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君对欧阳静轩欠身行一礼,“叨扰荣王了。”
接着转身跟着白郑衡离去。
白家妻夫刚走,欧阳静轩急忙蹲下身子查看欧阳常玉的伤,对一旁站着的侍从道:“快,快找大夫来,顺带将刘御医也请来!”
欧阳静轩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
实在是白郑衡怒极,她除了自己下手,别无他法。
难不成还真能拦着?
虽说她是王女,静宜还是大长皇子,可如方才所说得,白家世代有女镇守边疆,是朝之重臣,再加上当今陛下向来重礼重信,若是欧阳府的错,便绝不会偏帮。
白郑衡对欧阳常玉下手肯定不会有丝毫心疼,但她可不一样。
欧阳常玉看上去伤得重,每棍也都实实地打在肉上,但那不过都是皮外伤,多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对身体不会真有什么实际损伤。
欧阳常玉低声笑笑,慢慢道:“孩儿无碍……”
侍从将欧阳世女扶回了卧房,欧阳静轩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事,五皇女近日要回都述职,皇上那边宣召,已经开始催了。”
待欧阳静轩走后,静宜大长皇子坐在床边矮凳上抹眼泪,“玉儿,你这是何必呢?若当时不喜欢,那时便可直说,何必拖到现在呢……”
当时……
欧阳常玉趴着,背后火烧一般地疼,当时她还未下定决心,爹便已经未经她的同意,直接将婚期定下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柔声道:“爹别哭了,娘下手巧妙,我没事的。”
静宜大长皇子哭着又问:“你事先为何不说?又为什么要执意退婚?”
因为你们不会同意。
因为……
欧阳常玉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白将军和白正君一前一后出了荣王府的大门。
白郑衡来得急,她是骑马赶来的,白将军年纪不小,自觉已经做不出带着自己正君当街纵马这种年少轻狂的事儿了。
白正君是乘轿而来,只有两个轿夫,也抬不动两个人,便只能分开走。
白将军心中愤懑,和同僚喝酒去了,白正君又回到府里。
在欧阳常玉被欧阳将军责打的时候,白穆正和唐潇在房间里一起玩。
白穆抱着唐潇哭了不到半刻,情绪宣泄完,也差不多好了。他心大,再加上有白正君的劝慰和唐潇的安慰,此时已经没有才得知欧阳常玉要退婚时那么难过。
“潇潇……”坐在桌边木椅上,白穆双手撑在下巴两侧,问:“你说,我要不要男扮女装,去从军啊?”
唐潇摇头,“你根本不喜欢战场,没必要这样。”
“可是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管流言蜚语,不用嫁人……也不用改变自己了呀。”
“你去从军,不也是在改变自己吗?”
白穆坐直身子,“起码那样听上去,很厉害啊!”
“确实厉害,”唐潇微微眯了下眼,眸中有向往、有崇拜:“前朝大将军元可心,当年也是男扮女装从军的,在军中,论谋略、论武功无人能出其右……你真的想去吗?”
白穆扁扁嘴,道:“不想,但我一想到今后还要见别的世家公子,就觉得麻烦。”
唐潇劝道:“宫叔不都说了嘛,又不是你的错,是欧阳世女配不上你!再说这件事已经涉及长辈,不会有人敢当着你的面说什么的,要是有人不长心说点什么,被宫叔知道了,他肯定不会不管的。”
但世家公子们当面不说,不代表背后不会议论。
白穆叹了口气,又趴回桌上,“好烦哦……”
唐潇又和白穆聊了会儿,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才回唐府。
回府路上,想起早些时候和白穆说得,关于以后想做的事。
他未来想做什么呢?
又会在哪里?
和谁在一起?
手无意识擦过挂在腰间的香囊,唐潇想,无论答案是什么,最要紧的还是要先见见应大夫,看看内力的事情能不能解决。
只有活着,才有以后。
回府后,将白府的情况和林婉茵大致说了说,用过晚膳后唐潇便回屋了。
第二日,他照例穿了身布衣出门,去了白府。
彼时白穆正在和白正君一起待着。
大清早,白正君居然在花园舞剑,白穆在一旁的石桌处坐着,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看着。
白正君舞完剑,将剑递给了小侍,白穆瘪瘪嘴,“爹……”
“丧着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方才身姿潇洒、动作凌厉的白正君此时正坐在石凳上用手帕擦手,“你不是一直说喜欢练剑,想试试吗?爹教你怎么样?”
白穆坐直,摇头,“不要了,我……”
白正君将手帕糊在他脸上,“我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你可别后悔。”
白穆刚把手帕从脸上取下来,就看到唐潇正走过来。
唐潇微笑着先和长辈打招呼,“宫叔早。”
白正君站起身,把手帕重新捏在手里,“行了,你们两个玩儿吧,我还有些事儿要处理,先走了。”
唐潇坐下,直到在白府吃过饭,午后才离开。
他本来是准备直接回府的,才走没两步,临时改了主意,掉转方向,朝荣许街走去。
路上。
唐潇忽然回头,看向身后一直跟着的女人,“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一身锦衣,闻言笑道:“公子别说笑,认都不认识你,干嘛跟着你?不过是一直同路罢了。”
听口音像是丰都人,但若是细听,却又有些不同,然而哪里不同,唐潇也说不上来。
她从他出了白府便一直跟在他身后,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
同向齐速,再走大约一刻钟,便要跟到瑞王府了。
可她说仅是同路……
唐潇道:“那小姐你先请,我走得慢,怕挡了你的道。”
她笑笑,无甚所谓道:“好吧。”
接着快走两步,走到前面,慢悠悠地继续走。
一刻钟后,瑞王府门前几丈远处。
锦衣女人转身,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尾巴道:“公子又跟着我做什么?”
唐潇:“……”
……原来还真是同路啊。
平白误会了人,有些尴尬,“对不住,是我戒心太大了。”
“本王难得回都,便想来看看六皇妹,”她显露了身份,似笑非笑道:“谁知道居然会被人怀疑……是在尾随。”
六妹?
叫瑞王六妹,而且还能来去自由的人,当世只有一个。
那便是自成年后一直驻守边塞的五王女,琤王裴琛钰。
她竟然回丰都了?身边也不带个侍从。
唐潇行了一礼,“见过琤王。”
“起来,无须多礼,”裴琛钰道:“你认得我?哪家的公子啊?”
都自称了本王又喊瑞王六皇妹,谁能不认得你?
唐潇暗自腹诽,面上丝毫不显,乖巧答道:“家母丞相,唐楼墨。”
她点点头,“唐丞相啊,倒是很久没见了。”明显不是太感兴趣,“本王时间紧,要进去了。”
“琤王请。”
唐潇站在瑞王府门口等着,正犹豫,是要在这里等,还是先离开这里,去别处坐一会儿再回来,毕竟琤王久未归来,和皇妹应该有不少话说,还不待他想好去哪里,琤王便转身又走了回来。
路过唐潇时,脚步微停,说道:“侍卫说六皇妹旧伤复发,暂不见客。”
而后没再多言,离开了。
……旧伤复发?
难道是当时坠崖时所受的伤?
是哪里的伤?严不严重?前几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唐潇眉头紧锁,手无意识握紧,微感刺痛后急忙松开,朝瑞王府大门跑去,站定,对其中一个守门侍卫道:“我想问问,瑞王她……”
“唐公子,”门口的侍卫在他上次送信的时候见过,认得他,“瑞王旧伤复发,真的见不了客。您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您传话,再不行,您也可以写封信,就像上次一样。”
“我,”唐潇压下心中慌乱,皱着眉想了想,“她,瑞王……很严重吗?”
侍卫为难道:“唐公子……我们就是个守门的……”
“我真的不能进去看看她吗?就看看,不打扰!或者让我见一下……”唐潇之前曾在凌轻山底见过的那个医者,“让我见见郑大夫也行!”
大门开着,唐潇“大夫”两个字话音刚落,便听门内传来一道女声,“我不是大夫。”
有人缓缓走出,正是郑襄。
郑襄看向面前这个满脸着急的男人,瘫着脸,不耐道:“几年前的旧伤了,静养几天就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唐潇觉得自己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只能顺着她的话,重复着追问:“几年前的……旧伤?”
“对啊,当年她找死,谁劝都劝不住,现在活该。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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