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天啊!长、长公主殿下!”
这时,一个小內监弓着身子,探头探脑的从一边的花坛走了出来。等他看到李璟他们的时候,原本压低的声音,几乎是变了调的拐了出来。小內监见燕郡王李淼一脸惨白的站在他们面前,连滚带爬的来到李淼身边跪伏在地。
“奴婢管从中见、见过长公主殿下。”
李璟见这个将李淼挡在身后的小內监,也是如李淼一样狼狈的模样,开口问道:“你是燕郡王身边服侍的?”
管从中回道:“是。”
“说吧!你们怎么搞成这幅模样?”李璟瞧着缩着脑袋,不敢说一句话的李淼,想着大皇兄还在世的时候,他还长的胖乎乎的,现在怎么瘦成这样了?
“是、是……”管从中想着这一年来自家小主人过的日子,刚要说什么,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脚被轻踢了一下。“奴婢没用,这地上滑,奴婢没有护好郡王殿下,反而害的郡王殿下陪着奴婢摔、摔了一跤。”
“管从中,你可知道你方才说的足可以让你掉脑袋的?”一旁的刘內监笑这个崽子也实在是嫩了些,找借口倒是把自己给兜进去了。害小主人受伤,别说在宫里,就是放在外面的人家,也留不得他的命。
刘內监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管从中的脖子上。“奴、奴婢……”
“求您……”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淼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就见他惨白着小脸,屈膝就要下跪。好在刘內监反应快,忙是伸手将人扶住。
“燕郡王,您这是在做什么?”这燕郡王现在这幅模样,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长公主下跪,说不定就要被人编排坏了名声。
张嬷嬷也是吃了一惊。“燕郡王这是怎么了?来人,还不快快将人送回去。”
一旁的内监闻声,忙是上前就要将惊慌中的燕郡王主仆二人架走的时候,李璟开口说道:“把他们带到翊宣宫。”
李淼冷着小脸,转身往软轿走了几步,随后回头看了一眼一身狼狈,泪眼汪汪却始终咬着唇不敢出声的李淼。“燕郡王和本宫一起。”
张嬷嬷想要阻拦。“让人抱着燕郡王走就是了,您自己何必……”
“脏兮兮的,让别人瞧了难看。本宫可没这么脏的侄儿。”李璟是瞧不得李淼那缩着身子泪眼汪汪,委屈坏了的模样。
李璟上了软轿,却是不见李淼上来。撩起帘子去看,就见他微微低着头,站着不动。“怎么不上来?”
李淼见李璟看他,忙是将脏兮兮的小手藏在袖子里。眼睛盯着灰扑扑的鞋面,小声说道:“侄、侄儿可以自己走。”
父王和母妃不在了之后,他就被接进宫中养着。只是除了进宫的那天他见过皇祖父之后,皇祖父便像是将他遗忘了一样。都说皇祖父不喜父王,所以宫里的人都对他渐渐视而不见。留在他身边的就只有管从中一人,其他随着一同进宫的人也都一个个的去了别的宫里。
如今终于有个人注意到他了,即便是好像嫌弃他,但李淼不知道为何却是有些开心,他不想被讨厌。
“你是自己上来,还是让刘公公送你上来?”李璟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很是不满。
刘內监走上前,笑微微的对李淼躬了躬身。“郡王殿下请。”
李淼似乎有些怕刘內监,忙是快步爬进了软轿,塌凳都没用上,姿势有些狼狈。
刘內监笑的更加的真诚,似乎对很是满意的样子。他指了一个壮一些的内监,说道:“把那个小崽子带上跟着。”
那内监立即应声,将还跪在地上等着发落的管从中一手夹着跟在了后面。
走到半路,就听软轿内传话。“派人请太医。”
张嬷嬷知道这是给那位燕郡王请的,便遣了人去了太医院。平日里长公主除了对皇后娘娘的事情之外,对其他人并不上心。今儿怎么突然就对这个燕郡王感兴趣了呢?
软轿并不大,不过好在两人都是孩子,所以并不挤。
李淼上了轿之后,生怕自己身上的土碰到李璟,他僵直着脖子,身体紧紧贴着边,一动不敢动。
“是李嘉显他们?”李璟看着他,确定道。她是知道大皇兄的儿子进宫养着,想着也有一年了。可这一年里,她在御书塾那里竟然没有见过他。然而即便是李淼在宫里没什么存在感,宫人们偷偷的怠慢,却也是没有人敢这般其辱。不用细想,便能明白,堂堂皇孙受伤却没有人被问罪,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那些人与李淼的身份一样,又或者比他高。
那些宫妃再受宠,比不过皇室血脉。几位皇兄,莫不说哪一个敢担下一个欺压晚辈名声,又有谁会在意一个被皇祖父连进学都忘了的人呢?所以,李璟能想到的也只有同为皇孙的其余几个侄子。
李淼听到李嘉显的名字,紧抿着唇,低头不语。
瞧着李淼紧攥的双手,李璟说道:“再使劲儿手上的伤又要流血了,可别脏了轿子。”
李淼一怔,慌忙将双手松开,可鲜血还是从未来得及结痂的伤口处襂了出来。李淼似是真怕血滴在轿子上,忙用衣袖将血擦去,对伤口处传来的痛楚似是完全没有感觉。
李璟秀眉紧蹙,却也转过头没有说话。
李淼余光悄悄往李璟那里看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他今天的衣裳颜色深些,能挡一些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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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宣宫
听闻是翊宣宫请,当值的太医慌忙赶来,竟是比李璟他们先一步到了翊宣宫。见李璟回来,行礼之后,太医的目光完全放在了李璟身上,刚要说什么,就见李璟指了指旁边的李淼。
“看他。”
太医一瞧,也是愣了一下。他没有见过李淼,但看他身上衣衫,再想想今天是长公主的生辰宴,太医想莫不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公子?可在听一旁的宫人请着他去侧殿,那声“燕郡王”让太医忍不住有些吃惊。
这不是燕王的……堂堂皇孙,怎么这般模样?身为太医,自是能看出对方的外伤不可能是摔倒所致。太医下意识的往李璟看去,李璟身后的张嬷嬷立即瞪圆了眼睛。
“大人,您在看什么?”这人竟然敢怀疑殿下?
那太医被张嬷嬷一眼瞪了回去,也暗骂自己不长脑子。这是谁伤的,与他又有何干?得罪了长公主可就不好了。想着,太医便立即跟去了侧殿。
管从中这样的小內监自然是不可能让太医看的,刘內监便自己上手大概的瞧了瞧。“这小崽子没什么事儿,回头上一些跌打药就好。”
之前被刘內监一吓,管从中此时再笨也知道刘內监这话的意思,他忙是跪下求饶、“长公主殿下,奴婢护主不力,不敢脱罪。但还恳请殿下,留奴婢性命,郡王殿下身、身边……”管从中将剩余的话吞下,只是不停的在那里磕头。
管从中不敢托大,可郡王身边已经没有真心侍候的人了。那些从燕王府一起进宫的,见殿下被冷在宫里,都走了关系去了别的地方。留下的人连殿下的吃食都要克扣,哪里还会真心侍候殿下啊!
“别磕了,想要留性命,就告诉本宫实话。本宫可不是为了要听故事才带着燕郡王回来的。”李璟端坐在椅子上,慢慢说道。
管从中抬起头,有些发愣。“长公主殿下……”
刘內监见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冷声道:“怎么着?长公主殿下问话,你还敢不老实?”
“说吧,机会就一次。”张嬷嬷则是温和了不少,还让其余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管从中听罢,终于是哭出了声。他跪伏在地,鼻尖几乎要抵在地上。“启禀殿下,今日郡王殿去大殿赴宴,因为出来的时候忘了东西,郡王殿下便让奴婢回去拿。可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就看见卫王世子他们押着殿下、当……”想着自家小主人被那几位皇孙世子押着当马骑的情景,管从中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可他生怕因为自己惹了面前的人不耐,便强忍着继续。
“殿下不肯听,几位世子就开始打人。奴婢想要拦,可奴婢一个人,被他们身边的人按住,根本救不了殿下……呜呜呜~!长公主殿下,求您为郡王殿下做主啊!”
听着管从中的话,李璟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是燕郡王哪里得罪了他们?为何要被这样欺负?”李璟没有问为什么不去找皇上,因为母后告诉过她,宫里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逃过皇上的眼睛的,有的只有皇上在不在意。
管从中哭道:“并未。郡王殿下在宫中一直谨言慎行,从未有冒犯过任何人。可奴婢也不知道郡王殿下是哪里招惹了几位世子。他们说燕王殿下不得陛下喜欢,郡王殿下也是一样。还说王爷和王妃病逝都是因为郡王殿下是天煞,留不得人,不然陛下也不会对他不闻不问。今天,郡王殿下也是怕来往贵人多,便在御花园东角的亭中等着,可谁知道还是遇上。”
“混账东西。”李璟听着,小手猛地拍了一下扶手喝道,那架势颇有些神似皇后娘娘。只是若是平时,张嬷嬷定是要赞上一下,只是此时听着管从中的话,张嬷嬷也不由的可怜起那位燕郡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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