了有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脚下停住时,正巧沈卿回了头。
身上穿了浅灰色衬衫的男人,看起来温润清隽。
微怔之后,沈卿反应过来,季言礼的位子大概在自己左手边。
这家戏院的位子,最中间两排是用帷幔搭成的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多是两个位置,底座有些高的红木椅,以及两个椅子中间的方桌。
沈卿扫了眼季言礼身边:“一个人?”
季言礼手里拿的是门口发的折扇,米色的扇纸被他拢起来,轻敲在自己另一个手的掌心。
“刚才是,”季言礼回,“但现在不是了。”
说着,季言礼用手上的折扇撩了沈卿这隔间的纱幔,欠身进去,坐在了沈卿右手边的椅子上。
“万一有人呢?”沈卿示意季言礼坐着的椅子。
季言礼把扇子扔到方桌上,端了茶,用茶盖撇开浮沫。
“你打电话的声音那么大,总不能怪别人听到。”
沈卿轻手点了点自己膝盖,想起来十几秒前自己确实在和尚灵通电话,控诉她放自己鸽子。
评弹是老调,现在看这些的人并不多,观众席上有一大半的位子都空着。
一场戏看下来,沈卿觉得季言礼貌似心情不错,不然也不会听曲的途中就评弹和昆曲的调子跟她聊了几句。
“那天回去,你哥怎么说?”季言礼把杯子放下,突然问起几天前的事。
沈卿手在把自己的裙摆的布料铺平,想了下回:“我哥让我别在外面乱亲野男人。”
话音落,换来季言礼两声低笑。
他左手手腕扣了块表,黑色的皮带,表盘有一圈很低调的碎钻。
沈卿觉得眼熟,几秒后想起来年初在一个秀场见过。
季家家业大,人丁却很单薄,到季言礼这一代,嫡系这脉就只有他一个人。
甚至于父母早逝,往上再数一辈,只有一个爷爷还在。
唯一剩下的老人常年住在淮洲近郊的某处宅屋,不大爱出门。
所以严格来讲,除了季家那颇多的旁支外,季言礼很多时候都是实打实的一个人。
“是骂你了,还是骂我了?”季言礼问。
沈卿想了想,口气无奈:“都骂了。”
戏院露天,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有戏班子的人送来了几盏秉烛灯。
沈卿把灯接过来时,听到身后的人说了句:“那我有点亏。”
“事没做,却背了骂名。”季言礼低头喝茶。
对季言礼的话,沈卿不知道怎么回,她还琢磨着能怎么利用今天着偶遇,和季言礼再多聊一会儿。
沈卿舔了舔唇去拨手侧面的风铃,两秒后,说了句:“也不算吧,毕竟是我先说我想的。”
“想什么?”季言礼把一旁的茶杯移开,盖子盖上。
“想,”沈卿转过来,看季言礼的表情巧笑嫣然,“想怎么让你也喜欢我。”
季言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把盖好盖子的茶杯推开。
一曲结束,散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季言礼在旁边小院有个饭局,两人间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道别就已经分道扬镳。
等季言礼吃过饭,和友人道了别,再从隔壁小院出来时,不期然的再次遇到沈卿。
彼时季言礼坐着的车才刚开出去几米,一声短促而紧急的刹车声,季言礼的身形跟着往前倾了半分,再接着是前座副驾驶上林行舟的声音。
“好像是沈卿。”林行舟指的是引发这场事故的人。
季言礼放下手里的东西:“撞到了?”
回答的是司机:“没有,只是......”
司机看着前挡风玻璃外跌坐在地上的人不知道怎么说。
季言礼手搭在窗框上,手指在车的侧壁点了点。
几秒后,他推开车门,走下去,在车头处站住脚,看向几米外的人。
沈卿身上的还是下午看戏的那身衣服,修身的格子长裙,侧腰的地方做了挖空的设计,露出一小节细腻的腰线
她坐倒在距车头两三米的地方,正握着自己一条腿的脚踝。
老实说,这距离,怎么看怎么像碰瓷。
这条道并不是主干道,才铺不久的柏油看起来很新,路两旁的灯并不多,季言礼抄手站在车前,垂眸瞧着仰头望过来的人。
“知道这是我的车吗?”季言礼俯身,两指并齐敲了下车头的位置。
“知道,”沈卿答得很坦然,声音有点娇又有点委屈,“所以我才没起来,想讹你点钱。”
车灯从季言礼身后打过来,照在沈卿身上,和季言礼的目光一样,注视着她。
两人在这昏暗的夜色里,借着车灯的柔和光线,对视了几秒。
接着季言礼转身,往车后座走,像是要回到车上。
沈卿叹了口气,揉了揉又胀又疼的脚踝。
虽说碰瓷是真的,但崴了脚也是真的。
她抬眼瞄了下那人已经拉开车门的背影,想季言礼这人铁石心肠,这点小伎俩确实骗不到他。
沈卿再度叹气,摸了手机想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
然而号码还没拨出去,听到远处声响,再次抬头看过去。
沈卿看到从季言礼的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是司机和林行舟。
不知道季言礼说了什么,沈卿看到林行舟侧眼看了自己一下,随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和司机绕到了车尾的马路边。
随后季言礼俯身从车里抽了条毯子。
他几步走过来,用毯子裹着沈卿,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露水气很重的夜晚,让男人的怀抱显得有些许温暖。
沈卿胳膊蹭在男人的前胸,柔软地衬衣布料剐蹭着她裸露在外的胳膊。
季言礼抱着沈卿径直往副驾驶走。
沈卿微扬头,入目的是男人线条硬挺的侧脸。
“去哪儿?”她有些犹疑地问了句。
“碰瓷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季言礼用膝盖拨开副驾驶的门,把沈卿放进去时说了句,“跟我去趟度假村。”
他貌似是笑了声,语声淡淡,有种藏在斯文矜贵下的混。
沈卿看着季言礼弯腰帮她抽安全带,还是没太高清楚情况,问了句:“你自己?”
安全带的搭扣“咔哒”一声被扣上。
季言礼抬眸看向沈卿,一声很短促的笑之后,淡声:“说了那是三分钟前。”
“现在还有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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