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游戏中厉鬼们的竞争都是很残酷的,所有上进的鬼几乎都很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供他们学习努力。
作为入职无限游戏没多久的上进后辈,舍友自然是希望能更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上其他业内前辈,赚取足够的积分换回自己的记忆。
也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这促使着舍友在成功和身为小boss的时煜配合完成了剧情杀后,见对方将自己狞笑的脸固定在镜子上,且暂时没有继续出手的打算时,忍不住挂上阳光的笑谦虚地和前辈讨教足以让自己进步的建议。
当然,除此之外,能主动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时煜的样貌也算是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
要知道,在越内卷的职场环境下,同事之间往往越难以形成良好的竞争环境。而在无限游戏里,尽管这种隐瞒的做法在这种相互公开的环境下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用处,可不少厉鬼为了能暂时保证自己的优势,都吝于和其他鬼分享自己的吓人经验。
要不是时煜那张出色的脸看着足够随和,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在认真看向其他人的时候,总会给其他人他在认真倾听并愿意认真回答的感觉,恐怕舍友都不敢在和对方只相处了这么一点短暂时间后就开口主动和对方讨教,只敢待在镜子里默默观察揣摩前辈后续的做法。
而结果也当真像是舍友所希望的那样,时煜倒也没有什么想要刻意隐瞒的做法。毕竟他一会儿就会对轮回者出手,到时候他在这方面的应对做法必然无法瞒过这个和他一并待在镜子里的同事。
反正都是些稍微一想就能弄清楚原理的东西,倒也没必要为此而破坏同事间的友好氛围,总归他的那点经验也都是从恐怖片里的那些“厉鬼前辈”身上学到的。
……更别说知道原理归知道原理,这距离合理化用可还是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呢。
时煜认真观察了一下舍友脸上的神情,在确认对方需要的不是什么商业互吹,而是真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指点后,他清了清嗓子,回想着刚才舍友的表现回答道:“你刚刚表演的确实不错,但还有一些能稍加改进的瑕疵。”
“我刚刚听你尖叫的语调好像有点不大对,氛围感营造得不还不大够,没有全力朝着恐怖的方面靠。等回头脱离副本后,你可以回去试试对着镜子加强练习,录音对照调整自己的状态。”
“不愧是做到了小boss的前辈您啊,居然连这都听出来了。”舍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啊,哥,我其实在家里有试着练过,但一到副本里对着这些轮回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临场发挥不好。刚刚也是,一想到自己的前期剧本杀青结束,就忍不住有些高兴,语调一不小心就没控制好有些发飘,我以后一定会努力改进的。”
“嗯,”时煜应了一声,短暂沉默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后又继续往下说,“还有一点就是,你刚刚死得其实有些太干脆了。”
“你好好想想,你在这个副本里承担的角色承担的是什么作用?”
舍友虚心地看向时煜,小心作答:“一个专门给轮回者提供线索的炮灰?”
“大体算是,但还有一点你没有说出来,”时煜结合刚才舍友的剧情杀,给出了自己的理解,“你在这么前期就死在轮回者眼前,除了提供线索外,你其实还承担着恐怖气氛组的作用。”
“你在副本前期就死在轮回者眼前,这其实也是以此来用事实告诉这些轮回者这个副本有多可怕,给他们营造心理上的压迫感。如果我是你,为了能让现下的气氛变得更可怕,我或许会换另一个间接恐吓轮回者的表演路线。”
舍友配合地追问:“那如果是您,哥,您会怎么做呢?”
时煜:“如果我是你,我会一直尖叫着,直到我最后摔在地上。短促且戛然而止的尖叫适合用在轮回者视线之外,以此来给轮回者们营造即将面对未知伤害的恐怖感。如果在轮回者面前,直到我撞到镜子上后,我也会一边说着求饶的话语,用配合身体变化、像是在水底下说话的变调声音发出尖叫。然后在摔在地板上的同时皮肤破裂,溅那些轮回者一鞋底血,也让他们有一种参与这场恐怖事件的参与感。”
……虽然所有npc都清楚那些轮回者恐怕没人想要这种另类的参与感。
“在轮回者的固有想法中,死亡就是结束,这在特定情况下反而会让他们产生一种‘反正这次肯定得死,要不直接豁出去得了’的想法,并从中得到勇气。而假如你在撞上镜面、在常规认定的死亡后依旧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让这些轮回者发现死亡其实并不是结束,死后的灵魂或许也会面对非比寻常的未知折磨后,那么他们其实会越发惧怕接下来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因为自己心里的可怕猜测而更加害怕。”
时煜结合事例给舍友解释道:“就好比现在,我把他们都定在原地,其实就是就是在给他们营造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仿佛刀就立在脖子上的未知恐惧感,给他们留出一段自己吓自己的充足时间,这反而会比我直接动手吓人来得更有效。毕竟现实的未来是有限的,但他们的想象通常都是无限且最容易超出自己恐惧阈值的。”
“原来如此,”舍友一脸恍然大悟,钦佩地看向时煜,“原来未知在恐怖感的营造上居然这么重要。”
“谢谢前辈的教诲!”
他转头看向镜子外,想观察一下轮回者的表情,然后深深记下前辈的教导,但此时镜子外的景象却并非像是他所想那般。
舍友瞪大眼睛看向镜子外,手哆嗦地指了指镜子外的谢临渊:“哥,您说您把所有人都定住了,那他为什么还能动啊?”
时煜顺着舍友指的方向疑惑地看过去,然后很快地,他就看到了镜子外姿态闲适的谢临渊。
此时的谢临渊可能是站得久了有些累了,再加上夜深后的困意袭来,他当着时煜的面打了个哈切,然后随意地换了个站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如常的表现和淡定的表情给其他轮回者也带来了安全感,尽管害怕还是有些害怕,现在那些轮回者脸上的表情瞧着比刚才亲眼目睹舍友的死亡时瞧着还要来得轻松。
恐怕这个实力强悍的轮回者永远都不知道,他随手的一个举动实际不知道毁掉了背后厉鬼的多少努力。
时煜无意识地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没事,他之后很快就不能动了。”
新仇加旧恨,这也让时煜的表演看着更加卖力。
镜子外,所有轮回者都看到了镜中人脸上的五官像是被骤然涂抹掉的一般突然消失。轮回者们的五官在他那张空白的脸上像是橡皮泥一样随意杂糅、混合、颠倒,恶意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镜中人的脖颈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弯折,不断变化五官的脸在最后对准了谢临渊,变成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张和谢临渊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诡异面容。
他们看到镜中人歪曲到脖颈甚至额头上的嘴开合,三张嘴发出重叠却又截然不同的语调:“来玩石头剪刀布么?”
“好啊。”像是没察觉到半点恶意似的,谢临渊随意地应下了这个足以致死的游戏。
他甚至还有闲心像是平时划拳那样喊了一句:“石头剪刀布。”
谢临渊五指张开比了个布。镜中人则是握拳依旧比了个石头。
“我赢了。”像是寻常获胜那样,谢临渊像是没察觉到镜中人那显得越发诡谲愤怒的表情,轻描淡写地宣布了结果。
“……是啊,你赢了。”镜中人阴驽地笑了两声,随即他的右手迅速从镜中伸出,直直地对准了谢临渊的方向。
也不知道谢临渊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在附近其他轮回者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快速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随即握着厉鬼手腕的左手一拖一拽,镜中人被猝不及防地拽了出来一点。他的右手很快抬起迅速抓住了对方的领口往后提,像是打算直接把人从镜子里拖出来。
时煜整个上半身都掉出了镜子外,刚才还说着狠话的厉鬼此时只剩下两只脚还在倔强地勾着镜子边框,努力想让自己留在镜中。
无论是在场的其他轮回者,还是镜子里的舍友,其余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展开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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