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把卫耀打蒙了。从小到大周大梅都舍不得打他，哪怕他淘气不听话，她也只是生气说了几句。他从小就听他妈对哥哥们说要保护好他，他是卫家的出息。现在这个说他出息的人，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我是没儿子送终，你又好到哪里去。”周大梅看着他，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上辈子她可就没儿子送终么，一个人凄惨死去，尸臭味传到外面去才被人发现。她对他们无私奉献，可他们呢，他们眼里只有媳妇，何曾有过自己这个妈。
“卫耀，我不欠你的，我不欠你们每一个人的。”周大梅缓缓看过去，一字一顿说道，“我这辈子没有偷没有抢把你们养大，让你们一个个娶上媳妇，我对你们爸问心无愧。我不需要你们送终，也不需要你们养着，你们怎么样过日子，我也不会管着。”
卫军狠狠揍着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何曾看见过妈流着眼泪，他最后一次看到妈流着眼泪时候，还是妈听到爸死的时候。那个时候妈哭了一整夜，从那以后不管日子多艰难，她也从来没有当着他们面哭过。
可是这个混小子却让妈哭了。不仅是他，他们每一个人都深深伤害了妈。他妈是有多惨，才养了他们几个不孝儿子。
“卫军，你小心把人打死了。”程兰从厨房里急匆匆跑过来，拦着卫军说道。
韩馨也把卫耀从地上扶起来，心疼摸着他脸色上伤。
卫耀倔强瞪着卫军，仿佛自己没有错。他脸上被卫军打了一拳，嘴里冒出血水，“我有说错吗。这次回来，妈又要分家，又要分户，我想吃个饭还得用东西去换。可咱妈呢，手里分明还有钱愣是跟我们说家里没有钱了，我们娶媳妇掏光了家底，村里人都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大嫂二嫂这些年为家里付出多少，妈一点也不领情，这些天又打又骂的，我媳妇更是被毒打一顿。”
韩馨听了眼泪直流，抱住卫耀哽咽说道，“别说了，卫耀。”她偷偷瞄了一眼韩大梅，这个老太太面无表情在那装着呢，这会儿被儿子教训指不定多难受，她觉得还不够，她要再添一把火，让这个老太太倒大霉。
“卫耀，你怎么能这样说妈。我这个是儿媳妇的，原本就该尽心尽力伺候婆婆，不管做的对不对，妈打我我都应该受着。”
“你嫁给我是来享福的，不是来这里受苦。只要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卫耀抱住韩馨，心痛说道。
周大梅现在特想给两个人打一个耳光，这还卿卿我我上了。想到刚刚难过的心，周大梅觉得被他们喂了一口屎，就这舔狗儿子，不当韩馨走狗可惜了，不过也差不多了。
卫国这时候酒醒了，和梦水亭两个人走过来。卫国听到卫耀的话，红了眼眶，“三弟，别说了。谁让她是咱妈呢，得认了。”
“小叔叔胡说，明明是你们先做了坏事，奶才会生气不理你们的。是你们伤害了奶，奶可好了。”大丫跑过来气冲冲说道。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天天给你吃鸡蛋，能不好吗。”梦水亭翻了白眼冷笑道。
大丫涨红了脸，她人小说不过别人，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大梅摸了摸大丫脑袋，安慰着她。她看了一眼卫军，平静说道，“老大，你没话和我说吗。”
“妈，分家吧。”卫军这会儿也不揍卫耀了，他轻轻推开程兰，走到周大梅面前。卫军注视着她眼睛说道，“我知道您早就想分家了，是我强留着你，让你忍耐住了下来，结果这个家已经不是家了，我怎么能还继续拖累你。我知道新房修好还要一段时间，不能立马搬过去。现在分了家，我把堂屋开个门，连接着后院，从此没有妈你的容许，谁也不许到前院打扰你和大丫。”
“卫军，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妈一旦同意分家我们什么也没有了，吃饭都没有厨房，连一分钱都分不到，你这个疯子。”程兰首先受不了，冲上去对卫军拳打脚踢。
卫军捉住程兰的手，把她推到地上。他说道，“我说过，如果你再闹的话，就滚回娘家去。既然你不听话，就回去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你再回来，要是一直想不清楚，就不要回来了。”卫军说最后一句话时候，闭上眼睛，喉咙哽咽说道。
程兰浑身发抖，她不敢相信卫军会这样对她。结婚以来都是她说什么卫军做什么，结果现在却对她这样冰冷，她妈说的对，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好，我现在就回娘家。卫军，你别后悔。”程兰哭着回房间收拾行李。
“不许把家里东西带回去。”卫军眨了眨湿润的眼眶，目光坚定。
程兰跺了跺脚，没有搭理卫军，快速回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临走也没有看大丫一眼。
大丫紧紧抓着奶的手，眼眸里黯淡无光。
卫国惊讶看着大哥，他没有想到大哥连大嫂的意见都不顾，还把大嫂赶回了娘家。他这是铁了心让妈分家。卫国这才慌张起来，他以为卫耀的话能够唤醒以前的周大梅，即使不能予取予求，至少也比现在好一些。哪知道偏偏计划出现了偏差，还是在这个老实的大哥身上。或许求求老妈还行，之前他们说尽好话，妈不也心软下来。
“妈……”卫国忽然失了声。他看见周大梅以往总是慈爱的眼神变得冰冷，像是一把利刃，斩断彼此的羁绊。他妈在怨恨他们，即使是血缘也有耗尽一天。
卫耀把媳妇护在身后，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骑士，守护着心爱的姑娘。他没有被卫军的话吓到，此时他心底还在天真以为周大梅还像从前一样，即使变了自私，本质还是爱他们的。
周大梅弯下腰，凑近大丫耳边说了几句。大丫点点头，飞快跑回房间。
梦水亭有点焦虑，问出了在场人的心声，“妈，你不会真听大哥的话，要分家吧。你不是一直说搬走之前不分的么。”
周大梅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我要是分了家，不是再也没有人指使你干活了。”
梦水亭脸一红，她虽然是想分家，自己当家做主。可是分家后啥也分不到，还把之前的东西交出去，梦水亭就没有做过这个亏本买卖。
“奶，我拿来了。”大丫把东西交给周大梅，说道。
周大梅点点头，拿出之前的纸条。周大梅说道，“趁着大家都在分吧，这几天你们用的粮食我都记在账本上，等年底你们分到粮食都还给我。从今天起，我们就不再借你们粮食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她把收音机还给韩馨，“你们夫妻觉得我这个老婆子狠心虐待了你们，心底委屈，想必不屑吃我的饭。收音机还给你们，这几天吃得饭就拿你们二十个工分扣好了。对了，你们还没工分吧，这个月没还上要么拿东西抵押要么你们那间屋子就抵给我了。反正你们也看不上我老婆子这点东西，对吧。”
卫耀涨红了脸，觉得羞辱。他赌气说道，“收音机你拿走，就当抵了这几天伙食。我会养活媳妇的，不用你操心。”
周大梅乐了，有时候人蠢也是件好事。她连忙把收音机给大丫，让她放到房间里去，就当是她这些年付出的利息。
韩馨恨不得拼命掀开卫耀脑瓜子看看是不是进了水，收音机多贵呀，哪怕卖给村里人，也能够吃大半年了。他怎么能白白便宜这个老婆子，更可气的他们只分到自己住的那间屋子，以后吃啥呀，韩馨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原本她是想让周大梅倒霉，结果倒霉的是他们，系统暂时又用不上，韩馨觉得眼前发黑，就这还女主，怕不是个配角吧。
“妈，你和大丫两个好好过日子，要是谁来闹事，我就打断谁的腿。”卫军瞪着自己两个弟弟，冷声说道。
卫国阴沉沉看着自己大哥，他没有想到大哥这次这么聪明，比他先想到一步。只要讨好了妈，还怕没有好东西吗，这些年真是看走眼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回自己家去。这院子，厨房都是我老婆子的，你们也就别过来逛了。”周大梅毫不客气赶人。
“可是我们总要出去的。”韩馨看了意志消沉的卫耀，在心底暗骂一声无用，还得靠她想办法。
“这个简单。”周大梅从厨房里拿出大铁锤。老头子去世后，就一直没有用过，上面都上锈了，不过砸墙刚刚好。
她把堂屋靠近后院那面墙，“咚咚咚”敲了十几下，砸出一个人高的洞口，怕他们进出不方便，特地砸宽了许多。
秦桑正在菜园施肥，冷不丁听到轰隆一声，周大梅家的墙倒了，里面走出一个扛着大锤子的女人。
“哎呦，我的妈呀。周大婶子，是你吧？”秦桑吓得差点把粪浇到自己身上。
“早呀，秦大姐。”周大梅扛着大铁锤只觉得神清气爽。原本郁闷的心随着墙壁的倒塌也慢慢消散了，反正她早就知道自己这几个不孝儿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能够看到大儿子醒悟，也算了却自己前世的遗憾。
秦桑翻了翻白眼，显然对周大梅叫自己大姐没好感，不过这会儿她顾不得计较这个，她实在太好奇周大梅在作什么妖。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