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香里并不是什么普通人这点,早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夏油杰就有察觉到。不过在接收到这条短信时他抬头看了眼刚才咒灵出现的方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嘎嗷!”
“……”
无言地看着仿佛是想吓自己一跳的五条悟,夏油杰刚想放下手机就感觉到自己手腕被他按住,白色毛茸茸的脑袋也凑了过来,仿佛很是认真地拉下他那副墨镜,来来回回把亚香里发给他的短信看了整整三遍才开口:“‘姐姐’这种词汇,也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吧,杰?”
“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喜欢的话,好歹要标名字?”
“因为被她婉拒了哦。”
本来是用的“亚香里”,但在标注之后他总是会时不时去看一眼手机,像是在期待这个名字的主人发来消息,简直就像是在机场苦等一艘永远也来不了的船。
“然后就换成了姐姐?姐弟相处什么的……噫~”
五条悟松开手后十分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甚至于还对着自家好友飞了个wink过去,声音一瞬间甚至于可以用娇俏来形容:“姐姐,弟弟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哦。”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拳头硬了。
“不过……无所谓啦,我们完美达成任务,回学校还能拿钱,这里看上去也不像是短时间会孕育咒灵的地方。还不如说,这只咒灵像是单纯游荡过来的。”
五条悟迅速得出一个结论,顺手又勾住了夏油杰的肩膀,像是在好奇也像是在认真开口:“不过杰,如果说你是第一面就喜欢上了的话,一见钟情?”
听到这四个字夏油杰罕见地停下脚步,随即想到之前亚香里那句调笑又立刻往前迈去:“不算,悟你好烦。”
“哎呀告诉我嘛,我们是最强吧?”
“和这个最强有什么关系?”
“这样就能分析下为什么她不喜欢你了,但是其中之一,绝对是讨厌你奇怪的刘海!”
我谢谢你,回学校后操场见。
男子高中生们的吵吵嚷嚷与社畜小姐对待甲方的疲惫并不相通,也并不能互相理解——但是在听到甲方过稿时的那瞬间,亚香里真心有一种世界终于明亮了的错觉。
三周,整整二十一天,她听着什么“扎根于泥土之中”或者“生命力”之类的词都要听吐了。每次反馈都要起码过个两天才能得到对方矜持的回复,以至于到最后亚香里也懒得再拖延什么“隔一天再发”,做完了直接发过去,只想要赶紧把这单结束。
要不是看在有钱拿,亚香里真心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
看着亚香里终于把这一份单子给做完,临下班前所有同事原本那句“辛苦了”都从原本的单纯问候用语变得多了点真心实意。
围观全程,谁不说一句田中亚香里做的logo绝对完美,又谁不说她一句好惨,居然被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就为了让甲方觉得自己很专业?
所以这是什么和果子店啊,他们去京都的时候绝对要避雷!
原本的春寒已经彻底散去,连樱花都从满开变得快要凋谢,走在路上时亚香里伸手接过一片从空中飞舞而下的樱花花瓣时凝视着花瓣上的缺口,再度将这枚花瓣甩在空中不再去看。
她现在累死了,饭都不想吃,也不想和别人说话,只想着回家洗个澡然后倒下睡一觉,看看能不能让温暖的被窝治愈自己被折磨已久的心灵。
地铁依旧拥挤,但也没有早高峰时那种给人感觉像是个罐头的模样。拉着吊环坐到自己家附近车站走下后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脑子里有些空白,良久后才扶着旁边的电线杆扛过这一阵眩晕,无视周围人投向自己的视线露出个苦笑。
好想要个休假,但那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毕竟休假之后只会让她想退休,而不是“元气满满重新投入工作”。
算了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齐退休养老金,趴在桌子上近乎要睡着的时候听着手机响起铃声,亚香里用下巴靠着桌面伸手一捞,声音对比以往那种冷淡更多了不少的疲惫和困倦:“您好,这里是田中。”
“……”
“您好?”
“抱歉。”
少年的声音也并不能让一个疲惫至极的社畜重新鼓舞起来,甚至于反而因为他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变得更加有了几分睡意:“是我打扰到您了么?”
“也……不算,没有吧。”
勉强把自己给撑起来,亚香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受着自己头发似乎没有完全干准备等会去吹个风直接睡觉:“有事么,夏油君?”
“只是想要问候一下前辈。”
“问候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短信就可以了。”
“那就是,我想要听到你的声音。”
夏油杰拿着手机靠在自己宿舍的窗边,不需要出任务的夜晚月色很皎洁,靠在窗口抬起头甚至于能够称赞一句月色真美:“而且……”
“而且什么?”
声音隔着电波似乎有些失真,但有些微妙的喘息声也随着电波直达耳边,让青春期少年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微微将手机拿远了一些,然后再认真开口:“而且感觉,亚香里小姐可能需要我这个电话?”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言论啊,夏油君。”
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笑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笑自己。亚香里同样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讯屏幕上的名字,然后再将头发拨到一边重新开口:“夏油君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退休?”
“……”
啊??
“想退休,想养只什么动物然后养老,不要对社会抱有太大希望,现在的我不过是外表看起来像是人,其实内里早就是老黄牛了。”
不是抱怨,她也不会抱怨,只是带着些笑说着像是有些恐怖的话。也不等对面回应直接道了声晚安,亚香里伸手把手机扔在桌上,等头发吹干后倒下闭上双眼,突然又有点想笑。
至少“疲惫”不是负面的,那就很不错。
□□上的疲惫能够通过睡眠抵消,但是精神上的却不太行。不过看着明天就是周末,亚香里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所以说,周五这种日子就是救赎日,能够让人充满期待地过上一整天。所以她就不明白,耶稣复活应该是复活在周五,怎么可能是在周日这种想到明天周一就让人崩溃的微妙时间段。
“前辈,亚,亚香里前辈!”
能够在公司里喊她“亚香里前辈”的不少,毕竟“田中”这个姓氏实在是有点太多,他们一个办公室就有二男一女三个田中。听着声音亚香里微微回过头,看着有些忐忑看着自己的谷地仁花笑了起来:“怎么了谷地?”
“那个,您周末有空么?”
“嗯?”
很想说自己没空来逃掉同事之间的团建,但是看着谷地仁花有些期待的表情亚香里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择点头:“有空,怎么了?”
“啊,那正好,这个给您。”
看着她突然掏出来的两张票亚香里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她笑得有些羞涩:“这个是球赛的票,啊,就是排球的,不知道亚香里前辈对排球有兴趣么?”
排球……
嗯?等等?
带着点惊讶看着眼前的后辈,亚香里眨了眨眼睛,看着手里的排球票再想到她面试前递交的海报作品,才察觉到自己这个后辈高中时估计出身于某个排球强校:“好厉害啊谷地,是以前排球部的同学现在在打职业么?”
“诶嘿嘿,是的。因为我在东京嘛,他们还有前辈们就会偶尔会送我票。不过这个周末我要回家,亚香里前辈不介意的话,可以叫上人一起去看。”
看着亚香里接过门票时谷地仁花笑得更加灿烂,随即她轻咳一声,表情里多了点严肃:“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前辈给黑狼队的日向,还有木兔前辈加油。”
“没问题。”
看着谷地仁花欢快离开的样子亚香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门票,看着是周六下午时想了想到体育馆的距离就有些打退堂鼓。但考虑到谷地仁花的感受,她还是决定不去辜负后辈好意。
至于和谁去这个问题,她倒是觉得不管和谁去都会很麻烦。需要等在场馆外见面汇合,她不是很懂排球只能看热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等到走时也会分道扬镳一个人回家——
所以还是一个人去更好些。
看着票上位子似乎很不错,想着谷地仁花刚才说的队伍和名字,亚香里没忍住偷偷摸摸搜索了一下。看到黑狼队官方网站上的介绍“木兔光太郎”与“日向翔阳”履历时,确认宫城出身的谷地仁花应该当年是和日向翔阳关系相当良好。
真好啊,青春。
笑容里带上了些许怀念,亚香里随手关掉网络页面,等到一直熬到下午六点下班后与所有人一起再度鱼贯而出。走出大楼的那刻她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好笑。
怎么可能呢,夏油杰又不是什么直接呼唤一声就能出来的宝可梦。而且自己之前和他那么多天也都没见,现在更加不可能——
“好久不见,前辈。”
转过一个弯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亚香里愕然停下脚步,靠在墙边的少年站在大楼入口处的视觉死角,她只有走向地铁站的方向才会见到他。夏油杰也没有穿上他那套过于标志性的校服,像是不受人瞩目,但也让不少路过的女性偶尔投来貌似无意扫过的视线。
普通的宽松长袖t恤,略长的头发似乎并没有和之前那样扎起来,只是束起一半,另外一半看上去格外温柔地垂散在肩膀上。那双狭长的双眼微微抬起注视着自己,紫色眸中笑意满满,却又更多带着自己恶作剧成功的惊喜。
“毕竟您说过似乎在楼下见面的话会引起骚动,而且似乎前辈也不是很乐意。”
捂着受惊的心脏良久亚香里才撤下手,听着夏油杰仿佛是一本正经、但更多像是调侃的模样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就感觉到一阵无法遏制住的冲动,没忍住轻轻地打出一个嗝。
“……”
“我没有,嗝,没有这么,这么说过!!”
一句话被刚才吓到吃进去的空气打断了整整三次,亚香里脸上涨得通红,看着愣住的夏油杰更是差点想要直接把人也给埋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噗。”
听着这断断续续的话夏油杰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她愈加羞恼的模样突然往前,伸出手指虚虚地按在她的唇前:“现在先憋住气,等七秒钟。”
看着他凑近之后认真的模样亚香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听着他在自己耳边数秒时视线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是带着些许老茧,却又很漂亮的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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