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孤王。”低沉磁性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在这道声音落下之后,帝辛骑着那匹乌雎出现在了付臻红三人的视线中。


    黑色的骏马矫健又彪悍,长鬃飞扬,走动间每一寸肌肉都展示着奔腾不息的力量,这是一个天生的草原之王,而能让这匹良驹甘愿臣服的人也唯有这人界的最高统治者。


    帝辛坐在马背上,英挺硬朗的五官凌厉锋芒,明明是最随意又洒脱的慵懒姿态,他漆黑的眼瞳里却散发着不怒而威的锐利,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姜子牙暗自心惊,在帝辛未出声之前,一向敏锐的他竟然没有发现帝辛的靠近。


    申公豹隐藏气息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尚且还可以说服自己说是因为那会儿的注意力正在九尾狐妖妲己的身上,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申公豹的存在,但在帝辛开口之前他并没有分神,却也没能察觉到帝辛已经身处于他的附近。


    这并不合理。


    姜子牙并非自负之人,但对于自身能力的认知他很清楚。


    申公豹和他一样在元始天尊门下修行,申公豹天赋极佳,修为拔尖,他们也算是势均力敌。在实力均等的情况下,他因为分心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申公豹的靠近也能解释。然而帝辛却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力修为的人类,哪怕帝辛的身份尊贵,是人界的王,体内有着强悍的真龙之气,也倒底还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按理说,他不可能察觉到不到。


    除非帝辛的身上有着可以隐藏气息的神器。而现今还具备着这种力量的神器并不多,他知道的也就只有两个。


    姜子牙的思绪飞转,很快就想到了一件神器———玉芷零珏。


    玉芷零珏是世界诞生之初掉落下的一块透明碎石,后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温养出了一种能削弱气息的神力。


    人类若是长久的随身携带着这块碎石,不仅能永驻容颜,还能改善体魄,寿命延长,而仙神若是携带,则能提升修为,加促法力的提升。


    在月圆之夜的时候,这块碎石甚至还能隐匿掉携带之人的身形,让携带者变成谁也无法看到更无法感知到的透明状态。


    但这玉芷零珏已经失踪了上万年,虽然几年前被石矶所拾得,但以石矶对各种法器极其看重的性格,不可能会将这一绝顶的宝物转交他人。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申公豹似乎猜出了姜子牙心中所想,唇角微勾,不疾不徐的说着:“玉芷零珏现在就在大王身上。”


    他说这话时丝毫没有避讳,仿佛根本没有觉得这样的事情就这么直言说出来有任何的不妥,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他这样的言语或许本身就是经过了帝辛的授意。


    玉芷零珏......


    付臻红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四个字,看向帝辛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深意。


    这个人界的最高统治者,身上似乎还有着许多的秘密,心思也远比他所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的不可莫测和估量。


    不过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付臻红难得产生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而此刻,姜子牙的情绪却与付臻红的心情完全相反,他唇角紧闭,面色极其的冷沉。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恐怕他今日已经无法安然无恙的顺利脱身。


    这似乎是一个局。


    设下这一场局的人是帝辛,而执行者则是他的师弟申公豹。


    “轰隆轰隆......”


    这时,山林上方突然响起了一声雷鸣。


    在这声惊雷过后,原本还十分澄澈明媚的天空很快就变得灰蒙而阴沉,整个山林上方乌云密布。


    姜子牙抬头看了一眼这骤然急转的天色,随后看向了马背上的帝辛。虽然姜子牙在下昆仑山的时候就算到了此行必定会遇上凶险,但他没有预料到这第一劫面对的就是最棘手的人。


    看着帝辛骑着马距离他越来越近,姜子牙的警惕与戒备也越来越重。他并没有从帝辛的眼中看到杀意,然而他整个身体却不自觉的调整到了最利落的应对状态,这是在面对一种巨大危险时的本能。


    而就姜子牙以为这位人皇会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停下了马,将视线移向了另一边。


    帝辛的目光转到了右方,看向了一言未发的付臻红。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到一起,片刻之后,帝辛淡淡的说道:“妲己,过来。”语气不容拒绝。


    付臻红并未说什么,抬脚上前,径直朝着帝辛走去。


    在付臻红走到帝辛身边之后,帝辛对着他伸出了手,付臻红看了一眼这只手,便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帝辛的掌心。下一秒,帝辛就握紧了付臻红的手,俯身将他拉抱上了马。


    而这期间,付臻红和帝辛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却是默契十足。


    坐稳在乌雎上后,两人的姿势也因此变得亲密起来,付臻红的后背贴着帝辛的胸膛,帝辛的手臂则挽住了付臻红的腰肢,将他圈在了怀抱里。


    将这一幕全程看在眼里的申公豹,只觉得有些碍眼,尤其是看着对他不加搭理的妲己如此温顺的待在帝辛的怀里,心脏处更是像被一根尖锐的利刺抵到了一般。


    虽然不是很痛,却也无法忽视。


    申公豹盯着付臻红看了两秒,突然说了一句:“手帕的话,需要我让人重新做一个新的吗?”


    “手帕?”付臻红没有开口,反倒是帝辛饶有兴趣的问了出来,“什么手帕?”


    申公豹闻言,便把关于手帕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下。


    譬如原本是妲己的手帕,却被戴在了姜子牙的手腕上,譬如角度的缘故让他最开始过来这边的时候以为姜子牙和妲己的手握在了一起的,又譬如他以为是姜子牙相对妲己做什么,所以一时性急以至于不小心就失了手,手中的弓箭顺势射出,箭端刺破了手帕。


    除了最后一点被申公豹蓄意修改了一下外,对于其他两点的陈述,倒是并没有嘈杂他自己的主观情绪,而是如实的将原景描述。


    但这种情况之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描绘反而更具有可信度,能让听者的思维具有延伸性。


    帝辛听完申公豹的描述之后,没有说话,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并未显露出任何怒意,然而就是这样闭着薄唇,不动声色的沉默模样反而更让人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恐惧感。


    不过付臻红对此却并不担心,他似乎并不在意帝辛的态度,依旧安静的靠着帝辛的胸膛,等待着帝辛开口。


    片刻之后,帝辛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方缓缓响起:“妲己,国师说得话可属实?”他的声音不冷不热,让人听不出喜怒。


    付臻红反回帝辛:“大王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说这话的时候,付臻红的语气轻而浅,缓慢的语调从他的嘴里吐出,如同从喉咙里滚过一般,有种绵缠如流水润物的亲昵感,像是在撒着娇。


    很难有人会在这样的声音里动怒。


    帝辛环住付臻红腰部的手紧了一下,他的手指微动,惩罚性的捏了一下付臻红腰肢上的软肉。


    帝辛用了几分力道,付臻红的腰肢虽然柔韧而劲瘦,但是皮肤却非常的娇嫩,帝辛这一捏,磨损到皮肤上的感觉让付臻红轻哼了一下。


    申公豹的眉骨下沉,心情越发冷凝。


    他本意是想打破妲己和帝辛之间的亲昵氛围,最好能让这他们有所隔阂,但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拉远妲己和帝辛的距离,反而还让他看到这两个人越发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


    而相比于申公豹那有些阴郁的晦暗情绪,此刻姜子牙的心情则更加的微妙和复杂。


    按理说眼下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心无旁骛的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成功脱身,但他脑海里的思绪却不自觉的转到了与帝辛一同坐在马背上的狐妖上。


    或许是因为申公豹所描述的那些话里另一个当事人就是他,又或许是因为这只九尾狐妖给他留下的每一个印象都太过深刻和清晰。


    姜子牙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想到了下在昆仑神镜的碎片前与师傅的对话,那个时候他如此笃定自己不会被九尾狐妖所惑,然而现在虽然他并没有动情,却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有些事情,到底还是不能够说得太满。


    申公豹和姜子牙的情绪变化被帝辛敏锐的捕捉到了眼里,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如同在宣誓主权一般,就这么当着姜子牙和申公豹的面,挽起付臻红的一缕发丝,放到唇边亲昵的吻了一下。


    “妲己,等回到朝歌,孤王便封你为妃。”帝辛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封妃?”申公豹虽然早就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但此刻亲耳听到,胸口依旧觉得堵闷。


    帝辛挑了挑眉:“怎么?”他看向申公豹,眼瞳里浮现出锐光,“国师可是有意见?”


    “臣不敢!”申公豹立刻作揖回道,低垂下的眼眸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眸底深处的情绪。


    帝辛深深凝了申公豹几秒,随即才收回视线,一边把用手指缠着付臻红的发丝把玩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国师对朝歌劳苦有功,该赏给国师的东西,孤王一个也不会少,至于其他的,孤王相信国师是懂分寸的聪明人。”


    他的语气是平缓的,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压迫。


    申公豹听在耳里,眼神里闪过一抹红光,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正准备说些什么,姜子牙却突然说了一句:“人云有猎者入山林,见双兔傍地走,无法辨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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