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秦砚答应教贺平乐轻功和暗器的第二天,临近中午,阳光正盛时要她到演武场一趟,贺平乐来了之后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宽阔的演武场上插|着十几排规律的,颜色鲜艳的小旗子,每排旗子之间的距离相等。
抬手挡住阳光,想把旗子的排数数清楚,韩幸之和老管家走过来,韩幸之说:
“不用看了,从此处到尽头,共一百七十丈。”
贺平乐咋舌,一里等于五百米,等于一百五十丈,一百七十丈的话,差不多五六百米的样子,不愧是富可敌国的王爷,连私宅里的演武场都这么霸道。
“这是要做什么?王爷呢?”贺平乐问。
老管家将手中托盘放到演武场入口的石桌旁,对贺平乐指了指右前方盘旋而上的看台,那看台之上四面通风,挂了竹帘,看起来风雅又清凉。
他倒会享受!贺平乐心想。
韩幸之说:“王爷说得先看看你的力之尽头在哪里,便叫我准备了这些。”
说完,他指了指老管家先前拿的托盘,揭开红布,里面是一十八个锦绣布团。
贺平乐将布团拿起来掂量了一番,发现里面似乎有乾坤。
“里面包了一点点砂石。”韩幸之说:“王爷的意思是让你用全力将此布团抛出,看你最终能抛多远,以便算出你的力之尽头,这样才能因材施教。”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问韩幸之:“就这么扔吗?你示范一下。”
韩幸之掂起一只锦布包,来到起始线后,小跑着三叠步,将手中的锦布包全力掷出,因为锦布包的非常轻,就算他用了全力也只过了三排旗帜。
“像这样掷出去就行了。”韩幸之说。
贺平乐点点头,抓了一把锦布包来到起始线前,学着韩幸之的样子把手中布包一个接一个掷了出去。
布包在空中急速飞过,很快就看不见踪影,韩幸之与在演武场上几个关键旗帜处站着的人高声询问:
“扔了几排啊?”
而那些关键旗帜处站着的人纷纷摇手表示锦布包没落在他们周围。
韩幸之觉得不应该啊,便亲自一排排去找。
贺平乐在起始线外等候,等了一会儿后就见秦砚自高台的平缓坡道下来,驱椅到贺平乐身边,淡淡说了句:
“走吧。”
贺平乐说:“还不知道扔了几排呢。”
“不必了。”
秦砚说完便转动椅子离开,贺平乐急急追上。
而演武场上,韩幸之几乎把每一排都找遍了,依旧没找到贺平乐扔出的那十几个锦布包,正纳闷之际,就听一护卫在墙根处喊他:
“统领,在这里。”
韩幸之赶过去,顺着护卫指的方向看见高耸的围墙上,不多不少,十五个锦布包上上下下,如一条绵延的曲线般嵌在墙中。
一两重都不到的锦布包,居然能掷出镶嵌的效果,贺小姐这力气简直逆天!
所有护卫面面相觑,都为眼前景象所惊讶不已,就在此时,只听‘咔咔’几声,韩幸之疑惑:
“什么声音?”
手下护卫们也跟着寻找声音来源,有个护卫惊呼:
“不好,墙要塌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原本还健在的墙壁忽然就往别人家的院子倒去,顿时碎石飞溅,尘土嚣扬,所有人都被呛得不行,一边挥手一边屏住呼吸,有的吸入尘土后,咳嗽声此起彼伏。
韩幸之好不容易从灰尘中逃出,正喘了口气,就听见墙后的人家传来不得了的惊呼声:
“呀——老爷被墙砸啦!”
“呀——老爷掉茅坑里啦!”
“呀——呀——呀——”
好家伙,这是把隔壁家的老爷给砸粪坑里去了吗?
韩幸之气虚发问:
“隔壁……住的谁来着?”
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明白人上前回道:
“统领您忘了,是卢大人家呀。”
王爷从奉国公世子手上买下这座宅院时,王府暗卫们曾打探过,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京官,左边是宣宁候府,右边是卢府。
韩幸之气更虚问:“哪个……卢大人来着?”
“御史台的!”
“……”
素有御史台第一吵架达人之称卢修卢大人!
呵呵,玩儿大了!
**
贺平乐是真没想到,这私宅演武场的隔壁居然是御史大人家,更没想到的是,她把墙砸塌了,砸到正在上茅房的御史大人身上。
秦砚这所私宅的演武场与卢府的厨房小院相连,原本是砸不到信奉‘君子远庖厨’的卢大人身上的,可无巧不巧,这两天卢夫人生病了,卢大人想给她煮一碗家乡的野菜粥,熬粥的时候突然内急,便借用了一下厨房院子里的茅房,这才遭了一场劫难。
虽然卢大人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下人拉上去,没有受伤,但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心里影响却是极其巨大的。
他在不知道隔壁住着谁的情况下,站在坍塌的墙边,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才被下人拖着回去洗刷。
韩幸之几乎是飞奔着来向秦砚回禀此事,贺平乐亲眼看着秦砚愣了足足三分钟,才把这件事消化掉做出反应。
他对着贺平乐欲言又止,贺平乐则自知犯错,低着头嗫嚅解释:
“你让我抛来着……其实我都没用全力……”
韩幸之咋舌:就这还没用全力?王爷考虑她力气非比寻常,已经将那锦布包改得轻之又轻,谁承想竟还是低估了!
秦砚哑口无言,因为今天的事确实怪不到贺平乐身上,场地是他选的,事情是他让干的,她只是奉命行事。
认命的呼出一口气,秦砚心累吩咐:
“备礼。”
出了这种事,若秦砚不亲自出面把责任揽下,估计卢大人那边定不会善罢甘休。
贺平乐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道歉吧?”
虽说她是听命,但事情毕竟是她做的,她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秦砚摇了摇头,回想先前他在看台上,眼睁睁看着那布包从眼前射过,嵌入墙体中,当时只惊叹她的力气比自己估量的要大,没想到墙会塌这件事,更没想到会塌在人身上。
他此时出面道歉,更多的是为自己掉以轻心。
贺平乐又说:“那我回去让我爹和你一起去?”
秦砚摇头离去,韩幸之悄悄对贺平乐说:“卢大人是丞相门生,丞相与你爹素来不和,所以侯爷不宜出面。”
贺平乐哪知道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既然帮不上忙,就只能在这里默默等待了。
所幸秦砚很快就回来了,见他板着脸,贺平乐没敢多问,便找机会拦住韩幸之,问他:
“怎么样?”
韩幸之神情颇为得意:“王爷亲自出面,还有搞不定的事儿?”
贺平乐松了口气,往水阁的方向看了一眼,秦砚已经由护卫推上三层。
“这么顺利吗?”她语带钦佩的说。
韩幸之一摆手:“嗨,王爷就算不出面,卢大人知道这是王爷府邸也不敢怎么着的。”
贺平乐觉得他这话多少有点凡!
“当然了。咱王爷也没仗势欺人,不仅出资修缮墙面和卢府,还给卢夫人送了两根千年人参和一瓶龙象国师亲手炼制而成的清心丹,这丹药千金难求,可值钱了。”
“……”
这墙塌得也太贵了。
贺平乐惆怅得来到水阁,想跟秦砚说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在门外转悠两圈后,被秦砚喊了进去:
“进来。”
贺平乐进屋,期期艾艾的说:“王爷,那个……”
“你这身力气若不能控制自如,学什么都不成。”秦砚正色说。
贺平乐不安的看着他,生怕他改变主意不教了。
秦砚又说:“所以,比起学功夫,你首先要学的是怎么控制力气。”
贺平乐惭愧叹息:“我控制不住,有时候自己都没察觉,力气就使出去了。”
“我有办法让你控制,你要学吗?”秦砚问。
贺平乐点头:“学!当然学!”
“不后悔?”秦砚又问。
贺平乐态度坚决:“不后悔!”
“好,那明早开始。”
**
贺平乐怀着期待的心情回家,哼哼唱唱洗过澡后来到主院。
问过下人得知亲妈在饭厅里,贺平乐便过去找她。
饭厅里,下人正进进出出的摆晚膳,亲妈亲手提拔到身边伺候的翠姑见她回来,便用小碟子单独盛了几颗蜜枣给她垫肚子。
贺平乐拿着蜜枣,谢过翠姑,来到还在打算盘的亲妈身旁。
叶秀芝正在学管家算账,贺啸天的意思是,反□□里有可靠的账房和管事,她学不学都无所谓,是叶秀芝自己觉得若侯夫人什么都不懂,将来容易被人拿捏,她主动要求学的。
见女儿回来,叶秀芝才歇了算盘,一边收拾一边问她:
“今天开心吗?”
对于丈夫把女儿送到隔壁当书童一事,开始叶秀芝是反对的,但想着女儿在家里难免要和老夫人对线,老夫人自从脱臼以后,提起女儿就百十个不顺心,若女儿在家中,说不定会受气,也就允了。
“开心啊。”
贺平乐舒服坐到旁边椅子上,用银签子戳起一颗蜜枣放入口中。
嚼了两下后,她想起来自己腰袋里的那颗鲜枣,将之取出,放在桌上边看边吃。
叶秀芝问她:“哪儿来的?”
贺平乐说:“鸿蒙书舍院子里长的。”
鸿蒙书舍的名头享誉京城,叶秀芝自然听过,不用问也知道定是隔壁那位大人物带她去的。
“娘,您见过人使暗器吗?”贺平乐问。
叶秀芝点头:“自然见过,暗器高手能在顷刻间取人性命。”
“您觉得我学暗器怎么样?”贺平乐指了指自己。
叶秀芝失笑:“你?得了吧!小时候用铁弹弓都打不准鸟,还学暗器。”
贺平乐不以为意:“那是弹弓不结实,再说了,就是打不准才要学嘛。”
母女俩正讨论着,就听饭厅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一会儿,贺啸天朗笑入内。
叶秀芝迎上前问:
“何事高兴?”
贺啸天等上菜的仆婢们都出去之后,独留一家三口在饭厅中时才说:
“你不知道,有个专揭人短的碎嘴子今日被自家倒下的墙砸到茅坑里去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咳咳——”
贺平乐被蜜枣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爹妈纷纷向她看来,叶秀芝伸手给她拍了拍后背,继续问贺啸天:
“怎么回事?谁啊?”
贺啸天说:“沈琴那老匹夫的门生,姓卢,御史台的,就住在这条巷子里,人也不坏,就是爱抬杠……”
贺平乐听着亲爹说卢大人的事儿,心虚的埋头苦吃,连一句茬儿都没敢接。
要是亲爹知道,砸到卢大人那堵墙是她闺女干的,也不知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更别说,王爷还为此特地去卢大人府上打招呼,又是送参又是送丹的。
唉,看来王爷说得没错,她这身力气是得学着控制控制了,要这么无法无天下去,今后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她赔的!
暗自下定决心,只要王爷有能让她控制住力气的方法,不管多难,不断多辛苦,她都一定会努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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