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早觉得他的话里带着恶意,但是却没有办法替其他人否定。
好在她不需要沉默多久,图书馆的门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门上的锁链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言早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错觉,因为她刚才看见金属门颤动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短得像是她的幻觉。
言早把怀中的铁钳递给柏严,柏严很轻松地就剪断了锁链。
随着“嘭——”的一声,锁链应声落地,溅起一些尘土,言早才发现这里没有其他地方的泥泞,很干燥。
柏严微微皱眉,好像有些不满意刚才的动静太大。
他们一人一边,拉开了金属大门。
但是令言早惊异的是,即使这里很多年没有人来过,门却没有生锈,他们拉门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柏严先进门,他摁住言早举起手电筒的手,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在嘴唇前面轻轻一点,暗示她不要说话。
言早虽然不懂为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她屏气凝神,跟在柏严身后,幻想黑暗的图书馆里面难道还会有更多可怕的东西?就连他都这么紧张。
可能是因为白天时曾经来过,他们走得又轻又快,从一楼的大门进来后就走向了回旋楼梯。
三楼。言早在心里默念,她还记得是在三楼的那个角落。
图书馆里比外面还要安静,如果说外面是寂静,图书馆里就几乎是死寂一般。言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描述,但是前面加了一个“死”字似乎也很符合这里的氛围。
他们的心跳和呼吸声几不可闻,图书馆楼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更加阻碍了他们危险的脚步声。
听不见脚步声,有的时候是好事,有的时候却算不上好事。
就比如现在,言早跟在柏严身侧,觉得自己的背后一阵冰冷,她以为是因为恐惧,但这份寒冷迟迟不褪去,直到一只手抓到她的手腕。
那只手的触感很柔软,像是一层光滑的膜下有流动的果酱,甚至还有些黏黏腻腻的。
言早低头看,她的手腕上缠绕着一层黑色的物质。
她本来以为是柏严,但是不是。
她咬紧牙关,心中还记得柏严叫她不要发出声音,她轻轻拉了一下柏严的袖子,用另一只手指给他看。
柏严看见了。
他用铁钳砸断附着在言早手腕上的“手”,光滑的膜显然并不坚韧,可言早想象中粘稠果酱奔涌而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些流动的液体是她曾经见过的黑烟。
掩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撕掉了无声无息的伪装,喘息声加大,似乎是吃痛,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言早手腕上的黑色物质也一瞬间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消散,只留下一圈淡淡青紫色,让人记得它曾经来过。
拉住还在怔忡的言早的手,柏严小声说:“跑!”
这次的手掌是温热的,言早有些好笑,在危机关头,她竟然还能这么想。
他们不再管自己的脚步声会不会引起怪物的注意,拐过楼梯就向上跑去。
但是在快到三楼的楼梯口,言早看到有黑色影子挡住了三楼的门。柏严也看到了,于是他们重新回到二楼,逃出楼梯走廊。
言早第一次感受到图书馆有这么大,他们似乎已经跑了很久,却还没有找到尽头。
阅览室的地上没有地毯,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可比他们的脚步声更清晰的是身后越来越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言早不敢回头看,她也不可能回头看,这种恐怖电影的回头杀情节简直不要太多,可她可以想象,身后究竟有多少个黑色怪物在跟着他们。
在言早几乎要没有力气的时候,他们终于跑到了阅览室尽头的厕所。
慌忙之下,言早也没办法纠结究竟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柏严拉着她冲进了一个隔间。
锁上门后,言早也顾不上灰尘和脏污,后背软软地倚着墙,在十二月份的深夜,她感觉自己出了一脖子汗。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停,黑色怪物打不开门,那些带着怨念和不甘的喘息和言早第一晚在宿舍听见的一样。
但又更像记忆中的另一幕。
哪一幕?
言早用力晃了晃头,好像也是在这里……
一瞬间,比现在更冰冷的恐惧侵袭了她,她想起自己高中时经常在图书馆躲避“教导主任”。
但是,图书馆里常年不来一个人,教导主任又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抓学生呢?
她每次只是凭着预感,在听见脚步声后就躲进厕所。
她当年躲避的,也真的是教导主任吗?
喘息和脚步声渐渐消失,言早的脸却一片煞白。
看见言早的脸,柏严对她说:“你不要害怕。它们……很愚蠢。”他的声音有些低,对那些怪物似乎还存着不屑,甚至……包容和怜悯?更深处的情绪言早分辨不出来。
言早讷讷点头,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她向左移动一步,和柏严又等待了几分钟。
外面的声音全部消失,整栋建筑又只剩下死寂,柏严说:“走吧,它们走了后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
言早小心翼翼地与他出了门,经过洗手台前,发现镜子已经碎裂成千百个小块儿。
她借着路过,偷偷打量,眼角一晃,她只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
言早又停下,看见镜子里的柏严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双目流血,才舒了一口气。
柏严感受到她的停滞,拉着她的手,“我拉着你,在二楼的时候要快点走。”
这次果然没有再碰到怪物,言早隐约觉得这是柏严拉着她的缘故。
回去的路比来时短了很多,从厕所到楼梯间,他们走着似乎都比刚才全力奔跑来得快,言早不敢细想,就此打住。
三楼门前的黑色影子也消失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在柏严打开三楼角落的小门后,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也被揭晓了。
今天晚上实在是刺激,现在言早终于得到了一个好一点儿的结果。
柏严手上蹭上了一些灰,他拍了拍发电机的机身,说:“还可以用。”
言早掏出手机和充电器,递给柏严。
发电机启动,“嗡嗡”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图书馆。
言早看见手机屏幕上终于闪上黯淡的光。
“声音这么大,它们不会过来吗?”言早和柏严退后,躲避这实在刺耳的噪音,而言早听见声音有些担心。
柏严只是平静道:“他们不会到三楼来。”
强忍着轰鸣的噪音,言早的手机还是没有充上多少电,发电机设备老旧,电压不稳,运行起来断断续续。
手机不到自动开机的标准,窗外却已是晨光熹微,困倦又一次袭来,将用处不大的发电机关掉,言早问柏严:“你的手机呢?”
他们一直就顺着“给言早的手机充电”的路走下去,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柏严脸不红心不跳,回答她:“我没有手机。”
在现代社会,一个人没有手机的概率有多大?
言早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他的表情很认真,让言早几乎无法接话。
她闻言随意地把手机和充电线扔进包里,估计在很久以后都用不上了。
从图书馆的窗户照进来一束光,竟然又到了第二天早上。阳光洒在h高的每一寸地面上,可仔细来看,学校门外还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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