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牙子门牙旁少了颗牙,林特加见了他职业病就犯,季岑和钟正浩到那家铁锅炖时,林特加正在商劝豁牙子把那颗牙补上。
“你这真太影响美观了,”林特加拍了拍胸脯,“去我那补,哥们不收你钱。”
豁牙子撇嘴开着玩笑:“不要钱我也不去,我可信不过你的技术。”
钟正浩半路上把女朋友送回家了,他坐椅子上后先倒了杯水喝:“别补了吧,这两年都瞅顺眼了。”
豁牙子对后进来的季岑笑:“岑子有点蔫啊。”
林特加也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季岑:“怎么看起来跟纵欲过度了似的。”
“谁能有你更纵欲过度,”季岑将手重重搭在林特加肩上,“你悠着点吧,去个防疫站都能遇到你前女友。”
林特加略有思考,似乎想起来是哪个了,转而问:“你去防疫站干什么?”
“打针呗,”在来的路上就已知情了的钟正浩边笑边说,“他舅相好的儿子弄了条狗,给他咬了。”
“这你都忍了?”豁牙子看向季岑,笑着扯皮,“那狗和那人怎么也得挂一个吧。”
豁牙子原名张铁驹。跟季岑在初中时就整天形影不离。这人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儿,目前跟亲戚合伙在南方开了个粮油店,专门从这边运大米和大豆油过去卖。隔三差五开大车回来拉货,每次都叫上哥几个聚一下。
“我想吃这口好几天了,”豁牙子看着服务员添好的锅料说,“南边也有这样的店,但都是照葫芦画瓢,根本不正宗。”
“那你多吃点。”林特加说。
豁牙子笑:“不仅要多吃,还要多喝点。”
季岑:“你们整,我来不了。”
钟正浩:“那我们仨敞开了肚皮喝,就不管你了啊。”
这三人还真敞开了肚皮喝,饭吃到一半,大绿棒子轻轻松松搞了一箱半。各个面色微醺拍桌敲碗的扯犊子,吃完又去ktv鬼哭狼嚎了半宿。
在ktv也没断了酒,白的啤的可劲灌。
期间上厕所碰到钟正浩他哥,钟正言带客户出来乐呵,还送了他们那屋几瓶红酒,也都被这三人喝光了。
喝酒就怕混着喝,这些红酒一下肚,撂倒了两个。
豁牙子家早些年是酿酒的,从小他就在酒精里泡,属于千杯不醉。他跟全程清醒的季岑想把另外两个带出去时,钟正言从对门出来叫住了他们。
“言哥。”
钟正言:“把正浩放我这屋吧,我晚点送他回去。”
季岑把迷迷糊糊的钟正浩推过去后跟豁牙子扶着离了歪斜的林特加下楼坐上了他的车。
这次要不是打了针喝不了酒,估计季岑比后座躺在豁牙子腿上的林特加好不到哪去。
他边开车边对豁牙子说:“你回哪,我送你。”
豁牙子:“去你那把账给你结一下。”
季岑道:“不急,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豁牙子:“没事,弄完了我心里也踏实。”
他们要结算的是大米钱。源封每年秋收后政府会组织统一收购各家手里的新粮,但价格偏低。
季岑便没让豆姑他们家卖,而是在打米厂打出新米等着他雇车去拉回西宾放在他在洋南租的仓库里。
这些米不管是几千斤还是上万斤,季岑走的都是豁牙子这条线。新米经过各种包装每斤能比统一征收多卖上百分之五十。
这些钱百分之十会进季岑的腰包。豆姑说了,季岑要是不要这钱,她宁愿跟着大流卖。
季岑便把钱收着了。
上次豁牙子走从季岑仓库里带走了一万斤大米。他要跟季岑算的就是这一万斤的账。
把林特加送回家以后他们就回了永利。
进了门豁牙子就从随身拎着的那个包里拿出了个牛皮纸袋递给了季岑:“点点。”
季岑接过袋子后弯腰到收银台的柜子里抱出了个点钞机,然后将里面的几沓钱逐一清点。
他必须要这么做,他跟豁牙子关系再铁,在钱财方面也要明算账。
“没错。”
“嗯,那你收好,”豁牙子笑笑,“我就先撤了。”
“这就走了?”季岑比划道,“来都来了,上去坐坐吧,抽根烟聊会儿天再走。”
到了楼上卧室看到阳台门开了条缝,季岑便说:“方丈回来过了。”
豁牙子:“谁?”
“方丈。”
“它还活着啊。”
吃早饭时戚衡察觉了乔艾清的眼睛不太对,他把赵浩磊捅死后的第二天乔艾清就是这样的眼睛。
那严重红肿是哭了整晚的证据。
让戚衡有些烦躁的并不是粥有些烫嘴,而是他开始意识到,他妈对肖明军的感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浅。
乔艾清没吃早饭就要出门。戚衡扭头问:“你去哪?”
“店里。”乔艾清头也不抬的穿着鞋。
戚衡想说什么,被乔艾清拦截了,她起身道:“别再看着妈了,我跟你肖叔说好分开了。”
有这么个结果都是昨天的事闹得,戚衡不禁感慨季岑作那么一下还真管用。他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想到季岑,戚衡就想起来今天他得到防疫站陪季岑打第二针狂犬疫苗。
虽然他是极其不情愿的,但还得走一趟。
他会尽力把这一趟变成最后一趟。
季岑在电脑前教邱然怎么从纸质合同上抠下印章做成电子版时,前台坐着的卢霞告诉他有电话。
他顺口问:“看下是谁的。”
“戚......”卢霞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疑惑的说,“狗?怎么还有叫这名的......”
听完第一个字季岑就知道是戚衡了。他的联系人是很多,但姓戚的就那么一个。
应该又是肖明军和乔艾清的事,他昨天已跟肖明军脱离关系了,他才不想再管。他说:“不接。”
没一会儿卢霞又道:“季哥,那个什么狗的又打来电话了。”
季岑:“只要是他打来的就先不用管了。”
“会不会有什么急事呀,”过了一会儿后卢霞拿着季岑的手机过来了,“不然哪会一直打。”
季岑:“打几遍了?”
卢霞:“第六遍了。”
戚衡连着打了六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他决定再打一个,要是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防疫站他就不用去了。
这个电话刚响半声,季岑就接了。
季岑还是没狠下心不管肖明军。
“我寻思你死了呢。”戚衡不客气的先开口。
季岑:“有屁快放。”
“打疫苗,几点去。”
季岑是真没想到戚衡打电话过来是说这个,他都快忘了今天要去打疫苗第二针的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戚衡:“说几点就行了,我过去付钱。”
季岑皱眉:“上次你没都付完吗?”
“我选的按次数付。”
“你他妈脑子不好吧。”
戚衡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到底几点。”
季岑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
然后戚衡就把电话挂了。
过去几年的监狱生活让戚衡的时间观念特别重。
下午他按着时间提前了几分钟就到防疫站门口了。
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季岑那辆破车,他只得蹲在树荫下继续等。
季岑是两点半才慢悠悠将车停在路边的。他拐过弯就看到戚衡,还是戴着个帽子,帽檐挡了半面脸。蹲在那不知在地上画什么。
车停近了一看,发现这人在用树枝逗蚂蚁。
“都几点了?”戚衡抬眼道。
季岑拉好手刹开门下车:“没办法呀,我腿受伤了,行动慢。”
慢个屁,昨天追肖明军那一副猎豹出击的样子怎么不像是腿受伤了。
就是他妈故意的。戚衡站起身扔掉木棍向着防疫站里面走。
“我去把剩下的钱都付了,”他边走边说,“以后我就不用跟来了。”
季岑:“随便你。”
在窗口确认了不能将剩下费用一起交后戚衡很诧异。那工作人员人情不通,说什么已选了按次数缴费录入了系统。他只能选择准备好剩下三针要交的钱一并给季岑。
季岑这次记得要自己的身份证了,他从戚衡手里扯过身份证后去等着打针。
上次来还不用排队的,怎么最近被狗咬的人突然多了。
戚衡数着兜里钱,发现没有零钱。他便跑着去防疫站外卖冰糕的大姨那换了零钱。
他攥着数了好几遍的钱在大厅等季岑。
季岑这次没碰到林特加那前女友,给他打针的护士温柔极了,生怕把他扎疼了。还用甜甜的声音把打针后的禁忌又嘱咐了他一遍。
打完针他边穿好衬衫边走向戚衡,等到戚衡把钱给他后他象征性的数了数,然后说不够。
戚衡:“不够?”
他伸手拿过钱要再数,季岑就把钱又扯了回去。季岑一只手捏着钱,另一只手向戚衡摊开,除了拇指外的其他四个指头同一频率的勾了勾。
“什么意思?”戚衡皱眉。
季岑啧道:“光付打针钱就完了?我受的苦遭的罪呢?”
这他妈是个无赖吧?戚衡终于是用手抬了抬他的帽檐,明亮的眸子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季岑:“你找揍是吧?”
戚衡身上的少年感很强,就像是他在狱中那将近五年的时间让他的年龄定格了一样,出来后还像是进去前的青春状态。季岑是真没想到监狱竟还是个养人的地方。他也是很搞不懂,怎么一个进去过的人,眼睛可以清澈到这个地步。他转移视线去看门外:“那你揍啊,我这次保准不还手,再讹你个医药费也是顺手的事。”
这种人,怎么会有很多朋友的?他的朋友们也见到他这一面了吗?
接触了几天下来,戚衡对季岑是没有一点好感。季岑在他那,虽然是光鲜亮丽人模人样,但内里绝对生蛆了。
伪君子比真小人还可恶。
权当打发要饭的了,反正他妈跟肖明军也掰了,以后他跟季岑没有交集,不如就花钱图个清净。戚衡点头:“想要多少精神损失费?”
季岑摊着的那只手举了起来,张开五指在戚衡眼前晃了晃。
戚衡:“五十?”
季岑摇头:“五百。”
真够狮子大开口的。
戚衡去兜里掏钱。
中午乔艾清回家做饭的时候给他拿了季岑打针要用的钱,还特意多拿了几百让他留着零花。
他真没想到季岑还要什么精神损失费。
掏出这五百,他兜里就剩六块五了,得坐公交回洋南。他没记错的话,最近的公交站在一里地外。
他尽管犹豫,但还是把四张一百的,两张五十的拍在了季岑手上:“这件事两清了?”
季岑收回手,捻扑克牌一样捻开手里的钱扇着风满意点头:“清了。”
季岑是看着戚衡把兜底都掏给他了的,他开车没行驶出多远看到戚衡在路边顶着太阳走,他恶趣味来袭,跟个黑车司机一样从车窗冲戚衡喊:“洋南三十块,走不走?”
戚衡侧目:“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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