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御龙 > 6、说亲
    朱弦来到筑雅院的时候,杨嬿如正好出门去寺庙烧香还愿了。


    朱弦一走这大半年,杨嬿如每隔几天都要去庙里替朱弦祈福,如今朱弦平安归家,杨嬿如自然得赶快去给菩萨道谢。


    朱弦来到西阁楼,推开门径直走了上去。妮儿正在吃早饭,抱一只碗,滋溜滋溜喝得正欢。


    朱弦进门,妮儿急忙放下碗与朱弦打招呼。朱弦看见了残留碗底浓稠的羹汁,是阿胶。


    朱弦无奈地摇头,就知道不管自己给杨嬿如带了什么礼物,这位亲娘都会把她认为的好东西统统塞给妮儿用。


    朱弦抬手指着那碗底:“妮儿,这阿胶是我从龙城带回来的吧?奴才们怎么给你了,我明明叫她们给侧妃用的,回头……”


    “不是的,姐姐!”不等朱弦说完,妮儿便急匆匆地回应道:“跟奴才们无关,这阿胶是娘送给我吃的。”


    朱弦听着,沉默了半响,才轻轻搂上妮儿的肩,柔声说道:“妮儿还小,阿胶大补,适合体虚者食用,所以好妮儿……”


    “所以我又不适合,对吧,姐姐?”突然,妮儿打断了朱弦的话。


    朱弦一愣,定睛看向身前的妮儿,只见妮儿正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自己,目光冷冽。


    心里咯噔一声响,知道自己又刺激到妹妹了,朱弦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正搂紧妮儿双肩的自己的手。


    “我不过陈述一个事实,你若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朱弦负手立着,淡淡地说。


    妮儿的眼眶红了,站在当地瞪着朱弦,胸膛剧烈地起伏。


    “我就知道,对八字不好的人来说,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一定都是不适合的。”妮儿咬牙切齿地说。


    “……”犹如火上浇油,朱弦被气得不轻,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不过几句话,大半年不曾见面的两个人竟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静默良久,最终还是朱弦开口驱散了罩顶的乌云。


    “妮儿,我送给你的点翠头面三碇金,肉条干两箱一碇银,狗头枣两箱二十两银。送给杨庶妃的金步摇一碇金,阿胶两箱一百两银,狗头枣四箱四十两银。总的算起来,还是给你的礼物贵重一些。”朱弦说。


    “姐姐,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妮儿无奈地摇头,似乎很委屈朱弦曲解了她的意思,但言辞间的火气明显消散不少:“我不是要跟谁比……”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看重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让你吃不好的,用不好的?”朱弦痛心疾首,言辞恳切。


    妮儿皱眉,还要辩解,却被朱弦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好了,妮儿,咱们大半年不曾见,不要见面就吵架了。”


    说话间,朱弦果断地拉起妮儿的手,牵着她走到春榻边,两个人相对坐下:“过来跟姐姐说一说,这半年来你跟杨侧妃过得好不好……”


    ……


    朱弦在西园呆了快整一天,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朱弦才回到了上房。


    刚走进上房,朱弦就感受到了萦绕在空气中的低气压。


    祁王妃正一脸严肃地端坐在窗前,朱耀祺则恭恭谨谨地候在她身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很明显,朱耀祺惹祁王妃不高兴了。


    朱弦看在眼里,花蝴蝶般“飞”到祁王妃身边,娇声娇气地唤她:“母亲,女儿回来了!”


    祁王妃瞟一眼身边的朱弦,自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哼:“就知道你们两个,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朱弦明白,祁王妃这是怪自己去筑雅院呆的时间太久,立马搂紧祁王妃的腰,作伏低做小状与她道歉:


    “孩儿知道,孩儿有罪!今天只顾自己玩,冷落了母亲,明天孩儿一定哪儿都不去,只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


    祁王妃听言,忍不住笑了,拿手点她的额头:


    “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竟也这般油嘴滑舌,连你母亲也来诳?”


    见计谋初得成效,朱弦愈发来劲,吊紧祁王妃的胳膊死命地摇:“孩儿说的是真的,是真的!明天一整天,我就住娘这儿了!”


    祁王妃被摇得快散了架,终于屈服,她高举双手告饶:“得得得!我又不是孩童,需得着你一整天的看着?小冤家快别摇了,我算是怕你了,胳膊肘都快给你卸下来了!”


    朱弦停了手,倒在祁王妃的肩上,望着她吃吃地笑。


    “娘,我饿了!”朱弦说。


    祁王妃捧起朱弦的脸,怜爱又忿忿然地捏了捏,啐她:“几岁了?还跟个猴似的……去,娘带你去吃饭!”


    说完,祁王妃起身,拉起朱弦的手就要把她往前堂带。


    离开的时候,朱弦扭转头,对正立在一旁发呆的朱耀祺说了一句:“世子爷,过来一起用……”


    “别理他!”祁王妃突然扬声打断了朱弦的话,“他可是要上天的人,咱府上的普通饭菜,配不上进他的肚子。”


    朱弦无语,笑道:“娘说什么呢?世子爷才十四,尚未成年,上什么天。”


    说完,朱弦不顾祁王妃反对,挣脱了祁王妃的手,走到朱耀祺身边,拉他的袖子:“走吧,已经很晚了,咱们去吃饭。”


    “芃儿——!”祁王妃拉长了声音叫朱弦。


    朱弦不理,依旧固执地拉朱耀祺的袖子。


    祁王妃喊不动朱弦,终于“气鼓鼓”地转身离开了内室,朝前堂走去。


    朱弦看在眼里,心中如明镜般敞亮,更加理直气壮地推着朱耀祺,跟在祁王妃身后,一起朝前堂走去……


    吃饭的时候,朱弦问祁王妃,何故责备朱耀祺?


    朱耀祺低着头,闷声不吭只管扒面前的一大碗饭。


    祁王妃长叹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一眼朱耀祺,开口道:“还不是世子爷贪玩,今天跟我说,过两天,他要跟三殿下一起出城围猎,晚上就不回城了,直接住猎苑里头。”


    “除了三殿下,还有谁去?”朱弦问。


    “有王阁老府上的大公子王济云,徐阁老府上的二公子徐文峰,礼部郭尚书家的小公子郭山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儿子冯霄。”


    听了祁王妃的回答,朱弦沉默,她总算明白了今日祁王妃为何冲朱耀祺发火。王徐郭冯这四家乃京师有名的同枝连理的四大家族,当今天子还不曾定下太子,三殿下与这四家搅合在一起,摆明了就是有所图。


    “几位殿下越长越大,最近几年的事也变得越来越多。虽说目前看来耀文殿下作为老大,老成持重,依然受陛下器重。但三殿下历来有想法,有手段,原本和睦的几位皇子之间也开始暗流涌动。可这些都是陛下的家事,咱们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去掺和。”祁王妃语重心长地说。


    “是的,母亲。”朱弦点点头。


    朱耀祺依旧低头,猛啃饭碗。


    “你们父亲身体不好,咱祁王府向来不需要争什么,抢什么,只求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所以,有些事情,能避,咱就尽量避一避……”


    “祁王府已经够低调了,莫非还要整府出家不成?”不等祁王妃说完,朱耀祺就忍不住抗议了:


    “再有一个月便是秋猎大典了,届时陛下要选拔武将,奖赏狩猎能手,京城子弟们早都在为这场大典做准备了。冯霄发明了一种新的箭,鹿被射死后,皮毛基本看不出伤痕,便约我和郭山一起去射鹿。这箭太稀奇,吸引了三殿下的注意,他也想看冯霄的新式箭,便叫上王济云和徐文峰一起看,所以到最后就变成大家一起都参加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多阴谋诡计!你若不让我与他们同去,待到九月秋猎大典的时候,娘你这是准备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我一人的笑话吗?”


    “……”祁王妃无语,竖起眉毛就要骂人,却听得一旁的朱弦开了口。


    “母亲,女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祁王妃转过脸,朝朱弦咧了咧嘴表示微笑:“芃儿,你说。”


    “我赞同母亲说的我们祁王府不可以插手陛下的家事,哪怕有一点点沾染都不可以。”朱弦说得斩钉截铁,祁王妃听着,频频点头。


    “可是……”话音一转,朱弦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譬如今天这桩事,世子也是为了秋猎大典做准备。如若他手上的兵器不趁手,在大典上失了分,不光丢我们祁王府的面子,同样也不能讨陛下欢心啊!如若凡事都像母亲说的那样只考虑躲避,今天世子可以选择不去猎苑练新兵器,待到真正围猎的那一天,他也最好选择不去参加围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既保全咱们祁王府的脸面,还能不参与进陛下所有家事纠纷当中。”


    听了朱弦的话,祁王妃沉默。她低下了头,思忖良久,老半天才幽幽地说出一句话:


    “为娘也不是不想让他狩猎,浑浑噩噩做一庸人,不说别的,哪对得起太皇帝赐他的这个名字?只是……只那三殿下生性浪荡不羁。我有点担心,担心……”


    祁王妃没有把话说完,但朱弦依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朱耀祺是祁王府的独苗,年龄又小,有关他的学习和生活安排,祁王妃向来看管得紧。此次围猎场过夜,无人照看,祁王妃这是在担心,生性风流的三殿下会不会安排一些少年不宜的节目,带坏朱耀祺。


    朱弦微微一笑,伸手抓住了祁王妃的手,紧紧握着:“母亲若是不放心,那么芃儿便着男装,陪世子一同去吧。”


    ……


    是夜,朱弦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留在了上房。


    祁王妃与朱弦同榻而卧,母女俩躺被窝里说了许多话,说朱校堂的不易。


    景皇帝的五个兄弟就只剩下朱校堂一个了。


    最后一次吃团圆饭的那个年三十,景皇帝邀请朱校堂的马车都停在祁王府大门外了。结果朱校堂头疾复发,吹不得风,见不得光,躲在王府地窖里一个月都没敢出门。


    说起朱校堂的病,祁王妃唏嘘不已。她甚至不知道应该说朱校堂是有幸还是不幸,得上这种古怪的毛病。因为那年隆重的团年饭吃过之后,朱校堂的二哥和五弟就再也没有机会吃上元宵节的汤圆。


    祁王妃长叹一口气,拿手轻拂朱弦身下那一枕的青丝,再替她掖了掖被角。


    “要不是你爹为人向来收敛,懂进退知分寸,再加上他身体不好,不能带兵上战场,不然凭借早年间他在西路军的那些经历,景皇帝早就容不下咱们祁王府了。就连芃儿你,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滚泥巴呢……”祁王妃笑道。


    朱弦有一点难过,伸出手来握了握祁王妃的手,轻轻唤她一声:“母亲……”


    “孩儿一定照看好世子爷,不会让爹爹和您失望的。”朱弦很认真地说。


    祁王妃看着朱弦的眼睛,嘴角涌起温柔的笑。她点点头,也反握住朱弦的手:“好孩子,真幸运我和王爷还有你这样的好孩子。”


    祁王妃告诉朱弦,朱校堂很快就要回来了,龙城的事情已经解决完毕,这两天大军开拔,过年之前,就肯定抵京了。


    听见父亲终于回家,朱弦也很开心,拍着手对祁王妃说,咱们家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


    祁王妃听了也笑得灿烂,她点点头对朱弦的话表示附和:“是啊!眼看这翻过年你就十七了,趁着眼下糟心事都解决了,为娘也得跟你爹仔细合计合计,给你说一户好人家。”


    朱弦不干,立马闹将起来:“我还小,我不要嫁人!”


    祁王妃哪容朱弦胡闹,顺口便将她的军:“你是郡主,不提早把自己嫁出去,莫非还想等陛下给你指婚?亦或者……把你送进大漠,给蛮夷和亲?”


    “……”朱弦无语,目瞪口呆望着祁王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祁王妃得意地笑,凑近朱弦身边,压低了嗓子问她:


    “来,给娘说一说,芃儿喜欢瘦的还是胖的,喜欢高的还是矮的?你给为娘说清楚了,到时候我跟你爹便按照你说的标准去找。”


    朱弦回望着祁王妃,有一点为难:“我……”


    “芃儿没概念?那么咱换一种说法……”祁王妃再接再厉:


    “芃儿喜欢年轻一点的还是年长一点的?年轻的有活力,年长的会疼人。”


    “……”


    祁王妃乐了,脸上的笑意大涨:


    “亦或者……从文的书生斯文,行武的就厉害。我的芃儿喜欢文官还是武将?”


    文官还是武将?


    这个问题入了心,朱弦痴呆呆地看着眼前祁王妃那张过分夸张的笑脸,神魂飞去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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