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你说我？”001疑惑地指着自己。
从星网和各路人马对亚度尼斯的评价来看,他绝对不是一个温和无害的人，相反，对国王最多的评价就是暴躁严苛。
陆逢川怎么也没法把眼前的001和国王亚度尼斯对上号。
“没有什么情感型机器人,机器人的情感和思维是由人类的脑电波打碎重置而成的,尤金欺骗了你们。”
001沉默半晌：“……”
“这么说我并不存在,只是一个人类的思维的一角？”
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脑电波被大量数据冲击重建成为机器人后没有从前的记忆和习惯，以后回归人体就算还记得身为机器人发生的一切，能否共情还是两说。
“你不用回答，从你的表情我就看出来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含蓄地表达，001不按套路出牌。
陆逢川：“那你想知道自己成为001之前是谁吗？”
001无意识地偏着头,过了一会儿问道：“你知道我以前是谁？”
“我不确定,是从尤金先生那里猜出来的。”
001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陆逢川说：“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亚度尼斯。”001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有验证的办法吗？”
“需要找到国王的存在,尤金先生在国王的身体和001的程序中植入了连接器,需要重新提取你的核心数据,配合尤金先生拆解连接器的方法，只有这样就才能恢复原样。”
001听后瞳孔里浮现出人性化的波澜：“自从我诞生开始,尤金就告诉我,我是一个以人类利益为终身责任的机器人,我是二代机器人中的第一个试验品，未来二代机器人会取代一代审判员的位置,我……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不奇怪,001的思维毕竟不是人工生产的,人拥有与生俱来的情绪,就算失去了记忆也会被情绪左右。
“现在不想，我不清楚他们的思维来自什么人，需要时间寻找首都近期失踪的公民。”陆逢川觉得任重而道远。
“……”001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我想去见见尤金先生。”
“你要向他询问真相？”
“是的，我总是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答案。而且你说了，莫尼卡公爵知道了至少国王现在不能处理政务，她的派系和国王已经斗争了二十年，如果王宫和议会院这个时候发生权力斗争，损伤的是首都的公民，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陆逢川沉默了片刻，他不了解国王亚度尼斯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没有意外001真的是国王的脑电波思维，只能说有没有记忆和习惯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
“那么，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呢？”
“什么？”陆逢川问。
001：“你不和我一起去，不想知道自己的来历吗？”
“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陆逢川说，开玩笑，去见尤金然后让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给六号审判员导入过人类的脑电波吗？
陆逢川对001旁敲侧击一番，确保他不会在尤金面前说漏嘴把他曝出来。他站在门外，目送001独自进入尤金的工作间。
隔着一道门，过了一会儿尤金似乎苏醒了，意识朦胧地喃喃自语：“发生了什么，谁带了电击棒到我的工作室来……”
“001！你在这里，看到有人进出工作室吗？”
“尤金先生，我没有看到是谁电晕了你。”这不是说谎，陆逢川对尤金下手的时候001的确没“看见”。
“可恶，那个混蛋，一定是来偷东西的……”他急匆匆从地上爬起来，翻箱倒柜找自己有没有丢失东西。
“尤金先生，你在找这个吗？”
尤金的动静停下来，“它怎么，怎么在你这里……”
陆逢川可以想象工作间内尤金的神情有多苍白无力，他把那些东西交给001的时候特地都打开了，尤金一看就知道它们被翻阅过。
001：“尤金先生，能请你替我解答一下这些文件的意思吗？”
“001，你……”尤金卡在原地，顿时语塞。
他停下了，001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尤金仿佛被泄了力气，颓然地开口：“好吧……对不起001，我欺骗了你。”
“你欺骗的只有我吗？”
“……”
“抱歉，是你们。”尤金的语气苦涩：“你都猜到了吧？”
“没有情感型机器人，001的身体是一具空壳，思维来自人类，我是你做出来的第一个情感型机器人，所以我是亚度尼斯·哈罗德？”
“你竟然知道了这么多……”尤金的语气苦涩：“也是，你那么聪明……”
“尤金先生，那些你说过的和我“同类”的机器人，也是人类的思维？他们是谁？”
“……”
门内又陷入尴尬的寂静。
001率先开口打破平静：“尤金先生，根据帝国律法第六章第76条规定，未经他人许可对帝国公民实行身体折磨，或心理上的引导伤害，都构成故意伤害罪，按规定判30年以上监.禁……”
尤金捂着脸噗嗤笑出声，笑声低沉压抑，有无尽情绪。“你要是变回亚度尼斯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我吗……”
001没有回答，001不完全等于亚度尼斯，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逢川站在门内，直到听到尤金决定带着001去王宫才从门口离开。
001会去的，虽然他不理解自己和国王的区别，恢复原状后他还能不能算是自己，但有情感就意味着有好奇，尤其是尤金的行为违反了帝国法律，出于程序中对法律的维护001也会同意重新成为“亚度尼斯”。
莫尼卡找到出入王宫的那名医师，威逼利诱他说出了那个秘密，国王真的病倒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且古怪。
不久前他被尤金先生找进王宫给国王治病，诊出国王只是身体疲惫过度需要好好休息，从那以后他就经常被宣召进内廷，名义上是治病，实际上不久后他就猜出自己只是个打掩护的小角色。
他什么都不敢想，一心装聋作哑，外界的政治变动、星网舆论也通通不管，只当自己是个连疲惫劳累都治不好的庸医。
直到被莫尼卡找上门，医师也没敢说，但莫尼卡是谁，手段比起亚度尼斯有过之无不及，见好言好语问不出话，干脆一番威胁恫吓。
事实告诉莫尼卡，能用硬的就别来软的，威逼利诱之下不还是招了？
“昏迷不醒，身体无恙，但是脑电波探查不到，疑似……疑似、脑死亡，原因不明。”
想起医师说的诊断结果，莫尼卡忍不住露出笑容。
“亚度尼斯，你最好真的和医师说的一样，这样就是今年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
莫尼卡知道尤金昨天才来过王宫，现在在工作室不会过来了，又让老绅士动用手段弄出点事端引走了内廷大臣。据医师所说，国王这件事除了他只有尤金和内廷大臣知道，保险起见莫尼卡还是暗中放倒了门口的守卫才溜进去。
国王的寝殿没有开灯，莫尼卡轻手轻脚走近内室，透过重重帷幔看见躺在床上的亚度尼斯，后者身上穿着家居的睡衣，平躺着一动不动。
莫尼卡看见这一幕就觉得不符合亚度尼斯的行为，这家伙恨不得晚上都用来工作，没有惊天动地的大毛病，亚度尼斯能在大白天放弃工作去床上躺着休息？
为了确保，莫尼卡又大着胆子弄出点动静试图吸引亚度尼斯的注意，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也是她最满意的情况。
看来医师没说谎，亚度尼斯真的出问题了。
莫尼卡看了看亚度尼斯，满意地走出寝宫。
即将离开王宫的时候，她眸光一定，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尤金，这家伙身边还跟着那个机器人001。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王宫，上午他才暴露亚度尼斯“生病”的消息，难道回过神来良心发现，开始担心亚度尼斯的安危了？
莫尼卡站得远远地，看着尤金进入王宫大门，带着001往内廷走去。
国王寝宫门前的两个守卫还直挺挺躺在地上，莫尼卡出来的时候根本懒得搭理，等会儿尤金走到那里一定第一时间意识到有人发现他严防死守的秘密了。
莫尼卡转头换了个方向，直奔议会院。
国王成了植物人，这个时候不趁他病要他命，帝国先人、祖上先辈都饶不了她。
内廷大臣被她打发老绅士弄去处理紧急事务了，现在应该在和其他大臣扯皮吧。好得很，凑在一起不用她去找了，一块弄进王宫揭穿亚度尼斯不能理政的事实，顺便给帝国换个执政人。
总不能让一个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家伙继续当这个国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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