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去上学啦。”
俞柔这边马上有个远程会议要开，走不开，她提前给俞舒暖安排了司机。
车窗外，背着书包的学生成群结队，一簇接着一簇，就像春景里繁花盛开，俞舒暖眸子里染上笑意，她对司机陈叔道，“陈叔，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我想自己过去。”
陈叔按开了车锁，他叮嘱道，“小姐，如果有任何事情，请一定通知我。”
“恩，我知道啦。”
俞舒暖今天穿了蓝色校服，她一下车仿佛一滴水融入进一片蓝色海洋。她的头发像昨天那样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公主头，用了一枚小小的红色蝴蝶结夹夹住。
她在人群中依然醒目，但有了俞柔的支持，她的内心已经不再那么惶恐了。
下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
俞舒暖将提前要求的资料书准备好，放在了课桌上。
预备铃作响，身旁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俞舒暖移开了视线，才发觉同桌谭丹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谭丹又翻了一遍书桌和书包，还是没有找到。她有些想放弃，嘴上还是沮丧地叹了口气。
“你没有带书吗？”俞舒暖主动搭话。
谭丹伸出中指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看样子心情很糟，并不想跟她搭话。
俞舒暖将书递了过去，道，“给你用吧，今天要上的内容我提前预习过，不需要看书也可以。”
谭丹想说些什么，班主任郑强已经进了教室，让全体同学起立。
谭丹只好闭上嘴。
班主任走下讲台，开始一个接着一个检查，他最先走到俞舒暖这里。
一眼就看到两个人的桌子上，只有谭丹桌子上有书，再抬眼一看没带书的人，是新来的学生。
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脸色变得不好看。
“我是不是提前要求过每个人都要准备资料书？”
谭丹微张开唇。
班主任一声厉呵：“你给我出去！”
全班鸦雀无声，目光一片片如落雪花一样都向舒暖扬去。
舒暖什么也没有解释，安静地拿起本子和笔，轮椅转动的声音咔咔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谭丹内心惴惴不安，黑色签字笔在大拇指和食指间来回搓动。
班主任继续一个一个轮流检查，他的脚步声很重，重到有些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最后全班只有舒暖被赶出了教室。
没有人告诉过她班主任特别严厉，说好听点是铁面无私，难听些就是铁石心肠，做派完全是军事化管理。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现在翻到五十六页。”
谭丹看着眼前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刚刚犹豫了，结果就错过了最好的解释时机。
她焦躁不安，后脚不停踏着地面，一下又一下。
她悄悄地微抬起头。
从她的座位角度，能看见俞舒暖的轮椅背贴着墙。她正低着头，风将她的头发吹乱，她轻巧地捋在耳后，双目很认真地看膝盖上的笔记本。而教室里一片安静，只听得见班主任的声音。
谭丹捏紧了笔尖，心想下课之后一定要跟郑老师说清楚。
春风喧嚣闹人，国际班今天上公开展示课，一波人吵吵嚷嚷地回来。
陆设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叫唤着，“豁哥！豁哥！你看那不是俞舒暖吗？”
乔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是俞舒暖。
“卧槽，他们班主任也太丧心病狂了，残障同学也要欺负，怎么能让她在外面罚站？！”
随着回来的人变多，俞舒暖发觉了他们。
她一眼就看见了乔豁，高兴地挥了挥手，笑得眼睛弯弯。
乔豁心烦意乱，对前面挡路的陆设道，“走快点。”
陆设让了个身，“豁哥，你这么急是要去厕所嘛？欸，俞舒暖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乔豁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陆设下意识就怂了，做了一个缝嘴的动作。
乔豁再也没去看俞舒暖，笔直地往前走。陆设心里为俞舒暖默哀三秒，昨夜豁哥突然离开hop馆，他离开的时候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总之肯定不是去找俞舒暖的。
可怜俞舒暖等了一晚，白费。
陆设回头看她，发觉她还在看他们，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再看乔豁一进教室门，径直就回了自己课桌，倒头就趴下了。
陆设扭头，发觉俞舒暖还往这边看着呢，那模样瞅着挺可怜的。
他手做成喇叭状，无声道，“豁，哥，睡，了。”说完，他又将两掌合在一起贴着自己的脸颊。
俞舒暖冲他笑了笑，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课本上，小声又认真地念着。
陆设心想，转学生脾气真好。要是他，热脸贴豁哥的冷屁股，得恼死了。
等到下课铃声一响，走廊上出现了很多人，舒暖假装自己也是刚从教室里出来的，她不想现在就回教室，打算去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旧教学楼空地，四处有绿荫成团的大树，还有其他植被，彰显着层层叠叠的春意。
“乔豁，我喜欢你。”
舒暖下意识停止向前。
透过树叶缝隙，她看见乔豁背倚在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根烟，树叶挡住了他三分之一的脸，却莫名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有多么不耐烦。
他跟前站着一个女生，她上半身穿着蓝色校服外套，下面穿着莫兰迪系蓝色格子短裙，露出一双长腿。
乔豁吸了一口烟，不为所动。
卫曲玲心里委屈，她上去尝试拉他的衣角，乔豁冷眼望她，她就不敢动了。
“我每天睁开眼闭着眼都会想到你，抽你抽过的烟，喝你喝过的酒，去你去过的地方。你做过的，我都偷偷一个人去做了，就好像我在和你做一样的事……乔豁，我为你堕落了。”
乔豁似笑非笑，“关我屁事，你他妈爱怎么堕落怎么堕落。”
卫曲玲脸色涨得通红，“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那些女生哪个不是冲着你家里来的，但是我家有钱，我喜欢的是你的人！”
她立马冲上来，作势想要抱他，想表达自己的决心。乔豁往旁轻轻一躲，卫曲玲只触到了他的衣角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
她浑身僵硬，脸火辣辣的，又疼又烫。她感觉自己到在乔豁面前毫无魅力。
他眼神里强烈的反感刺痛了她。
“所以呢，是个女的我就要喜欢？”
卫曲玲此时再也克制不住了，捂住嘴哭，转身跑开。
乔豁将烟丢在地上踩扁了，双手插进兜里，脸上毫无表情。忽然，他偏过头，视线放在被树枝挡了一半的那个人身上，一直落到那个人身下的轮椅。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乔豁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俞舒暖吓了一大跳，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了身后。
乔豁将手摊平了出去，语气暴躁，“拿出来。”
之前就有过人偷拍他，甚至拿手机录音，像私生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地留下一些关于他的东西。
很显然，他把俞舒暖当成了同一种人。
俞舒暖咬着微光的唇瓣，想了想，还是将手里的东西伸了出去，语气软绵绵的。
“对不起，能不能别告诉老师呀？”
她松开了手。
白嫩的手掌心赫然出现——
两包亲嘴烧。
乔豁的脸色变幻不定，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俞舒暖的唇泛着玻璃珠光，他以为她像国际班的那些女生一样化了妆，原来是油光。
是他撞破了她在吃东西，而不是她在偷听？
他顿时觉得被戏耍了，不悦地蹲下身。她身上还有股疏离的烟草味。他左边的断眉离她很近，微微一挑，像随时都要发火一样。
“你在逗我玩？”
俞舒暖不解，乔豁为什么总觉得她在逗他玩呢？
她还是耐心答道，“我没有。”
她之前上自习课的时候看到教室里有人猫着腰偷偷吃东西。她鼻子灵，闻到了，心里很好奇，下课也跑到小卖部，终于知道了这个东西叫亲嘴烧。
班主任是不让他们吃这些东西的，发现了要被扣操行品德分。
乔豁知道她们班班主任变态，陆设经常在吐槽，吐槽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很快想通了这一切。
他心里有些恼意。
不知道是恼自己，还是恼她。
“没收了。”
俞舒暖小脸一下子丧了。
这个世界的学校管理得真的好严格，连吃什么都要管，她才吃了一小包。难怪914说这个任务不容易做。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将两包亲嘴烧都塞进了口袋里，再也不见踪影。
“你可不可以当作没看见呀？”
乔豁站起了身，一本正经，“不可以，我会交给老师。”
如果陆设在这里，肯定会摇着乔豁大喊“去他妈的交给老师，豁哥你不是最讨厌和老师打交道了吗！”
乔豁俯视着她，双手撑在她的轮椅两侧，倾轧了下来，“我会说是捡的。”
他薄情的双唇微张，“这一次放过你。”
俞舒暖信以为真，乌黑的发丝随着风轻轻吹动，调皮地缠在她的脸上。
“乔豁，你人真好。”
仰着头朝他笑得丝儿甜，乔豁撇开了视线。
操，为什么她这么容易相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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