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学校会这么快就开始销毁证据。他们到底是急着想要掩饰什么？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宁柯立刻道。
“我在教学楼四楼这边的打印室，我把教学楼东门的门撬开了，你可以从那里来，过来的时候注意点。”顾宜修说。
“我知道了。”
宁柯挂了电话，立刻向教学楼前去。
此时整个校园都空荡荡的，学生们受校方指示都留在宿舍里。
校方为了封锁案发现场，不让学生接近教学楼。但他们也只是将教学楼的门都锁上而已，并没有其他安保措施。当然，正常来说锁门就已经能够防范普通学生了，但区区一个锁防不了顾宜修。
宁柯走小路绕了一圈，以免被人看见，来到教学楼东门。东门是最偏僻的一个门，那边离一些杂物间空闲的活动室比较近，所以平时也没什么学生走这个门。
果然，如顾宜修所说，银色的铁门被留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宁柯一推门就开了。
她顺手将门带上，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
【锁：我对你来说算个什么？】
学校里安静无声，此时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安宁和谐。不过宁柯没有驻足，径直上了四楼去了打印室。
打印室在走廊拐角，这个打印室的打印机由于太旧已经被闲置了，现在算是一个杂物间，很少会有人过来。而走廊尽头便是校长办公室，门是关上的，但在安静的走廊还是能隐隐听见声音传来。
打印室的门紧闭着，宁柯转了转把手，门开了。
里面一片昏暗，狭隘的房间里堆满了纸箱和废弃的物品，中间放着两台老式打印机，上面都积满了灰尘，整个房间都沉闷又逼仄。
一摞纸箱后面，顾宜修探出了一个头，小声对宁柯道：“我在这里。”
宁柯颔首，将身后的门带上，走到顾宜修旁边的位置，和他一样蹲了下来。
她刚要开口就见顾宜修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嘴前，“嘘。”
她顺着顾宜修的视线望去，只见房间角落里，有一摞高高的纸箱，而纸箱旁是一个通风口，从那里传出隐隐的谈话声。
宁柯瞬间集中注意开始细听。
——“……王主任，我无法赞同你的提议。”
“我也反对，先不说这事能不能瞒得过去，家长那边肯定最先反对。”
“……”
其他声音也渐渐响起，眼见争论越来越热烈，此番争议的对象王主任终于开口，“我明白各位的担忧，请容我先详细解释一番。”
这声音，就是那天将几名玩家叫到校务处去的校务主任。
“有学生在我们学校死亡，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但如果这事传出去必然会对我们学校有恶劣的影响。说实话，学校里有学生意外死亡是很正常的事，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但那些媒体肯定会根据此事大做文章。请各位想想，如果这事真被媒体扭曲了事实，华西的名声会如何？那些信赖我们的家长会如何？”
众人沉默了一阵。
有人问：“那你的意思是？”
王主任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学校里有一名高三的学生因为承受不了学习的压力自杀了，死因和我们没有关系。当然，她的父母会因此惋惜，哀痛，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而我们要做的是给他们一点补偿来安慰他们。想必他们也不会希望此事闹大，我们只需要他们对外声称孩子出国了或者回老家了就可以了。这样，他们得到了赔偿，而我们也不会受到影响。”
对面一时鸦雀无声。
片刻后，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同意王主任的看法。几年前的一中便因学生跳楼自杀而被媒体大做文章，下场大家也都看见了，现在的一中都被人叫垃圾场！我们华西可不能落得那种下场！”
这声音，宁柯一下就听出是许久未见的陈老师。
这时，又有人缓缓开了口，意味深长道：“可是，那名学生真的是自杀吗？”
“李主任，”王主任的声音明显凉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说王主任担任校务主任以来，校医务处都热闹了不少啊。”李主任意有所指，
“李主任，”王主任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名学生因为承受不了高三的学业压力而上吊自杀了，没有证据指向其他可能。”
就算有，此时大概也被销毁了。
“李主任，我担任校务主任以来，为学校作出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升学率、入学率都大大提高，这点，你身为前校务主任应该最清楚不过。”王主任顿了顿，带着几分沉痛道：“我明白你对我的不满，但有学生出了事情我比谁都心痛，我出此提议只是为了华西着想。也希望你能客观看待这次的事件，不要带入私人情绪。”
李主任冷呵一声，没再出声。
之前质疑王主任的声音重新响起，“无论如何，这也太荒唐了！”
“王主任，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先不说家长会不会同意将此事压下去，万一被警方发现了，那我们肯定摆脱不了责任！”
“没错！这名学生的死本身就和我们没关系，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将媒体那边压下去，但将整件事情隐瞒下去太冒险了！”
一时之间，对面又吵得热火朝天。
打印室这边听得模模糊糊，但隐隐能听到陈老师帮王主任说话的声音。
终于，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这段争执，“好了，都安静一下。”
那人的声音听着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低沉又威严，一开口便让所有人噤声。
“王主任，我能理解你的看法，若是媒体对此事借题发挥，确实会对学校产生不好的影响。”
“是的，校长。”
校长继续说：“但是，无论如何，将整件事都隐瞒下来确实风险太大。且不说家长那边能接受的补偿金额学校能不能承担，我们更不能确保他们拿了钱以后能将此事隐瞒好。”
“既然学生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那这件事我们还是通知一声警方，但不要声张，媒体那边我也会尽量压下来。”
说完，不少人出声附议。
王主任迟迟才开口，“好的，那就按您说的去办吧。”
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面的会议算是结束了，宁柯听见校长办公室的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阵脚步声渐渐走远。
宁柯和顾宜修面面相觑，刚才那番谈话的信息量太大，两人需要梳理一下。
宁柯首先总结道：“从刚才的谈话听起来，王主任和陈老师是同一阵线的。两人都支持买通家长的行为，将梅岚的死隐瞒下来，而其他人大多保持反对的意见。”
顾宜修沉思道：“王主任刚才的口吻很坚定，他是真的有信心能将这件事隐瞒下来，恐怕是因为有先前的经验。这样看来，莫如惠的事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宁柯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其他人对王主任的提议都不赞同，就连校长都不相信他的提议能成。也就是说，莫如惠的事情，王主任恐怕将所有人都瞒了过去。”
“那么，莫如惠……是王主任害死的吗？如果是，那梅岚也是吗？”
两人沉思之际，门外安静的走廊里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两人这才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王主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压得低低的，“看来他们是下定决心要将通知警方了。在他们来之前，马上安排人将她的东西收拾好送到我办公室……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
陈老师应声，“明白。”
听着两人的脚步走远，顾宜修久久以后才开口。
“……他们要梅岚的东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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