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两栖◎
雨夜, 车外黑漆漆一片，为了省油省电，也为了避免被海边的人发现, 小货车的车灯一直保持关闭状态。
砰、砰。
发现车门上锁打不开，那东西就开始撞击车门, 不时还会拍拍车窗玻璃。
这辆小货车的型号不小, 站在地面上, 想要用手拍到车玻璃, 身高就得接近两米。
瘦猴想通这一点后, 捂着嘴更害怕了。
田飞虽然面色严肃，却能十分镇定地透过车窗往外观察。
如果只看影子，这大概是个人形的东西，但窗外的月光不是特别明亮。只能透过这不真切的阴影, 看出这个人形物体的头上, 还顶着一大排什么东西。
像是鹿角又像是珊瑚。
如果想看清具体是什么就必须要开灯,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 在黑夜中开灯，总给人一种会引来什么东西的错觉。
瘦猴求救似的看向他飞哥，嘴巴一开一合，无声问道：飞哥，怎么办？
田飞，人称飞哥, 和战战兢兢的瘦猴不同, 田飞年轻时候当过混混, 打架见血是常事, 他长得就像是手底下有几条人命的, 但没真正干过故意伤人的勾当。
不惧鬼神, 不怕小人，为人坦荡又诚信，借小弟的一句话，他要是有心，哪怕是天灾降临，也自能混成一方枭雄。
但田飞长得彪，心气佛，三十岁出头的时候，借着家里的拆迁门面开了水产店，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又给以前的小弟安排工作，住的还是过世母亲留下的回迁房，唯一的爱好是买珠宝首饰和黄金。
对别人来说，珠宝黄金这些是天灾后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对他来说却是利器。
抚过手边的金色戒指，田飞知道外面的东西应该已经不是人了，不是人的话就很好办，杀了就是。
副驾驶的瘦猴脸色苍白，就见他飞哥已经伸手解开了安全带，还把座椅往后调了调，似乎准备直接钻到车后座去。
瘦猴瞬间急了，嗓子差点劈叉，憋着嗓子拉住他。
“哥、飞哥你可别下去啊！”
满脸横肉的田飞，从身上掏出各种金饰品时，像是在掏一把杀猪刀。
他横了瘦猴一眼。
“雨没停，我当然不会下车，你拿着这个，等会儿帮我把——别抖，拿稳！”
瘦猴看见手里的一把错金刀工艺品，差点眼前一黑。
“飞哥、我我我和你一起！”
“别添乱。”蒲扇似的大手把瘦猴糊在了副驾驶上。“这刀只是个工艺品，重点是外面那层黄金。你知道我的能力吧？这把是预测刀。”
听到车头有人说话，底下的东西变得有些兴奋起来，黑夜里传来一声明显的撞击声，像是在敲门说：放我进来。
田飞望着那黑影，眼神冰冷。
“等下你钻到货箱里去，弄出些动静来吸引那东西的注意力，如果金刀开始变黑，就大声告诉我，听明白没有？”
瘦猴两手捂住金刀，连忙点头。
他就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普通小废物，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他飞哥要害他，早就在高温降临的第一天就把他踹到门外去了，而不是浪费水和食物，把他养到现在。
田飞取下前窗玻璃的金戒指，那东西刚一入手，上面的黑斑就迅速消融。
而瘦猴手里拿着的那把刀上面，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斑点。
“过去吧，车厢的墙壁很厚，你不用担心的东西会进去。”
瘦猴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往后座钻。
田飞挥动手里的东西，金饰品在他手中就像是可以随意揉捏塑性的软陶泥巴，分分钟从戒指变成了几根金色的针，悬浮在四周。
瘦猴猫着身子，准备继续从后座钻进车厢。
这辆小货车有两排座椅，靠后的那一排和车厢贴着的部分是两个可视窗户，窗口很小，但以瘦猴的体型可以钻过去。
钻到一半的时候后，车厢旁边的车门明显的被敲了两下，瘦猴浑身一打颤，像是卡在网口上的鱼，瞬间扑腾两下滚进了车厢里。
金属箱柜里传来扑通的声响，外面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似乎绕开车窗往箱柜上趴着了。
田飞就在这时候打开了车灯，海边顿时出现一条明亮的灯路，
无数根垂直的黑色断线从天而降，比起雨更像是天上掉下的沥青，在车灯的照耀下，这些雨似乎还主动弯曲了一下，像是探着脑袋往这辆车面前看了一眼。
前两天的雨夜，绝对没有今天这么诡异，雨里的东西似乎越来越灵活了。
田飞看了一眼后视镜，这回能清楚看见一个人形的东西，正贴着箱体上，仔细聆听瘦猴在车厢里弄出的动静。
他眯着眼睛，发现这东西确实很像人，至少它的下半身很像。
它有着属于人的四肢，而且从服饰上来看，好像就是居民区的人，但头以上的部位变成了一颗潦草的珊瑚树，树中间还卡着什么东西。
“水……”
“水……”
它说话含糊不清，嘴里像是含的什么东西。
啪嗒啪嗒的雨声中，窗外的东西突然转身，像是终于注意到了身后的光线。
田飞卖了这么多年的海鲜，一眼就看出了珊瑚树中间的那个，是黑色的泥鳅。
那一汪泥鳅像是在珊瑚人的脑袋上抓了窝，挤来挤去扭成一团，泥鳅的眼睛就是它的眼睛，白色小点挤挤嚷嚷，视线乱窜，无法集中。
田飞通过后视镜，和那东西对视的瞬间，果断地将车窗打开一个缝，雨滴漏进来之前，几根细细的金针飞快钻了出去。
“给我水……水！”
在这个怪物扑向车头的下一秒，几根针利落地穿透了它的脑袋，但它依旧扑到了车窗旁，不停地拍打着玻璃，整个车头都颤抖起来。
待在车厢里的田飞骂了一声，忘记这家伙头上全是泥鳅来着，又操控着金针去穿刺它的心脏和脊柱。
就在他以为戒指的含金量不够，需要再摸一块小金砖时，外面的东西陡然挣扎两下，终于瘫倒下去。
短暂的战斗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从怪物拍打车厢的力气来说，它的攻击力绝对很高，但它丝毫不懂得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像是才诞生没多久，智力还没有跟上。
瘦猴从听见外面的动静开始就吓得不行，但还是竭尽所能的拍着后面的车厢，给自家大哥争取机会。
车厢里开了一盏小灯，这回外面没什么声音，他才低头看了一眼飞哥刚刚交给他的金刀，刀身上一些黑色的小斑点已经慢慢消失。
瘦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金刀的四周又开始爬上一丝丝黑点，密密麻麻，瞬间再次覆盖刀身。
瘦猴立刻趴到了车厢的那个后视窗上，大力拍窗户：“飞哥、刀、刀变色了！”
不用他说，田飞这会儿也看见了。
车灯外，自四面八方围过来一只又一只的同款怪物，它们有的头上长着珊瑚，有的头上就是团浑浊的水草，无不例外的嘴里面含糊着一句话：
“水……给我水。”
“渴，好渴。”
先不说天上一直在下雨，而且离这几百米的地方，就是如同大海般的宽广水域，但这群怪物却一直嘟囔着要喝水。
就像是，河水海水和雨水，对于它们来说并不是水，只有车厢两个活物的身上，才有它们真正需要的水。
田飞额头沁出一丝汗。
他知道这么几根金针肯定不够用，赶紧从驾驶座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小块金砖。
一瞬间，无数的金针成型，又顺着车窗缝隙飘了出去。田飞脸绷得紧紧的，死死盯住了车前车后各个位置，一心多用。
这些东西现在已经不像是人类，击中大脑的方式就不一定能杀死它们，但摧毁脊柱的方法一定有效。
杀鱼杀了好多年，但他从来没想到这种技巧还会用在人身上。
如果这也算“人”的话。
哗啦啦的雨声里，聚集的东西更多了，发现这些东西并不难杀之后，田飞放弃了原本直接开车回居民区的想法。
上一次的高温天气，生生烤死了他好几个兄弟。
这次的天灾初始，他必须弄明白，这些雨水带给人类的又是怎样的挑战。
田飞眼中有金光了起来。
另一处海岸，保安亭里的白悦溪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周周，前两天的雨也下这么大吗？”
她醒来也才一天一夜的时间，只记得昨晚的雨是没今天大的，啪嗒啪嗒直响，像是天上掉珠子，一团团液体直接砸在建筑物顶上。
她正对着的海面倒是还行，除了起雾以外倒是没什么异常，异常都跑到了后面的岸上。
周泽方神色严肃的站在窗边。
“今天的雨有点怪，你先进来。”
为了观察白光对水中怪物的杀伤力，白悦溪上岸后，就坐在保安亭带棚子的平台上钓鱼执法。
听狐狸这么说，她赶紧进来，又顺便带上了门。
封闭空间里雨声更加明显。
周泽方站的这扇窗户与大门相对，能清晰的看见岸上一望无际的瓢泼大雨。
他的眼睛开始变成琥珀色，耳后的头发微微动了一下，慢慢长出一对毛绒绒的狐狸耳朵，这种形态下五感瞬间加强。
“岛上脚步声很杂乱，应该有很多东西都在外面活动。”
有白天的惊天动地的分岛动静，又有了那块木牌做警示，晚上大部分人都躲在室内。
岛上现在正活动的，不一定是活人。
白悦溪的目光，在他的耳朵上微妙地停顿了几秒。
“有可能是海里的东西上岸了。”
天黑之后，水下那些水草分泌的黑色小球，会通过下雨的方式来到岸上，白天的时候，水下可能全是这些东西，如果下海，大概率就会被直接寄生。
他们之前在水下碰到的那些，应该就是寄生物。
寄生物体内全是水草，却依旧在水下保持了人形，或许有什么别的用意。
比如，方便上岸。
一团水草在岸上爬来爬去，当然没有人形方便。
白悦溪猜对了，没多久，她就真的在岸上看到了那些水草人。
它们伸长了脖子，慢吞吞地行走在黑色的雨水里，那些雨好不容易碰到活物，却发现是自己的同类，顿时觉得有些晦气的跳开。
上岸的这些水草人，头部形态各异，有的顶着珊瑚，有的顶着海草，更有甚者，头部直接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海贝。
它们游荡在夜里的海岸边，就像是循着味道的野狗。
白悦溪眉梢一挑：“这是在干什么，找吃的？”
周泽方头顶的狐狸耳朵转了两圈，又微微抖了一下。
“好像是在说‘想喝水’。”
白悦溪环顾四周，这些东西淋着雨，又是从海里面爬出来的，还在说要喝水，这‘水’肯定不一般。
她从空间中挑出两把开锋的唐刀。
这东西自从到手之后，还没怎么用过，她之前一直用斧头用的比较顺手，今天对付人型的东西，倒是可以试试。
周泽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被塞了一把熟悉的唐刀。
白悦溪把东西给了对方才想起来，她的兵器库好像就是端了眼前这位的私库来着。
周泽方掂了掂手里久违的刀，垂着眼睛抖了一下狐狸耳朵。
“天亮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先解决掉这些东西吧。”
保安亭外就已经慢慢地围了好几只形态各异的水草人，它们在这艘海岸徘徊了很久，几乎没闻到什么活物的气息，最后兜兜转转分了两处，一部分包围了小货车，一些来了这里。
白悦溪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自行车雨棚，放在窗户旁边，直接跳进去引怪。
周泽方紧跟其后，两人非常默契地背靠背，一人管一个方向。
这些水草人似乎才诞生不久，动作笨拙，只有一开始看见活物的时候会往前扑几下，它们虽然力气很大，看着也有点吓人，但砍杀起来异常容易，两人几乎都是一刀一个。
地上四处飞散的深海造物里，也藏着一团团人体零件，和各种奇怪的贝壳、淤泥、礁石。
简直像人类与海洋的大杂烩。
白悦溪按下心理诡异的联想，和周泽方背靠背，一直杀到了黎明的光亮照进海滩。
太阳出来的那一瞬间，远处的水草人就像是退潮前的海鲜，赶在潮水的末尾，冲回了大海的怀抱。
白悦溪满鼻子的腥味儿，靠在周泽方的背上，嘟囔了一句：“奇了怪了，是消耗太大吗？我怎么这么饿。”
周泽方环顾海岸线上横陈的海鲜尸体，面色不改：“等会回去，先给你煮碗面吃。”
“行，家里还有鸡蛋吗？”
“冰箱还有两板没动。”
白悦溪站起身，望着周遭满地的狼藉，不由得说道：
“看来得快些出海了，不能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不知道哪里可以搞到鸡鸭和小猪崽。”
海鲜就算了，眼下这场天灾，给人的感觉像是要把岸上所有的东西变成海生物。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太想吃海里的东西。
上岸的水草人对两人没造成任何的影响，搞清楚怪物的行动机制后，白悦溪淡定地收回了雨棚和保安亭，准备明天换个地方再看看。
步行回去的路上，她们还看到了一辆往居民区疾驰而过的小货车。
周泽方抽抽鼻子，在那辆车上闻到了浓厚的海腥味。
白悦溪眼尖，在这辆车的屁股上看到了没撕干净的贴纸。
“这车以前应该给北门的海鲜店送过货，昨晚他们也在海岸吗？”
看他们这逃命般的气势，或许也遇到了那些上岸的水草人。
周泽方眼睛紧紧盯着车厢，那里面好像装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五分钟后，两人到家，白悦溪很快就吃到了海量的一大碗面，底下不仅卧了两个煎蛋，还有整盒午餐肉和一把翠绿的小青菜。
昨晚被她落在家里的小动物们围成一圈，一个个气呼呼的在餐桌面前盯着她看。
白悦溪饿得慌，面色不改喝了一大口面汤，这才说道：“昨晚我是去打探情况的，带上你们不安全，不信你们可以问周周，大家都是毛茸茸，淋到雨就不好了。”
虽然毛茸茸，但可以变成人类的周泽方：……
感受到四面八方而来的眼神询问，他感觉矛盾好像被转移了。
白悦溪一个一个哄过去，又给孔雀、小飞鼠和狮子猫都备好餐，雪米这会儿也终于下来吃东西了，白悦溪给它们准备的食物除了晶核以外，还有各种变异动物身上斩下来的特殊部分。
比如之前的变异莲花身上的藕节。
据小家伙们反馈，这些东西吃起来的味道，比家里之前囤的牛肉要好，提供能量也很好吸收，对进化有帮助。
玉米蛇吃东西靠的是吞咽，速度飞快地进食完毕又爬回来，撒娇似的盘到了白悦溪的手上。
雪米可能是之前被丢进车里丢出了心理阴影，连睡觉的时候都得黏着悦悦。
现在这个时间动不动就下雨，其他的小动物身上的毛很容易变得又潮又蓬。
雪米作为一个没有毛，且体型特殊，去哪里都不受干扰的小家伙，其他动物顿时有些羡慕。
白悦溪也察觉到，空气的湿度似乎已经越变越大，降温后又开始工作的家庭湿度测试仪上面，显示湿度已经到了90%。
将整个小区包围的水域，似乎在从各个方面影响陆地，这种影响随着时间推移，也越来越深刻。
周泽方把白悦溪手边吃好的碗筷拿走，并谢绝了她洗碗的请求。
“我暂住在这里，总要多做点事。”
他身上穿着的，是白悦溪买了以后就很少用过的围裙。
这人看上去实在是不像中介口中的，所谓地产商的儿子，反正像一个写进白悦溪审美点上的贤妻良母，整个人在厨房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光。
白悦溪摸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到了自己把他家武器库给端了的行为。
她舔舔唇，坐在沙发边上定定的看着周泽方。
“你家的那些武器我可以还……”
“那些我用不上。”
周泽方将碗筷都收拾好，甩了甩手上的水，再用毛巾擦干。
“那些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藏品，也有很多是我父亲填进去的，东西在你手上更能发挥收藏品以外的作用，你拿着就好。不过，里面有一个黑色的箱子……”
周泽方不说还好，白悦溪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东西，黑箱子的存在感不高，虽然一直和那些武器摆在一块，但因为上锁的缘故，她从来没有试图打开过。
箱子被拿出来放到茶几上，周泽方低头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了巨大的拍门声。
“悦悦姐！出事了，你快和我一起去围墙那边！”
李一鸣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切。
白悦溪和周泽方对视一眼，将茶几上的黑箱子收回，走到了大门外。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家里老人比较多，每一个都有些基础病，这两天解封后兵荒马乱地带着家人看病外加囤药，接下来会恢复更新，把前面的补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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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无孔不入◎
天亮后的雨已经停了, 白天下雨的次数并不多，地面干燥，部分建筑物上还有拖曳的水痕。
李一鸣双手撑住膝盖喘了两口, 大概是临时被派过来跑腿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围墙那边、今天来了好多奇怪的人, 他们自己、自己打起来了。”
白悦溪和周泽方一夜没睡, 一边往围墙赶, 一边让他慢点说, 孔雀和猫跑得比他们还快, 刺溜一下就往远处窜了过去。
以蒋苗苗的能力，就算有人闹事也不会突破她的防线，就算打起来也不至于慌成这样。
李一鸣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
“不是之前的那种碰瓷，是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还在自/杀式地冲刺荆棘丛的防护围墙。”
白悦溪很快就亲眼看到了这诡异场景。
围墙两边现在都站了不少人, 小区里的流浪狗们也在旁边聚集, 冲着外面发出警告式的低吼。
别墅区的荆棘墙外, 一个又一个像是丧尸一样的东西，正在挤压那些尖锐的荆棘树干。
最前面那个眼珠都已经快要挤压出来的中年女人，是何小牛的母亲。
昨天白天还撒泼耍赖的她，一夜过去，衣服都没换，整个人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全身弥漫各种奇怪的黑斑, 疯了一样以血肉之躯扑向荆棘树丛。
荆棘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她, 而是变成一张网将人弹了回去。
孔雀见此情形, 翎羽轻轻晃动了两下, 似乎是在判断什么东西。
被荆棘树丛成功阻拦之后, 何母张大嘴巴，眼神呆滞地就近对其他人出手，抓人咬人，嘴里念念叨叨：
“水，给我水！”
“妈！你在干什么啊，你回来！”
后面的人似乎是想拉她，反而差点被挠了一爪子，何母在空中嗅了嗅，嫌弃的撇开他，继续往荆棘树丛那边走去。
和她类似的好几个人，都扒在围墙边，徒手和荆棘打架。
准确的说是单方面被荆棘殴打，还不肯松手。
狮子猫站在一旁，淡定地用爪子洗脸，连参与的意思都没有。孔雀则是翘着屁股跑来跑去，满脸疑惑。
这些人类和它前两天感受到的不太一样，他们好像处于一种很特别的状态，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一步是觉醒。
白悦溪听完绿幺的话，才大致明白外面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所以说，这些人是觉醒失败了？
何母现在不分善恶不分阵营，平等的想要杀掉每一个人，就为了让自己喝饱水。
人类过来拉就对人出手，荆棘过来拉就手扯荆棘，不仅敌我不分，反而因为太脆皮，被荆棘弄得到处都是血。
但她们血的颜色很奇怪，非常深，甚至有点泛蓝。
明明都这样了，还要主动往荆棘丛林上撞，好像别墅区藏着什么补品一样，无比的吸引她们，不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见白悦溪来了，蒋苗苗这才和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悦悦姐，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天亮后不久就过来发疯，看这状态，昨晚八成是碰到了什么。”
密密麻麻的荆棘开始放松，露出不少空隙，让白悦溪看见外面那些人张牙舞爪的样子。
眼睛通红，皮肤上有黑斑，感觉不到疼痛，出现了渴水症状。
蒋苗苗操纵的荆棘树与其是在阻拦这些人，倒不如说是在把这些疯狂的人彼此分开，不让他们互相啃咬厮杀。
白悦溪和周泽方对视一眼，这症状和昨晚见过的水草人有点像，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的脑袋还完好的长在头上，而没有变成水草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
所有人都被耳提面命，要遵守写在白板上的天灾规则，所以到了夜晚大家都在室内，完全不会给自己接触到雨水的机会。
但外面这些人会不会听，就不一定了。
顾潇潇站在自己姐姐旁边，不时的和后面的流浪狗群对话，似乎是在问巡逻情况，渐渐地脸色也有些难看。
“悦悦姐，大黄说它们在后山找到了一些奇怪动物的尸体，全身血液都消失了。”
那不就是干尸……
白悦溪扒荆棘的手指一顿：“它们一直说想喝水是这个意思？”
肯定和这个有关系，但水不一定指的是血液，不然，昨天居民区应该会相当惨烈，眼下这些人明显是刚受到影响没多久。
居民区有不少人也就是普通人类，在野外，一个不懂得自保的人类，比任何动物都要好对付，算是绝对的优质食物来源。
小区现在所在的地方像是小岛，上面的小动物都是变异动物，明显比人难对付。
水中的怪物应该有特定的方法来区分猎物，昨晚下雨的时候，天上的那些黑雨似乎很讨厌水草人，就像碰到了来分一杯羹的同事，相当不爽。
居民区或许对于它们来说，不够有吸引力……
与白悦溪隔着半米荆棘树丛的何妈，像是突然嗅到了什么鲜甜的味道，伸长手，似乎是想够她的脸。
就像昨夜水草人包围了保安亭，想吃到她和周周一样。
面前这些人已经被感染，被影响，变成了和水草人同阵营的东西。
白悦溪的目光越过这群张牙舞爪的病人，看见了后面那些想拉人回家，又不敢靠近的普通人。
这些看似还比较正常的人，脸颊干瘪，身上布满细小的伤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一样。
是那些上岸的黑点吗？
透过没那么密集的荆棘树丛，白悦溪能看清，外面的人吵吵嚷嚷，似乎没个主心骨，人群后方，倒是还有两部分比较镇定的人。
一方是她见过的那辆小货车，另一方是一群穿着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的家伙。
两方人相隔数十米，站在道路两边。
很快，那辆小货车发动开到了荆棘墙边。
满脸横肉的田飞降下车窗，和她对视：“一笔生意谈不谈？可以互相交换信息和资源。”
白悦溪认真打量这位彪形大汉和他旁边的瘦猴，前者十分淡定，后者满脸心慌，觉得自家大哥就是狼入虎口。
田飞又缓缓道：“我的能力特殊，你不会吃亏。”
白悦溪挑眉，停了一会儿，等得瘦猴越来越紧张了，她才说：“车子开进来吧。”
旁边的蒋苗苗立刻将荆棘拉出一道镂空拱门，将这辆车放了进来。
发现白悦溪让觉醒异能的小货车主人进去后，人群立马骚动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说自己也觉醒了特殊能力。
“求求了放我们进去吧，小区里出现了好多吃人的怪物！我不想死，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我昨天觉醒异能了，你们难道不想要异能者吗？把我也放进去啊！”
一眼看去，居然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发言。
觉醒能力的人，身上会有一种很特殊的磁场，自从吞噬了白光果实后，白悦溪就能看到人体内浅浅的光，能力越强的人，体内的光越茂盛。
她的眼睛变成了在地下城出现过的金色，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这一群里面，确实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身上都出现了淡淡的光彩，最亮的就是那个开小货车的人。
余下的，就是站在旁边一直盯着她看的那几个人。
有点眼熟，这是A栋秦家的那对金银兄弟？
在两兄弟前面，还站着个年纪有些大，但身板挺得笔直的家伙。
周围那些人，看他的眼神畏惧、怨毒又带着点讨好。
白悦溪猜测，这很有可能就是那天劝人去海边的那位。
发生了那么大的意外，却不怕被其他人报复，反而利用其他人一直往她这里闯，这么有恃无恐，果然是有点能力在身上。
“苗苗，你先继续拦着这些人，等太阳升高之后，她们的行动力应该会越来越弱。”
顾潇潇拉着姐姐的手一起点头：“我和大黄它们也守在这里陪姐姐。”
其他的几个老人家，天一亮就跑去空地上面研究造船，以及播种事宜，李一鸣抓抓脑袋左顾右盼，最后还是跟着白悦溪回了别墅。
小货车开得很慢，并没有进入别墅太里面的位置，在一片空地上提前停了下来。
白悦溪顿时明白这是个敞亮人，直接开门见山：“昨晚你们在海边见到什么了？”
瘦猴刚进入这群人的大本营，还有些发怵，体型硕大的狮子猫，瞪着两个灯泡似的眼睛看着他，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双方才刚见面没几秒，就直接你来我往，正面交换信息，早上收摊的时候大家都见过一面，很多东西都已经心照不宣。
田飞先开口：“……昨晚我们遇见了一些头上顶着珊瑚和水草的变异人类，早上天亮之后，这些家伙就退潮离开了，但我看他们的衣服，应该都是之前小区的业主。”
白悦溪挑眉：“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猜出来，不如说点我不知道的，比如，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小区的别墅楼和居民楼被她分成了两座不同的山，中间仅凭一道桥相连，昨天很多人应该听了木牌上的劝说，并没有出来淋雨。
但眼下，显然出了点别的状况。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一夜过后突然发病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嚷嚷着要喝水。”
田飞拉开车门下车，拎了一瓶天灾降临以前，就比较大众牌子的矿泉水。
“他们昨天要的水，可能是这个。”
早上这些人闹的时候，他全程都是跟着的，虽然看着很恐怖，但只要是彻底密封过的矿泉水，他们就能喝得很开心。
“桶装水不行，越喝越傻。”开封后的任何液体都不可以，只有密封状态的矿泉水管用。
纯密封状态的水？白悦溪想到了后山的动物干尸。
动物体和人体，算不算也是一种密封容器？
田飞又拉开自己的货车后箱，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很多箱水产店的工具，顶上挂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小灯泡，旁边还有一个货架，有吃的，但并不多，反而是矿泉水一箱一箱地垒在了一起。
“你这么明晃晃地把物资给我看，不怕我突起贼心把你们困在别墅区？”
田飞仔细瞧了瞧她的表情：“你们把别墅区封闭这么久，从来没有提过来居民楼搜刮物资的事，应该不缺我这点东西。”
他继续道：“我以前是在北门开水产店的，你如果是这里的业主应该见过我。那些水草人，似乎和水体的某些生物是共生关系。我可以帮你快速判断他们的物种和弱点。”
手艺人和有知识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白悦溪笑了一下，明白这人的用意了：“你刚才既然提出要做交易，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田飞拍了一把没敢直起腰来的小弟。
“这是侯林，他就是个普通人，我希望他能留下来，我无所谓，夜晚我可以躲在车里，出来配合你们的其他行动。”
瘦猴的父母以前对他很好，二老去世的时候他答应过他们会帮他们好好照顾侯林。
瘦猴嗓子有些哑了：“老大，你不必非得管我的。”
普通人不具备任何特殊能力，白光也好，洪水也罢，全靠身体素质硬扛。
白悦溪拍了拍李一鸣：“我们这的这个弟弟也没有任何特殊能力，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活法。”
后山即将开垦一块地，算是当做试验田。她们希望以后普通人能凭借力气混到饭吃，努力在这个天灾世界活下去。
其实她一开始也没有准备把小区所有的人隔在外面，只是不喜欢被人绑架的滋味。
如果顾潇潇在旁边肯定会来一句，悦悦姐就是吃软不吃硬。
“这一片不是只有我们这一个幸存者基地，我会找机会告诉其他人，远处还有一个蘑菇城，他们可以自己选。”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洪水的运行机制，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虽然有一部分人出现了被污染异化的症状，另一部分人也出现了觉醒进化的情况。
白光不会一味地杀死他们，洪水也不会。
“篱笆墙外的这些人，有一批是之前淋过雨的，但有的却一直没有出过门，经过昨晚之后，今天早上集体发生了变化。”
田飞表情严肃，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在集体中活动的人，但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
经历过昨晚，他的推测都越来越糟。
洪水天灾带来的影响，无孔不入，哪怕他们严格遵守各种规则，最后还是会死于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
白悦溪顺便泼了盆冷水下来。
“我们现在虽然呆在了一个看似安全的小岛上，但周围全都是水域，下雨或许只是最基本的入侵我们生活的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只要我们还在呼吸，就会被水里的东西影响。”
旧世界的密封水源迟早会消耗干净。而地表循环水是被污染过的水，人类迟早会吸入水蒸气或者喝掉这些水。
不管是否遵守了，白天不下海，晚上不淋雨的规则，人类都会慢慢的被改造。
这就相当可怕了。
田飞点头：“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昨晚的一些发现，我的能力比较特殊，能够将黄金转化成特殊的武器，除了防身也能鉴定。”
一块歪歪扭扭的金牌，被他握在手里。
“这东西本来是昨天晚上碰到水草人的时候浮上了黑斑，但今天天亮后，我在小区里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威胁。”
孔雀在一旁疯狂点头：绿幺也有同感！
水草人天亮后回到海里，小区里如果有同样的威胁，就说明海里的那些玩意儿，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试图在白天上岸。
昨天它们只在海岸附近袭击人，那今晚，是不是就会去小区，去到岛上每一个活物生活的地方开始狩猎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7 22:52:26~2022-12-09 04:1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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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蔓延◎
田飞的小弟候林被安置在了别墅区, 但也只是暂时居住，离其他人的住处很远，别墅区每天都有流浪猫狗巡逻, 安全性还是比外面强多了。
瘦猴临走前扒着飞哥的小货车外门，活像个被丢弃的留守儿童。
“飞哥, 我、我一定会努力种地的！”
等后山那块地开好, 他一定要发挥自己的价值努力留下来, 不辜负他飞哥的托孤！
田飞摆摆手, 往他怀里丢了个黄金的猴子生肖牌。
“这个拿着, 好好听话。”
在瘦猴蹦跶的背影里，小货车再度离开荆棘围墙回到居民区。
田飞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任务。
这两人看着不像大哥和小弟，倒像是爹和儿子。
送走新的合作伙伴，白悦溪接连打了三个哈欠。
“先好好休息, 今天晚上应该还有一场硬仗。”
周泽方点头嗯了一声, 又开始在客厅的白板上写写画画, 补上了一部分天灾准则。
白悦溪看了两眼他写下的关于“喝水”的猜想, 突然道：“咱们小区里现在是不是没有什么普通动物了？”
周泽方回想了一下：“数量应该很少。”
以前小区里最多的流浪动物就是猫和狗，但经过了之前的高温洗礼，和这些天的诡异降雨，外面连个普通的麻雀都看不到。
他这会儿头上的耳朵还没收回去，白悦溪说话的时候靠太近，风吹到脸侧,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就是头顶的狐狸耳朵尖总是会不时的颤一下, 白悦溪总是忍不住视线上移, 多看几眼。
就, 怪可爱的。
周泽方在白板旁画了小岛地图, 后山范围现在基本变为平地，上面被他规划出了部分农田的面积。
“老邓他们最近在这儿勘探土地，也没见到过野兔子之类的东西。”
小区以前的后山还挺多野生动物的。
白悦溪在捏造后山地形的时候，也能感觉到，现在的后山几乎已经不存在什么未知的变异动物。
经过变异莲花的祸害，大半个后山都快被一网打尽。还活下来的，已经散落在别墅区和小区居民楼附近。
“这么说起来，咱们这个小岛上猫和狗的数量倒是相当多。”
且不说流浪猫狗，小区居民楼内很多幸存者，最大仪仗就是家里养的宠物在天灾后发生了快速变异。
相比之下，市中心反倒成了老鼠的天堂，不过现在被水一淹，那些老鼠也不知道会不会和水草产生什么奇怪的化学反应。
周泽方：“……大黄它们一直在小区巡逻，现在很少会发现幸存下来的其他动物，后山这些被吸干血液的动物，应该也是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的。”
动物的变异能力似乎天生就比人类强，除去一小部分会失去理智，其他的大部分都平稳度过了危险期，成为拥有特殊能力的个体。
白悦溪揉了揉皮皮变成的鸟蛋，能感觉到那个聒噪的小家伙，正在里面安静的睡觉。
皮皮就和之前的雪米一样，变回蛋以后再次破壳，就和二次进化一样，要么觉醒能力要么能力翻倍。
“你之前说，下海是想试探一下二次进化的可能，也就是说，个体的进化程度和天灾进度挂钩？”
在白悦溪可惜的注视里，狐狸耳朵终于还是被收了回去，周泽方将油性笔的盖子盖好，放到了小看板旁边。
这个可以拖动的移动小白板一直搁在客厅，方便以后每次开会，大家都能清楚看到上面的新情报。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颗黑白的巨树，最下方的两个空白处，已经填上了高温和洪水两个词：“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定向进化。”
经历过白光降临的高温世界，能活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抵抗高温，在白光的照射下，要么进化，要么变成怪物。
“洪水世界，人类或许也会走向另外一种进化道路，那些水草人或许就是另一种进化形式。”
如果远离雨水，就能避免被水下生物感染，那也太简单了。
外面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听了她的话，极力避免晚上待在室外，却依旧变成了这个样子。
“水”是无孔不入的。
天空中降下的雨，是水蒸气在云朵中凝结后下落的，那些黑点借助晚上的海雾上升到空中，就像鱼一样顺着水流来到了岸上。
如果它们再小一点，甚至可以变成空气中的水蒸气，被吸进体内，一点一点，渗透陆地上每个生物的活动范围。
“水中生物上岸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进化。”
周泽方的耳朵变了回去，但眼睛依旧是摄人的琥珀色。
白悦溪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悬挂在苹果树上的其余几个空位。
一种苹果代表一种天灾，每种天灾背后都有一种新的进化方式，最后几种天灾融合的时候，怕是得进化出超人来了吧？
在洪水灾害到达前，他们这也里是属于白光灾害的地界，或许大部分的天灾在同时发生，只不过彼此之间还在互相切磋融合。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不管后面有多难，只要她还在，就会一直守护着他们的家园。
就像小家伙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白悦溪又打了个哈欠：“先好好休息吧，其他人会在白天执勤，我们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长期待在地下室还是太压抑，而且那里已经变成了乌龟呈山的大本营，所以她现在都是在楼上的主卧里睡觉。
周泽方被分到的客卧和她只有一墙之隔。
白悦溪的原话是：“房间都有独卫，你放心住，咱们配合这么默契，隔太远，万一碰上意外情况还得在路上花时间。”
狮子猫和小飞鼠，还有那个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满脸八卦的孔雀，站成一排就在墙边看着他，
周泽方就当着它们的面，一脸淡定地嗯了一声，走进了白悦溪隔壁的卧室。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恍若无声的晚安。
白悦溪钻进被窝困意瞬间就上来了。
床脚一沉，小不点和月亮它们都跟了进来，某种直觉使然，它们现在十分珍惜和白悦溪贴贴的机会。
总感觉周周和悦悦贴贴的时候和它们不太一样，但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狮子猫现在体型太大，睡床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和孔雀一起委委屈屈地睡在床边的地毯上。
体型能自由变大变小的小飞鼠，则是美滋滋地睡在了悦悦的枕头旁，为毛茸茸包裹，睡觉就格外香。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全都是雾，太阳出来后大雾才终于消散，白悦溪发现自己就坐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岛上，旁边是一棵椰子树。
这个或许能砍下来做船……
刚冒出这么个想法，她就听见了呈山的声音。
【我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消化晶核，之后就能移动了。】
白悦溪很快就看见自己手上出现了一片龟甲，是之前呈山第一次脱壳时掉下的，目前只在白光初始降临后用过一片。
龟甲的颜色慢慢减淡，变成一汪透明的水，融化在她的手里，浸入了皮肤。
她的视野瞬间被拉高，穿过幽蓝色的海面，看到了水下的场景。露出水面的小岛一角，其实是体型巨大的乌龟背部。
虚幻的透明乌龟，站在通天的石柱上，将小岛托在水面。
【下一次暴风雨开始前，我会向着那棵树的方向前进，岛上，就交给你了。】
白悦溪像是心有所感，顺着某个方向看过去，仿佛看到了一颗通天的大树，拔地而起上面在孕育新的苹果。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突然从头顶掉下来一个睡懵了的月亮。
小飞鼠抱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歪了歪脑袋像在说：悦悦，怎么了？
白悦溪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事，睡懵了。”
但她低头后，很快看到了自己手背上一闪而过的光，也马上发现自己和整座小岛的联系都更加密切了。
与其说这是岛，不如说是一艘即将起航的船。
太不可思议了。
她来不及洗漱就冲向了地下室，想再和呈山当面说说话。但水生植物实在太茂盛，把门也堵了个结结实实。
但她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呈山现在或许没有力气和她交流，不然应该不会借助入梦的形式。
白悦溪转身摸上了楼梯扶手，刚准备上楼去洗漱，就发现厨房已经有人在了。
周泽方身上还系着围裙，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醒了？刚好他们都在院子里，我帮你把早餐一块端过去，刷牙了再过来吃。”
白悦溪又有种自己还没睡醒的感觉，自己是捡了个田螺先生吗？
等刷牙洗脸完毕后来到院子里，别墅区的成员们再次聚集一堂。
几位长辈依旧不在，他们最近醉心于在农田旁边研究农作物，白悦溪给了他们一些种子用来测试土壤的地力。
所以这次开会来的依旧是小李，和顾潇潇姐妹俩，以及新成员侯林。
巡逻的流浪狗也来了一小支队伍，墙壁上也跳下来，三两只可爱的猫咪，在桌边一边舔毛一边听。
候林就是被流浪狗它们带过来的，这家伙似乎还挺有动物缘，小区里的流浪狗不怎么讨厌他，反倒是他被一群变异犬只包围的时候，战战兢兢的。
“大黄它们好像认识你耶，你以前在小区见过它们吗？”
顾潇潇相比以前已经外向多了，经常无缝切换，担当动物和人类组之间的翻译。
当然，白悦溪不需要，周泽方这个能自由变成动物的家伙也不需要。
侯林缩着脑袋，有些受宠若惊地摸了摸脖子。
“可能是以前飞哥在水产店的时候，偶尔会拿一些卖不完的鱼喂它们。”
没想到这些小家伙还记得他。
“对了，飞哥给了我这个，应该也是警示作用的金子，你们什么时候用得上我了，说一声就可以。”
那群老人家还在研究种子发芽，说暂时不需要人翻地。
白悦溪喝了口五谷豆浆，满嘴的香气，咽下嘴里的最后一个肉包子。
“今天晚上的上半夜，你跟着我们去小区居民楼那边转一圈。”
侯林忙不迭点头，他不怕干活，就怕帮不上忙，以前跟着飞哥的时候也总是被他罩着，感觉自己没有发挥一点小弟该有的作用。
今晚不出意外，是肯定要出意外的。
安排好新成员，白悦溪这才转头看向旁边的蒋苗苗。
“围墙那边后续如何了？”
蒋苗苗表情一直很严肃：“天亮后不久，那些出现异常情况的人，果然大部分都安静了下来，有家属的被家属强制拉回了小区，可能会被单独在房间里关一段时间。没有人拉的，就跑到了一些密林里面，不知道去了哪，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蒋苗苗长长呼出一口气。
“悦悦姐，我好像也开始变异了。”
白悦溪眉毛一挑，旁边本来还在和猫咪说话的顾潇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苗苗姐……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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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批量异化◎
说到变异, 顾潇潇脑海中先是出现了高温世界里的红皮怪物，再就是昨天夜里出现的水草人。
它们大部分都会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变成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怪物。
顾潇潇不希望姐姐也变成这样。
白悦溪淡定多了, 拍拍她的肩膀。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坐下来。”
顾潇潇哽咽了一声, 听话照做, 但眼圈还红着。
蒋苗苗也摸摸她的脖子让她放心, 这才把右手的袖子捋了起来。
一道奇怪的绿色斑纹从她的小臂深处蔓延开来, 那形状像是某种植物的刺青。
“我的身体和一部分荆棘共感, 昨天开始就感觉小荆就变得很奇怪。”
人可以躲在室内不被雨淋到，但树不可以。
荆棘树除了一部分本体以外，其他的大部分肢体都在室外，一旦雨水有什么异常, 它也会受到影响。
“早上的时候, 小荆本来差不多恢复正常了, 结果太阳出来后不久, 我就感觉它的枝条开始不对劲。”
荆棘树原本坚硬的树皮开始变得湿润，黏糊糊的像一团海带，蒋苗苗叫了小荆好几声，它才慢半回应自己。
唯一的好消息是，太阳似乎能让它恢复现状，今天白天没有下雨, 阳光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热烈, 荆棘树也因此快速将身上的粘液晒干, 变成了一层层壳褪了下去。
“那段时间我没有觉得不适, 好像所有的副作用都被转移到了荆棘的身上, 但等裹满了粘液的外壳掉下来之后, 我身上就出现了同样的瘢痕。”
小荆承受了所有的蜕变痛苦，却让主人共享了变异的成果。
“而且我猜，我现在应该能在水下呼吸了。”
顾潇潇侧过身去，撩起耳后垂落的短发，露出两处极为明显的月牙形裂口。
那是两道轻微的裂痕，里面似乎藏着类似鱼鳃的东西。
这倒是有些出乎白悦溪的预料，她和旁边刚坐下的周泽方对视一眼，想起了他们昨晚的谈话。
小白板再次被拖了出来，所有的猜测被一一排列，最后得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
“随着洪水蔓延整个区域，哪怕我们现在还在陆地上，也会受到水域的影响，体质发生改变的事，普通人和异能者都逃不开。”
白悦溪用笔着重在“水草人”上面画了一个圈。
“天灾主动想让我们适应水世界。”
“异能者的进化似乎能一步到位，前提是扛得过去。潇潇，你现在想喝水吗？”
顾潇潇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
“我的感官和荆棘树相连，小荆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扎根在地底，会自己集聚养分，现在也一样，所以我好像没有特别渴水，就是有点想下水。”
很想去海里游泳，好像那里才是她的归宿一样。
这点倒是和那些水草人，以及正在发生异变的普通人完全相反。
但蒋苗苗的排异反应明显变小。
白悦溪：“我们这里目前只有你一个人发生了变异，所以讲不好是你的个体特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今天晚上巡逻交给动物们，我们几个先去居民区那边，看一下普通人的情况。”
姐妹俩准备先走了，顾潇潇本来还在悄悄抹眼泪，蒋苗苗在旁边安慰着直接来了一句：“讲不好你到时候也要变异，现在哭太早了。”
刚刚还在哽咽的顾潇潇：好了，现在一点也不难过了，作为一个旱鸭子甚至有点期待变成鱼以后自动学会游泳。
两个女孩子的心态还算挺好的，倒是旁边的侯林，从他们讨论天灾的具体内容开始，表情就一直很精彩。
看他惊恐的样子，像是第一次了解天灾的真相。
瘦猴和飞哥在小区楼里光顾着极限求生了，谁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白悦溪倒是挺理解的，田飞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像个混社会的老大哥，但人是挺细心，很多信息点他都推测出来了，估计一直没有和小弟们说过这些而已。
不然也不会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投诚，把自家小弟送入自认为的安全阵营。
普通人求生就已经足够费劲，不需要去了解世界运行的真正规则。
白悦溪给了他一套雨衣。
“你把生肖金牌带好，今天晚上我们分队行动，你和另外一队一起走。”
田飞的那个能力相当于能制造危险警戒器，一旦遇见危险，黄金会率先染上黑斑，而按他之前和白悦溪的形容，应该是对活物的探测力比较强。
这东西好用归好用，最大的缺点就是需要可视光线。
周泽方听完，问白悦溪要了几样东西，做了个简易的内发光盒子。
“你还会做这个？”白悦溪穿上厚厚的外套，又给自己套上雨衣，十分惊奇的旁观他做了个手工小改造。
“嗯，以前在学校竞赛的时候，很多设备都是自己手动改装的。”
候林两手捧着改装好的盒子，挂到自己的脖子上，盒子透明的外壳有一层特殊的膜，不会发出太刺眼的光。只要轻轻一摁，就能看见黄金有没有变色。
他有些紧张地直起身子，知道今天晚上要担任放哨员的工作了，不过别墅区的成员好像不多，那他今天和谁组队啊？
侯林垂下视线，和桌子上正在啃坚果的小飞鼠对视上了。
月亮：唔？
小不点把还在吃的小飞鼠从桌子上叼了下来。
今晚咱们不和悦悦一组，别吃了。
好不容易逮到出门的机会，结果还不能和白悦溪组队的月亮，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小飞鼠呲溜一下，盘旋着爬到了白悦溪的肩膀上，结果就被顺势捧在了手里。
“我和周周先混进居民楼打探消息。小不点你们带着侯林从后方过来，要好好保护他哦。”
一切准备就绪，又各自换上带防水功能的衣服，白悦溪让雪米变成一条项链，交给了小不点。
大家都不能淋雨，如果中途跑路就需要大型雨棚用来遮挡。白悦溪手腕上的蛇形花纹有备用的空间，就算雪米不在，她也能拿出很多东西。
“今晚上就要麻烦雪米照顾他们啦。”
玉米蛇依依不舍地抖了抖尾巴尖，比月亮还要不舍得悦悦。
但它们不能永远和白悦溪寸步不离，白悦溪会尽力保证家里的安全，但如果可以，她希望家里的每一个动物都有能在野外独自生活的能力。
它们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白悦溪用手指蹭了蹭雪米的小脑袋：“去吧。”
旁边的月亮气鼓鼓地晃了晃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
月亮也要！
白悦溪从小到大依次呼噜了每一个小家伙的脑袋，最后像撸老虎一样交代小不点。
“如果遇到了水草人，就及时过来通知我。”
小家伙们和她之间有一种非常奇妙的联系，就像她与这个小岛之间的奇妙关联。
白悦溪敢肯定，哪怕自己在海上迷了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的游回来。
毕竟这座岛是背在呈山的背上的。
因为起得晚，所以白悦溪感觉自己起床没多久天就黑了，相比于白光世界那飘忽不定的日出日落方式，自从洪水淹没了这个世界，日出似乎就被固定到了6点，日落同样也是6点。
白天和黑夜，各分一半。
周泽方手上拿的还是白悦溪给他的唐刀。
自从发现这次的敌人和人类比较相近之后，白悦溪也放弃使用开山斧改用刀。
两人穿着同款的衣服，带着同款的刀，准备绕一个圈子先去居民区。
狮子猫目送他们离开，侯林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小家伙们的包围圈里。
这又是孔雀又是猫的，虽然悦悦姐说了，他只要在黄金变色的时候通知动物们就行了，但一个人跟这么多动物一起行动，他有些怕拖后腿，不都是说变异动物体能很厉害的吗？
他的这个疑惑，很快得到了解决。
腮帮子鼓鼓的小飞鼠吸了口气，像个气球似的慢慢鼓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身高接近三米的庞然大物。
吧唧一下，把柴火棍似的侯林抱在了怀里，光线扭曲，他俩很快消失在原地。
孔雀领头，绿幺和小不点绕了条远路，从后方跑出了荆棘围墙。
另外一边，已经进入居民区的白悦溪清楚意识到，天黑之后岛上的气氛就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静，从前白光降临的时候，夜晚意味着自由活动，而如今当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就变成了死神的丧钟。
白天的闹剧几乎让所有人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块木牌上写的是真的，晚上不能淋雨，白天不能下海。
但居民区的食物储备实在是不多了，于是今夜在天黑之前就有人在海边，学着白悦溪她们，拉了个棚子出来准备下水。
“老白，你就不怕这水下万一有点什么吗？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下去捕鱼。”
旁边的男人年纪有些大，虽然是个退休保安，但身板笔直。
“废话那么多，再过几天就得饿死在这。”
旁边的人觑见他的脸色，顿时有些悻悻。
“咱们真就这么放过别墅区那块肥肉？白天的时候我看见田飞那小子带人进去，但下午好像又回来了。”
老白静静注视着逐渐泛起的雾气，耳中能听到身后雨声，面前却是平静无波的水面。
突然，水波晃动，水下探出一个人脑袋，那人耳后也有一对新长出来的鱼腮，似乎在刚天黑的时候就已经下水。
“老白，底下是安全的，但也没什么东西，这一片的鱼好像都不见了。”
老白嗯了一声，这才回应旁边人之前说的那句话。
“田飞他最好别后悔，进去了就别出来，居民楼那边今晚可不会太平。”
话音刚落，淅沥的雨声中似乎传来了一声爆炸，像是用第一抹火光点燃了今晚的冲突。
哭喊和尖叫声四起，那方向似乎就是小区居民楼。
老白却连看也没多看一眼，他脱掉上衣，似乎也准备下水。
“等剩下的那些人活过今晚，自然会好好听我的话，人手足够了，我们才能拿下别墅区。”
爆炸发生的时候，白悦溪也才刚来到居民区附近。
这一路上她通过不断从空间里拿棚子收棚子的方式，用两顶方形的雨棚，成功的走出了一条路。
黑色的鱼从天而降变成线，又在落地之后弹出鱼的形状，流入地下。前半夜地面积水不够的时候，应该不会有怪物出来。
这也是她们活动的最好时机。
再次回到A栋楼下，白悦溪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蒋苗苗这尊守护神离开之后，只有一些养狗养猫的住户还能勉强保护自己，这些人也想过投靠别墅区，但始终拉不下面子。
但眼下显然不是怀旧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火光四起，倒映在她的眼中。
白悦溪刚探头进A栋看了一眼，有些没听清。
“刚刚爆炸声的来源是哪个方向？”
周泽方站在她后面，发丝滑落，慢慢舒展开一双狐狸的耳朵，幽幽转了一圈。
“听声音，是C栋。”
C栋？
田飞和她交换情报的时候有说过，居民区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在夜有间外出，在没有淋到雨的情况下，依旧有这么一部分人开始变异了。这里面最严重的就是C栋。
两人从A栋一路摸过去的时候，确实也发现了明显的差异。
越往C栋走，路上的水洼就越多，有的枯枝落叶上已经开始覆盖一些类似于海带的东西。
似乎从今晚开始，天上降的不再是雨，而是海中明目张胆爬上来的动物，均匀泼洒在整个岛屿上。
托白悦溪的福，小岛被她直接分成了两个圆，中间只有一个数字8一样吸引的通道口。
“这些东西，在包围C栋？”
蒋苗苗身体出现异变，是因为她和荆棘树通感，那C栋居民的变异概率为什么这么高？
小区几栋楼的规格差不多，楼道里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但通道的装修和她当初去过的A栋几乎一样。
白悦溪回想了一下当天，反应最大的那个是所谓何小牛的母亲。
她家以前是住在A栋的，后来因为不想照顾自己的智障小儿子，让自己大儿子和二儿子凑钱在C栋买了套房子。
蒋苗苗和顾潇潇两姐妹小时候都和小牛哥一起玩过，小区里的孩子喜欢小牛哥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够憨，总是分很多好吃的给小区里的孩子。
一个体格健硕，却也从来不欺负人的傻子。
也是个不管何母怎么打骂，都只会傻笑着听妈妈话的“大孩子”。
这么一个拖累了何母几十年，一直被明里暗里嫌弃的孩子，在白光天灾降临的时候，将母亲护在房里，赶跑了所有来袭的邻居和变异生物。
在洪水降临后，他又顺着筏子去给母亲捕鱼。
最后被水撕碎，又被某种力量一片片拼过来的时候，在那些断裂的骨骼肌肉被水草一针一线缝合的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会想着，以后自己如果死在水里变成水鬼了，也要在水底下带鱼回来给妈妈吃。
C栋的楼道此时一片死寂，爆炸结束后烟尘四起，但楼道里的各家各户都房门紧闭，要么是真死了，要么是装死。
原因很明显。
白悦溪和周泽方提刀刚进入楼道，就听见了顶上的敲门声。
准确的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脑袋不停地撞击门，他语调含糊，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但听声音相当成熟。
“鱼、鱼，妈妈，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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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适应海洋的不同选项◎
C栋楼内的硝烟渐渐散去, 601房间的人咬牙切齿地死守在门口。
房子里现在有四个人，弟弟何月朗在房里看着不怎么正常的母亲，何清风就和老婆挡在门后面, 手里拿着把菜刀，不敢让外面的人进来。
“明明都死了……为什么还会回来？”
不, 那东西或许只是披着何小牛的皮囊, 那就是个怪物。
一个活着的时候是个累赘, 死了之后也要恶鬼缠身, 来报复他们的怪物。
妻子在旁边也有些吓到了：“清风, 刚刚那个爆炸力度，好像没什么用。”
在之前高温天灾的夜晚，她觉醒的能力曾经炸翻过前来小区进攻的巨大变异老鼠，第一次用在人身上却失利了。
何清风却没有回答, 他双目失焦, 不断呢喃：“都死了还回来干什么, 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就放过妈放过我们不行吗……”
巨力撞得门板发颤, 门外的那个生物，还在嚷嚷着要妈妈吃鱼。
“吃鱼吃鱼吃鱼，你自己都变成鱼了你个怪物！”
何清风踹了一脚门，看上去比门口的怪物还要暴躁。
他脑中还残留着刚刚趴在猫眼上看到的情形。
就那一眼，让他如堕冰窟。
一颗肿大的鱼头，长在了何小牛的原本的身体上, 并不断用他的声音和屋内的人对话。
好多鱼, 好多鱼鳞, 好多水。
何清风抓了几下脖子, 低头看见了指甲缝里的血, 他恍惚了。
那东西不是他的弟弟, 只是一个承载了何小牛怨念的怪物，他来找他们了。
拿刀的手不断冲着门板比划，他在想要不要出去再把这个人送回地狱。
“清风，你冷静点，我的能力还在缓冲，楼里觉醒能力的人不止我们一家，只要拖下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妻子王玫的能力特殊，但刚刚那种规模的爆炸，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发出一次。
这句话成功让何清风恢复了少许的理智。
也对，外面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做错事就能打骂欺负的大块头了，他变成了冤魂不散的巨大污染体，随着黑雨入侵整栋楼。
小区里以前的觉醒者并不多，自从下了黑雨之后，糊里糊涂觉醒能力的家伙越来越多，尤其是他们C栋。
从他看到何小牛出现在楼下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有问题，这个祸害从小就没有办过一件好事。
不断的入侵家里每个人的生活，拖累所有人，却好像只要做一些傻乎乎的贡献，说几句感人好听的话，就会有无数路人替他的家人原谅他。
小时候因为有个傻子弟弟被同学嘲笑，长大了，因为傻子弟弟没办法结婚被同事嘲笑。
连他妈被折磨得受不了，要买房子也只能靠他们兄弟承担。
凭什么傻子就不用付出，凭什么傻子永远都是弱势群体？
“我们不欠你的了，你滚啊，去海里待着，和怪物待在一起，那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门外的家伙似乎认出了大哥的声音，但像是听不懂对方骂的话，何小牛化作的鱼头人，不停拍打着门板重复。
“妈妈、鱼、吃鱼。”
要把妈妈带到水里，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是他的世界，他可以捕很多的鱼养活妈妈，哥哥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但何清风一听到他说话就火冒三丈。
好想杀了他，好想把他送下地狱，要不杀了他吧，要不杀了他吧。
眼睛越来越红，各种声音回荡在脑海里。
鼻腔一阵粘稠，鲜血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入侵了室内。
妻子王玫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背靠着门板轻轻摇了摇他。
“清风、清风你怎么了？”
窗外的雨声稀里哗啦，楼道里无比安静，只有何小牛一个人的声音。
“下雨了、快没有时间了，去水里……”
在猫眼看不到的角度，地面开始浮现着一层干冰状的浓雾。
黑色的雨，在借助浓稠的雾气悄悄进入建筑物内部，那些雨滴在落地后变成了蝌蚪和小鱼形状的不明黏液，一点一点顺着建筑物往里爬。
门和窗户阻挡了大部分的雨，但浓雾开始悄悄地钻进门缝。
C601房间内。
在何清风几若癫狂的时候，妻子已经在犹豫要不要去里面叫人出来帮忙。
正好这时何家老二何月朗出来了，他表情纠结：“哥、要不换你进去看看吧，我好像也有点不舒服。”
他被支使去照顾母亲，但母亲从昨天开始就疯疯癫癫的，要么嚷嚷着喝水，要么抓人咬人，今天还去别墅区前的围墙闹了一通。
虽然太阳升起后已经好了不少，等天黑后又变成了另一种极端反应。
几十岁的人了，拼命往屋子的角落里躲，床下、柜子里、洗手间的墙角，并尽可能的远离窗户。
就像是害怕被什么东西找到一样。
当夜晚降临，雨声响起的时候，她甚至会尖叫，似乎比任何人还要怕外面的雨。
“哥你去看看妈吧，她真的太奇怪了，再和她呆下去，我也要疯了。”
何月朗焦虑地用手指抠了抠脖子上的皮肤，用手抵住门板。
“我可以看着这里，老三那个家伙你不给他开门，他不会进来的。”
何清风瞪他：“说了好几遍了，外面那不是老三，就是个怪物而已！”
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咬牙怒骂：“还有，不要抓脖子，就算痒也忍着！”
何月朗把手缩了回去，看着自己哥哥脖子上被他抓到鲜血淋漓的伤口，嗫嚅着不敢说话了。
他和嫂子王玫对视了一眼，后者冲他摇摇头。
何清风发了一通火之后，脑子好像又缓过来一点，于是阴沉着一张脸去里面的房间看母亲。
何月朗接替大哥的位置挡在门后，有些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堤防老三那个傻子。
掉进水里死了而已，现在回来又怎么样，只要能弄出声音，就说明他是个活的，活的东西都能被杀死。
大哥既然那么讨厌何小牛，为什么不拿刀出去直接砍死他？
反正那就是个怪物。
门外的动静依旧不变，那个神经病还在敲门，他吸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泥土混合雨水的腥臭味。
屋里有点冷，也不知道是不是水蒸气飘进来了。
他不耐烦地抵挡在门后，手止不住的想挠一挠脖子和耳后的皮肤，想起大哥的叮嘱，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但有一点他没说错，外面这个怪物其实有破门而入的能力，但一直在等待门内人的许可。
哥哥不让他进门，小牛就真的不进去，但妈妈在里面，他要带妈妈走。
外面的怪物似乎一直这么有精力，砰砰地撞着墙板，连频率都没变过，撞门声弄得人更烦了。
何月朗有些烦地锤了一下门板：“烦死了，你就不能滚远点吗？”
门外的何小牛似乎是认出了二哥的声音，结结巴巴说了一句：“二哥、鱼、要吃鱼。”
何小牛的声音被慢慢拉长，像是头被闷在鼓中说话，听着有种十足的怪异感。
这话听的人很不舒服，是那种身体上的不舒服。
何月朗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胸闷气短，额头青筋爆起。
从小到大，他不止一次欺负过何小牛，反正这个有名无实的弟弟就是个傻不拉叽的大块头，怎么弄他都不会生气。
活着的时候尽给人添麻烦，白光天灾的时候，就他体型最大，吃的最多。
好不容易能做出点贡献，结果就死了，死了以后还阴魂不散。
要是他真的死了就好了，也比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来麻烦他们要好。
要不我去杀了他吧。
何月朗这样想到。
只要再杀他一次，他就不会这么吵了。
脖子上的伤口开始发痒，他又忍不住抓了一下。
王玫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开口提醒他：“你哥刚说了，让你别抓脖子。”
黑色的雾气穿过门缝，溜上了何月朗的脚背，一点一点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何月朗的眼睛开始发红，一把推开试图阻拦他的嫂子：“我哥说话我就一定得听吗，你算什么东西？”
他顺手抄起了大哥放在旁边的菜刀，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你疯了？！”旁边的女人终于意识到不对，这兄弟俩今天一个赛一个的不正常。
她刚准备搓出一个红色的爆炸小球，又意识到这时候是在屋里，使用能力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么犹豫一秒的功夫，房门被打开了。
门口的一团墨色的阴影，立刻发出闷雷般的惊喜声音。
“二哥、”
这团阴影像是粘稠的泥巴聚合成团，何小牛被撕碎后又重新拼凑，各种血肉衣物密密麻麻挤在黑色的淤泥里。
他的头部是一颗完完整整的鱼头，皮肉组织还在不断的蠕动，似乎在变换形态，想要努力用那张鱼脸挤出一个表情来。
身下几根触须蠕动，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
何月朗看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脑中的某根弦瞬间断了。
他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心理，满脑子都是杀了他杀了他——
嫂子王玫的尖叫声被拉长，他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世界变成红色，他只能听见两种声音，窗外的雨声，和水中气泡破裂的声音。
何月朗挥起了菜刀。
凛冽的光倒映进瞳孔中。
一刀又一刀，像泥巴一样黏腻的黑血，溅了他满身。
“啊啊啊去死吧，你这个累赘，你这个怪物！”
菜刀只砍进了淤泥般肿胀的肌肉组织内，大团大团的黑色浓雾冲进了房间，何小牛身下无数根触手瞬间伸出，绑住了自己的二哥。
王玫见此情形，惊慌失措间倒退好几步，立刻跑进最里面的房间，想去找自己的丈夫。
跌跌撞撞冲破两道门，见到丈夫的那瞬间，她心都凉了。
何清风比外面的何月朗状态还要差，母亲就在他不远处，背朝大门躲在书桌底下，而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抓挠自己的脖子和脸部的皮肤。
血淋淋的伤口里有东西在蠕动。
何清风见到妻子跑进来，居然三两步爬过来抓着她的裤脚祈求。
“水、有水吗，我好渴。”
王玫脚步一顿，往外退了一步。
室内不知何时漫起了一股黑色的雾气，与此同时，大团大团的黑色沥青从丈夫抓挠出的伤口往外渗，像泥浆一样慢慢聚合，包裹住他。
丈夫熟悉的面容逐渐被扭曲，淤泥涌动间一颗丑陋的鱼头渐渐成型，鱼嘴一张一合，语调迟缓地问她：
“老婆，我好渴，你闻着好香啊。”
跪在房间里的何清风慢慢站了起来，他顶着一个硕大的鱼头，双手往前抓去，却刨了个空。
王玫拼命往外跑，此时门外的何月朗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症状，但门口那团何小牛话化作的鱼头怪物，正在用身上长出的触手，吸走二哥身上的东西。
何月朗的脑袋还是自己的脑袋，耳朵后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裂纹，像是凭空变出的鱼鳃。
他已经完全被触手控制住，无法动弹，但手里的刀还卡在弟弟的锁骨上，眼中满是恨意。
全然不觉得是眼前的怪物救了他一命。
这时，房间里的鱼头人追了出来。
“老婆，你为什么要躲啊？”
王玫进退两难，在被发疯的丈夫捉住之前，在手里搓了个红色的丸子，就往门口冲去。
门口的怪物果然没有拦她，何小牛一心都扑在自己的二哥身上。
尽管被触手限制，但何月朗还在死死的抓住手中的菜刀下拉，试图从锁骨部位将自己的弟弟劈成两半。
新加入的鱼头人和清风，一看见还没有彻底怪物化的弟弟何月朗，就开始咽口水。
但门口那个等级比他更高的鱼头怪让他有些害怕。
但他同时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得手的，那个叫何小牛的家伙，应该会害怕他。
果不其然，见到大哥之后，何小牛果然有些瑟缩，但他依旧涌出了无数触手抓住了自己的大哥。
他要吸附那些淤泥，不让怪物占领哥哥的身体。
颠倒的狩猎关系，让房内等级更低的鱼头人又害怕又气愤。
一条又一条淤泥聚合成的触手抓住了他。
“疼、小牛很乖，大哥不打我。”
房间里的雾越来越多，触手涌入房间最里面，终于找到了躲藏在床底的母亲。
“吃了鱼，就好了。”
门口的成熟体鱼头怪物砍下了自己的一条手臂，像是喂食一般，将肉块喂入了自己三个家人的口中。
其他几人迅速异化，大哥身上只剩下鱼头，二哥依旧是人类的脑袋，但耳朵后的鱼鳍鱼腮开始溃烂发红，痛苦到浑身颤抖。
躲在房内被找到的母亲，似乎十分害怕何小牛，她尖叫着退后，靠到了墙壁，却依旧吃下了那些腐烂的肉。
“我要喝水，我不要这个，我不要下去！”
双手慢慢透明化，她尖叫着变成了水母的脑袋。
不断的吸取了三个人身上涌出的变异力量，何小牛说话的语调慢慢正常了起来。
“吃了就好了，不会再痛苦的。”
那双眼睛慢慢亮起来，像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清醒地看待自己的家人。
“这样才能在海里活下去，以后再也不会挨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家人身上的黑泥被吸走，触手再次将“鱼肉”灌入他们的口中。
何小牛的身形更高大了，像是一段阴影融化在楼道里，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已经变成了正常人说话的语调。
“我们只有走进大海才能活下去，我会让你们活下去的。”
浓雾淹没了房间，而这只是C栋的一隅。
王玫不敢回头，她正在消防通道里狂奔，就从外面开始下雨之后，整栋楼里都是一股奇特的海鲜味。
她有种在室内被雨包围的错觉。
不能被追上。
哪怕她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异能者，但她知道，只要被追上就会变成海里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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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鱼骨◎
楼道里的水腥味变重了, 窗外依旧在下雨，但王玫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栋楼更危险。
脖子有些痒, 她却不敢碰，手里紧紧攥住能力缓冲结束后出现的红色炸弹丸, 飞速下楼。
跑下去一层楼后,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何家兄弟的惨叫, 她却没有回头。
她早就想跑了。
挑三拣四的婆婆, 好吃懒做的小叔子, 喜怒无常的丈夫。相比之下，那个呆呆傻傻的何小牛居然是最好相处的。
但她依旧是这个家的外人。
门口那个名为何小牛的怪物，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那个鱼头怪物只是在找自己的母亲, 还想顺便带走自己的两个哥哥。
如果不是因为觉醒的能力, 那天被推出去, 跟着老白的队伍在筏子上捉鱼的人就是她了。
王玫虚虚地掩盖了一下肚子。
她不能死, 她一定要活下去。
C栋外面有一个连廊可以挡雨，再不济，她可以想办法从2楼的位置跳到隔壁楼去。
楼梯被无限拉长，消防通道像一个黑黝黝的吸管，将人吞了进去。
王玫只能听到自己哒哒哒下楼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
她下楼多久了？
楼梯间的窗户映出窗外的月光, 夜里的雨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水汽像是透过玻璃冲进了楼道。
六层楼需要下这么久吗？
脚步减缓, 王玫不再一股脑地往下冲, 她站在两层楼的夹角中间, 慢慢往下看。
果然, 下一层的楼道口，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一点点爬了进来。
在看见那东西的样子后，王玫表情骤变，瞬间将手里成型的爆破丸扔了出去。
嘣！
一声巨响的同时，整个楼道都在震动。
楼内的另一处，白悦溪正在慢慢爬楼，倒不是上楼困难，而是她在C栋楼里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这感觉就和她当年在地下城的天坑外，被尸坑莫名吸引时一样。
虽然没到当初那个程度，但这就算不是苹果，也和苹果有关才对。
一层一层往上移动，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东西，同时她们也发现了这栋楼的异状。
自从天黑下雨之后，楼内就有水汽慢慢蒸腾，这雾气看着和她们当时在海上见到的有点像。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两人刚才一路过来，光从外面都能看出，C栋的异变程度远超另外两栋楼。
别的先不说，光是楼道里就已经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各种不明植物爬满了楼道的墙壁，像是霉菌似的，借着雾气湿湿哒哒地往上蔓延。
“这像不像我们之前在水下绿化带上看到的东西？”白悦溪用刀尖挑起一根正在蠕动的黑色藻类，给旁边的人看。
“应该是同一种。”
周泽方头顶的耳朵转了一下，微微皱着眉：“楼里的动静不太对。”
发现楼梯扶手上的水草没什么其他动作，白悦溪收回刀：“我好像也听到了，到处都是脚步声。”
自打她们进入这栋楼，到处都是奔跑的声音，C栋楼里的人像是集体在房间蹦迪，从一楼开始，天花板就热闹得不行。
脚步声这么多，但却没有任何人的说话声，白悦溪心中闪过无数猜测，又往上走了两步，立刻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她和周泽方对视一眼，两人加快往上面跑了没多久，又听见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楼道里一阵摇摆，白悦溪扶住楼梯扶手，回头看周泽方。
“没事吧？”
狐狸状态下听力被放大，她怕周周被炸到头晕
狐狸把耳朵收回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这栋楼里没有任何的变异动物，至少听上去都是两条腿走路的东西。”
白悦溪明白，两条腿走路的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别的什么。
“再让她这么炸下去，天亮之前这楼怕是得塌。”
白悦溪放弃找那香味的来源了，还是先上去解决这位炸楼的元凶。
周泽方抽了抽鼻子，刚准备上前却被白悦溪挡住了：“等等，楼道也不太对劲。”
小区的这些楼基本都是三十几层，他们从进来这栋楼开始，少说已经往上前进了六七楼，窗外的雨隔绝了视线，但她们现在绝对没有到达六层楼的高度。
“我们刚刚往上跑了这么久，和那声音始终保持了五层楼的距离。”
但周周一直在聆听脚步，他没有听到任何人上楼或者下楼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环顾她们所处的楼梯间。
相比A栋曾经爬满荆棘的楼道，这里的墙壁上不知不觉爬满青苔和水草。
之前是懒得浪费时间清理这些东西，现在看来问题或许就出在这些水草上。
窗外的雨声淅沥沥响个不停，透明的玻璃窗外月光造出了一根根银丝般的雨线，偶尔那些线还会往窗户的方向弯曲一点。
白悦溪提起刀尖，勾起一根水草，那东西像是无害似的直接垂落了下去。
周泽方低头看见白悦溪轻轻勾了勾小拇指，他单手握住唐刀，安静站上前。
边侧的袖子垂落，再往上肌肉线条缓缓浮现，他站了一会儿，突然一刀斩断了楼梯上的某一节扶手！
一声尖细的惨叫呼啦响起。
白悦溪在扶手上的海藻断裂瞬间，飞快地一把抓住试图击碎窗户跑路的这玩意儿。
刀光一闪，整根水草断成了三节，水草的头尾很快失去活力，只有中间那节还在蠕动。
“抓到你了。”
万千海草中就藏了这么一条明显与众不同的家伙，要么是一直在跟着她们，要么就是把她们困在了这里。
“还装死？”
手心慢慢升起白光，把这截玩意儿烫得哇哇直叫。
一阵叽叽乱叫过后，头顶的楼道光线转变了一点，看上去比之前通透多了。
白悦溪回头看，楼道里的水草其实比她想象中要多很多，像是搭了一个梯子，形成永远循环的楼道，让她们一直在一楼到三楼的位置打转。
时间久了，水汽入侵楼道越深，水草就会生长得越旺盛。
“有点意思。”
白悦溪把这玩意儿打了个麻花结拴在自己腰上，但凡它有点什么异动就烫它一下，水草就和遇见了天敌似的，很快就不挣扎了。
但在C栋里，这东西或许不止一根。
和快速解决问题的白悦溪不同，王玫发现下楼失败后几乎变成了惊弓之鸟。
楼下这层突然钻出了好几个头部长满水草的变异人，全部盯上了她。
目睹小叔子和丈夫都变成了鱼头人，婆婆变成了水母头后，她本来以为自己接受度已经很强了，但这种植物性质的变异人类，却让她觉得有些反胃。
像是孕吐发作似的，浑身不舒服。
这些水草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王玫很快就想起来，这是她们楼下那一家三口。
不久前才见过的人，今夜过后居然就变成了水草人。
而且，她难道一直在5楼和6楼之间打转吗……
各种恐惧汇聚一堂，让她寒毛直竖。
她往楼上退了一步，寒气直往脖子上撩，王玫回头一看，浓稠的雾张牙舞爪地往下涌，借助雾气的掩盖，楼道里那些藏在阴影中的水草，齐刷刷地抖动，像是准备收网。
完了。
完了。
不、她不要……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的最后潜能，原本要缓冲很久才能制造的小颗爆破丸，在她苍白的脸色里又蹦出了好几颗。
如果要把她和未出世的孩子，也变成和那三兄弟一样的怪物，那她宁愿拉着所有人陪葬！
顾不得会不会炸垮整栋楼，一颗一颗滴血般的红色炸弹丸从指尖倾泻，
因为后继无力，单颗药丸的爆炸的力度被缩到了最小，阴差阳错的，避免在炸垮楼道的同时，让她有喘气的机会。
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烟尘散去后，那是一家三口化作的水草人，被炸了个稀巴烂。
但令人绝望的是，楼道里其他的东西却没变，反而是水草变得更多了，一根一根靠近，想去抓住她的脚腕。
“为什么会这样？不可能……”
这些水草哪里来的？为什么能爬这么高。
水草一步一步逼近，带着浓厚的水腥味，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被淹进了海里，窒息感一点一点包裹了她，雾气变成水液，让她无法呼吸。
绝望中她握住掌心，眼中含泪，眼眶越来越红。
刚刚被爆炸波及后折腾出的伤口里，正在沁血，一滴滴血化成了颜色更鲜艳的炸弹丸。
“我的孩子不能变怪物，你们别过来……”
流动的水草像是黑色潮水，在浪潮彻底淹死她之前，王玫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右臂高高扬起，全身的血液迅速涌向手中，准备化作一颗颗新的炸弹丸。
而这时，一只手闪电般抓住了她。
“停，别炸了，再来楼要垮了。”
王玫浑身一僵，睁眼后居然看到了活人。
没有水草，没有鱼头，头部正常的，活生生的人类。
穿着成套冲锋衣的白悦溪，从水草中生生劈砍出了一条路，并迅速将一个冰冰的东西塞进王玫的嘴巴。
“你现在看到的不是真的，把这糖吃下去，很快就能清醒了。”
嘴巴里是草莓味的水果糖，王玫还想挣扎，但太久没有尝到甜味，确实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一下，眼前的魔障就此被破除，窗外的月光刺破雨水的防线，照进了楼道内，王玫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大团海藻的包围里。
所谓的海水淹没的窒息感，不过是水草提前缠着她身体带来的麻痹错觉。
之前捆住她的那个女孩，见她醒了，还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你是这楼里的住户吗？住在几楼的？”
王玫嘴唇蠕动，缓了好几秒才说出答案。
看来用白光从水草身体里提取的汁液确实有用。
白悦溪见她状态正常后，还是给她解开了绳子，王玫这才看到海草被砍翻之后露出了楼道标识牌。
她喃喃道：“我怎么还在五楼……”
周泽方和之前一样，一刀砍断了扶手上的某个位置，白悦溪眼疾手快地再次捉住准备逃逸的特殊水草，用白光封锁手掌，把这玩意儿打了个结，递到王玫眼前晃了晃。
“你应该是被这玩意搞出幻觉来了。”
刚才意识到爬楼的层数不对之后，两人一边爬楼一边抓，才发现这栋楼里的每两层楼中间，都被这种鬼打墙的玩意儿给扒了个遍。
它们像是筑巢一样，彼此区分楼层，将里面的猎物困起来。
“如果待的太久，下场应该就是旁边那三具尸体。”
王玫看着那三个被自己炸到面目全非的水草人，突然趴到旁边吐了出来。
脱离了紧张的逃命氛围后，她双手颤抖：“我是杀人了吗？”
白悦溪轻轻拍她的后背。
“没事的，这些人应该很久之前就变异了。”
正常人类的水草化应该会经历好几天的时间，小区里的人数并不多。她经常在山顶观察楼下居民的活动状况，她没见过这些人，他们很可能已经在楼里待了几天没出门。
王玫听她这么说，也想起来了。
“我们楼里确实有不少人天天窝在家里，不敢外出。”
在退休保安老白的劝说下，C栋的大部分家庭，每户出了1~2个人和他们一起组成队伍，四处搜刮物资。
除了物资以外，他们也不会做其他沟通，生存的压力让大家越来越沉默，还会焦虑、出现各种怪癖。
渐渐的，楼里那些不爱外出的人到底是什么状况，其他人也不知道。
她家最爱出门的就是婆婆，更是从昨天开始就不太正常……
白悦溪听她说完，比较疑惑这么一群人怎么敢去海边冒险的。
C栋就算组团，人数也不会特别多，那天她在山顶看到的海边小队，应该大部分都是C栋的人。
“因为大家家里都没吃的了。”
王玫摸了摸没什么幅度的小腹。
“而老白他们在水淹上来的第一天，就捕到了一条很大的鱼。”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条鱼很长，差不多有一个成年男性那么大。”
以老白为首的人把鱼在楼底下分了个干净，楼上的居民看到了有些眼热。
别说吃鱼了，能吃块海带都是好的啊。
有这条鱼摆在眼前，海对他们来说也没那么恐怖了。
这些在白光天灾里勉强活下来的人，很快被老白哄进了队伍。
但这次跟着去海边的人折损了大半，这群人变成了试探海洋的祭品。
何小牛就是其中之一。
王玫想到这里，瞬间抓住了白悦溪的袖子。
“不要去楼上，楼上也有怪物。”
白悦溪把刀收好。
“水草人？”
“不，不是水草，他们的脑袋变成了鱼头、水母。应该都被感染了，我好像也有点，脖子痒。”
王玫下意识地想去抓耳后的皮肤，又被拉住了手。
白悦溪看见了她耳后缓缓成型的裂纹。
“你这是在适应海洋天灾，不用太紧张，白光过后，大家不也没那么怕热了吗？深呼吸，放松。”
白悦溪的话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王玫坐在楼梯上深呼吸几口后就好多了。
反而是白悦溪突然抬头看向了楼上那一层的楼梯口。
“你家住在6楼的？”
王玫有些木讷地点头，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衣角。
“我丈夫他们就是变成鱼头人了。”
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恐惧，终究积累了太多压力，如今有人倾听她就一股脑的全交代了。
说何小牛的死而复生，说婆婆的异常，还有丈夫和小叔子的变异。
水草人和鱼头人区别是什么？
白悦溪听着听着却抽抽鼻子。
那种让她觉得特别的气息好像又出现了，闻着不是很浓郁，但确实有点香，那东西应该在附近。
难道就是6楼？
她和旁边的周周对视一眼，问王玫要不要先下楼去。
“我能跟着你们吗？我手上的炸弹丸已经生产出来了，还能用。”
白悦溪想起她这个爆炸能力就有点牙疼。
“这楼道经不起你几次折腾了，先用这个。”
王玫接住刀，裹紧身上的衣服跟上两人。
就当她不知如何面对楼上变异的三兄弟，还有自己曾经的婆婆时，白悦溪突然将她拽离窗边。
“有东西下来了。”
窗外淋漓的雨色中，传来一种咕噜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扒到了外墙体上。
无数触手在迅速蔓延，一团巨大的阴影滑过窗台，似乎还往里面看了一眼。
王玫被那一眼看得手脚发寒。
那是、何小牛？
那东西离开后，白悦溪好奇地往下看：“那就是你说的鱼头人？怎么还有触手。”
何小牛化作一团蠕动的肉块，将自己的两个兄弟和母亲捆绑在身上，从楼上一跃而下，趁着雨色，迅速往海边的方向跑去。
王玫额头都是汗，在白悦溪的安抚下，又开始深呼吸。
“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个智力障碍患者，但今天晚上好像突然恢复了。”
好似变成怪物，让他身上属于人类的缺陷得到了弥补。
白悦溪鼻尖抽动，确认自己闻到的香味居然是那个怪物身上的。
按照王玫所说，何小牛明明之前被海水撕碎了，结果今天又回来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是在海里吃了什么东西？所以才进化得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
大部分海里出来的变异人类和岸上变异的人类都是水草形态，而他却是动物化。
楼道微微震动，周泽方的耳朵又冒了出来，他表情一肃：“楼里很多东西跑出来了。”
白悦溪当机立断：“先下楼。”
那种高级的海中进化体都淋着雨跳楼逃跑了，她们也没理由在这多停留。
王玫紧紧跟着两人。
楼下的变异水草已经被清理干净，他们这次下楼的速度快了很多，但白悦溪惊奇地发现，他们这栋楼几乎活着的居民，都在变成水草人。
“你们这栋楼到底怎么回事？”
临近二楼，他们已经一路干掉了十来个水草人，要知道在经历过白光降临后，一栋居民楼的存活人数已经不过五十。
C栋的大半人都沦陷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王玫也相当害怕，白悦溪或许是看出点什么，让她跑在最自己和周泽方之间，不要正面去对抗楼里的水草人。
也有可能是嫌弃她刀使的不好，这楼也经不起她几次炸了。
好不容易冲出C栋，王玫惊奇的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硕大的遮阳棚，像是一条路直接通往了隔壁的B栋。
她回头赶紧让那个救自己的小姑娘快些跑，却看见了楼道里一个又一个涌出来的水草怪，像是聚合成的洪水直接流淌到了一楼楼梯口。
对方把逃生的机会让给她，自己却背对了无数怪物。
王玫的心揪成一团，立刻扬手。
“快跑！！！”
白悦溪刚准备使出一记白光烤化这些水草，却眼看着几枚细小的红色丸子飞到楼梯口。
靠！
她果断抄起一个巨大的水泥板往面前一放，几声爆炸的余波后，才发现这威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小。
王玫差点好心办坏事，那些红色的丸子威力虽然比之前小了，围堵过来的水草人被炸得天女散花，但也炸翻了楼下的花坛。
“对、对不起，我以为——”
她抖着手，想去看看白悦溪受伤了没有，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白悦溪眼里洋溢着一股莫名的色彩。
“你之前说，老白在第一天抓到过一条成年人那么大的鱼，是这条吗？”
C栋被炸的四处翻飞的花坛里露出了一截鱼骨。
土壤外翻，露出一条鱼诡异的金色头骨，它形状十分怪异，如同鸟类鱼类和各种动物混合而成的骨架。
同样离奇的，是鱼骨上缠绕的无数黑色藻类，这些东西像是从骨头里一点一点长出来似的。
或许它们白天就躲在土里，晚上借着雨水的滋润，顺着建筑物的墙开始往里面渗透。
直到爬满楼道，直到让楼里的每一个人都呼吸在它们包围的环境里。
鱼骨是被人特意埋在这里的……
联想到这一点的王玫眼睛发直，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这是不是、老白他们……”
白悦溪大致明白过来：“你们C栋这是被当成培养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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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鱼饵◎
海里的东西上来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则, 不然天灾初始就能团灭所有人。
鱼骨无疑是打乱了这个禁忌。
白悦溪一把拉起王玫：“你说的吃掉鱼肉的那群人，当中的觉醒者多吗？”
王玫回忆起楼里自洪水降临后，与日俱增的觉醒者数量, 整颗心都凉了。
“绝大部分人好像都觉醒了特殊能力。”
家里有人折损了，他们就用食物来堵嘴, 有人要闹事, 他们就用拳头来威胁。
所以就算第一天出了意外, 也没有几个人敢出声作对, 实力相差太大了。
何小牛的死, 换来的只是一份婆婆喜笑颜开的物资，但谁能猜到他还会回来。
天灾轮转，就连死亡都不再是终点。
白悦溪抓着她的手腕往外带了带。
“别想这些，先离开这里。”
属于这栋楼的崩坏还在继续, 不断有玻璃碎裂声传出, 楼里的人似乎在不停地奔跑, 他们像发了疯似的, 拼命撕咬，互相残杀。
临走前，白悦溪脚步一顿，顺带提刀斩断花坛鱼骨上的植物根系，这东西身上有轻微的香气，与何小牛上的类似。
断根后的鱼骨头似乎还要发芽, 继续长根, 被白悦溪大手一挥, 那玩意儿就直接消失在原地。
反正空间里面的时间几乎是暂停的, 这东西带着回去研究一下。
鱼骨消失后, C栋那些喧闹暂停了一瞬, 像是躺在腐肉上的苍蝇，突然失去了食物来源，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混乱。
一方大声喊着“要吃鱼”。
一方嚷嚷着“要喝水”。
白悦溪带着魂不守舍的王玫大步跨过台阶，听到周泽方的转述，满脸疑惑。
“所以这些变异的家伙自己分了两个阵营？”
他们之前在夜里碰到的那些水草人，和即将要变异成水草人的人类，就总是爱嚷嚷着要喝水。
反倒是变异出鱼头的人，商量着要吃鱼。
何小牛应该是鱼头阵营的，据王玫所说，他家的其他人本来差一点要变成水草阵营，是生生被何小牛喂了几口身上的肉，莫名其妙终结了水草化进程，长出了鱼头和水母头。
看来，他们那栋楼或许在培养水草人阵营的大家伙。
“我闻到的那股香味也消失了，看来源头应该就出在何小牛身上，他能成功复活应该是得到了什么东西。”
周泽方和她对视一眼，知道那东西大概和苹果有关。
C栋整个建筑都有问题，但B栋就相对好多了，三人没几分钟就都冲了过去。
屋外的雨没有停，打在雨棚上哗啦啦直响，王玫还是头一回在晚上近距离看到雨水的样子。
像是一条条泥鳅，蹦跶在水线里，雨中带着雾气，而它们只敢活动在有雾出现的地方。
“之前楼里也出现过这种雾。”王玫呆呆的说道。
白悦溪也不避讳当着她的面收走了雨棚。
“这东西应该是水里怪物蔓延用的介质，等过两天岸上的雾会越来越严重。”
岛上的生物变异速度这么快，像是被水底的某些东西感染以后，为了特意争取一些东西。
白悦溪其实不太希望是苹果，上一个代表白光的苹果才退场没多久，短时间之内又来一个，总让人有不祥的预感。
三人站在全新的楼道里，白悦溪有些吃惊地听到了周泽方给她报的数字。
“B栋的活人居然比我想象中多。”
和其他两栋不一样，A栋之前因为有养狗大队，还有荆棘树，所以基础相当好，是存活人数最多的一栋楼， C栋本来数目也不差，但因为有人搞事，现在楼内居民被限制了大半，全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形态。
王玫这会儿已经打起精神，猜测道。
“B栋大部分都是老年人，里面有很多人有遛鸟逗鸟的习惯，他们很多人不怎么出楼。”
老年人群比较节省，他们很少出来抛头露面，反而是小区里最低调的组合。
怪不得之前高温天在降临的时候，也很少看到他们楼的人出来活动。
养鸟吗？她的确记得小区里有不少喜欢早起遛鹦鹉八哥的大爷，没想到大家居然住在一起的。
正当他们犹豫要不要往里继续走的时候，白悦溪听见几声清脆的鸟叫。
【你好，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我们就在3楼，求求你了。】
这声音有点嘎嘎乱叫，像是八哥乌鸦之类的生物。
也不光白悦溪能听懂，拥有动物化能力的周泽方也是能听懂的，两人对视一眼。
白悦溪挑眉。
去不去？
周泽方微微抬下巴。
听你的。
两人一句话不说，眼神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之后，白悦溪一拍手：“那上去看看吧。”
王玫就听见楼道里发出了几声粗嘎的鸟叫，这俩人就和打哑谜似的，深情对视几眼之后就准备上楼了。
虽然满头问号，但她还是抓着白悦溪给的刀跟了上去。
相比于其他两栋楼，这栋楼的内部相当正常，并不是天灾前毫发无损的那种正常秩序，而是充斥着天灾降临后高温灼伤的痕迹，以及变异动物入侵的痕迹。
看来楼里的人们过得应该也有些艰难。
白悦溪一路上都拿着刀做警戒，但除了引导她的那声鸟叫，什么东西都没碰见。
周泽方的手变成狐狸爪，狐狸化程度越深，他的五感越敏锐。
“302，只有这里面有活人的味道。”
3楼的其他两间屋子门锁都有破坏的痕迹，只有第3间房，门口弄了厚厚的三重防盗门。
就是那种老式的卷闸门，里头镶嵌一道防盗门，最里面才是用钥匙的普通大门。
门铃肯定是没用的，白悦溪轻轻敲了敲门。
几秒后，门口发出了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扑腾到了门上。
粗葛的鸟叫再次响了起来。
【你好你好，恭喜发财，有没有水？】
【你是个好人，祝你生日快乐，能不能帮我们照顾一下房里的老人？】
一通大杂烩般的问候结束，房门咔嚓几下慢慢被打开，像是保险库似的，露出了固若金汤的老人之家。
白悦溪也终于看清了房间里的场景。
几只秃了毛的大乌鸦站在鞋架上，红色的眼睛倒是不怎么诡异，反而一脸殷切的看着门口的人。
而房间内沙发被移成一团，躺了一圈的老人家，高矮的山包堆叠在一起，目测有三个。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这才响了起来：“吉祥，你们是在给谁开门吗？”
老人似乎睁眼十分困难，半天才将黏着的眼皮眯出一条缝，他斜靠在沙发上，等看清门口突兀出现的三个成年人，十分惊讶。
“你不是——”
白悦溪把刀收好，环顾了一圈房间，伸手拦住后面的两人暂时不让她们走得太里面。
“是你养的这只鸟把我们叫上来的。”
这间房子虽然猛的一看，好像只有门口五只迎宾的变异乌鸦，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房间到处都是鸟爬架，地板也落了一层厚厚的鸟羽，看颜色应该是属于几种不同的鸟。
每一个老人的肩头，都有一只体型非常袖珍的牡丹鹦鹉在站岗。
白悦溪家里还有一只变成蛋了的玄凤鹦鹉，虽然皮皮现在还不知道会觉醒什么能力，但她明显能感觉到，这些藏起来的鹦鹉身上都有能量波动。
这一家子里面居然有十几只变异动物和谐共处，而且看样子它们都是在照顾这些老人。
门口的乌鸦似乎能互相协助打开三道防盗门，而那些体型较小的鹦鹉，好像一直在照顾这些看似状态不太好的老人。
“咳咳、既然是吉祥把你们放进来的，那就坐下吧，外面在下雨。”
白悦溪有些惊奇，这些老人明明没怎么出过楼道，看样子居然知道晚上不能淋雨的规矩。
客厅躺着的三个老人里，只有坐在最中间的这个勉强还有精神，或许是看出了白悦溪在想什么，主动道：
“吉祥和平安它们，都是我们三个老家伙的眼睛，咳咳、我们知道小区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你。”
老人家说一句话要咳三下，但坐起来之后状态似乎是好了不少。
白悦溪拿出了包里的一瓶橙汁。
“喝点这个吧。”
这些老人面颊消瘦，一看就是长期没有得到营养补充。
对方并没有拒绝，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接过周泽方拧开瓶盖的橙汁。
小心的喝了一口橙汁，又倒了点在瓶盖里，给一左一右的两个老家伙也喂了点久违的甘露。
一口简单的果汁，就让老人的脸色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房间里的鸟越来越多。
白悦溪注意到了，房里的鸟虽然看上去很多，但实际上只有一部分像活物，另外一部分更像是投影，它们是从老人的影子里钻出来的。
“天灾之后，我们几个老家伙一直躲在屋里，因为害怕遭遇不测，我们几个老友，干脆就搬到了一间屋子，我是老大，这两个算是我的异性兄弟。”
一大爷把瓶盖里的橙汁倒了点出来，让几个小鸟去啄里面的颗粒果肉。
“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是养鸟协会的爱好者，没想到天灾发生后，反而被这些小家伙们救了。”
“这几只乌鸦，是您后来养的吗？”
白悦溪记得之前a栋的遭遇过变异乌鸦的袭击，这几只显然就是那时候同款的鸟才对。
“吉祥和平安它们刚来的时候，因为攻击过我，后来就算留下也被彩虹它们欺负过，不过后面也算是被训得服服帖帖了。”
一大爷对于自己的训鸟能力，没有丝毫掩盖的意思。
“正好它们把你叫上来了，老人家我有一样东西想交给岛主你。”
虽然一大爷说鸟就是他的眼睛，但白悦溪其实没怎么在岛上见识过这些鸟的身影，这些鸟倒是很好的隐形侦察兵。
“你之前在两座岛中间竖了那么一块木牌，老人家我觉得这东西也就只能给你了。”
两只粉黛虎皮鹦鹉拖出了一个体型远超它们的盒子。
“我们几个老家伙饿不死全靠了这些小鸟养着，这是它们最近从海里捕出来的东西。”
白悦溪伸手接过盒子，打开后看见了一条已经死了的金色迷你小鱼。
和C栋同款的鱼骨头？
不过这条鱼并没有被全部吃掉，大半截鱼身都还在。
这东西被拿出来后，她敏锐地察觉到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雨滴往她们所在的客厅倾斜。
“鱼是家里的鸟捕来的，我没让它们吃下去，这东西香的不太正常。”
就着白悦溪给的橙汁吃了一点干硬的饼干后，一大爷状态好了很多。
“虽然我们和小鸟都没有吃鱼，但这样下去我们三个老家伙迟早要熬不住，不知道岛主还缺不缺人手，老人家不吃白饭，有力出力，我这两个老伙计也能做出点贡献。”
白悦溪把东西收好，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可以带你们过去荆棘岛那边，但可能要在天亮之后。”
她顿了顿又说：“不用叫我岛主，之后如果你们有其他的选择，我也可以送你们离开。”
将一大爷送过来的鱼骨头收进空间，某种诡异的联系瞬间断开，窗外的雨声减缓了一瞬，像是失去了目标。
白悦溪大概知道自己闻到的香味从哪里来了，如果从源头分析，应该是这些金色的小鱼分食了某样特殊的东西。
比如苹果，又比如苹果的残骸。
看来天亮之前，她得把这些东西全部关到空间里去，断绝它们和雨水之间的联系。
但这些鱼无论大小都是人们主动从水里抓出来的，她之前和周泽方下水却没有看到任何鱼，
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要是这东西活着的时候一直在躲着她走，那想活捉同款的金色小鱼，就不是特别容易了。
此时，与大雨倾盆的岛上不同，一片寂静的海边，一个又一个耳后长出了鱼腮的人类正在潜水捉鱼。
水波流转，黑色的潮汐卷起一个漩涡，快速吐出了一条接近人类男子体型的金色大鱼。
一道健硕的身影从水下撑起双臂，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淡了一点，双目如狼，注视着远处的岸上。
“C栋的动静变小了，派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老白上岸后，立刻有人接手，准备去把鱼处理掉。
“鱼肉按照原来的分配方式，鱼骨在天亮前埋到B栋。”
旁边几个小弟井然有序，很少交谈，像是好用的木偶一样，各司其职。
“老大，水里应该还有两条继续捉吗？”一个明显更像活人的跟班问道。
老白看了眼自己越来越年轻的手。
“继续，只有一天时间了，抓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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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 98 章
◎鸟类天赋◎
周泽方迅速在楼里转了一圈, 很快带回消息，B栋的幸存者一共只有五位，而且无一例外, 都是所谓的养鸟协会爱好者。
一大爷勉强能站起来，为两人指路找到了楼上的一对老夫妇。
大家成功聚首, 得到白悦溪的首肯后, 准备一起离开这里, 前往别墅区。
白悦溪发现他们多少都有一些脱水症状, 分了一些比较好入口的食物给这些老人。
“咳咳、从白光降临开始, 大家屋里的水一直都很少，最近更是一滴水都不敢喝。”
白悦溪注意到，他说的是不敢喝，而不是没得喝。
“彩虹它们平常会带很多食物回来, 但外面几乎已经没有干净的水, 只要不是密封容器装的, 我们都不敢喝。”
和国字脸的老大不同, 老二是个胖乎乎的老头，哪怕躺在沙发上，脸上也戴了个眼镜。
缓缓转醒后，老二的状态恢复很快，相比于老三只能喝糖水，他已经干了半罐八宝粥, 这才虚弱地说。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食物的本质色彩, 洪水降临后, 大部分水都有问题, 哪怕是从水里打出来的水, 煮沸蒸发后, 也有奇怪的杂质藏在里面。”
白悦溪听着，觉得这东西有点像她之前潜在水下看到的黑色颗粒，那些珊瑚里的黑点会不断释放在水中，伴随着夜间的雨水降临到岛上。
被黑点占据的雨水变得像蛇一样从天而降，而那些身体异化的人体内，很大概率也吸进了这些东西。
这样一切就能串起来了，这两天夜间有雾形成，大概率是这些东西在往室内逃逸。
“现在还没到后半夜，我先把你们送到别墅区。”
几个老人家缓过来之后就搀扶着往楼下走去，楼上那对老夫妇的状态比这三人要好得多。
这对老夫妇住在楼顶，家里养了鸽子和芦丁鸡，白光降临后死了大半，变异鸽子会为两位老人家带食物回来，芦丁鸡负责下蛋，所以两位老人的状态还算好，就是太瘦。
两个老人不愿意吃太多鸽子们带回来的食物，而是尽量让它们自己留着。
“我们家里没孩子，这些鸟儿就是我俩的孩子，今天要不是你们来，大白它们也熬不了多久了，谢谢你啊娃儿。”
老婆婆提溜小布包，抹着眼泪往下走，那些白鸽直接飞在楼道里围着她叫，她家老头子沉默地在后面，抗着两个笼箱，看样子里面装的是鸡。
他动作利索，一口气下十几层楼都不带大喘气，一直待在三楼的王玫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白悦溪猜测，这位爷爷应该是觉醒了力量系的技能。
这B栋楼还真是卧虎藏龙，不过鸟养的好，鸡也养的不错。
乍一看怕是能直接凑齐一只变异鸟大军。
白鸽们发育得比鹦鹉要好，双方似乎还认识，见面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叽叽喳喳的躲在了雨棚的栏杆下面。
看来作为家里的投粮大户，都知道不能淋雨。
几只虎皮鹦鹉在白悦溪搭建好的雨棚间穿来穿去，似乎在警戒。
能把战斗力惊人的变异乌鸦欺负成斑秃，这几个看着体型较小的鹦鹉应该很厉害。
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这三个异性兄弟家里养的鹦鹉居多，七八只刚好凑成了彩虹色，家里还有后来加入的几只变异乌鸦，但因为之前不老实，毛都已经被叼秃了，这些鸟似乎都是视觉系，探查能力相当强。
顶楼的那一对老夫妻，他们养的鸽子看上去个个都很健壮，看那样子。怕是能一拳干倒一只大红公鸡。
小鸟们的觉醒能力各不相同，不知道她家皮皮以后会觉醒什么能力。
白悦溪将提前放在空间里的面包车拿出来，让老人们先上车。
这车其实是田飞的，一直停在居民楼下的地下车棚里。那天他把钥匙给了白悦溪，充当了自家小弟的保护费，白悦溪今夜探查小区的时候直接把车收进了空间。
其余人很顺利地上了车。
楼顶的老夫妇，老太太姓谭，老头子姓黎，两人都已经是80岁高龄，但精神气一点不比楼下那三个人均70岁的爷爷差。
周泽方在前方开车，白悦溪听着车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一时有种闯进了农贸市场的感觉。
王玫坐在后排，一边照顾几个老人家，一边顺口问道。
“黎爷爷，你家这个芦丁鸡体型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芦丁鸡这种网红宠物，她曾在短视频上刷到过，但巴掌大的小鸡在这笼子里，看上去和小猫的体型差不多，但仔细想想，这鸡的体型好像在变。
黎爷爷嗯了一声，板着张脸不说话，倒是温温柔柔的谭奶奶主动和她解释。
“这鸡早在白光降临的时候就变异了，平常生蛋的时候体型会更大，日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白悦溪听得眼睛直放光，世界上还有这么懂事的鸡？
芦丁鸡她也知道，下蛋数量多，鸡蛋却比鹌鹑蛋还小，但因为鸡蛋营养高，而且体型可爱，所以在网上还挺受欢迎的。
没想到这鸡的变异方向居然是让蛋变大。
“小花它们是为了我们两口子才这样的，要不是有这些鸡蛋，我俩早就撑不住了。”
再加上白鸽比较能打，守住了他们顶楼的小家，不然这几个老人很难坚持到第二波天灾。
这也是整个B栋楼的现状，这些老人家一辈子无儿无女，靠着拆迁后的钱款安家在同一栋楼，平常也都只有养鸟的爱好，对鸟比什么都好。
“是啊，你家的鸽子养的，比咱们家的彩虹胖多了。”
悠悠转醒的老三，注重鸟类的健康，虚弱地反驳，一句话要拉好长。
“老大——你说的什么话——老让彩虹它们养胖做什么——小小的——都可爱。”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就能只喘口气了，也少说两句。”
几个老人家即将奔往新的落脚地，心中多少有点紧张，只有谈到养鸟的问题，彼此间才能放松一些。
白悦溪在副驾驶听到后面的谈话也觉得有意思，虽然以前没怎么在宠物医院碰到过大家，但实际上有很多小众的养宠人一直生活在各个角落。
不管养狗养猫还是养鸟，本质上都一样，都是把动物当成了家人。
“感觉以后别墅区会越来越热闹。”
司机嗯了一声，沉默的赞同。
经过A栋的时候，白悦溪明显听到了几声狗叫，但没等听清那几只狗在说什么，车子就已经走远。
说起来今晚的A栋也挺安静的。
来不及细想，她一只手扶着面包车的外壳，不断有白光顺着面包车外壳流转，落到车顶的那些雨水，像是水银瞬间滑落，没办法从缝隙渗入任何的水汽。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后就算待在居民楼里也不一定会安全，但为什么她们在别墅区，好像没有感受过这种级别的入侵能力。
难道这雨真的是在躲着她们，就和水里的鱼一样？
夜间几乎没有在外行走的人，前两天淋过雨的，在今夜大概率都会变成怪物。
车子一路顺畅来到了两岛交接口，荆棘认出了面包车，将他们放了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车载的都是些老人家，其实今夜白悦溪应该不会再返回了。
找了一栋提前修整好的别墅，让老人家们先住进去，白悦溪准备让周周继续开车返回居民楼小岛，临走前那几个老人家伸手挽留，递了几只家里的小鸟出来。
“吉祥和平安的侦查能力很强，它们可以做你的眼睛，如果有什么事需要通知也可以找它们。”
一大爷交出了两只羽毛有些斑秃的红眼乌鸦。
谭奶奶家也递出了三只鸽子，一个小网兜。
“它们三个也可以出去帮忙，咱家里的鸽子多，不用担心我们几个老家伙。”
“这些是芦丁鸡蛋，吃完以后对精力恢复特别好，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不知道你们今晚要做什么，但能帮一点是一点。”
白悦溪当然没有拒绝。
周泽方看到白悦溪接过几只小鸟，亲热地和肩膀站上站着的小鸟们打招呼，不由得想到了皮皮，当初悦悦撸狐狸的时候，玄凤鹦鹉动不动就炸毛。
皮皮要是看到今天这一幕，怕是得气到上崩下跳。
眼睛静静盯着白悦溪呼噜鸽子的手，他幽幽提醒一声该出发了。
白悦溪飞快地窜上车，挥手和别墅里的人告别。
车子开动后，她打开网兜袋子，一共6枚圆溜溜的芦丁鸡蛋。
“真香，我还没有吃过芦丁蛋呢。”
一般的芦丁蛋也不会有这么大，这个形状怕是已经接近于普通鸡蛋，而且手感相当奇特，她指尖摩挲着蛋壳，简直觉得这不像鸡蛋，反而像玉石。
“这东西可以快速恢复体力，我们先一人吃一个，今天晚上应该没空吃饭了。”
快速把鸡蛋壳一扒，壳也没舍得丢，这东西可以碾碎了拿回去种花。
鸡蛋刚一入口，一股纯粹的食物香气顺着口腔爆发，白悦溪眼睛都变得圆圆溜溜的了。
“唔，好吃！”
把自己那颗快速解决掉，她把剥好壳的另外一个鸡蛋掰了一半放到司机嘴边。
“试试。”
周泽方腮帮子一紧，机械木偶似的张开嘴巴，从她的指尖叼过了那半枚鸡蛋，嘴唇好像不小心碰到了白悦溪的指尖。
芦丁鸡蛋到底是个什么味儿，他也没尝出来，飞快的咽下这半枚，周泽方很快又微微张开了嘴，还轻轻啊了一声。
白悦溪把另外一半放到他嘴边，皱眉：“虽然赶时间，但你也别吃这么快，小心噎着。”
面包车驶出小区的时候，没有开任何灯，全靠两人野兽般的夜间视力。
他们之前和田飞约好过，雨夜如果发现什么意外情报，就到固定地点集合，田飞当时给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址。
面包车悠悠转转开到了一处特殊的平台上，这个地方之前连接的是一条对外的马路，但因为小区地势被彻底抬高，此刻看上去就像悬崖一样。
车子开进来之前，白悦溪在地面上看到了一些车辙印，看来田飞之前把车停在这里过。
作为特地挑选过的地方，这里视野相当好。
从空间里拿出一顶遮雨篷放在旁边，她走到边上环视了一圈。
“好像可以看到一大半的海岸线。”
因为部分枯枝的遮挡和地势原因，只要不开灯，下面估计看不到上面的人，很适合探查下面的情况。
突然，白悦溪眼睛一眯，看到了远处海岸线上不甚明显的几个光点。
像今晚这种情况，海边居然还有人？
周泽方吃完芦丁鸡蛋后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头顶的狐狸耳朵再次冒了出来，分辨着远处微弱的声响，人们正彼此交谈，下达指令。
很快，他皱眉。
“是那个叫老白的保安。”
海边的雨比内部稍微小一点，越接近海的位置雨越小，这些人就和当初的白悦溪一样，支起棚子在海边下水。
“他们在捞东西？”
周泽方的表情慢慢变了。
“他们在捕鱼，准备把新的鱼骨埋在B栋楼下。”
这群人居然真的捕到了鱼。
第一夜她和周泽方在岸边呆了那么长时间，还下水转了一大圈，除了几个海草人什么鱼都没碰到。
这个叫老白的家伙，却能带着人在这分工明确的捕鱼、处理鱼骨，就像是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该怎么用。
这不合理。
所以海里的鱼确实是在躲着她们。
白悦溪突然有种紧迫感，她得尽快联系田飞，他今晚的工作就是探查这群人的底细，这地方也是他找到的，没道理不留下其他线索。
好在，田飞虽然人没有来，但在一块石头下压了个塑料盒子，里面还包着东西。
白悦溪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张画了一半的地图。
上面有的地方被圈起来，还用黑笔打了叉，旁边写着“安全”两字。
而另外一部分则用红笔画了圈，旁边是一个问号，大概发现了污染源，却不知道是什么。
白悦溪猜测，极大可能就是老白那群人特地埋的鱼骨。
而海边这里，被红笔圈出来的同时，还标注“人数8-12”，“极度危险”几个字。
“看来田飞应该早就知道那些人有问题，怪不得他今晚提出要主动在小区里四处巡逻。”
田飞的能力能集中在金子上，只要一靠近危险的东西，黄金就会预警，不分活物与死物，相当敏锐，这点倒是和孔雀不一样，范围更灵活，缺点是需要人主动观察黄金的状态。
“从上半张地图来看，这些画红圈的地方，极有可能埋着鱼骨，我们先去拔除掉。”
现在岛上的雾气越来越重，对建筑物的侵蚀也变强了，不知道和这些鱼骨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的话，这次的灾难就明显是人为酿成的。
此时离天亮只有几个小时，白悦溪在旁边放了一个透明的隐蔽盒子，让一只红眼乌鸦呆在里面。
“吉祥，你帮我们盯着下面，如果有变化你就告诉平安。”
同样是之前小区里的变异乌鸦，当初A栋只能灭杀，他家收编的这几只反而被教育得服服帖帖，一大爷也太会训鸟了。
被社会教育过的乌鸦们，现在张嘴闭嘴都是吉祥话开头或收尾。
【交给我吧，老板一路平安，恭喜发财！】
它和另一只红眼乌鸦互为监控，平安就站在白悦溪的肩头，可以实时转播吉祥那边看到的画面。
有鸟做监控，两人准备先去树林里解决潜在的隐患。
今夜在雨中游荡的怪物倒是变少了，反而是建筑物中惨叫连连。
黏腻的雨，依旧哗啦啦下着，但总有毫不畏惧它的人，与时间赛跑。
一方人埋骨头，一方人挖骨头，除此之外，小区里还有一支特殊的作战小队。
虽然被划分了两个小岛，但两个岛还是有中间一条路相连的，别墅区大部分都是树林，内部也被荆棘围起来做了监控，但居民区就不一样，里面建筑群很多。
除了几栋居民楼，也有一些其他带屋顶可以躲雨的特殊建筑，比如物业管理处、快递站、垃圾处理站。
白悦溪家里的小动物们，今夜就要前往这些地方勘察，排除其他隐患。
作为打头阵的孔雀突然打了个喷嚏，头顶的翎羽晃了晃，脑袋一转，对准了垃圾站的某个方向。
小不点猫瞳里闪烁着冰冷的光，和在家的状态判若两猫，像是森林里跑出来的猛兽，在巡视领地。
【滚出来。】
垃圾箱的后面，一个瑟瑟发抖的毛球，被吓得不轻，它一滚一顿，像个还没剥壳的毛刺板栗。
【大大大哥、我就是在这吃点垃圾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绿幺望着这个小刺猬摇摇头。
【应该不是它，这里还有个大家伙。】
狮子猫往前踏了一步，身形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往上又拔高了不少。
它低吼了一声，带着百兽之王独有的威严。
【最后一遍，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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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 99 章
◎存储食物◎
垃圾站这种地方向来是老鼠的天下, 但小区的变异鼠，早在白光阶段就已经被连窝端的差不多。
现在的垃圾站，似乎被刺猬一家给占领了。
在狮子猫的低吼过后, 垃圾箱后面陆陆续续又滚出了几个颤颤巍巍的小毛球，这些体型更小的应该是宠物刺猬, 互相依偎在一起, 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小不点不吃这一套, 鸳鸯瞳毫无波动, 静静注视着这些小毛球的最后面。
阴影蠕动, 终于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钻出来了。
它的声音低沉而又诡异，带着点独有的狡诈语气。
【我们待在这，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太赶尽杀绝了。】
孔雀看见那阴影上带着刺, 还以为是只老刺猬。
不对。
绿幺很快抖动尾巴, 又觉得不太像了。
奇怪, 刺猬们都是一些瑟瑟发抖的小可怜, 但眼前这个家伙刚好相反，满心都是怨怼、憎恨和各种恶意。
和孔雀不一样，身为小区老住户的小不点，嗅到那股熟悉又讨厌的臭味，就知道角落里藏的是什么了。
臭沟里的家伙，在猫面前装起来了。
小不点冷哼一声。
角落里的家伙顿了顿。
【不要逼我们, 不是小区里所有的变异动物都要听你们的指示的。】
狮子猫并没有回答, 它看出了对方的虚张声势。
一步一步靠近, 身形越拔越高, 狮子猫就像一座充斥着暴戾气息的大山。
【出来】
对方果然还是害怕猫的, 黑影如火焰般跳脚想逃的瞬间, 小不点猛地拍下一爪，瞬间掀翻了角落里那个高达两米的铁皮垃圾桶。
轰隆巨响，铁制的垃圾桶被撕开了一角，丛林兽王露出了它的獠牙，威胁到：
【老鼠还敢和我谈条件。】
垃圾箱的阴影被打散了大半，很快就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聚合。
最后从影子里钻出的，是一个体型巨大的家伙，它身形肥硕，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像钢针一样往外凸起，只看影子确实和刺猬有点像，但这其实是一只变异老鼠。
怕也是小区里最后一只了。
这只老鼠很聪明，早在发现小区的同类被快速清空后，就找个地方蛰伏起来，悄悄发育。
白悦溪的灭鼠行动里，它是唯一逃脱的那个。
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狮子猫，变异鼠王把那一串小白毛团子栓在身前当作盾牌。
【这些幼崽可是才出生不久的，你们不是想收复小区里其他的变异动物吗？沾染上幼崽的血，身上可是会有气味，到时候你们要怎么说服岛上其他存活的变异生物？】
见狮子猫的爪子停顿，变异鼠王不由得嗤笑。
家养的猫和人类呆久了之后，果然也有了怜悯之心。
猫和老鼠是天敌，但小不点并不是天生讨厌鼠类。它和小飞鼠月亮以及鹦鹉皮皮关系都很好。
它讨厌的，是这些背地里搞小动作的阴暗动物，和它们的那些卑鄙的小心思。
流浪动物生存本就不易，这里以后是悦悦的小岛，它要为自己最爱的人类，创造一个没有背叛和污秽的动物乐园。
这种阴沟老鼠还是免了吧。
刺猬们依旧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丝毫不懂为什么之前还把它们当做孩子养育的家长，会突然把它们推到危险的面前。
那只变异的狮子猫，在它们面前就像一座即将压下来的大山。
鼠王身后盘踞了无数阴影，像是蚯蚓一样连接了角落里的那堆刺猬，与其说是在养育它们，不如说是做饲养自己未来的口粮。
之前那些失踪的小刺猬就是被它当成了零嘴，只可惜了这一窝好不容易孵化的小甜点，还没来得及享用。
悄悄用刺猬团子挡在身前，鼠王已经准备逃往自己的备用洞穴。
它的后爪有些奇怪，脚噗拉长，不太像老鼠的爪子，而更像是鸭子。
只要能够成功钻入地下，它就能在这座岛的各个位置打洞，到时候这些家伙想抓自己都抓不到。
更何况它马上就能拥有水下独有的特殊能力了，只有岛上这些愚昧的动物，还在傻乎乎的守着这个马上要被淘汰的土包。
洪水才是生机，在岛上和和睦睦有什么用，以后下了水以后就知道提前适应水域的环境有多重要了，
所有的动物都必须要变成鱼才能成活，而它可以提前在岛上培养足够的鱼类幼苗，大鱼吃小鱼，这才是生存之道。
这该死的，坏好事的猫。
就在鼠王的爪子终于勾到洞口边缘时，却突然身形一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那些拴住刺猬幼崽的阴影触须，集体发颤，瞬间垂了下去，而它们的主人，无法抑制地往某个方向冲了过去，比食堂开饭还积极。
绿幺尾巴高高翘起，华美的扇子在身后摇摆，翅膀一拍，就飞到了垃圾供应站的屋顶横梁，开屏引怪，再飞速离场，一整套动作相当熟练。
在跑出幼崽包围圈的时候，鼠王就知道大事不妙。
狮子猫那足以撕裂铁皮的尖爪，像是抓奶油蛋糕似的，轻松切开了它那坚硬的外皮。
鼠王试图用阴影为自己造出其他的通道，天灾后和刺猬混在一起，它一直苟在垃圾站，只强化了自己防御和跑路能力。
只要能钻进洞里，它一定能逃掉！
但一力降十会，在小不点的巨力加持下，这些小把戏太不够看了。
偏偏小不点还故意放跑它再抓回来，给它希望，却又反复戏弄。
循环反复，垃圾场成了鼠王的蹦迪坟场，而小不点几乎在原地没怎么挪动过，慢慢消耗鼠王的体力。
在玩弄猎物这方面，猫科动物可谓是天赋卓然。
伤痕累累的鼠王，很快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狮子猫轻松压住鼠王的脖颈，眼神睥睨着爪子底下的俘虏。
【让你蜕变的食物，从哪个位置挖出来的？】
一般的动物在没有晶核供养的情况下，不可能进化出这种体型和技能。
一只老鼠居然可以操纵阴影，这家伙应该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
小不点很快从这只只求解脱的鼠王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鱼，土里长出来的鱼……】
鱼怎么会从土里长出来？
在老鼠几乎哀求的讲述中，小不点这才明白它的意思。
夜晚的雨下个不停，水里的东西都在奋力往岸上跑，海里的鱼不够了，就需要岸上的动物来变成鱼。
越早成为鱼，竞争力就会越大，这只老鼠明显是在洪水蔓延后不久，就已经开始主动进化。
【水世界降临后，地下就开始有奇怪的东西钻出来，我就让刺猬去挖那些东西的根来给我吃】
狮子猫眯起眼睛。
地下植物？
悦悦说过，这座岛虽然通过改变地形的方式规避了洪水的淹没，但同时也成了海里的香饽饽，海里的东西会源源不断侵略他们。
看来不光是海里有，与水接壤的小岛底部也不安全。
那些鱼在通过各种方式上岸，感染自己阵营的同类，而植物也在想办法侵占这座岛。
植物的攻击性没有鱼类大，水草人太过显眼，且活动时间，活动方式受限，需要在晚上活动，还要有尸体做载体。
另外一种方式就隐蔽多了。
让水草通过土壤，从海底直接“长”到岛上。
这些植物，因为受到了这片土地的压制，暂时没什么攻击力，只是在疯狂扎根，为将来做准备。
它们悄悄积蓄着营养，一步一步的往岛上生长，布局全岛。
好在，它们现在应该还很弱，不然早就出来兴风作雨了，而不是被老鼠当做了补品。
这只鼠王明显是占了天赋的便宜，早早就在地下挖到了好东西。
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它，最终供出来了几个地点，小不点这才干脆利落拧断了它的脖子。
车棚顶有些薄黏腻的雨水打在上面，啪嗒啪嗒直响。
全程配合引怪，除了开屏和上房梁，几乎就没怎么发挥作用的孔雀，心有余悸，不光是为这次的发现，也为小伙伴的审讯手段。
绿幺：猫猫玩弄猎物的习惯真的好可怕，还好这是我老大。
小不点灵活地开始刨坑，想去挖宝，但因为体型太大也有坏处，它实在钻不进去。
按理说探查地下洞穴，让体型能自由变幻的小飞鼠去是最好的，但为了这点事，让小飞鼠解除隐形状态，放弃保护侯林也有点划不来。
这时，垃圾站那几个颤颤巍巍的牙签小团子跟了出来。
那几个小团子刚刚才得知自己是储备粮的真相，这会儿就过来拜山头了。
幼崽都是很识趣的。
软糯糯的带刺小丸子，往洞口小心的走了两步。
【那、那个我们可以帮忙吗？】
以前鼠王养着它们的时候，很多地下打洞工作，都是直接交给刺猬的。
不工作就会被吃掉。
哪怕是为了弟弟妹妹，小刺猬也得想办法找点活干。
小不点相当欣赏这种务实精神，很适合来给悦悦打工。
【我需要地下特殊植物的结晶，得顺着有香味的地方挖，你们能做到吗？】
这活之前老鼠让刺猬们干过，后来担心它们藏私，就只让它们打洞，东西都自己挖了自己吃。
小刺猬见大猫淡然把工作交给自己了，顿时有种责任感迸发了。
孔雀顺势补了一嘴：【好好工作，到时候收编你们加入岛主的队伍，那可是和跟着老鼠混完全不同的待遇，不会再饿肚子啦，瞧瞧你们一个个营养不良的，那老鼠连养储备粮都不用心啊。】
最后一句被刺猬们直接忽略了。
岛主！收编！
所以，以后，它们不用吃垃圾了吗？
天灾后出生的动物，对这座岛的归属感，比鼠王那种天灾前就存在的四害要好得多。
再加上长期饭票的允诺，小团子们自然得加油干！
几个麻团很快排成排，往四面八方滚去，往之前鼠王带它们打过洞的地方往下挖掘。
虽然晚上在下雨，但土壤其实不怎么湿，打洞不算难。
夜晚的雨和普通雨水最大的区别就是，雨中的东西是活着的，并不会渗入土壤，而是像水银一样从地表滚动流淌回大海。
最近白天下雨少，土壤比较疏松透气，打起洞来相当快，不多时，这些小家伙们就从泥土中顶着一些奇怪的，果实状的东西出来了。
【是这个吗？】
小不点从刺猬麻团手中，捏起一个比刺猬小不了多少的小果子。
它跟着悦悦去过了很多地方，也吃过无数植物动物的晶核，分辨出了这东西应该就是即将蜕变为晶核的水下植物。
【不错，就是这些。】
几个小团子立刻欢欣鼓舞的去地下搬运这些果实了。
它们还没有觉醒特殊能力，顶多算是拥有了特殊智慧的灾后动物，吃这些果实会因为能量过多而消化不良。
但光秃秃的地表已经很难再有适合幼崽食用的普通食物。
其实它们偷偷看过，后山上有那些人类老爷爷正在种东西。
老鼠总是不让它们看，说人类和岛上的猫狗都是抓刺猬的恶魔，会一个接一个吃掉它们。
它们只能帮老鼠不停工作，换一点回收站的垃圾吃，同伴却还是在悄悄减少。
现在好了，小麻团们有了新的动力！
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一根筋，这些小团子很快就消化了养育它们一段时间的鼠王死亡的事实，认认真真的开始搬运果实给狮子猫和孔雀过目。
绿幺站在老大旁边，偶尔指导两个过来让自己辨认果实的小刺猬，有种自己终于也有了小弟的感觉。
这些收集来的果实，在通过检测后滴溜溜滚到角落，然后突然消失。
手上戴着特殊指环的月亮，百无聊赖的靠在边上，除了它怀里的候林，谁都看不到的它，这算是今夜的隐形粮草车。
【也不知道悦悦那边怎么样了。】
月亮摸了摸手腕，有雪米在，它可以带好多好多好吃的回去，这些果实里面的能量很特殊，对悦悦来说一定大有帮助。
看上去只有狮子猫和孔雀在行动，实际上这里还有三个家伙呢。
这支小队在清扫整个岛上变异动物，根据土著们的异常行为来判断岛上的动物是否还有其他的变化。
它们要提前筛选岛上所有的生物。
人类交给悦悦，那筛选动物的工作自然就是它们的了。
侯林感觉自己像个没有生物的摆件，他身上虽然揣着那个黄金的生肖摆件，但感觉一路上都没怎么发挥作用。
岛主家的这些动物也太厉害了，那只能够操纵阴影的变异老鼠，在他看来几乎是夜晚杀手，没想到孔雀和狮子猫一个配合就给解决了。
话说他们这种隐形状态要持续多久啊？有点想飞哥。
什么时候他也能觉醒点特殊能力去帮飞哥的忙啊，孔雀的能力其实足以应对大部分生物的恶意，那他的作用在哪里？
总不能真的当个挂件吧。
就在侯林以为自己是个报废的扫雷机器时，他听见狮子猫突然喵了一声。
一直抱着他的小飞鼠悄悄显形，把旁边还在搬运的小毛子团子们吓了一跳。
月亮松开毛茸茸的怀抱，轻轻推了他一把，用手指了指垃圾箱的那些分类垃圾。
侯林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垃圾箱，满头问号，这是让他做有毒垃圾分类？
他一步一顿，但还是走向了角落里的垃圾箱。
飞哥的黄金摆件不是谁都能用的，原理侯林不知道，但他拿着的时候确实能起到警戒的作用。
果不其然，在靠近某个垃圾箱时，手中的金牌，突然浮现出不祥的黑斑。
狮子猫瞬间让小毛团们退后，月亮也再次拎走了怀里的人类摆件。
小不点几巴掌拍飞了这沉重的铁质垃圾箱，在箱底看见了一团黑色的正在蠕动的水草。
孔雀只能判断明确的恶意，而田飞的金子可以判断附近任何具有攻击性和污染性的物体，无论死活。
哪怕是一根草，一颗石头。
垃圾桶下面，是一个已经脱胎换骨的，从水下扎根，顺着岛屿底部的土层长出来的植物。
看着不太聪明，被发现后连躲都不躲，原地晃悠湿哒哒的黑色枝条。
【这应该是刚长出来没多久。】
如果让这些东西遍地开花，继续生长下去，整座岛都会变成C栋那样的炼狱，原地不动就能被同化成怪物，或者被怪物当点心吃掉。
鱼和水草，显然把这座岛当成了它们争夺的大食堂，真是让毛绒绒生气。
这里可是悦悦的岛。
小不点眼中闪过冷光，锋利的爪子再次拍下。
这边的动物，在收割小岛土层里的特殊植物的同时，田飞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老白虽然自己没有离开海边，但他派出的小弟很快在小区内追查到了正在开车的田飞。
雨夜里敢行动的人本来就少，而田飞的特殊能力不足以支撑他像白悦溪他们一样，关掉车灯在雨里开车狂奔。
在他排查到小区幸存者们偶尔进行交易的老年活动中心时，被老白的人不知不觉包围了。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毅力。”
从海边赶过来的老白似乎相当重视田飞，最后一条鱼还在由小弟进行捕捉，而他却已经赶来了老年活动中心。
田飞的一只手臂已经软塌塌的了，他瘫坐在角落里，死死盯着老白。
“天灾都已发展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想着内斗消耗，不觉得太蠢了吗？”
老白知道田飞是在讽刺自己，明知有岛主的情况下，居然还敢不自量力的挑战能捏出一座山的人。
“我不管做什么，自然有我的道理。凡夫俗子不懂天灾能带来多大的机遇，以你的能力，我还以为你会明白的。”
老白穿着一身干净的衬衫，身上披着件黑色外套，静静蹲在满脸狼狈的田飞面前。
“如果你愿意为我所用，就把这个吃下去，我可以留你一命。”
一块新鲜，却带着难以言喻臭味的鱼肉，被放到田飞的嘴边。
“吃了它，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不光是这座岛，当洪水淹没整个世界的时候，海下会有数以万计的，更辽阔的世界，那才是我们真正要征服的土地。”
田飞盯着老白身后那一排排脸部开始变异的鱼头傀儡，啐了一口。
“我不和沾人血馒头的人做生意。”
他年轻的时候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踢过别人的场子，砸过人的脑袋。
但他有自己的底线，不动好人。
天灾后的世界，也让他明白了一个新的道理。
一旦个人拥有了远超现实的能力后，就会被野心吞噬，轻易做出越来越多丧心病狂的事。
他杀鱼杀了很多年，但至少不会把人当做鱼来杀。
老白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些可惜地站起身来。
“行吧，你的能力我还挺喜欢的。”
活动中心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雨继续哗啦啦的下，咔嚓咔嚓的骨节翻动声从房间里传来。
老白站在门后，脸色淹没在阴影中。
“虽然没办法多一个好用的帮手，但回收掉也不错。”
他抬臂，伸出一只手，阴影像是瀑布一样滑落，蜿蜒成地上的蛇，围剿着淹没了角落里受伤的男人。
田飞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他在反复窒息中意识到，老白并不急于杀掉自己，而是在故意折磨他。
“别挣扎，没用的。”
身上所有和金子相关的饰品已经全部被搜走，对方似乎相当清楚田飞的能力。
随着血液的流失，田飞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在通过阴影读取到某些记忆画面的时候，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突然，田飞听见面前的人说：
“或许我还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说吧，你和那个叫白悦溪的女孩是怎么合作的？或者说说他们别墅区的布置也不错。”
田飞咬紧牙关不说话，黑暗中有无数泥鳅般的柔软尖刺，正在往他的身体里面钻。
这些东西就像水蛭一样，不断带走他身体里的水分、血液，和他的生命力。
“嘴这么硬？一个才认识没两天的人，大名鼎鼎的水产屠夫居然这么认真的替她卖命。”
“噢，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有一个小弟，那个父母把你当成亲儿子，却因为开车送你去医院，而意外在楼梯跌倒，没多久就过世了，你是想为那一对老人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对吗？”
老白似乎对楼里的各种消息一清二楚，他闭上眼睛，一边偷窥他人的记忆，一边逐步瓦解田飞的心理防线。
“是因为那个女孩在别墅区做的事，所以你认为她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小弟，这才把人托付给了她？”
老白似乎是笑了一下，觉得田飞有些可悲，在他看来，天灾下人人都是竞争者，这些现在为了亲人朋友而投靠他人的行为，不过是把自己送到某柄屠刀下。
“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她做那些事情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在绝望的世界登上天梯。
“现在吸收你的能力，会增加我的精神负担，这样吧，你只要告诉我那女孩别墅区居民的能力，或动物的能力，亦或者你们今晚的计划，三选一，说任何一个我就放过你，之后碰见你小弟也把他救下来，让他继续跟着你一起在我手下做事怎么样？”
“这条件已经相当优厚了。”
老白循循善诱，指着自己身后某些之前还是普通人类的家伙。
“那个叫侯林的孩子就是个普通人，被保护在别墅区也是徒劳，但我有办法让他觉醒特殊能力，在这种天灾绝境下也有自保之力，你也不希望有一天他会因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而意外惨死吧。”
田飞知道老白说的是真的，他也知道C栋的能力觉醒者概率很高，这一定和老白有关系。
因为鲜血而有些模糊的视线，他依旧能看清对方的手，那不像是一个老人该有的皮肤。
在几天之前，老白还是一个年纪比自己要大了二十来岁的退休保安，而此刻看上去却像是三十而立，充满了自信。
他身上的时间正在倒退，他的机体能量正在不断的达到最佳状态。
这就是所谓“鱼”带来的变化么？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加入这个人，或许会从猎物变成狩猎者，但也可能随时变成刀下的另外一块肉。
但田飞清楚，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需要的不是小弟，而是食物。
田飞想到在雨里见到的那些怪物，这些头部长着水草，或鱼头，或贝壳的奇怪生物，就是食物链底端已经失去了理智，随时会沦为食材的东西。
而此刻站在老白身后的那些小弟和帮手，又有几个能保持着人类的姿态站到最后？
他们迟早会被吃掉。
老白和他们不一样，他还想拥有人类的体面。
“我对吃人、没兴趣，要杀要剐，随你。”
他这副没有骨气的躺平样子，让老白有些兴致缺缺。
个人意志越强大，觉醒能力越强，而带给他的增益就会越大，眼下只有最后一条鱼身上还有世界之树的果实碎片，为了吞噬掉完整状态的果实，他得让自己的能力再强大一些，好面对后面的晋升仪式。
“可惜，既然如此，那就再见了。”
五指张开，指尖流逝的阴影，缓缓压向田飞的头顶。
与此同时，房间角落的某个抽屉里，一根不知小区里谁丢失的金项链正在悄悄的溶解，化为细针，从木质桌椅的缝隙中缓缓钻出。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天已经快亮，窗外的雨正在减弱，老白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上岸寻觅其他的食物，顺便清除试图阻碍他的蝼蚁。
他舔舔嘴，有些可惜。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些觉醒特殊能力的人类，哪怕没有转化成鱼的状态，对他来说也是大补之物。
他有可以吞噬一切能力，也可以分辨一切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白悦溪身上的能力是最珍贵的，那才是他心目中最美味的便当。
但那个女孩不知有什么奇遇，身上的能量总是在变换，身边的队伍也越来越庞大，她太难以捕捉，只能把主意打到她身旁的其他人身上。
要是能吃到她一只动物就好了。
田飞身上的能力也不错，虽然目前只能操纵黄金，但之后或许能发展到其他金属上，潜力很大。
数不尽的阴影从掌心垂下，像是丰沛的海水将田飞包裹，被绑住手脚的人只能在巨大的水团里挣扎，不断吐出气泡。
暗沉的水团中，不断有黑色的丝线飞回老白的身上，他像是在一边慢慢吸收田飞的能力，一边解析。
“哦？你的能力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黄金居然还有警戒作用……”
老白饶有兴致加快了这一大团黑色海水溶解的速度，吸收完能力再吃饭，才能物尽其用。
水团中窒息感层层加码，田飞虽然能够闭气很长时间，但这水就像是硫酸一样在腐蚀他的皮肤。
刺痛感仿佛深入灵魂。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金色的水滴终于融化，钻出了抽屉，金线绷紧，他只有一次机会。
凝固的金针，终于抓到机会突破重围，瞬间刺向老白的后背。
噗呲一声，是血肉穿透的声音。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那些小动作？”
一只手懒洋洋地抬起，老白身后某个替他挡刀的鱼头人突然倒下。这些东西就像木偶一样，用完了还能再造。
最后的一点手段也被识破，水团里的田飞，眼中最后一点光也要熄灭了。
他尽力了。
侯林那家伙跟着别墅区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好一些。
窗外的雨声已经减弱，他慢慢失去了挣扎的动力，生命仿佛即将走到尽头。
与之相反的是面前正在吸食他的能力，身体素质正在往20岁接近的老白。
食客舔舔唇，对即将开始的这一餐十分满意，这可是顶级觉醒者的躯体。
就在此时，老白却听见窗外传来了奇怪的说话声，准确的说，是鹦鹉学舌。
“恭喜发财，新春快乐。”
就在他拧着眉回头的瞬间，一笔锋利的斧头直接从房梁落下，带着倾塌的黑色雨水，直冲面门。
他念叨的另一份美味便当，过来杀他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21 00:42:24~2022-12-21 23: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elley 10瓶；贝利尔 3瓶；哀家乏了、bud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第 100 章
◎雨停了◎
从天而降的斧头并不致命, 但那些黑色的雨水却不同。
老白现在不能直接和这些雨硬碰硬，雨水可不是“鱼”独有的主场，也是海草们的, 他们是同类，也是竞争者。
寒光一闪, 斧头堪堪擦过鞋尖, 他下意识后撤了几步, 漏下的雨水, 瞬间将留在原地的田飞包裹。
水花四溅, 又立刻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田飞思绪模糊：那是，伞？
红色的巨伞，从屋顶的破洞落下, 挡住从天而降的黑色洪流。
白悦溪的第一道攻击没有伤到老白, 但也成功分开了他和田飞。
屋内有水雾开始弥漫, 一道有力的臂膀, 撑着一把巨大的伞站在白悦溪后方。
流转的白光赋予了这把伞与众不同的防御，那些扭动的黑色雨水，在落到伞面的瞬间就尖叫着四处逃窜。
老白用来捆住田飞的阴影水团破碎，水流散落整个房间都是，和屋外落入的黑色雨滴混为一体。
那些黑色雨水像是泥鳅一样蹦哒在地板上，很快往外游去, 它们是活着的东西, 而场上好几个都是它惹不起的。
老白颇为嫌弃的看着这些黑色水液, 面色阴晴不定。
“你们倒是会挑时机。”
田飞强大的憋气能力, 终于还是救了他一命。
他趴倒在地上, 奋力咳出水, 身后的绳索很快被解开。
等他再次抬头的空隙，却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救兵了。
白悦溪的进攻速度太快，田飞只能捕捉到白色冲锋衣的虚影，和斧头击打在金属上的火星。
远处也出现了一个动物的背影，那竟然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狐狸。
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迅速在地面击出一个破碎石坑，但都差一点击中目标。
黑暗的房间里火花四溅，三者都不是善茬。
白悦溪意外发现自己的速度居然比不过老白，似乎在夜晚的雨雾的环境下，对方得到了莫名的力量加持。
连续几斧头落空，难以想象，这个叫老白的，竟然是一个已经退休的保安。
他看上去也就30来岁的样子，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白悦溪讨厌的某种味道。
一种自灵魂散发的臭味。
白悦溪握紧斧头，眼睛微微眯起。
这人，她之前见过吗？
“一见面就这么凶，真让人伤心啊。”老白后仰躲过狐狸的偷袭，让傀儡们集中在自己身前护住自己。
这些站在最前面的炮灰，脑部已经出现微微的畸形，但他们还有着属于人类的心跳，像是觉醒失败的实验品，会笑会流泪，会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微微颤抖。
白悦溪和周泽方自然发现了这一点，皱着眉判断这些人现在的状态，有些放不开手脚。
老白用这些半清醒的人类做肉盾，成功减缓了对面的进攻速度。
这当中竟然还有两副白悦溪很熟悉的面孔，是A栋的秦氏兄弟，名字好像带了金银二字。
某个奇怪的猜测在脑中一闪而过，白悦溪躲过迎面而来的几根金针：“你到底是谁？”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白小姐，大家同样姓白，你我不是本家吗？”
明明占据上风，但老白似乎暂时没有和她们正面对抗的意思，他挥舞着指尖飞舞的那几根金针，慢慢后退。
白狐配合白悦溪，一爪拍向老白的后脑勺，二对一却没彻底站到上风。
随着时间的流逝，退休保安的身体素质似乎越来越好，游刃有余对付两人，偶尔还会操纵金针来偷袭。
“这能力倒是比我想象中好用，可惜你们来的太快，没能完整吸收这股能量。”
某种既视感越来越强，白悦溪皱眉：“你吞噬了田飞的能力？”
“你猜？”
金针刷刷刺出，与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但速度压在减慢，像是能量供应不足。
老白挥挥手，金针落地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弃，他却眼都不眨地盯着白悦溪。
“我最想要的果然还是你的能力，你身上复合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美味了。”
一道狐狸爪从后方突袭而来，在地下留下深深的爪痕。
老白退后一步，摆手笑道：“别生气呀，现在美味的可不只有岛主，随着风暴的酝酿，你们这座岛吸引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
白小姐现在还能灵活使用这白光，在暴风雨中保住自己，但小岛上还有那么多沾染了你气息的小东西，一个赛一个的美味，你真的能保护所有人吗？”
白悦溪眼睛微微眯起。
“或者你也可以和我做个小交易，我不仅把我知道的情报告诉你，交易完成后还会离开这座岛，怎么样？”
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只要你让我吃掉岛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动物、或者人类，我就放一些非常有用的消息给你，你还没有看过污染之树的风景吧？我可以告诉你。”
像是恶魔在循循善诱，白悦溪不仅不吃这一套，还觉得他很恶心。
“和我谈条件，不如洗干净脖子来得快。”
快斧突袭，老白轻笑侧身，轻松躲开后，却又看见了铺天盖地的狐狸爪牙。
后方传来的一股剧痛，让老白微微变色。
散发着白光的伞尖，深深的捅进了他的后肩。
这个女人的速度好像在慢慢追上他。
看来这些雨已经在慢慢接受白悦溪。
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被接纳意味着她也有资格和自己争夺那个位置了。
老白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得抓紧时间。
一股持续不断的振动从脚下传来，周泽方意识到不妙，赶紧变大身躯挡住身下的人。
接连有爆破声传来，房屋疯狂震动，坍塌了大半，黑色雨在顺着狐狸皮毛侵蚀他的本体前，有光从白悦溪的手上蔓延到了狐狸身上。
雨中的黑色蚯蚓尖叫着四散逃开，而老白也趁此机会成功逃了出来。
“有时间救岛上的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凝视深渊的‘岛主大人’——”
拥有无数机缘，偏偏又有这么多软肋，你的同伴如此的脆弱渺小，还不如吃了来得痛快。
进化的尽头，从来都是血腥的，凝视深渊的人，不可能置身事外。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白悦溪会做怎样的选择，是保护他人，还是保全自己？
反正最终，都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
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一旦陷入疯狂，被污染后造成的破坏将会比他还要大。
一个最有可能伤害同伴的人，却守着一座岛的同伴。
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阴影浮现，裹挟着他奔向海边。
连续使用白光让白悦溪微微有些脱力，她用斧头撑住身体，从几乎倒塌干净的房子里钻了出来。
老白已经消失在原地，他虽然放了狠话，但逃的比谁都快。
雨夜中的汽车灯光飞快远遁，看方向应该对方是去往了海边。
对自己的逃命地点毫不避讳，应该是很自信他们不会追过去。
岛上不断传来爆破声和建筑物倒塌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人类的尖叫。
白悦溪从空间里放出车子，收回手中的白光，一脸凝重地钻进面包车。
灯光大亮，她知道了对方有恃无恐的原因。
黑暗和大雨正在侵蚀整个小岛。
雨依旧在下，岛上的浓雾越来越重，眼见着天亮已经没多久，这雾气却不带丝毫退散的意思。
朦胧的黑影在雨夜中发出奇怪的呓语，岛上的怪物数量似乎在不断增加。
“这些怪物好像快要打破黑暗对他们的限制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周泽方恢复人形，白悦溪看向他的右臂。
“受伤了？”
“没事。”
他面无表情地准备揉肩膀，见白悦溪有帮他看一下的意思，瞬间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周泽方侧过眼，不敢看离自己太近的人，喉咙滚动缓缓开口。
“那个保安的傀儡里面，应该有很多人的觉醒了能力，刚刚的爆破，应该就是其中一项。”
白悦溪小心检查，确认他没有外伤，只是刚刚被重物砸出了不少淤痕，看着有些吓人。
“回去用点药油揉一揉。”
头顶没有变回去的狐狸耳朵抖动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什么，嗯了一声。
田飞坐在后座，落了满头的灰。
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嗝屁了，还好刚刚狐狸也没有落下他，多少帮着挡了一下。
这是一晚上被这两口子救了两次。
他缓了两口气，掏出一卷地图。
“这个先给你们。”
他好不容易排查了整座岛的大部分可疑地点，上半张图放到了之前的悬崖碰头地点，既然白悦溪他们能找过来，说明图已经拿到手。
下半张图他才刚画完。结果就被老白的手下给找到了，很难说这周围没有监视他的东西。
白悦溪听完田飞这段沉重的交代，冲着空旷的野地吹了个口哨，瞬间有无数鸟叫传来。
“也不只是他们那边有监控，如果不是这些鸟，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
现在看来，这座岛上消失的变异怪物，大部分已经有了明确的领导人，甚至可以说老白一直在人为引导人类往怪物方向变异，将其收服成傀儡。
“但我认为，水中的变异他没办法控制，只能引导。”
白悦溪用笔勾出田飞画的几个地方。
“这些地方的怪物甚至会对立，争夺地盘，这点可以利用。”
水草人和鱼头怪很少一起行动，能力也有很大差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狩猎意图。
它们喜爱陆地上一切没有污染变异的活物，尤其是人类。
由于乌龟呈山的能力特殊性，这座小岛成功逃离了水淹，现在就像世外桃源一样，生活着一群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人类、动物、植物。
但这其中，老白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什么？仅仅是同流合污，推波助澜？
“之前C栋的鱼头人何小牛，带着家人跑那么快，他很有可能不是老白的对手。”
又或者说他体内可能会有老白需要的东西，怕被抓到。
田飞点头：“老白他们似乎一直在水里打捞，以这群人的能力，现在根本就不会缺物资和食物，应该是目的很明确的在找东西。”
白悦溪想起他们之前在C栋楼下发现的鱼骨，和那些目的性明确的引导性变异。
“不，他缺食物。”
周泽方也点头：“他需要的食物很特殊。”
田飞杀了几十年的鱼，刚才又差一点被活祭，好像也有点懂了。
刚刚被淹在水球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灵魂里的某样东西差点被全部扯了出去，好在被及时中断，不然他敢确信，就算自己最后没死，身体里的能量也会消失。
那种感觉，确实很像是在被进食。
“他好像可以吞噬别人的能力和生命力来补全自己，我的能力应该只被他吸收了一小部分。”
说到这个，白悦溪再次和田飞确认了一番，名叫老白的男人，之前确实是个快五十岁的退休保安。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逃离的方向是海边，目标应该是鱼，毕竟水草人和鱼头怪这种东西，如今岛上多的是。
白悦溪想到刚才和老白短暂的交锋，有种很怪的熟悉感。
狐狸变回人类钻回车里，随着能力精进，他似乎可以直接用皮毛变出简单的衣物了。
“雨里的味道没办法追踪，雾气越来越浓，但看样子好像要停雨了。”等看清白悦溪的表情，他顿了一下，“怎么了？”
白悦溪摇头：“关于老白，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测，要等回到别墅区问问蒋苗苗她们才能知道结果。”
离天亮没多久了，她们需要提前排除已经被田飞团伙埋藏在小岛上的所有鱼骨。
岛上的正常活人已经不多，不能让他们全都变成怪物。
抵抗力稍微好一些的能力者，可以慢慢的进化出鱼腮，拥有水下呼吸能力。
但对普通人揠苗助长的后果，只会让他们变成顶着鱼头，或者水草头的怪物。
看老白刚刚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准备最后的工作。
“他们在海边捕鱼的目的，应该马上要完成了。”
窗外的乌鸦，扑着翅膀飞回白悦溪的肩膀，平安的一只眼睛眨巴眨巴，很快和白悦溪完成了连接。
白悦溪的眼前顿时出现一幅画面，视野被拉高，她仿佛化作鸟，飞翔在天边观察岛上的环境。
从高处眺望，明显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人影穿梭在海面，他们已经变成了半人鱼一样的怪物，彼此协作，迅速从波涛汹涌的水中拖出了一条金色的鱼尾。
那一尾翻滚的鱼很特殊，鱼身带着湿漉漉的泥土，像是曜日的阳光被捉进网眼。
它似乎没有眼睛，鱼尾宽大，两侧能看到奇怪的轮廓，像是腿，翻滚搅动的样子竟然也和人有些像。
白悦溪眉头越皱越紧。
站在窗外的鸽子也在鸣叫，似乎是监控到了树林的某些变化。
天亮了，雨停了，雾却没有散。
日光被隔绝在小岛外，像是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罩子，让人呼吸都变得迟滞起来。
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闪，变成了小岛上的其他地方，视线被拉高拉远，很多画面同时播放，白悦溪仿佛是在通过监控看到了小岛上各处的样子。
也看到了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小动作。
她目前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天亮后树林里的那些怪物并没有回到水里。
它们借着雾气全部留在了岸上，正在慢慢地包围所有人类聚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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