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旭日比裴珠月大两岁,身高八尺,剑眉星目,若是不开嘴就是众人心中英俊神武的少将军,他一咧开嘴就露出和裴珠月如出一辙的虎牙来,生生添了几许稚气。
“珠月,珠月,我叫你珠珠怎么了,”裴旭日揪了一把裴珠月的脸颊,调侃道:“这大脸盘子从小肥到大。”
裴珠月危笑,抬脚狠狠地踩在了裴旭日的脚背上,还碾了两下:“闭嘴吧你!”
裴旭日痛到面目扭曲,咬牙道:“都嫁人了还这般凶残,小心被摄政王看到不要你了。”
裴珠月身子僵了一下,没好气道:“不要了就不要了,我去找更好的。”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瞥向裴旭日问道:“我今天出现在这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要是换做以前裴旭日看到她偷溜进军营,铁定会咋咋呼呼地把她送回出去,道:“哎呀呀,你怎么来了,要是被刀剑伤着可怎么办?爹会打死我的知不知道……”
而今她嫁为人妇,出现在军营中,她哥的反应应该更大才是。
裴旭日闻言露出一抹浅笑,搭上裴珠月的肩膀,神色有稍许动容:“哥哥的好妹妹,还撒娇让摄政王陪你过来,爹和哥哥明白你这份心意,虽然是微服出巡,但摄政王公务繁忙,你让他为你改了行程这不好,王府不同家中,王爷宠你,但你不可恃宠而骄。”
裴珠月满目茫然:“哥,你在说什么,什么微服出巡?”
裴旭日又道:“别在这杵着了,王爷和爹还在营帐中等着呢。”
“蔺伯苏在营帐中!?”裴珠月惊呼。
裴旭日立刻给裴珠月来了一脑蹦儿:“怎么能直呼王爷名字,这是大不敬,待会可不能这么喊了。”
裴珠月捂着头心中气结,昨日她乘着马车离开后并为看到蔺伯苏追上来,还以为蔺伯苏放过她了,不曾想竟又追到了这里。
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裴珠月沉着脸跟着裴旭日去了营帐。
营帐中蔺伯苏正与裴镇山饮酒。
裴镇山年过不惑,身形健壮,因为常年驻守边疆,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煞气,特别是那对眼睛宛若阎罗,胆小的人见了怕是会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他是个不修边幅的主,嘴巴边长了一圈胡子,一碗酒喝下去有半碗是喂胡子的。
裴镇山向蔺伯苏敬了一杯,朗笑道:“此事有王爷在,末将也就放心了。”
“将军,我带着你的女儿来了。”裴旭日掀开营帐的帘帐道,裴珠月就跟在他身后。
营帐里的两人同时放下酒碗转过了头,裴珠月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福了福身道:“爹,王爷。”
裴镇山看着自家女儿拍拍身侧的板凳道:“月儿来了,来来来快坐。”
末了还同蔺伯苏笑笑:“末将与月儿许久未见面,让月儿坐末将身边王爷不会介意吧。”
“岳父说笑了,本王自然不会介意。”蔺伯苏淡笑道。
“谁是你岳父,王爷这称呼有问题吧。”裴珠月看着蔺伯苏神色淡淡地说道。
裴镇山察觉到丝丝不对劲,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问:“月儿这话何意?”
裴珠月欲与父亲说她与蔺伯苏和离一事,蔺伯苏却先她开了口,神色宠溺:“之前本王不小心惹王妃生气了,王妃都不愿带本王来拜见岳父,本王只好独自前来,现在看样子是还气着。”
说着,他起身坐到了裴珠月身侧,握住了裴珠月的手温声道:“别气了,气着身子可不好。”
他低垂着眼睑,漆黑的眸子中有警告地意味。
裴珠月瞪了他一眼,想抽回手却是被锢得紧紧的。
这时裴镇海有模有样地训斥道:“月儿这就是你不对了,王爷百忙之中抽空陪你来看父亲,你怎么还耍小脾气呢。”
又对蔺伯苏道:“王爷见谅,月儿自小在家中被宠坏了,脾气有些大,还有些任性,今日还劳烦王爷特地陪月儿到这走一趟,耽误了公事。”
“岳父言重了,本王也是刚好路经此地,才陪王妃来看看。”
裴珠月看不惯蔺伯苏在这虚以逶迤,骤然起身对裴镇山行了一礼,道:“爹,我与王爷有事要说,就先退下了。”
说罢,反手抓起蔺伯苏的胳膊往外拽去。
裴镇山看着两人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侧目看向裴旭日道:“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我还怕珠月嫁入王府会受委屈,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裴旭日嘴角微翘,看向那对背影笑道:“珠月这般好,谁会不喜欢。”
裴珠月拉着蔺伯苏到了无人的山脚,甩开手后从腰间抽出了云岚递到了蔺伯苏的手中,道:“王爷动手吧。”
“王妃这是何意?”蔺伯苏眸色沉沉。
裴珠月抬着下巴直视蔺伯苏,冷硬地说道:“我与你说过,王爷若是一定要带我走,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蔺伯苏轻笑了一声,撩起裴珠月的一抹青丝放在指间把玩,他弯腰在裴珠月耳边低声道:“王妃不若先听听本王接下来要说的话,再决定是否要与本王撇清关系。”
裴珠月退开了半步,眼睛盯着蔺伯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蔺伯苏细细观察着裴珠月的表情,道:“有官员上报,裴镇海私自挪用军饷。”
裴珠月神色一变,眼中有丝丝不安,但仍旧坚定道:“这绝对是诬陷,我爹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要用事实说话,不是你裴珠月说了算的。从年初开始,朝廷就给边境将士涨了军饷,普通士兵从每月五贯钱涨到了每月六贯,而据本王所知现在井州的军饷仍是按照五贯分发的。整个井州有多少将士身为镇西将军之女你应当知晓,一人一贯,这么多人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蔺伯苏不急不缓地说道。
裴珠月蓦地转过了身要离去,蔺伯苏环住她的腰将人拉了回来,问:“你要去何处?”
“你放开,我要亲口去问问我爹,这绝对不是真的。”
“镇西将军战功赫赫,与部下一瓜同食,他的为人本王还是愿意信的,不过难保他身边之人心术不正,你此次前去若是打草惊蛇,这责任你担得起?”
裴珠月挣开了他,冷声道:“那王爷打算要如何?”
“自然是要彻查,”蔺伯苏背过手,看着裴珠月道:“此事发生在井州境内,按职责当由井州刺史负责,但本王听闻井州刺史与镇西将军有龃龉,刺史会不会公报私仇属实不好说。”
裴珠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蔺伯苏脸上浮现得逞之色,继续道:“本王如今到了井州自然可接手此事,不过,珠月坚持同本王和离,那本王与镇西将军就是非亲非故了,本王细想似乎没必要费心费力去接手。”
裴珠月辩驳道:“怎么没必要,镇西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乃股肱之臣,摄政王怎可让如此忠臣蒙冤!”
蔺伯苏冷哼了一声,眼神凉薄:“你可知何为功高震主?镇西将军乃三代朝臣,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声望颇高,甚至听闻整个镇西军不认兵符只认裴镇海这个人,这样的人若是存有异心于高阳而言是大祸,本王何不趁着此次机会,除了这一隐患。”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裴珠月气急,她爹一心为国,驻守边关十余载,回家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如今却要忍受如此无根据的猜疑,属实让人寒心。
蔺伯苏欺身而上,弯腰与裴珠月平视,淡然道:“小人便小人吧。本王镇西将军爱女如命,若是裴小姐愿意继续为本王之妻,本王自然不会担心裴将军有异心,还会亲自调查军饷一事还裴将军清白,裴小姐以为如何?”
他虽然是在询问,眼底却是笃定之色,确信裴珠月能屈服于他。
裴珠月双手成拳,指甲紧紧地扣进了肉里,她虽与蔺伯苏离了心,但仍相信蔺伯苏是公私分明之人,是个好官,今日倒是改变了认知,蔺伯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但偏偏此事她非答应不可。
虽然她确信父亲不会行如此不义之事,但此事交由井州刺史她心中实在不安。
井州刺史陶奉贤幼子陶晓峥曾是父亲麾下之人,因违反军规被她父亲亲手斩于剑下,陶奉贤难保不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她绝不可坐视不理。
裴珠月抬眸冷冷地看着蔺伯苏,问道:“如此将我圈在身边有意思吗?”
蔺伯苏心紧了一下,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声音低沉:“有意思,本王说过你永远都是本王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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