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府里刁奴生事……”汪海忙把姚家近来发生的事小心禀报一番,“……一开始受了点小委屈……”
姚家向来忠义传家,历代姚家家主都把恩情看的比山都要重。又有申国公府对周氏的看重,就是汪海也知道,那个什么姨老太太,在姚家简直就是堪比老祖宗一样的存在。
结果小丫头对上周氏,不但不落下风,还能让周氏吃个哑巴亏,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了——
之前江氏婆媳可都是无一例外,在周氏手里吃了大亏。
“小委屈?”萧恪冷哼一声,眼前不期然闪现出那双泪意盈盈的眸子,觉得胸闷的感觉好像又来了。
“看来,穆久林近来还真是很闲呢!”
“殿下的意思是……”
汪海明显顿了下,神情也有些微妙——
殿下的意思总不会是,想替姚姑娘出头吧?
毕竟,他们家殿下可是出名的铁石心肠。
“贻误河工一事,他穆久林就能置身事外吗。”萧恪捏着马鞭慢慢道。
“属下明白!”汪海一凛。
虽然看不清殿下脸上是什么表情,汪海已经开始替申国公府默哀了——
申国公府近年来一直走下坡路,后代并无惊才绝艳的后辈,不过是靠着几门得力姻亲,以及吃老本的情况下,才堪堪保住一流世家的位置。
放眼穆家,也就穆久林这个穆家家主,还算成器些,却也是年届花甲,才熬到工部侍郎的职位。
此人虽然才能平平,却长袖善舞,再有本身的傲人家世,在工部也算混的如鱼得水。
却是在侍郎位置上一呆就是好几年,不得寸进。据汪海所知,那穆久林可是做梦都想更进一步,再升一格,起码寿终正寝前,能做到尚书的位置上。
因为工部尚书犯事去职,穆久林眼下可不正盯紧了这个位置,舞的那叫一个欢。
瞧穆家主的模样,根本是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对工部尚书这个位置势在必得。
如果殿下不插手,穆久林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可现实却是,穆久林“入了”殿下的法眼。
从跟着萧恪做事以来,汪海早已经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别做殿下的敌人。
当然最让汪海震撼的还是舜华——
殿下表面看着依旧对那位姚姑娘不假辞色,可私下里却这么暗戳戳的惦记着,还搞出了替人出头还不让人知道这样的事……
正胡乱想着心思,旁边的萧恪忽然一勒马头。汪海下意识的忙跟着停下。
用力太大,马匹前蹄都高高扬起。好容易稳住马儿,汪海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顺着萧恪的视线望过去,却是瞬时明白他们家殿下停下来的原因——
那边停着的,可不正是姚家的马车吗?
马车旁边还有几辆马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男子,男子虽然背对着他们这边,却是紧贴姚家马车站立,正隔着车厢和里面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这样怎么看都透着亲厚的站姿,让汪海心中警铃大作,果然还没等他做出更进一步的判断,旁边萧恪忽然一扬马鞭,马儿“唏律律”嘶鸣一声,四蹄翻飞疾掠而过。
汪海带着皇城卫的人就跟了上去,马路上一时全是皇城司人的呼喝声。
正站在舜华马车外的秦敬云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萧恪脸上恐怖的黄金兽头面具,下意识的就想避到路边,却在瞧见旁边几辆车时,又勉强站住。
倒是车里的舜华,抬手掀开车帷,往外看去,萧恪的马正好从车前驰过,视线相接处,舜华心里忽然一动,总觉得这眼睛有些熟悉呢。
还要再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却是正好压在车帷上,连带的秦敬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莫要污了眼睛!”
声音虽然低,只是萧恪是什么人?甚至旁边的汪海也听了个正着——
这要是平时,说不得汪海会过去给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可偏偏姚小姐也在……
还没等他想出下一步的对策,随着“啪”的一声响,舜华愠怒的声音跟着响起:
“撒手!秦公子有点自知之明!污人眼睛的是你!”
汪海只觉周遭的冷气跟着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轻松。“嘚嘚”的清脆马蹄声再次响起,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秦敬云“哎呦”痛呼一声,抬眼看时,手背上已经通红一片,明显是里面的舜华拿刀背敲得:
“舜……”
却陡然想起,之前姚家别庄时的遭遇,到底把“华妹妹”三字咽了下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了……”
真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有耐心哄着吗?
舜华还没有开口,就被一个少年打断:
“大哥……”
一个长着双清凌凌眉眼的少年随即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扒着舜华的车窗道:
“舜华姐姐,我知道大哥伤了你的心,都是大哥的错,姐姐你别气了好不好?”
“秦敬亭你说什么呢?”却被撩起车帷看过来的秦婉儿打断,“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语气明显就有些气急败坏——
皇城司那件事后,回去她就在母亲面前告了姚舜华一状。
秦夫人可不是也气了个倒仰?当时就撂下狠话,等姚舜华上门来,怎么也要好好训诫一番——
姚舜华根本离不得她家大哥!眼下捅了这么大漏子,还不得赶紧上门赔罪。
可没想到母女俩在家等了这都几天了,姚舜华别说上门负荆请罪了,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送来。
倒是她家大哥秦敬云一副心思不属的模样,不是她一旁劝阻,早就去姚家解释了。
一想到要是大哥先低头,连带的她这个当妹妹的以后在姚舜华面前怕是也硬不起腰杆来,秦婉儿就气的心口疼,斜了一眼同样打起车帷看过来的舜华,神情讽刺至极:
“我和哥哥还有沁玉姐姐不过随便在外面走一走,就能碰见姚姑娘,还真是巧啊。”
只有秦敬亭那个傻蛋,以为姚舜华真就敢和大哥秦敬云闹翻。
瞧瞧,这可是连偶遇都弄出来了。
可骗谁呢!怎么可能那么巧!分明是姚舜华找人盯着大哥的行迹才对。
能憋这几日,也是难为她了!
“姐姐你别说话了!”秦敬亭语气就有些不好——
和家里人都看不上姚舜华不同,秦敬亭却是觉得舜华姐姐千好万好。
身为次子,才学上也不够出色,秦敬亭在家里一向是隐形人一样的存在。
别说其他人,就是亲姐姐亲爹娘都经常性的把他给忽略掉,唯有舜华姐姐,不管准备什么礼物,从不会忘了给他也准备一份儿,还是他喜欢的……
秦敬亭可是比谁都盼望着舜华姐姐早点儿嫁过来。
可结果母亲却老是为难舜华,还有讨厌的姐姐,也总是欺负舜华姐姐……
至于说他大哥秦敬云,叫秦敬亭说,就是个蠢蛋!
这么好的舜华姐姐,都不知道护着,竟然任凭秦婉儿欺负!
这几天,他一直绞尽了脑汁,想要大哥和舜华姐姐和好,好容易瞧见舜华姐姐出门,可不就赶着偷偷跟大哥说了?
结果秦婉儿和郑沁玉也不知道脑壳是不是坏掉了,非要跟着不可。
自己那会儿瞧着就不好,想要大哥拒绝两人,谁想大哥是个心软的,转头就答应了。
明明自己之前已经说了,这俩就是搅事精吗!
“秦敬亭!”骤然被打断,秦婉儿顿时就觉得下不来台。
倒是同样掀开车帷,往这边看着的郑沁玉挑眉一笑,冲着舜华道:
“妹妹家里是要办什么喜事吗?怎么刚瞧着,你是去了老荣喜?”
这么说着,语气就有些意味深长:
“妹妹年纪小,一些事不清楚也是有的……就只是做事之前,最好先问问长辈,比如说那老荣喜,我们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挨着的好,不然不但会累及名声,说不好还会带累家里……”
“老荣喜?”秦婉儿面色一变,声音都变得尖利,“你竟然出入老荣喜?姚舜华你这个惹祸精……”
那些小家小户或许不知道,他们这些世家高门心里却有一杆称,比方说老荣喜的背后,应该是皇城司……
“老荣喜表面是戏班,背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是皇城司的狗……”
一个低沉的声音跟着加入。
“可不是!”秦婉儿只觉这话真是说到自己心坎上了,“所以我说姚舜华你是……”
后面的话却一下顿住,傻愣愣的瞧着站在车外瞧着比她哥秦敬云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的青衣女子,好险把自己舌头给咬掉了:
“你,你是谁?”
倒是郑沁玉手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想往车厢里缩——
这样的身高,这样妖媚的长相,怎么瞧都是传说中,萧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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