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看着摊在桌面上的那三页日历，淡淡道：“具体哪天，我再跟晞晞商量商量。”
等薄靳和景堔回了军部,白琦私下拉着景晞问：“阿尧有什么顾虑吗？”
景嵘补充道：“宴会的事不用操心，你们忙你们的，我们会安排。”
景晞看向落地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在田里倒腾的迟尧,摇头。
“爸爸还没醒。”
白琦和景嵘对视了一眼，突然沉默了。
景晞：“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很重情。”
后院,迟尧在瓜田里四处翻找。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招手：“晞晞，有好东西。”
景晞蹲到他身边,眼前就递过来一只巴掌大的绿皮西瓜。
迟尧：“看起来很甜。”
景晞屈指在瓜皮上敲了敲,侧耳听听：“没熟,里面是白的。”
迟尧：“品种就这样。”
见他拿军刀切了个小三角，景晞低声问：“下午去看看爸爸？”
“嗯。”
迟尧把小块西瓜取出来，真的是白色的：“……”
余光见景晞眼神看过来,迟尧清了清嗓子：“品种就这样。”
景晞：“你猜我信不信？”
迟尧：“……”
-
下午，两人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往中央研究院所属的疗养中心。
原本顾清和温林都由仇天霖亲自负责,可仇天霖去了0520，这一年改由仇霜来照料。
到达疗养中心前，迟尧给仇霜发了个视讯。
弹出的虚拟屏上,仇霜臭着脸,一副一言不合就要上手的架势。
她原本的脏辫换成了柔顺的大波浪,浓妆也改成了清新的淡妆,让迟尧差点没认出来。
“又谁招惹你了，大小姐？”迟尧调侃。
仇霜冷哼：“还不是那群傻子，不懂还整天瞎逼逼！”
迟尧笑笑：“我们快到疗养中心了，你有空的话过来一趟。”
仇霜一愣：“你们在帝都星？”
迟尧：“全国都知道我们回来了，你用的是2g网络？”
仇霜起身走出办公室。
“我看起来是有空上网的人？我配吗？”
迟尧乐的，给她报了预计达到的时间就挂了。
本来仇霜也要一起去0520，可那边的医疗配套相对帝都星来说落后太多，很多时候需要这边配合，而顾清和温林也还在这里养着，最后还是仇霜自己决定暂时留下来。
想到这，迟尧问景晞：“春琴的户籍是不是很难办？”
“有些麻烦。”
景晞淡淡道，“虽说调查中没有发现直接的证据，但有两个政客的死和她有些关系，现在调查组内部争议不下。”
迟尧：“是不是包养了很多情人的那两个？”
景晞点头：“当年他们被暗杀的事轰动一时，在调查案子时发现他们收受贿赂上，和多起贪腐案有牵扯，后来军方出手压下去了。”
迟尧嗤笑：“我听春琴说过，同时有十多个不同的渠道找她杀这两个人，听说全是他们包养的情人，自作孽。”
以春琴果决的做事风格，迟尧觉得她不可能让任何人抓到把柄，按照疑罪从无原则，拿到户籍是迟早的事。
不过以政府部门的做事效率，说不定能拖上几年甚至十几年。
迟尧：“她是听从父亲的建议自愿进入组织卧底的，这些年获得的情报很多都是她的功劳，我可以补充这方面的证据，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以。”
景晞偏头看他，“春琴私下找过你？”
迟尧摇头笑笑：“再拖下去，穿婚纱得不好看了。”
景晞轻笑：“还好你户籍拿得早。”
迟尧正要点头，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我又不穿婚纱。”
景晞看着他：“我倒是很期待。”
迟尧：“……”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奇怪的癖好的？
到达疗养中心，仇霜已经在那等着了。
过于安静的环境让这里有些压抑。
迟尧问：“爸爸他们的情况还稳定吗？”
走到疗养室门口，仇霜扫了虹膜，厚重的金属门打开。
“半年前我试着用了新的治疗方式，效果很不错。”
两个蛋形的医疗舱并排放置，虚拟屏上显示着各项身体指标。
迟尧轻轻搭着防护罩，看着躺在里面的年轻oga，在外人看来，他们不像父子，更像是兄弟。
父亲的时间被强制停留，爸爸的时间也被迫停滞了。
迟尧苦笑：“还好我生不了孩子，不然一家三代都是年轻小伙，恐怖片也不敢这么拍。”
景晞看着另一个医疗舱里的爸爸，面无表情道：“儿子比爸爸还老，这才是恐怖片。”
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一点淡淡的委屈。
迟尧：“……”
明明是这么悲伤的事，却莫名喜感。
迟尧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拍拍，忍不住笑：“你嫩着呢，不老。”
仇霜抱手站在一旁：“按照帝国平均寿命120岁算，他们现在开始治疗，也不算脱离得太远。”
迟尧偏头看向仇霜：“下一次自然醒来，大概在什么时间？”
顾清和温林并非无法唤醒，只是强制唤醒会打断治疗，免不了延长治疗过程。
仇霜挥手在虚拟屏上操作了一下。
“三个月后可以脱离医疗舱一个月，进行肌体康复训练。”
余光见迟尧唇角勾起，景晞忍不住牵住他的手，婚宴的时间似乎已经决定了。
离开疗养中心时，迟尧对仇霜道：“三个月后来喝喜酒。”
“喝喜酒？”
仇霜一怔，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咬牙切齿道；“不撒狗粮会死？有点公德心吧！”
迟尧牵着景晞，对她挥挥手，笑得很得意：“喜帖我们会亲自送到你家。”
仇霜：“……”
回到景家，景嵘已经回军校了，只有白琦坐在廊下给在0520的几只小猫织毛衣。
迟尧拿上那本老黄历快步走过去，随意地坐到木台上。
“琦姐，您帮我看看今天哪个时间适合领证？”
白琦看着他笑：“考虑清楚了？”
迟尧笑盈盈道：“晞晞能答应嫁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还用得着考虑？”
刚过来的景晞：“……”
白琦被逗乐了，接过老黄历翻看。
“有了。”
迟尧和景晞一左一右凑过去看。
白琦指着其中一行道：“晚上8点到12点，每一个准点都是吉时。”
“那简单。”
迟尧看向景晞，“就晚上八点吧？”
“嗯。”
景晞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也很激动。
毕竟是第一次结婚，还是和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
为了这事，薄靳又被叫来蹭晚饭，一起见证家里两个小子领证。
吃过饭，迟尧和景晞去客厅准备办登记手续。
客厅一角的棋桌，景堔和薄靳碰了碰酒杯，有些惆怅。
“没想到生了两个alha崽，最终也没逃过结成亲家的命运。”
薄靳举起酒杯抵在唇边，轻笑。
“清清以前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景堔：“……”
可这田也太他妈肥了。
景晞打开民政婚姻登记中心，填写个人资料。
看着他填得飞快，迟尧看了眼时间，离八点还有十分钟，时间非常充裕。
“晞晞，最后先别提交。”
景晞点击下一页，轻声说：“填完资料还要答题。”
迟尧：“答题？”
景晞：“考验登记双方互相的了解程度和对伴侣关系的认知度，都是很简单的题。”
“就这？”
迟尧嗤笑，“那我们肯定没问题。”
听到这话的薄靳和景堔：“……”
还是太年轻了。
点击进入下一步，ai发出提示。
【资料提交成功，现在进入答题环节，为确保过程真实有效，系统将强制启动摄像头，除了本人，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给与提醒——】
迟尧听到自己的终端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摄像头漂浮到半空，莫名有种压迫感。
他不自觉地坐正，有种坐在法庭上被审判的错觉。
【迟先生，您好，现在进入您的答题环节，共十题，答对八题以上即可通过，连续打错三题将提前结束——】
【第一题，若您的伴侣说不想再从事现在的工作，您觉得他想做什么？】
迟尧：“……”
景晞不想做军官了？怎么可能？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迟尧偷偷看过来，景晞忍着没提示，回以鼓励期待的眼神。
听到倒计时，迟尧犹豫道：“做——我老婆？”
景晞：“……”
“噗——”
景堔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压低声音道，“不愧是你的崽，答案都一模一样。”
薄靳：“……”
【回答错误！】
【第二题，您的伴侣每天坚持为您做早餐，却没有一次成功，您会说？a、做得再烂我都爱吃。b、宝贝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成功的。c、做得很好，明天别做了。】
在景晞看来，这题答案还是比较明显的，首先排除c，ab选项里，a选项虽然也是正面的，但它认定了早餐是“烂”的，故而选择b。
刚这么想，就听迟尧认真道：“首先排除b，这成功的代价太高了，我寿命再长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景晞：“……”
见景晞疑惑地看过来，迟尧一脸正直地解释：“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有些事就不要太勉强了，这题选c。”
景晞：“…………”
【回答错误。】
迟尧震惊：“这题为什么判我错？”
景晞声音凉飕飕的：“你不觉得b长了一张正确答案的脸？”
迟尧：“……”
不觉得，完全不觉得。
【第三题，若您想和伴侣去一个地方，询问伴侣的意见时，他回答：“无所谓，你想去我陪你去。”，请问他的真实想法是？a、想去。b、去不去都行。b、不想去，为了陪你才去。】
见迟尧要开口，景晞不自觉地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迟尧被他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安抚道：“放心，这题我会。”
景晞：“……”
希望你是真的会。
迟尧自信道：“b，去不去都行。”
景晞点头，唇角微微勾起。
总算答对了一题——
【回答错误！】
【本轮答题结束，欢迎您下次光临，再见。】
迟尧景晞：“……”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题到底他妈错在哪了？
“系统错乱了吧？”
迟尧唤醒小黑，“你黑进去看看。”
景晞拦住他：“万一被标记成可疑目标，我们就结不了婚了。”
迟尧：“……”
窗边，景堔笑得直抹泪，早就顾不上形象了。
“你们什么都不准备就结婚？当咱帝国的民政系统吃素的？”
迟尧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傻蛋。
“晞晞要是对我说无所谓，那就是都行的意思啊。”
景晞木着脸点头，表情很对。
见儿子被无情嘲笑，景晞也一副不理解的表情，薄靳面无表情道：“你们不知道有种答案叫标准答案？”
迟尧景晞：“……”
白琦安慰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景嵘端着茶杯，调侃道：“本以为你俩不一样，没想到——呵呵。”
很快，景晞的终端动了，两人同时精神一震。
既然要的是标准答案，而不是个人内心的答案，那问题就简单了。
【第一题，若您的伴侣对您说“果然还是oga好”，您会？a、放手，由衷祝愿他得到幸福。b、努力维持关系，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c、问出那个oga是谁，让他再也见不到。】
不提主观想法，单从标准来说，是b跑不掉了。
迟尧看向景晞，却见对方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沉着脸眼神冰冷，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在看到这题时，景晞几乎立刻就知道哪个是标准答案。
但他眼前不断闪过迟尧对他说这句话的那个画面，就算明知标准答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听到他拳头捏得咯咯直响，迟尧头皮发麻。
“晞晞，答题而已，不用这么认真——”
还没说完，就见景晞眼刀子甩过来，低沉的声音道：“c，让他们再也没机会见面。”
迟尧：“……”
【回答错误。】
“噗——”
景堔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老薄救命。”
见棋局都被他搞乱了，薄靳不满道：“你是亲爹？”
趁着第二题没出来，迟尧立刻摸摸景晞的头，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这话是系统说的，不是我说的，别气了，好好答题，吉时要过了。”
景晞靠在他肩上点点头，脸色稍缓。
【第二题，若您的伴侣开始对您若即若离，态度冷淡，您认为最有可能的是？a、他已经厌倦了这一段关系，是时候告别了。b、一定出了某些问题，两个人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c、只是错觉，他永远不可能厌倦我。】
感觉到旁边传过来的低气压，温度骤降好几度，迟尧：“……”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结个婚？
景晞冷着脸，赌气道：“c，我不会给他厌倦我的机会。”
【回答错误！】
迟尧和他十指相扣：“别管它，你是对的。”
五分钟，答题提前结束。
两人灰头土脸的，被长辈们围着一顿嘲笑。
白琦端了水果过来，安慰道：“到九点还有四十分钟，要不然刷刷题库？”
迟尧捏了草莓咬了一口，自然地递给景晞：“刷题是不可能刷题的。”
景晞就着他的手吃进嘴里，点头：“丢人。”
景堔：“你们觉得你们现在不丢人？”
迟尧景晞：“……”
八点五十分，第二轮答题。
八点五十九分，答题提前结束。
……
十点五十分，第四轮答题。
十点五十八分，答题提前结束。
迟尧：“……还是刷题吧。”
景晞：“……嗯。”
这天半夜，夜猫子们发现景晞社交平台的个人简介中，婚姻状况已经从未婚变成了已婚。
网络出现了好几秒钟的卡顿，等恢复时景晞结婚已经上了热搜第一条。
而就在各路网友猜测景晞的结婚对象是谁时，有人发现迟尧的婚姻状况也变成了已婚。
网络瘫痪了整整一分钟。
“他们竟然同一天结婚了！”
“啊啊啊啊啊是我想的那样吗？！快来个人打醒我！”
“说真的，三分钟内他们要是不公布结婚喜讯，我就要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虽然但是，很大概率是巧合，毕竟他们厮杀了那么多年，再怎么yy也不可能成真的。”
“好难过，要是他们各自结婚，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呜呜呜——”
“刚看到两人一起回帝都星的消息，这么快就同时改了婚姻状况，我觉得还有希望！”
大量网友冲到迟尧和景晞的主页下蹲守，眼看着热搜前十全部被迟尧景晞结婚这几个字眼占据时，景晞和迟尧同时发布动态。
动态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们的合照。
两人身着居家便服，景晞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梳理，长发随意披散。
他们靠在一起十指相扣，微笑的眼中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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