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雾洗完澡就直接回到了房间里,她静坐在床沿,眼睫轻抬,打量着这间陌生的环境,地板是浅色的,衬得格外干净整洁,窗帘带着蕾丝边,绣着一朵朵精致的紫菀花,低低的垂在墙壁旁。
她拉上了窗帘,瞬间衬得光晕都暖了几分。
良久,贺睢沉握着门把推进来,见她洗好,缓步走到跟前,自然而然去亲她额头。
顾青雾什么都没说,抬手抱紧他的脖子,将脸蛋埋在上面,呼吸浅浅。
贺睢沉俯身让她抱个够,姿势没有变,直到听见顾青雾小声说:“哥哥,你希望我生个儿子吗?”
她显然是洗完澡后,不小心在楼梯口听见了傅菀菀的那些话,而性格使然,注定是藏不住话的。漆黑的漂亮眼睛里写满了不自知的茫然,重复问他:“是要儿子吗?”
贺睢沉把她抱在腿上,修长分明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半干的乌浓长发,语调平静地与她谈论子孙后代的事:“大哥已经有亲生儿子……退位那日起,贺家传宗接代的压力轮不到我身上。青雾,生儿生女都是命天注定的,随缘就好。”
顾青雾莫名的情绪很低落,特别是怀孕以来,这方面就不受她掌控了,又说:“你会宠我们的女儿吗?”
“会。”贺睢沉几乎没有犹豫,一秒内就准确无误地回答她:“余生几十年里,我就做两件事好不好?宠你和肚子里的小公主。”
顾青雾被区区这两句话给说服,渐渐在心底升起一种无知无畏的踏实感,她不知是怎么来的,但是望着贺睢沉漆黑深邃的眼眸,手心触摸到他胸膛稳沉的心脏跳动声音,以及暖暖的温度,都让她感到格外的安心。
她在娱乐圈里奋斗着事业,有足够自力更生的能力,女明星光鲜亮丽的职业能让她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养育得起肚子里的孩子。
可顾青雾想依靠贺睢沉,从这个男人身上汲取一丝丝的温暖。
……
接下来近一周里,外面繁华的世界依旧热闹着,网上时不时会出现顾青雾自曝恋情的热门话题。而当事人很平静的在这与世隔绝的小镇上养胎。
每天醒了就待在院子里看看树看看花的,拿蔬菜叶子去逗那只大白鹅,偶尔天气清爽的时候,就跟傅菀菀出门散步,去湖边看人钓鱼抓泥鳅,去采摘邻居街坊的水果吃。
邻居见到她,都会细细的瞧上两眼,惊叹这母女长得也太像了。
顾青雾实在是漂亮极了,很讨小孩子喜欢,口袋又有糖果,街坊的这些孩子们看到她都欢喜的围过来,一口一个姐姐的喊个不停。
她将竹篮搁在地上,弯腰和一个拽着她裙摆的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眼睛都快眯成月牙,主动地吧唧她脸颊,软言软语:“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不远处,邻居老奶奶见状跟着笑了,拉着傅菀菀说:“你家孩子几年多大了啊?我瞧着这模样生的也太标致了,还没有男朋友吧?”
顾青雾怀孕以来都穿宽松的衣服,身段纤瘦的缘故,看上去是不太像孕妇。
不等傅菀菀开口,邻居老奶奶打听完顾青雾的情况,又热情的做媒:“我有个孙侄子在外面开公司的,年收入百万呢,就是眼光太高……平时家里给介绍不少女孩子都没瞧上,我看你家孩子就很不错……”
“我女婿在家里。”
傅菀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邻居老奶奶还没说完的话,给生生憋了回去。
半响后,尴尬地笑:“啊,你家孩子这么早就结婚啦。”
傅菀菀什么也没说,朝远处的顾青雾招了招手,喊她回家了。
贺睢沉会在家里,是他最近在请教张婶烹饪方面的知识,心甘情愿凑当厨房的小助手。原因很简单,顾青雾在这里能多吃半碗饭,几乎不会再有孕吐现象,连闻见鱼肉和虾肉都没有犯恶心。
明明贺家也是请了几十年的老厨子给她安排三餐,顾青雾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喜欢外婆家的饭菜。
镇上的野生鱼,直接被贺睢沉给承包了,一到时间点就去购买。
除了鸡鸭吃不完外,鱼汤也是喝不尽的。
顾青雾吃完晚饭,按照惯例要让贺睢沉带她出门散步消食,却被傅菀菀给叫上了楼。
主卧那间房装修也是用紫菀花的风格,顾青雾打量了下四周,发现傅菀菀是真很喜欢这种花,什么都是紫色的。她洗完澡穿的衣服略贴身些,肚子微微鼓起,看起来终于像个小孕妇了。
傅菀菀让顾青雾坐在床边,又从衣柜里搬出一箱保存很好的木箱。
“这件凤冠霞帔,是你外婆祖传下来的……穿女不传男,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不久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是时候把它给你。”
傅菀菀打开木箱,里面存放的凤冠霞帔很精美,面料上刺绣着繁复花纹,据说是当年傅家在鼎盛时期,专门请宫廷裁缝订做的。
后来就一代接着一代给流传了下来,当成子女的嫁妆。
可以说,是传家宝了。
顾青雾结婚时从未想过傅菀菀会给她嫁妆,更不图父母的东西,她除了这条生命,以及未成年时需要靠顾家养才能好好健康的活下来,之后的人生里,都是靠自己骨子里那股倔犟撑着。
如今看到这个,顾青雾低垂眼睫掩饰去了一丝细微情绪,许久都没有说话。
傅菀菀还给了她一盒子的珠宝翡翠首饰,这才是真正的嫁妆,都是她年轻时佩戴的珠宝,比起拍卖会上的收藏品珠宝,可能不值多少钱,却被完好的保留到了现在。
“等你肚子里这个出来,妈在给你打一个长命锁。”
顾青雾指尖抚摸着木盒雕刻的纹理,已经很努力藏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却忍不住对视上傅菀菀那双眼眸,读不懂她看破红尘后的这颗心:“母亲……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傅菀菀似乎猜到她想问什么,侧坐在床沿,美人脸神色淡定:“问吧。”
顾青雾沉默半响,没有问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流着顾家的血,傅菀菀才对她的感情这么淡薄。或许像贺睢沉安慰她的说法那样,有些人生性对情感方面比较迟钝,并不是真的不爱自己的骨肉。
她要问的是:“我父亲和沈叔,到底哪个才是您的爱情?”
提到顾文翰,傅菀菀冷艳的眼眸明明白白露出讽刺,是从来不加掩饰的:“你父亲表面包装得像个上天给女人准备的精美礼物,其实骨子里烂透了……年轻时,我瞎了眼才会被他隔三差五玩一次苦肉计给打动,殊不知他爱的是我这张脸,这身皮囊。”
顾文翰根本没有了解过她真实的性情,冲着这副美丽的皮囊就急匆匆陷入爱情了。
等婚后相处久了,他惊觉傅菀菀的性格不柔弱,也不甘于画地为牢地待在深宅大院相夫教子,看似像依附着男人才能生存的菟丝花,实际上是有毒的带刺玫瑰。
在傅菀菀还没控诉被滥情的渣男骗了感情,顾文翰就已经跳脚,反过来说她傅家落魄了,为了嫁豪门……婚前装得跟一朵小白花似的,婚后就不装了。
无论当初有没有顾青雾,傅菀菀和顾文翰都已经两看相厌,受不了彼此真实的性格。
顾青雾静静的听着,最后索性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毯上,微微倾身,双手抱着傅菀菀的膝盖,将下巴贴在上面,这个动作是处于本能,在很小的时候,她也喜欢这样听母亲讲故事。
傅菀菀话顿许久,纤弱雪白的手指轻轻描绘她的脸颊,声音也轻了下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遇到最爱的人,找到梦寐以求的爱情……妈妈也不知道自己爱情在哪里……或许,这辈子都遇不到的。”
她生来就不缺美貌和财富,漫无目的地活了几十年,唯独遇不到心中最期待的爱情。
曾经有几年,傅菀菀给过沈煜机会,可惜他也不是。
那份孤寂感终年纠缠着她,已经深入骨髓了,时间过去太久,让傅菀菀在情感上越发薄凉,她开始躲在这与世无争的小镇里隐居,一天天的等待着生命的流逝,等待着彻底衰老的那天。
幸而,她的女儿在这方面多了一份幸运。
能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遇上一个用尽全身力气去深爱,且不会被辜负的男人。
傅菀菀向顾青雾轻轻一笑:“你幸福些吧,把妈妈这辈子最渴望的那份也一起幸福了。”
顾青雾将额头用力贴在她膝盖上,慢慢平复自己呼吸声,半响后说:“沈叔……其实挺在乎您的。”
“沈煜吗?”傅菀菀提起他,倒是没有讽刺和冷笑,而是平静到都不带感情的:“我对他只有性方面的需求而已。”
顾青雾抬起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敢情沈煜在这边爱得无法自拔时,傅菀菀是直接把他当成工具人用了。
“在没有跟沈煜结婚前,他算是炮友转正吧……在床上确实是个好情人,烂桃花也不少,还有一位疯疯癫癫的前妻纠缠不清,惹得我实在是烦躁。”
傅菀菀跟沈煜自幼相识,对彼此的情史都太了解,当突破朋友的界限,想成为最亲密的枕边人时,就会发现那些不在意的事情,都会变得在意几分。
而沈煜的爱太偏执,她结婚一年的时间就受够了。
傅菀菀手指轻轻抚摸顾青雾的脸蛋,认真地端详着这张年轻,又像极了当初自己的容貌,清淡的声音顿了许久,又往下继续说:“你是自己,才是肚子里孩子的母亲,才是我的女儿……”
顾青雾将脸蛋贴着她的指腹,慢慢贴着手心,声音从唇齿间一点点溢出:“每个人都有难处。”
当年的傅菀菀处境比她更难,而心底那一分天性的薄凉,才使得她没有像个怨天尤人的弃妇般,而是选择独自去面对新的人生。
顾青雾从没怨恨过傅菀菀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扔在顾家只生不养。
从未怨恨。
或许母女间缘薄,她只是不怎么巧的……借着傅菀菀的肚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今晚的交谈,让顾青雾清冷好强的性格软了下来,不自知地对傅菀菀流露出对母亲的眷恋,是她没有察觉到的。而第二天两人的相处模式,又和往常那般不亲不远,没什么变化。
在小镇上居住了半个月后。
顾文翰忍不住气,来骚扰过一次,结果小洋楼都没有资格迈进去。
只能在院子外,隐忍着怒火警告着傅菀菀别忘记女儿的抚养权在谁手上,可能被前妻家暴的阴影太深,他还不忘记带两个保镖来。
傅菀菀一身轻柔的紫色纱裙站在院子内给花花草草浇水,长发随便挽起,露着精致冷艳的侧脸弧度,她还是美的,在白雾弥漫笼罩间,就跟刚下凡间的仙女一样。
要是换做其他男人,指不定被迷到不知东南西北。
但是顾文翰看到她,骨头就疼,越是仙,就越能想到被她拿高尔夫球杆打碎膝盖的画面。
使得他膝盖隐隐作痛,想扶墙又觉得不妥,故而理了理西装的领口,冷言冷语道:“你少破坏我跟女儿的关系,顾青雾姓顾,跟你傅家不沾一点边。”
傅菀菀等墙外的疯狗嚎完了,将浇花的工具搁在石凳上,又从篮子拿出一把银色剪刀。
顾文翰看她拿剪刀,下意识看向身后身材壮硕的保镖,任是忍着没往后退半步。
谁知傅菀菀只是修剪山茶花的枝叶,动作漫不经心,而这一刀子下去,就跟剪男人血肉似的。她连正眼都没有给顾文翰,声音清冷中带着讽刺:“看来有些人到老了,想享受儿女福才记起有女儿……你不是挺有能耐吗,这把年纪老来得子,来骚扰我女儿做什么?”
顾文翰脸色难看,正要怼,却见傅菀菀眼角细长上翘,终于赏个正眼过来:“我记起了你没儿子命,外头女人生的,哪有我女儿名正言顺。”
“傅菀菀,你嘴巴给我积点德!”
“你没儿子命这话,是你家老太太当年亲口说给我听的……是谁的嘴不够积德啊?”
傅菀菀三言两语就能把顾文翰给气跳脚,特别是她还要问:“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太太还健在吧?健在的话,你回家问问她。”
顾文翰已经在丧失理智的边缘了,来这里,本就气不过顾青雾不跟顾家亲近,反而带着贺睢沉来找他前妻,现在被一通毫不留情面的数落,更是气得指着她说:“你这个疯女人!”
傅菀菀冷冷勾唇,搁在手上的剪刀,紫色裙摆轻动,朝他走进几步。
仅隔着一堵矮墙的距离,她眯起眼看着多年来深陷女人堆里,沾染了不少脂粉味的顾文翰。真是越看越让人生厌,寒凉的声音溢出,很快就被一丝丝白雾吹散开:“我警告你,女儿嫁到贺家,跟你顾文翰,以及我傅菀菀都没有半点关系……”
“你要敢上赶着去攀这门亲戚,摆出岳父的架子去攀高结贵,让女儿被人平白看了笑话去……顾文翰啊顾文翰,那下半生,你躺在棺材里过,我去监狱蹲,可行?”
顾文翰这段话,膝盖骨又开始弥漫起久违的酸痛,一针见血,直戳他的伤疤。
傅菀菀这女人心狠,说到做到这点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当年没离婚前,警告过他别在外面玩女人,否则打碎他的膝盖。后来就算他痛哭流涕的求饶,也没换来傅菀菀片刻心软。
傅菀菀把话就放这里了,不再搭理这个愚蠢废物的男人,转身走进了洋房里。
也不知是警告奏效,还是顾文翰扒拉着墙壁半天,都不见顾青雾出来看一眼亲爹,傍晚就没看见他在洋房周围晃荡的身影了。
傅菀菀和顾青雾都很有默契,不提顾文翰这个废物。
而顾文翰没有儿子命这句话,还真被顾家老太太当年一语成谶。
易小蓉秘密养胎期间,因为自身的体质习惯流产,千辛万苦小心着,这个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顾文翰的儿子命断的彻底,在重金给易小蓉养好身体后,便送给了她一套别墅做补偿,至于娶进门这事,从未有过打算。
苦心经营地折腾了这么久计划,易小蓉到头来在娱乐圈的事业折腾凉了,豪门也没如愿嫁进去。
顾青雾当得知这个消息时,还是从江点萤那边听来的。
“差点当你小后妈的那位,去找记者爆假料,说自己将要嫁入豪门……卧槽的,想炒热度重新复出呢,结果没有媒体愿意免费给她营销。”
顾青雾问她:“你哪听来的消息?”
江点萤:“记者不愿意爆假料,易小蓉就找上了一些综艺节目,想在节目里爆料与豪门的情仇恩怨,我现在可是综艺咖,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随即,她又说:“我在私下放话了,我拒绝跟易小蓉同台,那些想蠢蠢欲动找易小蓉录制综艺的导演,也得掂量掂量不能得罪哪个。”
江点萤是直接断了易小蓉想靠红黑翻身的后路,不然这女人心机玩的深,上节目胡乱爆料一些顾家的事,牵扯到顾青雾身上就难搞了。
顾青雾这边也不是吃素的,骆原早就跟自己的人脉关系网打好招呼,不会给别人蹭热度的机会。
在小镇待了一个月后,肉眼可见的速度顾青雾身体养的很白润,没有怀孕初期时的暴瘦了。她肚子五个月多月,彻底藏不住,也准备回贺家老宅静养。
离开前一晚。
顾青雾坐在靠窗位置,眼睫的视线盯着后院的大白鹅,还在惦记着这口吃的。
隔天,她早起换好针织裙,裹着温暖的蓝色披肩下楼,见张婶一大早就在庭院里抓白鹅,扑腾得庭院到处都跟被打劫了一样,而那白鹅最终不敌张婶的魔抓,被死死摁在了地上。
这只大白鹅平时娇生惯养的,是傅菀菀的宠物。
除了顾青雾无聊时会去逗一逗外,平时都没人去惹的,难得见到张婶使用暴力把它用绳子捆绑住。她站在台阶上看了会,出声问:“张婶,你在做什么?”
张婶:“雾雾醒了啊……你妈让我把这只大白鹅杀了,给你炖一锅吃。”
顾青雾眼馋了一个月,临走时都念念不忘,傅菀菀昨晚就吩咐了,张婶到处找菜刀,想起是放厨房里了,擦了擦手赶忙去拿。
那只被五花大绑的大白鹅还在地上是不是扑腾两下,胖得跟一团团的棉花般,费力梗着脖子,那黑豆般的小眼睛透着对生死的一丝茫然无辜感。
不懂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扰它清梦?
顾青雾看着它扑腾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到面前,脏得都跟黑球似的,她半蹲下,略嫌弃的拍打了一下大白鹅的脑袋,自顾自地轻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反正你也听不懂。”
“我对你没什么胃口,也不眼馋……只是有点嫉妒你是傅菀菀养的宠物,她都没这样养过我呢。”
大白鹅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她看,也不知差点儿就要被扒光毛下锅。
随后,顾青雾把大白鹅身上的绳子解了,缓缓站起身,后退两步。
大白鹅许是听见张婶脚步声,瞬间被激发出了求生欲,没一会儿,就扭着肥肥嫩嫩的屁股往院子外冲,等张婶端着热水和菜刀出来时,见地上只有绳子没有鹅。
“咦?怎么给跑了……雾雾啊,你见到是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顾青雾手指轻扯着披肩往屋里走,轻飘飘说了句:“没看清,张婶……我想喝蛋花汤,不想吃太荤。”
“蛋花汤啊?你坐这儿等会,我马上去煮。”
“嗯,要甜的……”
楼下几句轻声的对话,随着风飘散,在二楼阳台处,傅菀菀静静站着,也淡淡看着。
早晨的白雾散去时分,一辆一辆的私家豪车都低调停驶在了洋房前。
顾青雾被搀扶着上车,坐在后座,暖色灯光衬着她的身子,朦胧胧的,外面贺睢沉与傅菀菀低语了会,三分钟后,便也坐上车。
她低垂眼眸很安静,听见车门上锁的动静,仿佛是将小镇的气息彻底隔断了。
这时,贺睢沉将保温盒递给她,用餐巾裹着,还有温度。
顾青雾看了眼,才打开,发现里面是馒头做的精巧小白鹅,形状捏得栩栩如生,连黑豆般的小眼睛都像极了那只胖白鹅。
她怔了半响,下意识看向车窗玻璃外,随着司机朝前行驶,那栋种满了紫菀花的小洋楼逐渐地变得模糊不清……
只能隐约看到,傅菀菀站在院子外的一抹淡紫色的裙摆被风微微吹起。
这刻间,也给顾青雾心底烙下了很浅很浅的痕迹,几乎是无声息的,她直到看不清傅菀菀的身影了,指尖紧紧攥住保温盒边缘,看着这个小白鹅馒头,渐渐地鼻尖发酸,却笑了。
一切都尽在不言中,贺睢沉什么都没有问她,沉默又温柔地陪伴左右,半响后,才递过一张干净清香的手帕:“日后空闲,我再带你来这里。”
顾青雾指尖捏着小白鹅的馒头,一小口给啃了,吃不出什么味,又放了回去。
她接过贺睢沉的手帕,不经意间擦拭去眼角细碎的泪光,深呼吸几下,不再看车窗外的小镇,声音很平静地说:“哥哥,下次我不来了……我不想再打扰到她清净的隐居生活。”
傅菀菀选择孤冷寂寞的隐居在小镇上,而她泥足深陷外面繁华的世界里,也有自己的家了。
母女之间的缘分,强求不得。
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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