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群幽灵带回来没？”迟尧问。
“都捆好了，还没醒呢。”说着，老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迟尧一眼,“您下手忒狠了。”
这要么杀要么留，把人弄得半死不活的算怎么回事？
迟尧面色冷淡：“我没把他们弄死就已经很克制了。”
当时看到那份档案，迟尧情绪有些波动,下手就不止狠了一点。
回去的路上不需要景晞驾驶。
隐卫趴在监控画面前，呜咽了一路,整个狗就是个大写的丧。
主舱小会议室里，迟尧托着下巴,闲闲地看景晞捣鼓那件t恤。
景晞：“暗部有没有检测员？”
迟尧：“大概有吧。”
景晞把t恤封装进容器里。
幸好他随身携带手套,t恤不至于被他的指纹污染。
放好后,他让小红打开复制出来的设计图文件,坐到迟尧隔壁的座位上。
“看起来你的价值远远高于这10呢。”
那个躲在门后的黑面具一定会把他们说的话传达到上级,为了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他们还特意在小瀑布溜达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么对方只派了这么几个黑面具来对付他们，要么对方在这10的利益和迟尧之间做了抉择,最终妥协。
景晞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
想到那些事，迟尧眼神冷漠：“他们真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哪来的自信。”
景晞琢磨了片刻：“从薄少将入手,回去后我试试联系他和我父亲走得较近的那些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如果组织幕后的人是军方高层，那薄靳在军方留的档案就完全失去了可信度。
“当年的事故。”
迟尧偏头看他，“老爷子可能知道一些。”
薄靳出事那年,林呈德还在军部任职,和白逸、裴振岳都是很强的竞争对手,对家的徒弟出了事,他不可能完全不关注。
景晞：“找个时间去见他，当面问。”
迟尧烦躁地捋了把头发。
“人都没了，还留一堆破事给我。”
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参与非法研究，被利用，甚至因那个组织而死，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虽说两人的父亲都在一场事故中离开，但景晞就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尧尧。”景晞拉住他的手，“你是你，他是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跟你无关。”
私心里，他相信薄靳不是坏人，就像他相信迟尧会坚守自己的底线一样。
但在一切事情明朗前，这样的话说出口，对迟尧来说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迟尧扬起唇角，笑容发苦：“就像一个老赖，留下巨债说死就死，他儿子也许不用替他还债，但也一辈子抬不起头。”
景晞：“那以后你出去不要介绍自己是薄靳的儿子，只说景晞的老婆就完事了。”
迟尧：“……”
看他一脸认真，迟尧扬眉：“有道理啊，老婆这么长脸，我怎么可能抬不起头？”
景晞木着脸点头：“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草莓尖尖管够，你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还真敢点头，迟尧：“你知道自恋两个字怎么写？”
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说出这种话的？
景晞声音清冷：“那你要不要嘛。”
冰美人撒娇，神仙都挡不住。
迟尧偏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禁不住笑出声：“软饭这么好吃，当然要。”
虽说景晞提出来的方案完全不行，但迟尧的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
回到暗部战舰，迟尧陪景晞去检测部门提交t恤。
检测科一听是老大小时候穿的衣服，看t恤的眼神都变得敬畏，哈着腰把容器接过去。
“您放心，我们就算不睡觉也要把上面留下的所有东西测出来。”
迟尧：“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装的是我的骨灰呢。”
检测科众人：“……”
“别胡说八道。”
景晞跟他一起回去，“我跟爷爷通个话。”
迟尧：“嗯。”
就算景嵘不知道，但以景家在帝都星的地位，打听起来也方便。
在景晞进房间后，迟尧划开终端，给标着字母d的通讯号发送了视讯请求。
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干嘛呢？又想来监督我有没有吃海鲜？”林呈德趴着大碗米饭，吃得很香，“就你小子管得多。”
迟尧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吧台前，嗤笑：“我管你吃咸菜还是萝卜，让你查薄靳的事没下文了？”
林呈德一顿，放下碗筷。
“这不是太忙了吗？”
迟尧：“你手下有多少玄武军团的兵，给几个，我要问点事情。”
林呈德：“我手下哪有玄武军团的兵？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臭小子？”
跟他打太极？
迟尧杯子放到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薄靳很有可能也是改造人。”
林呈德瞳孔一缩。
“你怎么知道？你们查到什么了？”
迟尧：“先把人给我。”
林呈德皱眉，沉默下来。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接手？”迟尧语气嘲讽，“我难得上点心，你又不配合，那我不查了。”
林呈德抬眸看他：“不是不配合——”
“不用说了。”迟尧站起来，“极影即刻脱离暗部，星盗就应该做星盗该做的事。”
林呈德正要解释，画面突然黑了。
“操，这臭小子！气死我了！”
副官进来递文件，见自家长官一直在拨号，瞟了瞟他碗里。
“长官，您先吃饭吧，凉了不好消化，咸菜够吃吗？”
“还剩这么一大坨你说够不够？”林呈德骂骂咧咧的，“你去把玄武那几个小子叫过来。”
副官一怔。
“叫他们过来？”
林呈德看着一直拨不通的界面，皱眉：“薄靳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副官一惊。
“怎么可能，他不是——？”
林呈德面色严肃：“全面监测白逸，从监测赵宏义的那组抽调一半人过去。”
副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呐呐道：“军部还有干净的人吗？”
“这本就是权力圈的常态。”
林呈德靠着椅背，“孤高的人有几个能真正站在巅峰的？”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副官说的。
“幸好我找的苗子不错……他找的苗子也不错……只可惜搞到了一起，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苗子……”
副官：“……”
您管人升官发财，还管人结婚生子啊？
您可少操点心吧。
视讯终于接通，林呈德精神一振，对副官挥挥手：“快把人带过来。”
副官点头，离开前叮嘱道：“您赶紧吃吧，咸菜都凉透了。”
看到屏幕对面迟尧投过来的揶揄的眼神，林呈德恼羞成怒：“我就喜欢吃凉咸菜，好吃！”
副官：“……”
迟尧声音冷淡：“老婆暖着被窝等我回去睡觉，有事快说。”
林呈德：“……”
他好好一个暗部统领，为什么一天天的当舔狗？
看着自家长官好声好气地把人双手奉上，副官摇头关门。
回想当年抱着狗满身是血闯进飞船的那个少年，长官兴冲冲地跟他说，在这小子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本想拿捏对方，结果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
“这就是人生吧——”副官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过道里的守卫们：“……？”
得到了想要的人，迟尧挂掉通讯。
林呈德惊讶的表情不像假的，他了解对方，对方也没必要跟他演戏。
还是得跟玄武军团的人谈过后，才能了解更多。
迟尧正要去找景晞，终端突然响了。
他划开一看，竟然是甲鱼集团的张生。
【有没有空，赏脸吃个饭？】
迟尧：“……”
上次把能源石给回去，矿石还在手里，这是等不及上门来要了？
他实在没兴趣跟一个中年大叔约饭，但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张生约你？”
耳边响起景晞的声音，肩膀一沉，背上贴过来一个大家伙。
迟尧：“矿石没拿回去，睡不着啊。”
景晞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我觉得他对你另有企图。”
迟尧笑笑：“什么企图？总不至于看上我了吧？”
景晞抵着下巴，歪头看他。
“你这么好，他会看上你也不奇怪。”
迟尧：“这么老的草我吃不下。”
景晞：“那你喜欢几分熟的？”
迟尧看看近在眼前的薄唇，抵不住诱惑贴过去。
“清清白白小嫩草，最好是挂霜的。”
景晞：“你去吗？”
迟尧：“矿石都做完标记了，怎么也得送回去。”
傍晚，景晞送完迟尧回去，路上经过餐厅外的大厅，一群兵哥正围着隐卫，手里提着各种口味的筒骨，想法设法地哄，可隐卫趴在地上，就是无动于衷。
“狗哥，您就吃点吧，都一天没吃饭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啊，来，张嘴，啊——”
“大忠，我看要不跟老大申请一下，给狗哥申请一条小母狗吧？”
“你去哪找五级变异母狗？！”
听他们一口一个母狗，隐卫大尾巴扫过去，把他们推远，前腿盖住脸，彻底自闭了。
兵哥们被整得没招了。
“让我来吧。”
身后响起景晞的声音，众人转头看过去。
“景少将。”
景晞蹲到隐卫面前，揉揉它的毛脑袋。
“你是五级变异犬，她是三级变异狼，你们的寿命差很多。”
暗部众人：“！”
您别火上浇油啊！
隐卫呜呜了两声，又哭了。
景晞：“我看她生的孩子里有一只雌性白狼。”
隐卫一顿，抬起前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景晞：“等事情结束了，那只小狼刚好长大，到时候我带你去提亲？”
隐卫眼睛一亮，耳朵竖起来。
“嗷呜？”
景晞木着脸：“你不觉得那个孩子跟她长得很像？”
隐卫歪头想了想，激动地爬起来。
“嗷！”
景晞：“赶紧把事情解决了，我们去接小狼。”
隐卫忙不迭地点头，尾巴摇得飞起。
景晞：“那先吃饭吧。”
他给了一个眼神，兵哥们会意，立刻把筒骨递过去。
隐卫嗷呜一口叼过去，哼哧哼哧地吃得不要太开心。
看着景晞面无表情地离开，兵哥们面面相觑。
不愧是景少将，驯兽真有一套。
-
奢华的酒店内，迟尧看向坐在对面的张生，突然心情很不爽。
他和景晞都没吃过烛光晚餐。
“迟先生是不是对我的安排不太满意？”张生将倒好的红酒杯放到迟尧右手边。
迟尧：“我倒没什么，是我老婆对我和别人吃饭很不满意。”
张生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下次您可以带她一起来。”
迟尧：“他比较内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吃饭。”
张生：“……”
迟尧懒得跟他扯，直切出题：“不知道张总这次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要谈？”
张生：“没什么事，就是单纯想跟你吃个饭。”
迟尧轻笑，暗示道：“是不是研发了什么新型配件？别不好意思开口啊，怎么说我们也刚合作过，我多少会给您点面子。”
张生喝了口红酒，唇角微微上扬。
“迟先生觉得做星盗怎么样？”
几次避开话题，迟尧对上他的视线。
“自由自在，很适合我。”
张生：“有没有想过弄个户籍？”
迟尧：“张总似乎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张生放下酒杯，面带微笑：“孤寡老人的通病，见笑了。”
迟尧：“……”
他本以为张生就是放个烟雾弹，最终目的还是那批矿石，却没想到对方绝口不提，一直在闲扯。
迟尧吃饱肚子起身就走。
“老婆催我回家了。”
“迟先生。”
张生叫住他，“我这公司的业务很杂，什么都做。”
迟尧偏头看过去。
“比如？”
张生抬眸直视他的双眼。
“您想要的，我这里都有。”
迟尧微微眯眼，嗤笑：“您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知道，不过您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早点回家，免得挨老婆打。”张生笑笑，“这事我很有经验。”
迟尧：“……”
果然老年人都不可爱。
张生从桌上的小夹子里拿了一张酒店的名片，取出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有需要的话，您可以联系我司。”
迟尧看看递到眼前的名片，随手接过来放进上衣口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谢谢您的款待，不用送了。”
门在眼前关上，张生收回视线看向桌子对面。
甜品动了大半，草莓每颗都咬了一口，重油重辣的菜几乎没动，尤其是带有酸味的，原封不动摆在那。
张生低笑了一声。
“下次吃点什么好呢？”
回去的路上，迟尧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个张生，是想拉他下水？
——你想要的，我这里都有。
他知道些什么？
都有，指的又是什么？
回到战舰，刚下飞船，就看到景晞带着狗子走过来。
见狗子容光焕发的，迟尧：“它吃错药了？”
前后才多久，这就从情伤里走出来了？
景晞：“我帮它另外选了个白月光，它很满意。”
迟尧：“……”
什么意思？
景晞却没多解释，问他：“怎么说？”
“这个人很怪。”
回去的路上，迟尧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如果他不是幽灵内部的人，我觉得幽灵不见得能拿捏他。”
“短短十多年把企业发展得这么大，明面上和军部合作，案底里和幽灵合作，黑白通吃，没有一定手腕的人撑不起这个场面。”
景晞金属过道尽头的白光，淡淡道，“他那句话，明显是在拉拢讨好你。”
迟尧：“讨好我？”
景晞偏头看他：“你没感觉到？”
迟尧摇头：“讨好我的人太多了，有点麻。”
景晞：“……”
景晞：“明知道货是你抢的，愿意原价买回去，还示好，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迟尧脚步一顿：“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景晞点头：“在商言商，如果只把他看成一个商人，那他的行为就很好解释。”
“他问我，做星盗感觉怎么样。”
迟尧摸着下巴琢磨，“所以，他想要的很可能是——”
“星盗的力量。”
两人同时开口。
回到休息舱，两人还在琢磨着这事。
隐卫兴奋地在外间来回走动蹦跶，被迟尧教训了一顿才老老实实地去睡觉。
景晞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随口说：“我答应它，等事情结束后回来帮它提亲，你也一起。”
“提亲？”
迟尧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椅子上，扯松领带，“我自己还没求过婚呢，先给它提亲？想得美。”
景晞拦在浴室门口。
“那你什么时候求婚？”
迟尧：“……”
景晞：“你不求，我求也行。”
迟尧怕他再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将人抵在墙上，亲过去。
“去被窝里等我。”
景晞微微喘气：“等着给你讲睡前故事？”
迟尧轻笑：“还是你懂我。”
景晞：“……”
浴室里传出水声，景晞擦干头发，看看掉落在地的衣服，弯腰捡起。
突然一张卡片从西装口袋里滑落下来。
景晞捡起翻看，上面的不是迟尧的字迹。
这套衣服迟尧只穿着去见过张生。
那这上面会不会有张生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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