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兰薇薇急得不行,有心拉架,却又怕被殃及,只好一个劲尖叫:“哎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两人哪听她的,还是兀自在地上扭作一团,孟岳蛮劲儿上来,也不用灵力还是什么,一双铁拳流星似的,呼呼落下。
而温辰与他身形相差甚远,这时候硬拼力气肯定要落下风,下巴冷不丁挨了一拳,手刀狠劈,正劈在孟岳手肘的麻筋上。
“你他妈的——”他一嗓子没喊老,脖颈致命之处已经被拿住了,温辰那看起来较他纤弱不知多少的胳膊,力气之大,竟是要生生给他掐碎了不可。
孟岳吃痛哀叫起来,两手扯着温辰手腕,试图掰下来,然没想到对方也是孤注一掷,拼着骨头断裂,也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呃,呃……”孟岳发出几声破音的嚎叫,几个呼吸之间就撑不住了,往起一仰身子,压在温辰身上的力道卸去,后者伺机而动,屈膝在他后腰一戳,将他整个人戳翻过去。
不等他后背落地,温辰便已咸鱼翻身,十指扣在他的水桶腰,使巧劲狠命将他掀了个个,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股大力压下,动弹不得。
温辰卡在他腰间,使个千斤坠的功夫,一齐牢牢钉在地下,同时一手将他双臂反剪,死死控制住,另一手得闲打得酣畅淋漓。
凭什么要任人作弄?凭什么要任人欺辱!自己可曾得罪过他们一分一毫?没有!
少年被白衣裹着的劲瘦腰肢绷得笔直,仿佛全力飞驰下的猎豹,身上每一块筋骨都爆发出最极致的力量。
他力量虽逊一筹,但格斗的技巧却纯熟得很,只靠四肢的掌控就把孟岳搞成了一只蚕蛹,拳飞如雨,皮肉重击的闷响接连不断。
对修士来讲,境界在金丹以上才能拥有慑人于无形的灵压,而他们现在这个水平,一旦手脚经脉被人钳制,基本就是挨打的命。
孟岳抻着脖子,怒极地大骂:“温辰我操/你妈,放开老子!别发疯了行不行——啊!”一句话没说完,头又被打得歪倒一旁。
“操/你,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放手——嗷!”
“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生到这世上来——呃……”
“行行行,我怕了行不行,我上次打你不对,那都是欧阳的主意,跟我没关系……”
叫骂求饶声化作光怪陆离的回音,在耳畔氤氲着,却进不了内里,温辰打红了眼,控制不住自己,体内一股陌生的杀伐之气涌动,心里就一个字——杀。
忽然,他扬起的手腕被人抓住,林子洛站在一边,尖声道:“你够了!没听见他要你停手吗?!”
温辰浑身杀气凛冽,随意一抖便挣开了他的桎梏,侧了侧脸,一缕咸腥的血液从嘴角流出。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手臂弯下去,抬指轻轻揩了一下:“敢问,换做是我,你们会停手吗?”
温辰嗓音分明平淡得很,林子洛听了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他不敢去直视那闪着刻骨凶意的眸子,眼睁睁看着对方再次扬起手来,没有停下的意思——
“轰!”
一道惊雷砸在温辰身上,麻痹感蹭蹭地流窜开,他殴打的动作一顿,神色茫然。
舒岑站在三尺外,举着长剑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快,快拉开他们……”
林子洛这才捡回了胆子,跑上去拽住温辰肋下,用力把他从孟岳身上拖了下来,而后就往地上一撇,一刻都不愿意和他多接触。
“打啊,你们再打啊,都打死了算了,多干净!”什么都没做的兰薇薇气急败坏地跳脚。
孟岳被打得稀惨,一边脸肿得像猪头,全是在岩石地上蹭出来的擦伤,饶是如此,也不妨碍他皮糙肉厚的勇猛,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追着扑了上去。
温辰刚刚站起来,身形还不稳当,胸腹结结实实受了两脚,弓着腰后退两步,砰一声撞在坚硬的火山岩上。
剧痛在胸腔间蔓延开来,他强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一口血喷出,粗喘几下,抬眸低声问:“气出够了没?”
“当然没!”孟岳正在气头上,掰了掰手腕,又一个回旋踢上去,正中他腰间,他像根被一折两半的甘蔗,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
温辰右手小臂撑着地,侧身虚倚,紧闭双眼,胸口剧烈起伏:“没有那就……再打。”
舒岑的那记落雷像一声浑厚的警钟,敲碎了他一身的血气,让那不要命的癫狂之人,死在了一盏茶之前。
孟岳心里一跳,蓦然这人刚才那邪性十足的模样,和现在的任人摔打联系起来,他莫名其妙地就心慌了,已经抬起来的腿缓缓收回去,啐道:“神经病,老子跟你多大仇,杀你爹了还是干你娘了,至于这样?!明明弱得跟只鸡似的,非要装狼。”说完,到旁边捡起之前被打断的朴刀碎片,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子洛紧跟着路过他身边,叫嚣:“扫把星,我看你不止是扫把星,你还是条疯狗,疯的不能再疯的那种!谁家收了你,都要倒八辈子血霉!”
他们骂他们的,温辰恍若未闻,脑仁一阵阵发疼,有刚才打架打的,也有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杀戮欲扰的。
他抚着额角的手指在颤抖,他紧闭着的牙关在打战,他连身带心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恐慌之中——他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人的。
这种欲望,不是第一次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样东西”,它又来了。
那个夜晚,仿佛活火山苏醒前的首个颤栗,从此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像只披着人皮的野兽,长久以来,一直都活在对未知和疯魔的恐惧中,无法阻止它的袭来,也控制不了它的走向,手无寸铁,孤独无依。
除了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剥离于人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这样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会怎么样?若是那个人知道了,还会这么急切地想收自己为徒吗?
温辰闭上眼睛,浑身痉挛,指甲抠进头皮里,血流一点点隐没在乌发间。
“温公子,你没事吧?”耳边忽然炸开少女细弱的询问声,将他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狠命地咳嗽几声,呛出一点血沫,神情恍惚,哑声道:“没事。”
“你,你……”舒岑眼中泛着水光,无不担忧地望着他,“我还以为你要……”
温辰唯恐她说出什么,截过话头:“没什么,多谢舒姑娘相救。”
见他无事,舒岑终于松了口气,掏出上边配发给潜龙院的伤药,揭开盖子,想要为他擦拭。
“我自己来就好,你离我远些。”温辰一抬手,掌心向内,以示拒绝。
舒岑咬了咬唇,没说什么,把药递给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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