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
黎元初又惊喜又疑惑,惊喜的是没想到能那么巧合遇到老婆,简直有种命运的感觉,疑惑的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潇潇是来和她导师通气的?
黎元初之所以来找虞潇潇的导师,是因为他是那位正在吃牢饭的王教授的学生。加上他恰好是虞潇潇的老师,所以才第一时间跑来了解情况。
因为黎元初多少算个名人,虞潇潇又是天才学生很受院方关注,故而教授和院长虽然没见过黎元初,但也知道两人的关系。
“黎小姐,你来啦,我正打算和原教授、潇潇说这事呢。”
原教授和虞潇潇显然刚来不久,唐院长还没来得及和两人说黎元初要来拜访的事。其实他也正惊讶虞潇潇的到来,后又以为两人为的是同一件事——当然,也可能是为同一件事的两个相反目的。
从唐院长的角度来说,他很希望虞潇潇能回学校,但黎元初就未必了。
两人都如此惊讶,事先肯定没沟通过,而之所以不沟通自然是因为黎元初想要阻止妻子回学校任教。
目前这样的情况,唐院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着打哈哈,让两人自己解决。
“看来也不用我为你介绍原教授了,潇潇不正在这里嘛。”
虞潇潇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而后恢复了冷静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黎元初是来查明“真相”的。她只不过没想到会那么凑巧,恰好就碰上了。
“原教授,容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前妻黎元初黎小姐。”
她语气平静,神态如常,前妻两个字却让唐院长惊疑不定。倒是原教授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只是冷淡地冲着黎元初点了点头。
他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性,鬓角已经有些白发,面容相较于同龄人而言有些显老,脸上还戴着一副显眼的高度数眼镜,一看就是典型的科研型人才。
黎元初的惊喜很快就被前妻两个字冲淡,目光微恼地看向虞潇潇:“我们还没离婚。”
虞潇潇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今天是来找原教授的?之前不是要我一块儿来的吗?”
黎元初因她的话显出一丝尴尬:“我、我想先确定好,免得你白跑一趟。”
之前说要虞潇潇一起行动一是为了见她,二是为了当面驳回她的理由,让她心服口服。
黎元初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也很会未雨绸缪,当然要事先踩好点,保证事情万无一失。
虞潇潇嘴角有丝玩味,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情绪:“黎元初,你还是一样狡猾。”
狡猾可不是什么褒义词,黎元初更希望虞潇潇用机智来形容她。
“你又为什么来这?”
唐院长原本以为两人只是意见有分歧,没想到已经严重到需要谈离婚的地步,顿时更不想掺和。倒是旁边的原教授冷着一张脸,在虞潇潇回答之前硬声硬气地道:“潇潇要来给我当助手。”
他对黎元初有很大意见,因为虞潇潇是她带过最优秀的学生。当初他千方百计想把她留下来,没想到对方不仅刚毕业就结婚,而且被黎家要求放弃工作。
他因为太生气,连虞潇潇的婚礼都没去参加。
“你要来a大工作?”
黎元初问了一句,但很快觉得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连她都觉得可惜,潇潇一定更为不甘。
“哼,怎么,你现在还想管她的事?”原教授新仇旧怨加一块儿,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态度,“别以为有点破钱就了不起,你们这帮吸血的资本家蝇营狗苟一辈子也没潇潇能做出的贡献大。”
他说着看向虞潇潇,脸部已带上了慈爱和鼓励:“潇潇,你做得对!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怎么能被这些肤浅又愚昧的人困住?虽然浪费了两年时间,但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马上就能跟上实验室的研究项目。”
黎元初越听越不对劲:“原教授,你这话说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潇潇想回大学工作,她现在一定无条件支持,可如果是在这么一个老头的手下工作,那她和潇潇的婚不就离定了吗?
黎元初心头恼怒,语气也冷了不少,只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到底没有把话说得太重。
其实她很想说一句,别人没资格管她和潇潇的事。
“哪里过了?你们家不让潇潇出来工作的时候怎么不说过了?亏你还和她一样是女性呢,竟然会要求那么优秀的妻子去当一个可笑的花瓶。”原教授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不少,“同性伴侣能够结婚、在大众眼中也越来越正常化,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同性能够拥有自己的孩子,你以为这些是谁的功劳?是你们这帮资本家的吗?啊,即便能慢慢消除对同性伴侣的歧视,对性别的歧视,阶级的压迫依然存在,即便是在婚姻里!你不就是仗着——”
就在黎元初听得目瞪口呆,以为这位教授当场要写出一篇论文来的时候,虞潇潇打断了他的话。
“教授,我们今天不是来说这些的,还是不要和她浪费时间了。”
唐院长这时也觉得原教授说得有些太过了,不敢再置身事外,连忙打起圆场:“好了好了,老原你别激动,你申请的事我知道了,学校审查过后会给你答复的。”
原教授偏开脸“哼”了一声:“院长,你可不要受人影响,以潇潇的履历,学校就算特聘她也不过分。”
他怕黎元初给学校压力,阻止虞潇潇回来。
唐院长看了一眼黎元初:“我明白,你就放心吧,学校是不会放过优秀人才的。”
黎元初直到此时才慢慢有些回过神来,错过了恼怒和反驳的时机,再回想起对方的话,心头渐渐涌上了一阵羞愧。
她知道原教授说得没错,过去的她或许能以这是虞潇潇做出的选择来为自己开脱,那么现在的她只能无地自容。
潇潇父母早逝,几乎算得上无依无靠,而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选择中立,实际上就是剥夺了潇潇的选择权。
就如原教授所言一样,这就是一种压迫。
黎元初脸色通红,虽然有一小部分是因为被陌生人当面骂了的羞耻感,但更多的还是来自惭愧之心。
过去的她不想在家庭中浪费太多精力,觉得能保证虞潇潇的生活,能对她保持忠诚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妻子。她因此心安理得地忽视潇潇的寂寞与需求,自私自利地只让自己过得轻松。
这样的她,现在又如何能大言不惭地说爱呢?
“潇潇……”
黎元初半天没说出话来,目光也不敢看向虞潇潇,直到虞潇潇要和原教授一块儿离开,她才弱弱叫了一声。
她打扮得如此成熟体面,长得又是如此美丽动人,此时的表情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带着忐忑与不安。
虞潇潇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因为黎元初的呼唤促狭地看向了她:“怎么,资本家黎小姐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黎元初固然讨厌,但能看她吃瘪着实让人心情愉悦,为此虞潇潇不介意多看她两眼。
毕竟曾经的黎元初犹如高岭之花般遥不可及,在外的形象也一直是美丽与智慧的化身,谁能想到这只猪头还有这么逊的表现呢?
真是活该!
“我……”黎元初想着应该和妻子道个歉,可又注意到周围还有两个陌生人,其中有一个就在刚才怼了自己,一时又拉不下脸来,支支吾吾地道,“我今天是来找原教授的……”
“我和你无话可说。”
原教授根本懒得搭理她,一口回绝。
虞潇潇摊了摊手,嘴角有丝坏笑,搭着清隽五官显出一丝痞气。
“你听到了,还是请回吧。”
说实话,黎元初从小到大都那么难堪那么丢脸过,偏偏对方说的话句句在理,她根本无从反驳。
“那我们之前的约定还有效吗?”
虞潇潇一脸无所谓:“你找得到的话,我随时奉陪。”
她说完就转身和原教授一块儿离开,剩下黎元初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咳咳,黎小姐,我不知道原教授今天会来和我说这件事。他这个人一心扑在研究上,对行政方面的事不太熟,所以没提前和我报备过。哎呀,我要是知道肯定提前支会你一声了。”
与耿直的原教授不同,唐院长非常社会人,第一件事就是解释情况,撇清关系。
黎元初脸上的红晕未退,毕竟刚才发生的事几乎让她颜面尽失。但虞潇潇离开后她慢慢恢复了冷静,神情也平静了一些。
“我明白的。”
“那……”
“我会和校长说受到了唐院长很多帮助。”黎元初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小姑娘,自然知道唐院长在意的是什么,“还有,我想追加一笔捐款。”
唐院长还以为黎元初这就要拿钱砸人来进行影响了,没想到面前已经恢复如常的美丽女性神情坚定地道:“我想给原教授的项目一些资金援助,以表达对他的感谢。”
不管原教授说得多有道理,黎元初还是没办法喜欢他。毕竟他不仅骂了她,还想拆散她和潇潇。
不过比起报复,她更希望做点让对方改变看法的事:譬如捐款。
原教授不是说她对人类没有贡献吗?不是说她不够支持潇潇吗?那她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并非全然是那样的人——至少她肯改变了。
既然被骂资本家,那她也只能用“资本家”的方式来挽回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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