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归璨推开门一进来，就敏锐的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火.药味。他抬起眼眸，从上至下的打量了一下身处自己前方的两个人，隐隐约约的看出来他们正在激烈的对峙。
而他的突然出现，也暂时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吴部长费力的挪动身体，侧过身子用那双被肉挤得眯成一双的眼睛看向夏归璨，在看清少年相貌后，色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的亮光，就像耗子见了肉似的。
夏归璨眼神平静的看回去，但心里早已起了厌恶之感。
这样的目光在他身上出现过太多次，藏在这种视线下的，并非纯粹的喜欢和欣赏，而是一种淫邪的、妄图玷污和破坏的丑陋思想。
相比之下，那个年轻人的眼神就让夏归璨舒服很多。只是很正常的眼前一亮了下，随即很快就转回去头，没有再恶心吧啦的盯着自己看。
吴部长虽然担任着煜星娱乐公司的艺人经纪部部长一职，生平见过的各色美人数不胜数，但像眼前少年这般一眼就令人再也移不开眼的相貌，还是生平头一次见到。
况且那些都是化了妆、或是依靠高科技手段给自己改头换面的庸脂俗粉，哪里能跟少年这样天然去雕饰的美貌相提并论。
吴部长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怎么把夏归璨搞到手，本来就对办公桌前的年轻人看不顺眼，现在更是嫌他的存在耽误事儿，故而十分没耐心的挥了挥手：“宁元齐，乔如月现在已经归林生辉带了，你也别跟我这儿抗议，就两条路：要么乖乖听从我给你的安排，去带一下今年刚签的新人；要么，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你以为煜星是什么地方？要按照你的心意来办事？我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是，你能力确实不错，几年里就替公司带红了不少新人。可不信你自己去问问那些人，是不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再跟着你的，又不是谁故意挖你墙角。你自个儿脑子转不过弯，非得一根筋，别说是我，就算越总见了也得摇头。”
“我劝你识相一点，吃点亏就吃了，还能怎么办？服从工作安排就行了。”
哪怕是当着夏归璨这个外人的面，吴部长说话也是一点都不给宁元齐面子——也或许正是因为有夏归璨在，所以才更要在他面前摆弄和炫耀一下自己的威风。
宁元齐被不留情面的数落了一通，他哪里不知道吴部长说的都是真的。那些由他掏心掏肺一手带起来的艺人们，因为后期在自己这里没办法走捷径，捞不到更多的好处了，一个个的就都弃他而去，重新去找那些能让他们攀高枝儿的经纪人带。
以前那些，宁元齐都忍了，犯不着为了些背信弃义的人放弃自己的理想。但乔如月不同，这是他从韩国挖回来的，也是真真正正算得上自己带出来的最火的一个。眼看着果子就要成熟了，却在最后一刻被小偷给直接盗走，这令人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恶气。
宁元齐其实也知道，他找吴部长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抗议没有任何用处，甚至极大可能会被反咬一口，但他就是不甘心，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的委屈和不公平爆发出来。
他听完吴部长的话，冷笑一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狠狠骂道：“说的都是你妈的屁话，让我吃亏憋着别说话，你怎么不去多吃点亏？！老子告诉你，老子还就不在你这儿干了，去你妈的服从安排，想让我乖乖听话给你们当牛做马，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才骂完第一句话，吴部长就被气得血压飙升，抖着手指指向宁元齐，数次想插话，都被他暴躁的堵了回去，压根没有任何可以发挥的空间。
“你不想留我，我还不想在你这窑子窟里待了呢，我嫌脏！”
指着鼻子骂完，宁元齐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毫不留念的转身走了。
吴部长气的在他背后乱骂：“滚！给我滚出去！敢得罪我，你以后别想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玻璃门被狠狠甩过去的巨响。
张琦听到这动静，还以为是夏归璨谈完出来了呢，赶忙从椅子上起来去迎接，却只等来一个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宁元齐。
“咦？这是，吵了一架？”张琦一边看看扔在小幅度晃动的办公室门，一边看看夺门而去的宁元齐，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了宁元齐这个反面例子，他只能在内心默默的祈祷夏归璨一切顺利，成功被签约了。
但很不凑巧的是，吴部长刚和宁元齐闹得很难看、不欢而散之后，跟夏归璨的谈判也不怎么顺利。
他让夏归璨坐在自己对面，少年看了看满脸油光的肥胖中年男人，心里冷笑一声，腿跟生根了似的钉在原地。
“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站着吧。”
吴部长没办法，他想把少年搞到手，现在还不能撕破脸皮呢，所以对于夏归璨的叛逆，也只能暂时先忍气吞声。想的是得到手之后，再狠狠地………
嘿嘿，到时候，可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啦！
吴部长满肚肥肠，盯着夏归璨笑的猥琐，而夏归璨从他的笑声里便能听出来这油腻男必然在打自己的主意，心头的恼怒又增添了几分。
许是察觉出了少年的不耐烦，吴部长收起了自己放肆的打量，咳了几声，从抽屉里翻出一份合约，走到夏归璨面前递给他。
“小朋友，要是想跟我们公司签约，你可要认真仔细的看完。”吴部长嘿嘿笑道。
夏归璨尽力使自己忽略掉无论是声音还是目光都令人无比反感的吴部长，翻开合同随便的翻了翻，一边看，一边发出质疑：“签十年？”
“正常年限，虽说比规定的五年多了一半，但毕竟我们公司能提供的资源更多啊。你想，要是我们拿那么多好资源，好不容易才把艺人捧红，却马上就到合约期结束。到时候艺人拍拍屁股就走了，带着流量和名气去了其他地方，那我们公司岂不是会很亏？”
夏归璨听着吴部长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刚刚在电梯里碰到的越慎之的脸。
呵，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资本家啊。
正在对账目的越总：？
他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吴部长又接着介绍道：“我们公司所涉及到的业务范围还是很广的，普通老百姓现在能接触到的电影、电视、综艺、网络节目，公司都有一定的涉猎，旗下签的艺人也是全面开花。你嘛……”
说着，他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夏归璨一眼。
“长得这么好看，正好最近有档s+的选秀综艺，我看要是把你送过去，就凭这张脸，也肯定能火的~”
夏归璨被这油得能炒菜的声音烦得紧皱着眉头，他又往下翻了翻，终于看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
于是问道：“‘每个月有弹性假期两天’，这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啊，就是说如果那个月的行程都排满，就没有假期了；要是没排满，就能休假两天。”吴部长为了即将到手的猎物，耐着性子解释，“不过，一般情况下，无论咖位大小，公司的艺人们都挺忙的。”
“也就是说，虽然这上面写了弹性休假，但只要你们把工作都安排妥当，就没有可以休假的机会了？”
“呃……也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做艺人这一行的，哪有太轻松的呢？你还小，多历练历练。等以后红了，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到时候整个公司都得围着你转。”
合着逗我玩呗。
合着画饼充饥呗。
夏归璨连眼角眉梢都是冷的，一脸淡漠的看着手上的合同，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薪资呢？”
“嘿嘿，这个嘛，三七分成。”
“你们三，我七？”
吴部长摆摆手，否决了：“这怎么可能？当然是公司抽取七成报酬，艺人抽取三成。不过你也不用觉得太少，刚签的没名气的新人都是这样，要是签了练习生约，分成还会更少呢！等你以后红了，自然还会再重新由法务那边重新量身打造一份合约。”
说了这么多，全是废话，那要是不红呢？
这种分成模式，很难说不是在给公司下苦力打白工。
听完吴部长的话，夏归璨对于张琦所描绘的美好未来的滤镜已经碎得干干净净。他觉得，从踏进这家公司的大门开始，就仿佛羊入虎口一般，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把自己送进来，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松手。
夏归璨其实很想问问那些签约的新人或者练习生们，为了一个虚幻的薛定谔的未来，搭上自己最美好、最年轻的十年，真的值得吗？
但正如张琦所说的那样，娱乐圈的纸醉金迷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所有身处漩涡其中的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一步登天。绝大多数想入圈的人，都将拍戏或者舞台当做他们的梦想，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场人生的豪赌。而通过签约煜星出道，虽然提高了赌.博成本，却也大大的增加了自己□□的筹码。
但，夏归璨跟他们不同。
别人是来追梦的，而夏归璨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很明确，有且只有一个——
“我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倒贴的。”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至少要五五平分，不然，我还是另寻去处吧。”
吴部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这不可能，哪有新人一来就改合同的。再说了，就连那些已经火起来的艺人也都只能从三七改成四六，你这要求的可是顶流级别的艺人才能有的待遇。”
“年轻人，不要将眼前的一时利益看得这么重嘛。你想想，煜星是什么公司？这可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造星梦工厂。你现在签约，是吃亏了点儿，但凭借你的自身条件，再加上我们的资源力捧，不出两年，一定就能红遍大江南北。到时候，谁见了你不得客客气气的？”
吴部长又开始用他那油腻的声音开始忽悠，画大饼的功力和张琦不相上下，或者可以说是一脉相承。
夏归璨压根不为所动，他慢慢的将十几页的合同捏成一个皱巴巴的纸团，手腕轻轻一用力，便砸到了吴部长油光锃亮的皮鞋。
他眼底浮现出嘲笑之意，嘴上却说着不好意思。
“我就是比较目光短浅，要是眼前的利益都把握不住，怎么去把握以后的利益？”
说完，转身就要走。
吴部长眼看着谈判破裂，煜星签不到好苗子倒没关系，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啊！
“哎哎哎，你等等，先别急嘛~”
吴部长心急之下竟直接上手拉住了夏归璨，眼神猥琐的盯着他看，明示道：“想要对你有利的分成，简单。只要………”
说着，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夏归璨嫩滑的皮肤，“嘿嘿，你懂………”
不仅如此，还威胁道：“煜星可是业内头部的大公司，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夏归璨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直接在办公室里就敢对着自己进行骚扰。
他气极反笑，甩手便是狠狠地一巴掌。
这一耳光，清脆，响亮，把吴部长的肥猪头都给打偏了。
夏归璨转身就走，只厌恶的留下一句话：“谁要在窑窟里待。”
无比耳熟的一句台词。
吴部长捂着肿起来的右脸，看着夏归璨潇洒离开的背影，气急败坏道：“你、你不识好歹！你给我等着！”
只要还想进这个圈子，他一定要让这个不识抬举的小东西知道自己的厉害！
夏归璨听完连停都没停一下，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张琦没眼色的再次迎了上去。
“哈哈，怎么样，谈的还好吧？”
“嘭——”
玻璃大门再一次被狠狠地甩过去，张琦懵了，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夏归璨，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熟悉的摔门而去，熟悉的场景。
他探头探脑的向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发现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吴部长居然捂着脸，整张脸肿的像猪头，再联系一下他平日里的作风，瞬间就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辛辛苦苦才挖到的好苗子，这下好了，全都泡汤了。”
张琦收回偷看的视线，转过身边走边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自己的不满。
夏归璨太难说动了，没被得罪的情况下，他都愣是跟了一周多，才得到个说上话的机会，更别说现在被得罪的死死的，自己恐怕是再也没有任何可能，再去说服一次了。
夏归璨给张琦脸色看，他也不恼，只是觉得很可惜，愁得直摇头。
他看人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夏归璨整个人的气质、条件，完全就是奔着当顶流巨星去的。
这个人，他妈把他生下来，就合该被万众瞩目，被鲜花和掌声环绕，去走那条星光熠熠的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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