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开绣球等同劈开姻缘。大小姐登时恍恍惚惚,呆若木鸡。
一招毙敌,清和不再理会。
比武到了关键时期,挽星与剑相抗擦出耀眼火花,刀吟不止,长剑震颤。
蓝催心神一凛,运剑宛若蛟龙,蛟龙回头,剑势凌然骤起,池蘅心中一骇:我输了。
可输了,不正应当吗?
她未曾气馁,体内纯阳真气暴涨,汇聚平生所学于一刀。
刀出,乱石拍飞,地砖崩碎。
丫鬟急忙护住小姐,蓝霄也极有眼力地挡在清和身前。
“好,好个英雄出少年!如你一般敢对老夫拔刀出刀之人,江湖之大,已然不多矣。”
池蘅身子倒飞,堪堪在第六步站稳,气血翻腾,咽下喉咙涌起的血腥,仰头大笑:“痛快!”
这一战虽败犹荣,说到底她才十四岁,拥有无限可能。
武痴遇见武痴,除了武学眼里再没旁人。
女婿如半子,做不了蓝家赘婿,蓝催动了收徒之意,被婉拒。
“你这后生,给便宜都不要?”
池蘅那把唐刀斜斜搭在肩膀,笑容明净爽朗:“不该是我的,要来做甚?”
她的道不在江湖,在战场。
出身将门,肩上背负保家卫国的责任,她永远无法真正做一个游戏人间、乘风来去的侠客。
收徒本为你情我愿的美事,她不愿意,蓝催不再强求,心底遗憾之情更甚。
此子天赋卓绝,心性上佳,换他来教导,十年,不,至多五年,便能培养出一位传奇刀客。
他看得出,池小兄弟学的是杀人技,方才那场比试并非打生打死,潜能顶多发挥了七八成。
只是怎样的人会自幼修习杀人技?
杀手、战将。
前者可能性不大,那便是后者。
此子,出身将门!
池蘅坦然对上他望来的视线,狡黠一笑:“要保密哦。”
年少纯真,聪明灵秀,令人见之心喜。
蓝催惜才爱才,怕她哪天真死在战场,眉头皱坐小山丘,思忖良久,以商量的口吻道:“不拜师就不拜师,咱们不稀罕那名头,你修行纯阳真气,我这正好有套适合你用的刀法,一起钻研钻研,如何?”
说是钻研,本意为传授刀法。
池蘅家学渊源,不贪心,笑问:“不怕蓝兄吃醋?”
“兔崽子他敢?”蓝催当即喊来蓝霄,三人共同‘钻研’。
这可苦了蓝霄。
蓝霄天生和刀不对路,剑学得快,耍刀不擅长,尤其‘池姑娘’坐在不远处悠哉品茗,他越想表现好,越弄巧成拙。
笨得出奇,最后惹得蓝堡主百般嫌弃。
被嫌弃的破妄剑不用再去学不适合他内功心法的【烈焰十三刀】,心里快活,又因池蘅忙着练刀,找准机会往清和身边凑。
“池姑娘……”
新刀法池蘅仅学一日便做到融会贯通,蓝催成就感起,变着法指点她武道。
蓝家堡小住七日,她进益之快,令人咋舌。
以至于离开前即使没有师徒名分,池蘅仍是诚心诚意朝蓝堡主敬茶,躬行半师礼。
蓝家堡,饭桌前,蓝大小姐沮丧地手捏长筷,无甚胃口。
池蘅在蓝家堡住了七日,女儿对人家的心意蓝催岂能看不出来?可注定驰骋沙场青史留名的战将,怎会甘居一隅,做他人赘婿?
“爹爹……”
放下碗筷,蓝堡主语重心长:“梦梦,人各有志,咱们不能强人所难,世间唯姻缘与生死二事,强求不来。”
蓝霄听得心里难受。这段时日‘池姑娘’对他的冷淡态度早已说明问题,义父劝妹妹,何尝不是在劝他?一时心绪纷乱,痴心无处寄托。
人间四月天,春意盎然,走出蓝家堡大门,清和问道:“为何急着走,跟着前辈学武,不好吗?”
“好是好。”别的不提,蓝伯伯待她是真得好,尽心尽力,完全拿她当子侄教导。
记下这倾囊相授之恩,池蘅绯红发带被风吹斜,她一身鲜亮春衫,腰缠玉带,背负长刀,日光照耀下轻而易举迷了人的眼。
“可那位蓝公子整日纠缠你,再不走,我怕你要当他媳妇了。”
清和眉目染笑:“大小姐不也缠着你?”
“大小姐是大小姐,蓝公子是蓝公子,我还小,完全可以装糊涂,可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同住一座屋檐下,大大不妥。”
“怎么个不妥?”
“……”池蘅语塞,轻哼:“婉婉,你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的沈姑娘笑着牵好她衣袖:“好了,他纠缠我,难道我就要倾心他?”
“荒谬!喜欢你的人多了,你倾心地过来吗?况且他们只是看你生得好看,实际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她声音清脆,入耳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肮脏,清和慵懒散漫地晃她袖口:“还是有靠谱的。”
池蘅惊了:“谁!”
“你猜?”
池小将军想破脑袋想不出究竟是哪个混球能得婉婉一声“靠谱”,盛京那些世家子,便是将门那些,除了她大哥、二哥,有几个能看的?
排除不可能的选项,她悚然一惊:“你、你不会喜欢我大哥吧?!”
“……”
“不行不行,我大哥武功虽然高,但我天赋最好,打败他是迟早的事,他也就脸看起来好,不过真比脸,其实也就那样。况且他有心仪的姑娘,对方不怎么爱理他,他——”
她喉咙一噎:“婉婉,你做何这样看我?”
清和摇头,好气又好笑:“都说池三公子机智灵巧,可见传闻不实。阿池,你怎么这么呆?”
被赠送“呆”字牌的小将军这下更呆了:“不是我大哥,那是……是我二哥?”
清和扭头就走,省得被气着。
“哎?婉婉?婉婉??”
池蘅三两步追上她。
沈清和无奈看她,就是这温温和和无声迁就的眼神,看得池蘅福至心灵。
脑海中的混沌刹那被劈开,迷雾散尽,她合掌大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除了我盛京小霸王,婉婉还能觉得谁靠谱呢?”池蘅凑近前来,眸色清明,笑意如春:“对不对,婉婉?”
清新明快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将军心如赤子,沈姑娘偏生心猿,心猿意马,她耳廓微热,幽幽念道:“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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