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期是住校还是走读你自己选，我们管不着。我也不指望你考什么好大学，别在外面作奸犯科,
给我跟你爸丢脸就行。”
越妈妈愣了一下，语气也很冷淡，说完她撂下一句：“以后搬出去住少和不三不四的人混,
怎么不看看自己的成绩？”就牵着越博远出去。
也许越衡在家的存在感一直不高,
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眼睛里根本没有哥哥的存在,
临走前冲他龇牙咧嘴地做鬼脸。
陆逢川懒得和小屁孩儿计较,
有的人天生亲缘浅薄,
越衡除了胆小懦弱其实找不出别的问题,
可偏偏不受父母喜欢,
阴阳怪气的言语暴力从小到大也听了不少,
这样的家庭环境也养成了他越来越孤僻的性格。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感受不到世上的善意,
所以在最后一刻放弃了生机。
他收拾了自己的书本衣物，把狗安置在新租的小区里，一番收拾下来已经是黄昏，一人一狗的肚子一起发出抗议。
“跟我去吃饭？”陆逢川招呼哈士奇。
狗子发出应合声，率先冲出家门：“嗷呜——”
往外走几百米就是小吃街，煎炸烹炒一应俱全，陆逢川选了一家面店点了一碗牛肉面，给哈士奇要了一份以鸡胸肉为主的狗粮,
又添了一根大骨头,
准备回去的时候找找卖狗粮的地方,
给他家的狗子买点吃的。
这会儿正是饭点儿,
吃饭的食客不少,
吃饭的地方是每天八卦流传最多的地点，一边吃一边说东家长西家短。
隔壁桌就传来大叔们的议论：“昨儿救护车响听见没？”
“是不是老王家那口子？她都这样了，老王怎么还不送去精神病院，这回自残，下回要是出来伤人像话吗？”
“老王也不容易，孩子丢了媳妇儿疯了，好好一个家……啧啧啧……”
陆逢川放慢了吃面的速度，在众人的长嘘短叹中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老王两口子结婚快十年才怀上一个孩子，一年前这个孩子刚出生，老王把老婆孩子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兴奋地不行，见人就炫耀。
结果没过多久孩子突然不见了，这里是旧街区，没几个监控，孩子丢了寻找的难度更大，在这个过程中老王的媳妇儿产后抑郁加重，出现胡言乱语症状，昨天严重到拿刀划自己。到目前为止，孩子还没有任何消息。
陆逢川静静听着，三两口吃光了面，等着旁边的哈士奇啃完骨头起身朝着小吃街里面走去。
那对丢失孩子的王姓夫妻就住在小吃街后面的居民楼。
……
日落西斜，一个穿着灰褐工装的中年男人拎着塑料袋，背影佝偻地从小吃街旁边的巷子里出来，往居民楼走去。
外面散布的居民有的看见他就打招呼：“老王回来了。”
“欸，回来了……”老王抬起头，一脸疲惫。
“你媳妇儿在医院怎么样？”
“伤得……有点重，我待会儿回医院陪床。”
“老王啊，你媳妇儿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医生怎么说，她这病能不能治？”
老王：“……她是心里生病，大夫说我家娃要是能找到，对我媳妇儿病情有帮助……”
“哎，这都快一年了，弟妹咋还把自个儿整成这样？孩子还没找到，大人就倒下了……哎，老王，这事啊，天意弄人……”
“……”
面对众人的安慰，老王勉强牵了牵嘴角，与他们告别。阴影处，陆逢川看着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居民楼。
他就是老王。
过了一会儿，老王抱着饭盒出来，还带了个小毯子，他要去医院给媳妇儿送饭，晚上在那边陪护，明天天不亮就要回店里干活。
孩子失踪，妻子发病，无论是找人还是治病都需要钱，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老王走出几步，余光瞥见一张张扬的布幡，定睛一看上面画着阴阳八卦图，路灯下一个清瘦黑影坐在红色案几后，案上放着签筒。
是算命的。老王心里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走近了，能看见摊主脚边趴着一只半米长的哈士奇，他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带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净，再加上瘦削的身形，老王能看出这个算卦的是个年轻人，而不是他以为的老头。
“先生要算卦？”
老王听见这人开口，声音清亮分明是个少年，停下来，犹豫道：“你……你还是学生吧？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大学能选择的很多，摆摊算命……小孩子别掺和了。”
他到底留了一嘴，把算卦骗人的话咽下去。
陆逢川抬眼看他，对上沧桑男人严肃中带着不赞同的神色，微微一笑：“谢谢您的衷告，我会的。今天这一卦是免费的，您要试试吗？万一能解答您的心事呢？”
老王是不相信算命的，那只是一种逃避现实，把希望寄托在无望的手段，但是眼前少年还保持着递签筒的姿势。
这个孩子太执着了，也许他也有不能言说的难处，所以不得不来摆摊吧。
老王心下叹息一声，可是他连自己家的事都折腾不清，帮不了他。
少年拿着签筒，放在他面前，看上去很执着，他老王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摩挲自己的手指，抽了一根。
“一年两度逢灾珂，万木丛中稚子多。西行百里过江河，山川风月不相隔。”
陆逢川缓缓念出签文，眼前浮现出老王的诸多因果，说：“卦象是吉，先生心中所想我知道了，往西百里渡江，遇深山密林入，那里就是你要找的人所在。”
老王愣了愣，诗文他不懂，但里面那句“一年两度逢灾珂”说中了他的境况，他说往西走能找到他要找的人，说的这么详细。
自己的情况附近的人都知道，算命的说出来他也不会轻易相信，可是……人在黑暗中行走久了，一但看见一点光线都想抓住，试图奔向光明。
“你说的是真的吗？”老王的声音从喉间流出，言语滞涩。
“您大可试试，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陆逢川说。
老王呆滞地点点头，反正也找了这么久，什么样的消息他都听过，每一次带着希望赶过去，迎接的都是失望，可下一次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赶过去，因为他宁愿相信他的孩子找到了。
待回过神，老王惊悚地发现身旁的卦摊和少年都不见了，路灯下只有自己的影子，他呆愣了几秒后陡然清醒过来。
人呢？
他虽然走神了，但不至于一个大活人再加一只狗和无数杂物从他旁边悄无声息地消失都感觉不到。
那个少年一身黑，在晚上也蒙着脸，现在想来有许多奇怪之处，他……是人吗？
老王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心脏一突，连忙住脑，惊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撒腿狂奔。
……
陆逢川在没打扰老王的情况下离开，牵着哈士奇离开小吃街。
9967告诉他：“宿主醒来的树林今天有人偷偷进来，我制造幻觉把他们吓跑了。”
陆逢川反应很淡定，不用问都知道是程野的主意，已经牵扯到人命，他很有可能告诉了他的长辈，而他们选择派人来确认“越衡”的尸体所在。
按照他的想法，下一步他们可能会找一个能度化冤魂的“高人”。
他占了越衡的身体就无法用杀人罪名起诉他，但是这世上永远不缺痛苦的活法。
他好心情地揉了揉哈士奇的脑袋，惹得对方疯狂甩头。陆逢川按着哈士奇就是一顿揉搓：“你好像没有名字，总不能一直狗子狗子地叫，以后就叫你二哈吧。”
“嗷呜——”二哈嗷呜一声表达自己对这个名字的不满。
陆逢川对这个反应不做考虑，反对无效。
把狗子送回家没多久，陆逢川又自己出门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死过一次，还是接手卜卦师的身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疲惫，似乎脱离了人的作息规律。
左右睡不着，他选择出门。
路灯下，陆逢川悠然自得地摆弄着签筒，过了一会儿有人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过来。
……
一对小情侣手挽着手，从远处压着马路走过来。时间不早了，路上的人都散了，他们看见路灯下的人影还觉得惊讶。
“那边还有人，你看有人摆摊。”
“是算命的吧，我看到布幡了。”
“你眼神真好，我看不到，上面写了什么？”
“……”
陆逢川送走上一位顾客，正好看见小情侣往这边走，心想幸亏刚刚的鬼魂走的早，不然大半夜看见一张青中泛白的脸不多想也得下一跳。
“我就说这儿有人算命……我们也算一卦吧？”女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男生欣然同意：“好啊。”
陆逢川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两人到了跟前问：“哎，算命的，你算姻缘吗？”
“能算，不过现在不能给你们算。”
男生听到声音笑着跟女朋友调侃：“这算命的大师还挺年轻。”转向陆逢川：“能算为什么不算？”
陆逢川：“你们来的不巧，现在已经过零点了，我零点之后不给人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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