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日程表又加上了背单词,高三生的时间紧之又紧,除了每周一节的体育课,美术音乐之类的其他副课都被占得干干净净,想要挤出一点时间十分不容易。
李沧浪原本是个例外,外语刘老师经历了愤怒、无可奈何、惋惜、放弃治疗等等一系列的心理历程之后,对她在外语课上做其他事的行为,已经是视若无睹。
有一次,李沧浪又在外语课上写数学题,藏在高高的书堆后面,十分之专注。
写着写着,忽然感觉周围变得很安静,抬头一看,前排的同学全都转身看着这边,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要笑不笑的。
回头一看,刘老师就站在她身后,静悄悄地,也不知看了多久。
李沧浪一下呆住,讷讷地喊了声“老师”。
刘老师什么都没说,只轻叹口气,就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了。
下课后,李沧浪去找刘老师道歉,刘老师默默看了她一会儿,问:“上次月考你数学考了多少?”
李沧浪回答说:“143。”
刘老师又问:“英语呢?”
李沧浪很小声地说:“七十多。”
刘老师费解地说:“你数学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只能再提高七分,外语你稍微用点心,提二三十分不难,怎么就不能多花点时间,把外语学好呢?”
李沧浪答不出来。
刘老师便叹息说:“也不要求你多了,至少外语课还是背两个单词吧,其他的我也不管你了。”
之后她就真的没再管过。
其实李沧浪也不是没试过认真听课,完全听不懂,最后发现白费功夫,不如拿去提升其他科目。
她其他科目学那么好,也有外语节省了时间和精力的缘故。
当然,分数自然也节省了。
南央却不让她在外语课上干别的,一是觉得不尊重老师,二是说她决定了好好学外语,那就要拿出态度来。
没办法,谁让这次是她自己主动要学的呢,大话都说出去了,只好在课上背单词,背完还要做南央挑给她的阅读,明明觉得不难,却要装成菜鸡的样子。
毕业以后走上社会,遇到挫折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后悔,当年读书的时候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李沧浪偶尔也会想,如果她能把外语学好,是不是清北有望?
现在她真把外语学好了,数学却又惨不忍睹,嗯,可见物质守恒,有得必有失。
今天一二节又是外语课,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就像是催眠符咒,李沧浪看着看着,就睡意上涌忍不住想打哈欠。
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住校生还有该死的早操,这作息时间是真的难扛。
每天早晨下课后,教室里都静悄悄的,一眼望去,全是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学生,下课铃一响,基本都练就了秒睡的技能。
李沧浪却有所不同,她习惯了牺牲外语课,不管外语是在第几节,都能把睡意延后到那个点。
本来外语课她就没什么自制力,又是大早上,刘老师讲课的声音很柔和,尾音有点拖,就像是催眠曲。
多重因素下,即便李沧浪努力克制,还是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一下、两下、三下。
南央眼角余光瞥着她,终于忍不住轻轻推了下她肩膀,低声说:“要是真的很困,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李沧浪朦朦胧胧听见,一下子精神了,南央感觉,她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
“好的。”李沧浪生怕这机会转眼没了,二话没说就靠过去,枕在南央肩膀上。
她个子比南央高一点,这样靠着其实很别扭,脖子并不舒服,不过,相较之下,这些小问题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近的距离,她几乎能闻到南央身上淡淡的香气,干净清新,应该是校服沾染的洗衣粉味道。
在一中学生的所有衣服里,校服是穿得最多的,说是一年三百天都不为过,同样,也是学生们最不爱惜的,校服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偏偏还是白色,免不了沾上污渍,墨水、油点、泥垢等等,很难清理,几天穿下来,简直不能看。
南央的校服却总是保持得很好,洁白的颜色,也没有磨损,看起来就干净清爽。
李沧浪曾经还很佩服她,因为她虽然也有注意,但很难保持到这份儿上。
后来问了才知道,南央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家里给她订了四套校服,新高一年级订校服的时候,又加订了两套。
干净果然是有代价的。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许是靠着她的感觉太美好,李沧浪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呼吸变得绵长,南央正写着笔记的手忽然顿住。
过了一会儿,笔记本被合上,右手的笔转到了左手,只余下一点轻轻勾划的声音。
下课铃响,教室瞬间歪倒了一片,李沧浪无意识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点的位置。
前排坐着的五一转过身来,问南央,“去上厕所吗?”
南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轻轻摇头。
见她肩上李沧浪睡得正香,五一大感奇怪,在她记忆中,李沧浪别说靠肩膀,就是女孩子之间普通挽手,她都没见到过,活像是得了接触过敏症似的。
“下课了,快醒醒。”她看了两秒,猛地伸手摇了摇李沧浪,南央阻止不及。
“上课了?”李沧浪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便感觉脖颈处酸痛发麻,下意识伸手按住,“嘶”了一声。
见着四周景象,她慢半拍反应过来,一脸懵地道:“下课你叫醒我做什么?”
五一不理她,对南央说:“好了,这下她醒了。”
南央这才知道她干嘛,失笑说:“我是真的不去。”
五一又问了一遍,才独个走了。
李沧浪只觉莫名奇妙,恨恨骂了句,“小矮子。”
因为总是强调自己有一米五一,沈柠才被大家叫做五一,最不喜欢别人抹掉她那一厘米。
李沧浪也没法再靠回去继续睡了,无故被打断睡眠,她心里有种说不出地烦躁,像是一团火窝在心里,面上也不自觉带了些出来。
“别生气,”南央轻声宽慰了一句,见她一直抬着手,便问她:“脖子酸吗?”
李沧浪这才注意到,连忙放下手否认说:“没有,一点都不酸。”
人家把肩膀借给你,你还嫌睡得酸,那还有没有下次了?
南央看她两秒,眼眸里隐约带笑,温和地说:“要不要我给你按一下?”
李沧浪瞬间陷入两难境地,是答应呢,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她装作没说过上一句话,侧趴在桌子上,露出脖颈,厚着脸皮说:“还是有一点酸。”
她已经明悟了,厚脸皮才是追人的正确方式。
南央笑了笑,手掌默默搭在她颈侧,指尖温热,不轻不重地按压。
肌肉顿时传来一阵又酸涩又酥麻的感觉,李沧浪耳朵慢慢变红了。
尽管她之前年龄已经不小,但在这方面却像一张白纸,生活的压力如影随形,一直都没有感情经历,有时候做梦梦到南央,都还会觉得略羞耻。
学生时代,就是和心上人肢体接触一下,都要忍不住回想半天。
过了一会儿,南央轻声问:“好点儿了吗?”
“好、好多了。”李沧浪坐起身,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落。
南央这才收回手,笑着说:“那我出去一下。”
李沧浪点点头,看着南央出了教室门,转头望向窗外。
阳光灿烂,点点金黄在绿叶丛中若隐若现,香气弥漫,叫人不自觉弯起唇角——桂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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