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里躲着的人是许亚,孟照照认识这个司机,但很少和他打交道。
回到房子里,周缺面无表情,让她先上楼洗澡,他要处理一点事情。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一半,又往回走,在楼梯转角的平台停了下来,好奇的坐在那里听楼下的动静。
周缺不知道怎么发现的许亚躲在那里,但他含着怒气说完那句话,许亚就狼狈的从灌木丛里跑了出来,差点摔在凉亭里,手机砸到了地上,发着幽幽的光。
孟照照没看到他手机里是什么,但看到注意到的周缺脸色顿时变了。
过了几分钟,她听到了周缺的声音,清冽带着寒冷,风暴般的怒气蕴含其中。
他在打电话。
“张非丛,通知我的律师过来一趟。”
张非丛可能问了什么话,大概是去哪,他冷冷回,不耐烦简直溢出来了,“十九和苑。”
刚说完,底下就有人发出声音,带着颤音,“周总,这是误会......”
孟照照探头看了一眼,是许亚,他躬着身,看不到面部表情。
“误会。”周缺笑了下,“泄露雇主的隐私,诽谤雇主名誉,你和我的律师谈吧。”
许亚颠三倒四的说他知道错了,又说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家庭条件也不好,抽泣着泪都流出来了。
孟照照在楼上却没听到周缺的任何动静。
过了会,许亚又开始重复着,“周先生对不起,我给您道歉,我给孟小姐道歉。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犯了。”
孟小姐,是她?
孟照照忍不住往下走了一步,这声音一下子就被听到,她探头看了眼,和那双黑到极致的眼眸对视。
周缺面色有点冷,“你下来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又被许亚打断了。
他想冲过来又不敢,直冲着孟照照弯腰,一抬头鼻尖都红了,面色灰败,掩饰不住急躁,“孟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说您坏话,请您原谅我。”
他又把先前那套和周缺说的,又给孟照照说了一遍,来回说,反复说,人看着十分愧疚惨淡。
孟照照还没开口,门口又有几个人急匆匆的进来了。
分别是三个保安和照顾花园的阿姨,孟照照只记得她姓丁。
周缺回过头,靠着斗柜,用上面的金属打火机咔嚓点了火,点燃一根烟。
声音冷冷,“谁做了自己出来承认,不要让我查出来,让我的律师来和你们索赔。”
只有一个保安什么都没做过,这个保安年纪最大,看起来也最稳重,其他的两个都低着头道歉。
“刚来的时候许亚和我们说过几回,我知道这事不好,本来想劝他别乱讲,但听说许亚是丁春兰推荐的,我们也不敢多说了。”
另一个人也是这么辩解的,他说完,许亚就急着开口说:“都是丁姨和我说的,她说自己是老宅过来的人,又说孟小姐不可能进周家的门,我们就私底下乱聊了几句。”
周缺极其冷淡的看了眼丁春兰,她当年在周家手脚不干净,但帮过他一个忙,所以让她调来这边。
他冷冷一瞥,继而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丁春兰急着辩解,“先生,没有的事,我从来没和这群小崽子们说过这样的话,您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帮着您,心里只有周家的。”
许亚急赤白脸的说:“丁姨,您这话难道不亏心吗?不是您说孟小姐被包养,还说有一位江......”
“滚出去。”周缺眸色深沉。
这句话从牙关里出来,带着爆裂的火星味,瞬间让许亚没了声音,连丁春兰都不敢再抬头。
许亚退出去后,周缺转头看她的脸,眉眼沉下来,有种说不清的气氛在周遭蔓延。
平时明艳动人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嘴唇泛白,偏偏又被那一句包养激的羞惭,脸色通红。
一旁的何姨担心的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周缺的心里突然被刺了下,一股子烦躁从心底升腾,盘旋不散。
他本来是要查清这件事的,但是她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哭,只是看着这一片混乱,但无端让他觉得自己成了加害者。
他暂时有点不想处理这样复杂麻烦的情绪,于是语气强做冷硬,同她说:“上去睡觉。”
律师来的很快,陪同的还有张非丛。
张非丛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老板的情绪不能说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于是也很快赶到了这里。
很快,律师就从许亚的手机截取了证据不仅是他和保安以及一些朋友不堪的对话,甚至还有五六张孟照照的偷拍。
有的模糊,有点很清晰,甚至出现了正脸。
张非丛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
毕竟这个别墅的安保是他吩咐人去办的。
刚刚在凉亭的偷拍角度微妙,恰好没有周缺,但是有孟照照,律师和周缺解释这一点,他垂眸想,这大概就是柿子挑软的捏。
倘若他没有管过这件事,后来他又和孟照照分开,按照许亚这人的行径,说不定会拿这些照片威胁她。
律师看到老板眼神冷的带刀,怒气上涌的样子,屏着呼吸,提起了心。
“周先生,其他的人手机没有照片泄露,但是丁女士在三个月前似乎存过一张孟小姐和您的照片。”
周缺面无表情,“然后呢?”
律师有点犹豫,“好像是发给了一个备注j的号码。”
-
处理完这些事,张非丛跟着周缺进了书房,一起的还有何姨。
张非丛当然又对何姨询问了一遍,最后他向周缺建议,“除了那一位尽责的保安,其余的解雇,当然,我们会向安保公司那边进行一定程度的投诉,对许亚的起诉已经在准备了。”
“至于丁女士......”
周缺靠在椅子上,沉默很久,才开口说:“她先算了,我自己会处理。”
张非丛点点头,表示明白。
周缺又问了何姨几个问题。
何姨也说了因为丁春兰是老人,所以她不敢多说,他们干活也不勤快,甚至孟小姐要出门,司机也没有说主动要送。
还有之前做花园的规划,孟小姐明明喜欢栀子花,但丁春兰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改了玫瑰,最后还说是先生您要求的。
周缺沉默不语,片刻后,让他们出去。
张非丛先迈步,何姨在后面。
突然,何姨回头,犹豫片刻,终究是开了口,“先生,其实孟小姐挺好的,她也不是不管事,只是做事的人都喜欢看人脸色。”
周缺看着她。
何姨想到孟照照,咬了咬牙,一口气说了,“就说叫早的事,其实我们进去本来就不适合。”
每次叫早她询问的都是张非丛,而张非丛只是周先生的助理,就已经能决定,何姨这个外人,能不能进孟照照的房间。
周缺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原本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孟小姐只是周先生的女朋友,他们两人早上就有人闯进去,女孩子脸皮薄,自然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私密事,让人看见,就会存了轻视之心。
何姨不止一次被许亚这个无赖问过房间里什么样,她不会乱说,但也知道,如果先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而不是偶尔仅仅只是在这边过夜。
或者是对丁春兰有所警告,他们自然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甚至敢去偷拍,私底下议论雇主。
何姨差点没有直白的说,这件事其实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此话出口,房间瞬间静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张非丛,脚步顿住,心里一跳。
何姨说完,也是心里紧张,正等着周缺发作,他却轻声说:“我知道了。”
张非丛想进去解释几句,回头看见周缺看着窗外,侧脸英俊,神色莫测,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心思之中,顿时停了脚步,关了门没再说话。
周缺去三楼洗漱之后,才回到楼下房间,她已经睡熟了。
娇小一团落在被子里,侧对着他,床头只留了一盏小小的昏黄的灯。
周缺拨开她柔嫩脸颊上乌黑的发,动作很轻,但她还是睁开眼睛,模糊的醒了,眼下有点泛红。
“周缺?”
“嗯。”
男人神色沉落,用手指捻她眼下,“哭了?”
孟照照垂下眼皮,突然叹了口气,抱着他的胳膊顺势滚进他怀里,把脑袋埋进去,闷闷的说:“这些人可真烦啊。”
周缺抽出手,把她的脑袋露出来。
孟照照觉得有点丢脸,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猜测过,别人可能会这么看她。
但这份轻视鄙夷甩到脸上,她却羞耻难堪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与生俱来就有着不同的身份,云泥之别。
一个漂浮在柔软云间,一个陷在泥地里。
即便她努力保持自尊,偶尔还是会被流言伤害。
但她爱他,所以有一万倍勇气,源源不断冒出来,她要成为摘星星的那个人,就注定被人嘲笑异想天开。
不过,她才不在乎呢。
他比全世界都重要。
孟照照眨眨眼,“我听到你们说照片,他偷拍我的照片?”
周缺脸色沉了沉,嗯了一声。
孟照照故意抖机灵,哦了下,嘟囔,“还好我每次都穿的很正经。”
他知道她并不开心,为了转开她的注意,随口说:“正经?”
她点点脑袋,声音变小了,“对啊,我平时都很正经对不对?”
她突然借着过人腰力坐起来,攀上他的脖子,去吻他的脸颊。
被子散落,他这才发现,她身无寸缕,灯下,美的让人心惊。
她像是一块白嫩豆腐,柔成了水,软成了丝。结成一张细密的网,让人下陷,再下陷。
“这不正经,对不对?”
“嗯。”
浮浮沉沉,月头渐高了。
泪从眼尾泛出来,就被男人亲掉。
周缺摸着她湿热的鬓发,无声喟叹。
别这么乖,他舍不得。
-
“怎么穿这件?”
周缺从浴室出来,手上还拿着毛巾,湿发滴着水。
孟照照正在扎丸子头,转过脑袋,“不好看吗?你送我的衣服里,我最喜欢这件。”
她身上穿的是那身墨绿色的丝绸裙,今天是他朋友聚会,要带她一起去。
孟照照特意穿了这一身,因为她臭美的认为自己穿这件有点小性感,很好看。
周缺抿抿唇,视线微顿,径直道:“别穿这件。”
孟照照蹙眉,“为什么?”
她往镜子里看了看,不明白。
周缺直接上手。
一直到进了包厢,孟照照看到尤安安穿的那一身,才瞪大眼睛。
不仅如此,看着黑眼线,带美瞳,化了全套妆容的尤安安,她的心里瞬间开始发毛。
她怎么变成了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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