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疯批救世主
从卢斯.亚里士身上爬起来, 瑟娜笑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今天就到这吧。”
在对方的记忆的底层信息流里, 她意外得知卢斯.亚里士对优茜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对大多数事都持一种观察态度, 他是个比想象中更坦诚也更表里不一的人。
但她并没有从中搜索到有关神祇的信息。
瑟娜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制约着祂们, 目前瑟娜见过的疑似祂/牠的生物中,好像只有那只大虫子确切地知道牠自己是谁,其他人……她、优茜或者摩耶、卢斯.亚里士, 都宛如活在雾中。
她们这些人,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游戏”里的角色了, 玩家是神祇。
难怪萨布丽娜会把她的记忆虚构成“乙女游戏”,该说不愧是拥有一部分同样记忆的人吗,这一刻,瑟娜也是如此想的——
分魂、主魂什么的……真像NPC。
把手中长剑塞回他手里,为了避免尴尬,瑟娜也不多驻留,沿花园回廊离开了。
卢斯.亚里士望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
与此同时, 西城区, 约翰大道10号, 晖松府邸。
书房里昂贵的龙涎香升腾, 烟雾缭绕中,晖松公爵抬眼打量面前这独眼的儿子, 不咸不淡地开口:“听说你最近和狮心家的小姐走得挺近?”
龙修不想和他多谈瑟娜的事情。
他表情冷漠, 连多说一个字也欠奉。
晖松公爵也不在意,他扬起手中的信函道:“狮心小姐邀你今晚一晤, 你带上你哥哥去,他仰慕狮心小姐已久。”
龙修的视线终于移到晖松公爵脸上。
“如果公爵大人不介意我带过去的是一具尸体的话,乐意效劳。”
龙修抬手捂住戴着单边眼镜的右眼,银色的链条从他脸颊上坠落,泛着冰凉的光泽。
晖松公爵看向龙修的右眼,先是皱眉,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修儿,你的眼睛真的很抱歉,……但你不要恨你哥哥,一切都是为了晖松家,我知道苦了你,但……”
龙修转身就走。
他背后,晖松公爵闭上了还想说话的嘴,眼睛中闪过一抹狠毒。
“来人。”他呼叫管家,“放出风声,说素材已经成熟了。”
管家听得心惊肉跳,有些犹疑:“这……”
晖松公爵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他神色果断:“他既然不听话,也只能如此了。”
“作为孩子,他的出生是因为我,我养了他十几年,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活到现在,他也该心满意足,孩子为父亲、为家族做一点点贡献,毫无怨言的牺牲,这样才是有用的人,对吧?”晖松公爵盯着管家问道。
管家悚然一惊,连忙点头,迭声道:“对对,晖松大人说的没错。”
晖松公爵满意地笑了-
信函中约定的地点是一家经营多年的斗兽竞技场,竞技场很大,她身披黑色斗篷,坐在正中央。龙修踏入竞技场的时候,场下的魔虎正一爪挠破巨象的肚皮,血.肉.漫天,竞技场的观众发出轰然叫好声,兴奋得脸庞发红,唯有她冷冷地盯着下方,毫不动容。
过分冷静。
龙修走到她身旁,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龙修道:“什么事?”
感觉到身后有人盯着自己,龙修一回头,就和卢斯.亚里士的视线对上了。卢斯.亚里士挑了挑眉,在龙修移开视线前,无声地道:一对一,打一场。
龙修无趣地移开视线,对此并不感兴趣。
对身后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瑟娜摸着左手虎口上的蛾纹标志,轻笑道:“没事还不能找你了?”
龙修.晖松顿了顿:“我不是这个意思,奇卡书店的事谢谢你通知我。”
那之后,监狱里的几个强盗全都死了。
“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此时巨象倒下,扬起一地泥泞,斗兽场里充斥着狂热的叫好声和输注赌徒的破口大骂。
不喜欢这样的环境,龙修将单边眼镜的链条拢到耳后,克制着情绪:“什么消息?”
瑟娜道:“摩耶.奥多死了,他可能是某个神祇的主魂。”她补充道,“我昨天见到了时空圣灵所罗门大人。”
显得这个消息是从所罗门那里得知的一样。
龙修怔住了。
瑟娜声音极轻,有些淡:“现在消息还没有公布,你可以试着去找摩耶的遗体,想办法拿回眼睛。”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她有些怅然。
“没有用的,”龙修道,“眼珠在他体内那么多年,已经被异化污染了,我拿回来,塞入眼眶里,也只会导致感染腐坏。”
能匹配他的,只有同脉龙族新鲜的眼睛,但他不想做这种事。
“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没关系。”
他盯着瑟娜道:“反而是你……没事吧?”
瑟娜被问懵了,她能有什么事?
“摩耶这么死了我并不高兴,所以你也不要悲伤了。”
“……我有很感伤吗?”
龙修望向前方的斗兽场:“你不讨厌他的吧?”
瑟娜想了很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腾阳山脉,摩耶帮她挡了魔兽开始,她就很难对他抱有恶意。
突如其来的,龙修摸了摸她的头:“我虽然恨他,但你喜欢他,我也不会因此讨厌你,所以你不用做自己抵触的事。”
我……喜欢摩耶?瑟娜愣住了,有些好笑,那是萨布丽娜的爱情,关她什么事。
她想说没有,却也无法否认好感,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斗兽场观众们的喧嚣声里,仿佛一切都被淹没,翻腾的情绪浪潮里,个人情绪变得无比渺小。
“我很清楚,晖松家一直想再卖我一次,只不过找不到买家。”龙修.晖松的声音很干净,“我准备今晚就走,现在就当为我送行了。”
瑟娜道:“为什么如此仓促?”
“摩耶死了,就有买家了。”龙修叮嘱,“小心国王。”
大半年前王宫舞会上的主角,摩耶死了,龙修也要走了,她又将何去何从呢?
星夜中,她陪龙修一路走到南城港口,龙修将在这里登船离开。临了,她忍不住抱了一下龙修:“一定要活下去啊。”
龙修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拍了拍她肩膀。
“我会的。”
她放开龙修,退后一步,眼眸潋滟,翻腾着盛大碧波——
这个画面,龙修永远记得:
“我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所以,你活着,到时候成为我的助力吧!”
少女的身后是辉煌的野心、还是愿景,他分辨不出,只是觉得璀璨。
龙修默默笑了,他点了点头道:“好。”
此后很多年里,一直是这个画面支撑着他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所以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王都这两天流传着一个极其可笑的谣言,据说王太子摩耶殿下一脚踏空,从塔楼上摔下来后不治身亡,一开始谁也不信这则荒诞的小道消息,直到奥克兰日报登出讣告。
【哀痛!王太子殿下离我们而去】
头版头条。
报纸上并没有细说摩耶的死因,只是简单描述为长期体弱,因病逝世。
之后,很多报纸临时撰稿,也纷纷刊载了此事,标题各种各样。
【国王行销立骨!哀痛不已,摩耶殿下,走好!】
【大王子尔赛宫前失声痛哭!兄弟情深。】
【王都最后的良心!摩耶.奥多殿下短暂却辉煌的一生。】
关于摩耶的死亡,国际形势上还好,王国内部,这则消息一出,奥克兰立刻变得动荡不安,隐隐有要分裂的趋势,霜权家联合了一众小贵族和大富商不断串联,甚至连奥多不配为王的口号都已喊出来。
流言里霜权家要叛变的小道消息,竟成了现实。
很多自诩理智、不相信谣言的政客大跌眼镜,毕竟霜权家出手后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而狮心家却还没有动静。
狮心公爵府书房里,瑟娜随手撕毁霜权家寄过来的信函,散漫地吩咐道:“跟他们家的仆人说我没空。”
她神色冷淡,跟之前在在公众场合、甚至霜权公爵不断面前表达对圣子好感的少女,判若两人-
下仆传过来的消息,让霜权公爵坐立不安,但此时弦在箭上,不得不发。他让仆人把二儿子叫来,希望这个少小离家的儿子能体谅一下家里。
霜权公爵知道二儿子是狂信徒,所以狮心家的小姐表露好感的时候,并没有和他商量过,只想让木已成舟,扯了狮心家的虎皮再说。
至于订了婚后,二儿子结不结婚,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霜权公爵是真没想到,克里斯.狮心的女儿翻脸比翻书还快,前几天还一信誓旦旦,非君不嫁,如今却连面都不肯露一次。
难道是加尔.霜权跟人家说了什么?瑟娜.狮心出了名的脾气差,这点连霜权公爵都知道。
“你跟人家小姑娘说了什么?”
加尔.霜权微微扬眉,伸手拽过飘带,抚平:“你是说优茜?我说她很适合光明神殿。”
“谁跟你说优什么茜,”霜权公爵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的是狮心小姐。等等……该不会你和那什么优茜鬼混,被狮心抓到现场了!?”
加尔.霜权面色冷了下来:“不要玷污光明信仰,我是圣子,是祂的所有物。”
“终生不饮酒不嫁娶不犯罪,”加尔.霜权的话是寒冰似的虔诚,“我是不会违反戒律的。”
霜权公爵长长吐了口气,懒得和他争辩:“没有就好,你赶紧去哄一下狮心家的小姑娘,让她和先你订婚。”
这人把自己的话都当耳边风了,加尔.霜权强调:“我刚和你说过不嫁娶。”
“这有什么。”
神殿骑士结婚的大把,甚至有些主祭司也有一二小妾,到你就那么特别?
霜权公爵摆了摆手,也懒得和加尔.霜权掰扯这些,道:“让你和狮心家的小姑娘订婚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战争结束,冈纳斯的军队开进奥都,你想怎么退婚就怎么退婚。”
“这婚是订给下面那些等站队的贵族看的,没要你们真正在一起。”
加尔.霜权倒也希望将奥克兰纳入冈纳斯,但他总觉得霜权公爵搞错了什么。
“你确定瑟娜.狮心真的想和我订婚?我觉得她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霜权公爵冷笑:“你懂什么,有些时候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说讨厌就是喜欢。”
“你确定?”
霜权公爵道:“她亲口和我说的。”
加尔.霜权静静伫立,良久,点了点头。
“如你所愿。”
第62章 疯批救世主
王都的暗潮涌动中, 三天已过。
瑟娜始终没等到杰夫.紫荆的消息。她再一次踏入北城监狱时,心中已经做好了让安插在下议院的人起诉杰夫.紫荆,将他判处绞刑的准备。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 她收集了很多相关材料,让杰夫.紫荆死个几次, 完全不是问题。
监狱里的气味潮湿、难闻, 透着一种发霉的腐败感,墙上灰白的点点斑驳,像是犯人无望而狼狈的一生。
“好久不见, 紫荆侯爵,”瑟娜停在离牢房一米外的地方, 再没像之前那般激动,甚至有些疏离,“你还是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她语气淡淡下来最后通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政治斗争不是她追寻的真相,但是权力的本质——
既然她下了通牒,就必须去执行,定规矩的人朝令夕改,体制的权威就会荡然无存。
杰夫.紫荆有些憔悴,他好像看透了什么, 但并不接瑟娜的话茬, 反而问道:“摩耶殿下怎么死的?”
瑟娜道:“我也想知道, 紫荆大人消息还真灵通。”
监狱的风也透有陈旧的气息, 杰夫.紫荆确定摩耶.奥多真的死了,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奥克兰最后一条路也被人切断了。
他苦笑道:“什么灵通不灵通的, 我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过了一会,杰夫.紫荆又问道:“奥丽薇亚王妃, 还好吗?”
“没有留意。”
很艰难的,杰夫.紫荆嗫动嘴唇道:“就算没有你,摩耶死了,那个人也不会让我继续活下去。”
他的眼神、声音俱都无比诚恳:“我真的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真相……我略知一二。”
开了敏感者的能力,监狱的味道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网中的探知触角蔓延,感知中杰夫.紫荆并没说谎。
瑟娜眉头微微皱起,勉强相信他:“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能让我满意的话,我让人营救你出来。”
“不了。”杰夫.紫荆搓了搓脸,笑得一脸苦涩,“说出来我也活不下去,你不必费心。”
“多的我也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那是比我大的。”
眼前这留山羊胡的人是首席执政官,名义上能比他大的人只有一个……瑟娜全身战栗了起来,国王?这倒是合情合理。
瑟娜想起龙修那句小心国王!心中已经信了十之七八。能交易小孩子眼睛的大人,做出献祭这样的事情,似乎也毫不奇怪。
该怎么办?
这本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搜捕,结果抓出了一条史无前例的巨鲨。
瑟娜目光幽幽,想了很久,才盯住杰夫.紫荆:“我可以救你出来,条件是你得推动立法,公民的人身自由与生命神圣不可侵犯,任何私下献祭的人,即是叛神叛国,量刑上,贵族与平民同罪……诛连三族。”
她不适应这样的酷刑,但是却不得不清醒,甚至主动去推动——
现在还不到人人平等的时候。
这只是一个开端,要改变世界——
流的血只会更多。
杰夫.紫荆再次搓了搓脸,一身颓丧:“不了,摩耶殿下死了,那个人不会让我活下去的,请您……照顾下我儿子,看着今天的份上。”
瑟娜静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
深夜时分,监狱里黑越越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待到所有的犯人进入梦乡,杰夫.紫荆伸出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插入喉咙,斗气飞溅中,他撕裂了自己的气管。
良久后,一团黑气渐渐从血液里凝出人形,和杰夫.紫荆有七八成相似。黑气旁还有一道血影,血影扭曲如蛇如虫。
血影很欣慰:“你终于舍得放弃肉.体了,怎么样,接下来我们去东大陆吗?”
“不。”杰夫.紫荆飘到血影身上,“东大陆有龙族、精灵、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神秘组织,去那很难混出头,我们去匈利帝国,不久之后,我必带着铁骑踏破奥都,灭亡奥克兰!”
他咬牙切齿:“艾凡.奥多、克里斯.狮心,这两人给我的屈辱,我一定要百倍奉还。”
两道轻飘飘的诡异玩意从铁窗里溜出去,血影忍不住问道:“我是后来才苏醒的,地底的献祭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绿色的月光下,杰夫.紫荆笑得邪恶至极:“怎么可能,虽然命令是艾凡.奥多那个老匹夫下的,但那些人可是我一个个亲手杀死的,他们不死得痛苦点,我拿什么来唤醒你?”
血影窃窃笑了起来,嚯嚯声中透着欣赏:“你真坏,居然还好意思让人小姑娘照顾你儿子。”
“没办法,谁让我只能抛弃家族了。”
杰夫.紫荆声音里透着和善,绅士无比:“她好好照顾好我儿子的话,我一定会感谢她,以后……我让她死得更痛苦一些!”
黑影桀桀大笑了起来-
第二天,前首席执政官,杰夫.紫荆的死讯就传遍了整个奥都。据说他的血洒遍了整个监狱,死相惨烈无比。
他是在瑟娜探监后死的。
不多时,上层贵族的圈子里有这样的流言传开,成了公开的秘密:杰夫.紫荆是瑟娜弄死的。
狮心小姐无比记仇,不能得罪 ——这成了小圈子里的准则之一。
有傻缺想向外流传这条消息,被亲友狠狠拦住了,得罪了瑟娜.狮心,连宰相都得死,你以为你是谁?人家是真.军部大小姐,在这风雨飘摇的时期,如果狮心叛变,说不定她以后就是女王了。
连司法部、上议院都没有出头!
瑟娜没有在意外界乱七八糟的谣言,她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封建社会,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何让一个献祭了几万国民性命的国王认罪。
这个问题,她想破了头也没有答案。
也许……只有革.命了。
瑟娜抬头,吩咐正在给她倒红茶斯特管家:“记一下,今年十月的秋狩围猎,我会参加。”
洛璃有些惊讶。
“大小姐你不是一向不参于的吗?说是怕晒黑。”
瑟娜笑笑,不说话-
直到第一学期过去,瑟娜都没怎么和优茜说上话。
自从得知摩耶死了的消息后,优茜看向她的眼神更生疏了,满是戒备。
这种情况,她也只好暂时放弃跟优茜打好关系,只是始终给优茜保留了一个特殊的联络渠道,优茜随时可以通过这个渠道联系到她。
瑟娜相信作为背负了类似宿命的存在,未来,优茜一定会来找她的。
第二学期开始,霜权家的领地发生了小范围的叛乱、战争不断,作为王国最北边的两个大郡,内战让王都的物价不停上涨、人心惶惶,生怕哪天北边两郡的事情就在奥都重演。
平民们都在囤积粮食,贵族们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更忙,忙着囤积居奇,忙着搞小圈子聚会,忙着站队。
王宫也有新的消息传出,说是新任太子的人选确定了,是成年王子中最小的华德.奥多,他要在秋狩前举行继任大典。
这个消息确认后,据说王后宫中的瓷器碎了一地,大王子尼尔.奥多当天就策马回了领地,马诺普拉郡。
摩耶死后,王妃奥丽薇亚膝下也并不空虚,华德.奥多被过继到她名下。
管风琴的乐声飘扬,利顿捏着手中的玩偶,懒洋洋地说道:“奥丽薇亚那个女人真不简单,国王、儿子、前任执政官都对她俯首帖耳,依我看,她的新任儿子也不例外。”
利顿拎起手中的小木偶,晃了晃。
“华德.奥多都那么大人了,如果本身抵触,他是不会被过继到奥丽薇亚名下,我个人认为,他会成为奥丽薇亚手中的玩具,就像我手里这个小木偶一样,可怜,真是可怜。”
瑟娜想了想,点头认同:“她确实蛮有手段的,你有没有办法把她拉来我们这边,我们这边算算已经有九家了。”
“不太可能,吉本家也不是多厉害的家世,完全是靠奥丽薇亚晋入侯爵的,我个人认为,就个人认为啊,她很有可能用了性或感情、交织权势的手段操控了一批人。”
瑟娜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可能,她可是王妃。”
在国王头顶种下一片青青草原,这未免也太刺激了。
“王妃的身份,让她别有一种魅力。”
小玩偶在空中跳起了单人华尔兹,利顿十指晃动,不紧不慢地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她仅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这种地步,我还挺佩服她操控人心的手段……蔷薇玫瑰的好苗子啊。”-
国王颁布任命华德.奥多为王太子的旨意连十天都没有,王太子继任大典就匆匆举办了,整个过程潦草而随意,甚至还没有摩耶.奥多的选妃舞会精细。
华德王太子成了将就的代名词。
晚上的庆祝舞会上,华德.奥多亲自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时,她正弯腰给三岁半的小侄子西泽尔.狮心系好歪到一边的领结:“别玩得太疯了,不准被欺负,也不准欺负人。”
她叮咛完,才直起身子,对华德.奥多随意地点了点头。
西泽尔.狮心直接跑开,到花园里玩去了。
华德.奥多有些紧张,这女人的名声太差,他不由结巴了起来:“是、是父王让我过来的,我可以请您跳第一只舞吗?”
瑟娜抬头朝国王的方向看去,国王艾凡.奥多豪爽笑笑,朝她举杯。
瑟娜直接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不好意思,我脚断了,暂时跳不了舞。”
对着华德.奥多,瑟娜直接睁眼说瞎话,华德.奥多却生生不敢反驳,说完,她轻笑了下,直接走到另一处去了。
艾凡.奥多见状,侧头对身边的随从吩咐一句话。
“看好花园西泽尔.狮心那小家伙的位置。”
御花园中,西泽尔.狮心玩得正开心,他从树上跳下来,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接住,复又爬上树。
树林间,一盏盏魔法灯的星火璀璨,斑斓的光晕下,铃兰的花瓣簇拥在一块,钟状的白色花儿小巧玲珑,看上去分外纯洁。
甜甜的香气中,瑟娜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
前方小侄子西泽尔.狮心身旁,国王艾凡.奥多正把一束铃兰花圈戴到他头上,西泽尔.狮心笑得开心,艾凡.奥多收回大手。
“国王陛下,日安。”瑟娜轻轻地道。
她声音被风一吹,几乎揉碎到铃兰花的香气里。
艾凡.奥多挥手示意让她过去,不知为何,瑟娜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艾凡.奥多把手放在西泽尔.狮心的头上,王室血脉特有的火红色眸子望着瑟娜,明明未发一言,却比明晃晃的威胁更令人胆战心惊。
看少女的身影慢慢靠近,艾凡.奥多笑了笑,收回放在西泽尔.狮心头上的手掌。
“摩耶的事情我很遗憾。”艾凡.奥多开口道,“可惜了你和那孩子的姻缘。”
瑟娜抿了抿唇,右手将小侄子西泽尔牵住,拉到身后。
人都已经死了,她也没兴趣和眼前这人多争辩什么,点点头,没什么感情道:“很遗憾,真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艾凡.奥多眯起了眼睛。
瑟娜道:“他才不是一个体弱多病的男同学。”
艾凡.奥多没有讨论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命令一般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和摩耶的婚约转移到华德.奥多身上,他也是王太子,如何?算是对你的补偿。”
少女不快地眯起眼睛。
“这你得问过父亲大人。”
艾凡.奥多道:“只要你不反对,克里斯.狮心没理由拒绝。”
给脸不要脸,瑟娜冷冷笑了,说起话来再不留情面。
她抚摸左手虎口上的蛾形花纹,声音很轻,却非常坚定:“可是,我为什么非得跟一个和母妃不清楚的家伙订婚?全奥克兰的男人死光了吗?”
“什么意思?”艾凡.奥多脸色一沉,无尽的威压在空中涌动。瑟娜不禁退后一步,脸色苍白,却笑得痛快:“应该有不少人抱有这种猜测哦~”
奥丽薇亚的情夫们,必然和利顿是同样的想法。
她先把西泽尔.狮心头上的白色花圈掷在地上,才牵起小侄子的手,谆谆教导:“虽然比绿色花圈要好,但白色也不适合戴在头顶,真不吉利。”
第63章 疯批救世主
现在还不是和艾凡.奥多直接对上的时机。
她墨绿眼眸翻涌的情绪, 一点点被掩盖,牵起小侄子的手,慢慢离开御花园。
“西泽尔。”
小男孩甜甜应了声:“姑姑。”
瑟娜的语气平和而严肃:“如果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话, 离国王远点,他和我们家的立场, 不是一边的。”
西泽尔.狮心愣住了, 小小的脸蛋上似乎有些迷糊,却听话地点了点头,没争辩也没问为什么:“我知道了, 姑姑。”
“下次,不要让护卫远离你, 哪怕身旁的是你父亲。”
西泽尔皱了皱鼻子,脸颊上浮起小小的酒窝,抗议:“父亲大人才不会伤害我呢,姑姑说傻话。”
看着他,瑟娜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继续劝告-
这两个月来,她第五次撕毁了加尔.霜权的邀请函。
昂贵洁白的蚕丝纸碎片,洒得满房间都是, 瑟娜双腿交叠, 露出光滑的小腿:“他是不是傻, 我和他的关系如何, 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佐慧手持扫帚,清扫地上的垃圾, 心中暗喜。
利顿道:“目前霜权家的情况可不大好。”
他说的是霜权家领地的内乱, 零零散散的叛乱不断,两个月过去了, 居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是之前任谁也没能想到的。这一下子暴露了霜权家的衰弱,现在的霜权别说叛乱,连自身都难保。
“那不是应该的吗。”瑟娜伏在桌上,抽出一张羊皮纸奋笔疾书,“给那些叛乱军的援助继续加码,跟他们说,如果他们能把霜权家的军队彻底打掉,我们支持他们封侯。”
利顿问道:“要暴露我们这方的身份?”
瑟娜摇了摇头:“不用,以王室的身份暗示。”她轻轻笑了,“他们会相信的,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比起这个,”她扬起手中的信函,“我父亲过几天会来奥都,你注意避一避,别和他当面碰上。”
利顿站起来,抽过瑟娜手中的信函,细细读了起来。
门口,洛璃走了进来,她伏在瑟娜身前,小声道:“接到信报,优茜近期和一名身份可疑的男人走的颇近,他们现在正在北城商店街附近约会,举止亲密。”
瑟娜停笔,想了一会,她把手中未完成的信件交给洛璃:“帮我补完,重新誉写一遍,寄出去,我去一趟北城。”
洛璃有些不情愿她去找优茜,却也无可奈何,乖乖接过信件。见状,佐慧立马加快手中的工作,三两下就清理完毕,她小跑到瑟娜身前自荐。
“瑟娜小姐,我陪您去吧。”佐慧双手指头绞着,有些胆怯,但还是开口。
瑟娜答应了-
奥都北城,克拉伦西亚大道。
西城多权贵,南城超凡者多,东城是平民和贫民的巢穴,比起各有特色的其他城区,奥都的北城要可以算得上十分平庸,这里生活的大多是中产,律师、会计、医生、政府雇员、商人等等,平平无奇,却别有一番平凡滋味。
北城最出名的一条商店街就是克拉伦西亚大道,无论是纸墨还是算盘、胭脂还是长裙,你从街头逛到街尾,总是可以在这里买齐。
这条街的商店,虽然很少有昂贵的高级货,但质量却普遍不错。
街道上人来人往,佐慧看了下手中纸条道:“优茜小姐就在前面的桃金娘商店,那儿是卖成品衣的,我们现在过去吗?”
瑟娜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
“啊啊啊啊!!!”她们隔壁的一间店铺突然爆发出尖叫声来。
那间店铺的招牌名是麦香与软红,橱窗看着像是卖衣服的,瑟娜看了一眼前方的桃金娘商店,脚步顿了顿,朝隔壁走去:“我们过去看看。”
浅绿色碎花步的帘子下,瀑布般的黑发在地上凌乱。
老板状着胆子掀开帘子,只见那名自称是兰塔的熟客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老板颤抖着手,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吓了一大跳,他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屁股挪动,向后退了两步。
“她、她已经死了!!快叫治安官!!”
地上的死者是一名皮肤微黑的美少女,从手指、头发上、服装配饰的细节来看,应该是一名贵族家的小姐。
这次治安队来得非常及时,呼啦啦来了一群人,治安官也来了,不到一刻钟,他们不仅查出死者是塔西亚男爵家的嫡女,还查出了她今天是和圣子加尔.霜权一起来的商店街。
“她的同伴呢!”治安官瞪着满店围观的群众,似乎要从中揪出加尔.霜权。
麦香与软红的老板试着解释:“她、她好像一个人来的。”
“呸!”治安官大人吐了口唾沫到老板脸上,“你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平民,还能事事留心,比我还专业?你敢用身家性命担保加尔.霜权没来过这里?”
老板用袖子抹了抹脸,羞愧地低下脑袋,不敢说话了。
治安官唯恐围观群众不知晓,大声宣判:“光明圣子加尔.霜权涉嫌谋害多名黑发女性,这次还残忍杀害了塔西亚男爵家的淑女,兰塔.塔西亚!本官在此宣布,通缉加尔.霜权。”
他一挥手,手下把早已准备好的画像四下张贴了出去。
“任何人,不管你是平民还是奴隶,佣兵还是骑士,只要把这名穷凶极恶的罪人抓捕归案,治安所奖励500奥磅。”
站在商店门口附近,瑟娜看了一会,就知道了治安官在玩什么把戏,这是一桩污蔑。
手段玩得太过粗糙,商店老板的证言不说,来的是治安所的最高行政岗治安官,这本身就是个破绽、更别提提前准备好的画像、满是漏洞的大额悬赏。
正常的杀人案哪里那么高的悬赏金?
这大概是那群王室簇拥们玩得把戏。
推开前面的人,瑟娜走到死掉的黑发少女面前,右手轻轻阖上她死不瞑目的双眼。
大庭广众之下,发动能力。
眼前微微一黑,她没有进入兰塔.塔西亚的深层记忆,但是却看到了奇异的东西。
只见尸体旁,一名黑发的美少女抱着膝盖蜷缩着,她皮肤微黑,满是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尸体,似乎完全搞不明白状况。
佐慧眼睁睁看着瑟娜小姐越过尸体,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由感到一阵恐怖,瑟娜小姐这、这是疯了?
谁也看不到的少女,慢慢变得透明,似乎正在一点点粒子化,瑟娜试着和对方沟通:“你还好吗?”
兰塔.塔西亚似乎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她抱着膝盖,不停喃喃自语:“不……父亲!我不喝这药,不!”
少女的魂灵不可逆转的消散。
瑟娜眸子一黯。
她看了眼治安官的模样,转身离开这家商店。
佐慧连忙追了上去:“瑟娜小姐、等、等等我!”
街道上的阳光十分温暖,却驱散不了瑟娜背脊骨里的寒意。
这人间,真冷啊。
她默默站了良久,才命令道:“去查,参与这一局谋划的人里面,有没有我们的人,有的话……除名。”
这个从根子里烂掉的国度,真的有救吗?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瑟娜开始思考,秋狩的计划就算推翻了奥多的统治,那对这个国家有任何改变吗?她想了又想,却很难对自己说有。
她第一次意识到思考形态的问题。
倚靠那些贵族势力推翻了当前的统治者后,不过是在金字塔的上层换了一群统治者而已,没有思考、没有火焰、不是由下而上的、让所有人意识到他们拥有推翻命运的能力——
那根本算不上革.命。
顶多算是历史上又一次的王朝更替罢了。
克拉伦西亚大道上,瑟娜叹了口气:“真难啊。”她转头问佐慧,“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所有人都拥有类似超凡者的能力。”
佐慧瞠目结舌:“超凡者是神明偏爱的子嗣,让所有人都拥有标准以上的资质,哪怕是神明也做不到吧?”
她再次怀疑瑟娜小姐真的疯了,不然怎么可能问这种渎神的问题。
瑟娜墨绿眼眸闪过一丝趣味:“是吧,但不觉得那很有趣吗?”
她抬头仰望天空,天上的白云浮游,悠闲自在。
敏感者的网,瑟娜漫无边际地发散思维,从自己的能力联想到记忆里的网络,近乎喃喃自语:“要是有一张能笼罩整个世界的魔力网络,人人都能凭借“代码”从里面借调能量……”-
桃金娘商店,优茜正挑着首饰。
玻璃柜里满目琳琅,黑丝绒上摆放着各种款式的玛瑙、水晶、金银簪子、缠花手镯等等小首饰,优茜看上一个水滴形的小簪子,叫老板娘拿了出来。
小簪子放在台面的黑丝绒上,却被一名满脸傲慢的女孩抢过,抓在手里。
莎柏琳娜.谢利道:“你就是传言中,瑟娜.狮心的好友,优茜.安泽?”
“不。”优茜嘴里发苦,刚想否认,就听到对面那女孩道:
“我是莎柏琳娜.谢利,摩耶殿下曾经追求过你?”
听到摩耶的名字,他往日的身影立刻历历在目,优茜几乎要哭了出来,顾不上身后的基蒂.莫雷,她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鼻音浓厚:“对,我是。”
她的话音刚落。
“啪!”莎柏琳娜.谢利一巴掌狠狠地甩了下来,“贱人!”
优茜被打蒙了。
“你也配提殿下名字!!”莎柏琳娜.谢利简直气疯了,又一巴掌要甩下来,“殿下刚死,你就在和这个野男人约会!”
“野男人”基蒂.莫雷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够了,小姐。”基蒂.莫雷一身紫衣,神情满是玩世不恭,语带讽刺,“您追不到死去的梦中情人,也不要拿我女朋友来发火。”
基蒂.莫雷声音里带着几许邪魅:“小宝贝,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打回去?”
优茜红着眼眶,捂着脸颊,刚摇了摇头,店外就传来了一阵喧嚣。
“起火了!!快救火!!”
优茜匆匆忙忙跑出去查看情况,她一眼就看到了店铺外的瑟娜。
率先起火的店铺,正是麦香与软红。
那火势起的极快,火势滔天,几乎不到半刻钟,火舌就将整间店铺燃烧殆尽。
优茜在瑟娜面前停下脚步。
她看了眼燃烧的店铺,又看了眼一动不动的瑟娜。
“你、你真冷血!我第一次后悔认识你。”
优茜慌忙跑到店铺前吟唱起水系魔法。
“来不及了,”瑟娜并不在意她的话,轻声解释道,“没人死在这场大火里,被烧的只有这间店铺。他们是在毁灭证据,好做成铁案。”
淅淅沥沥的水系魔法落下,被燃尽的黑炭里,只残亘断壁。
一具白骨,触目惊心。
优茜愣在当场,她转头看向瑟娜,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不,你别这样。”瑟娜有些头疼,“兰塔.塔西亚之前就死了,你去问问之前围观的人,就知道事情始末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穿华丽紫袍的男人上前,他长臂一揽,一把楼住优茜。
“小宝贝,别哭了,你还有莫雷哥哥呢。”
基蒂.莫雷嘴里这么说着,优茜看不到的背后,他眼角却上挑,勾出三分邪魅的笑,轻佻地和瑟娜对望。
瑟娜认得这个男人,他是可攻略男主之一——
蔷薇玫瑰在奥克兰的负责人,基蒂.莫雷。
第64章 疯批救世主
火灾过后, 克拉伦西亚大道上只剩三三两两的行人,基蒂.莫雷揽住优茜与她擦肩而过,栖息在城墙角落的乌鸦在天上盘旋, 发出哇——哇——粗哑低劣的嘶吼声。
那两人离开后,瑟娜的手里多了一张黑色的小卡片。
是基蒂.莫雷塞过来的, 翻转一看, 上面是一行漂亮的奥克兰文,花体字:能再见面就好了,骄傲的美丽女孩。下附一行地址。
那张卡片十分的精致, 佐慧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低低惊叹:“瑟娜小姐真是魅力无双。”
瑟娜把这张卡片塞到她怀里, 想了想,又吩咐道:“收好。”-
兰塔.塔西亚的死亡事件轰动了整个王都,先是塔西亚男爵连夜跪哭王宫门前,再到炼金教会、海洋教会、骑士教会的大祭司联合发表声明,宣布在少女兰塔的尸骸上发现光明神力,要求驱逐光明教会。
仅仅过去半天时间。
加尔.霜权从冈纳斯的圣子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霜权公爵府外,一队队的王国军队将整条街道包围,衣着光鲜的禁卫军长衣襟前是一排排的战功勋章, 他用斗气喊话, 声震整个街区:“交出加尔.霜权!交出杀人犯!虐杀贵族少女的人不配在奥克兰生存!”
霜权公爵府。
这间府邸的主人焦虑地走来走去, “凛冬女神的大祭司还没有消息吗?”霜权公爵语气有些急躁。
回复的仆人低下头, 不敢出声。
旁边,加尔.霜权静静坐在椅子上, 眼睛上的系带依然洁净。弗纳尔.霜权有些火大, 语气里就带了出来:“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很遗憾未能完成神的嘱咐。”
霜权公爵弗纳尔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他们是在污蔑!现在只是前奏,霜权家的覆灭已在顷刻之间, 连凛冬教会都放弃了你,雪莉女神……”
加尔.霜权语气淡淡:“我所信奉的只有光明女神爱丽莎一人。”
他抬起头,眼罩下的神色无从分辨,对着霜权公爵的方向道:“我既没有要你挑衅王室,更没有让你串联谋逆。”
弗纳尔.霜权一时为之语塞。
加尔.霜权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两个选择,一是霜权家和我一起撤离奥克兰,并入冈纳斯,二是霜权家和我决裂,从此生死自负。”
弗纳尔.霜权看着这个颇为陌生的儿子毫不抵抗,任由人给他拷上枷锁,背脊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到囚车之上,他下了决定。
霜权家并入冈纳斯-
待神历6320年7月24日,加尔.霜权被驱逐出境的这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日,南城威廉港,聚集在这里围观的平民数不胜数。
加尔.霜权的白色祭司袍上有些污秽,姿态却依旧凛然。
港口除了负责为他“送行”看押他出境的禁卫军长,还有奥克兰的新任王太子华德.奥多、晖松家的继承人查德.晖松、亚里家的继承人雷泽.亚里和瑟娜。
加尔.霜权绕过其他人,径自来到瑟娜面前。
他手上戴着枷锁,声音很淡:“手段低劣,这就是你所说的让我失去一切?”
“听不懂你说什么。”瑟娜天真地侧了下脑袋,“我可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哦~”
“呵,”加尔.霜权笑了声,“如果你现在伸出手,让我查验,那这件事就一笔勾销,我不计较。”
你不计较?
瑟娜也轻笑了起来,深沉而黑暗的情绪宛如浮萍掠过:“一笔不勾销又如何?”
海风狂狼,吹得宽大的祭司袍猎猎作响,加尔.霜权一点点没了表情:“神谕不整,皆是因你而起。”
“然后呢?”
“该坠入地狱。”
“那你来。”瑟娜撩了下被吹乱的黑发,“带上冈纳斯的圣军,我等着。”-
待神历6320年8月,霜权家和王室的斗争以红王座的彻底溃败而告终,之后霜权家直接宣布迁徒,要奉诏180年前的开发令。
当贵族们以为霜权家的结局是红王座家族末落的开端时,狮心家却瓜分了霜权家大半领土,令人不得不怀疑,奥多和狮心之间是不是早有默契。
狮心公爵府的会客室,利顿走到瑟娜身旁,抢走桌面的精致黑色卡片,拿在手里翻看:“这是什么?”
“你前任老板的约会邀请。”
前任老板?蔷薇玫瑰!?
利顿倒抽了一口冷气,将卡片拿到阳光底下查看,透过太阳光,J的花体字下,果然有有个小小的玫瑰图案,不留心的人发现了,估计只会以为这是某种艺术字体。
“你怎么招惹上这种人?”
“没有招惹哦,”瑟娜托腮,踢掉室内鞋,晃了晃腿,“基蒂.莫雷是优茜的现任男友。”
利顿怔然:“他……是男吗?”
“对呀,保守估计,我认为基蒂.莫雷最低也是序列7的掌控者。”
利顿语气有些焦虑:“黑暗途径的“放荡”还没有线索吗?”
瑟娜瞥了他一眼:“我有委托卢瑟福教授代为收集,但半神的源质没有那么容易入手,耐心点,慢慢等吧。”
利顿有些沮丧。
他还有多久才能变回男人。
利顿把手中的卡片丢回桌子上:“您可千万别把基蒂.莫雷带到我附近,他见到我,我必暴露。”
“你见过他?”
“没有,但你说了基蒂.莫雷是序列7的掌控者,不到半神,同途径的下位超脱者,只要他愿意,一个响指就能让我们沉沦,所以序列7别称掌控者、地上主宰。”
桌子上的黑色卡片静静地等待,瑟娜没受利顿干扰,她道:“我准备和他约会。”
利顿吃惊地看向瑟娜:“为什么?”
她的眼眸里闪过的东西有些摄人心魄:“我只有十年时间,所以只能走捷径啊!基蒂.莫雷虽然个体很强,但蔷薇玫瑰已经撤出奥都的情况下,他是难得的,见不得光的,背后没有势力的——”
可攻略男主,或者说神邸分魂……主魂。
瑟娜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轻笑道:“反正蔷薇玫瑰的首领也不可能是什么好玩意,你看,他有了优茜,还试图勾搭我,那我用他的灵魂做点小实验也没关系,对吧?”
少女的笑容天真甜美。
“我可是在为民除害哦。”-
这是一栋坐落在南城区的独栋带庭院的房子,佐慧从马车下来,打量着这里眼神带着嫌弃,她按下这栋房子的门铃,基蒂.莫雷打开门出现,佐慧心里还有一两分看不上的情绪。
那么穷的人,怎么配得上狮心家的大小姐?
“瑟娜小姐给你的信。”
一开始佐慧招呼也没打,直接将信塞了过去,就想走人。
男人笑得邪魅,随手将一只玫瑰别在她耳边:“太阳那么好,不进来喝杯茶吗?”
他五官深邃,鼻子又高又挺,艳蓝色的衣襟开得很大,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漂亮的肌肉纹理,淡淡的吐息惹了佐慧的耳朵,恍惚间,她就进了这栋房子。
啪的一声,基蒂.莫雷用脚关上了门-
佐慧还没回来。
午后,狮心公爵府门前停了一辆华贵非凡的八轮马车,华德.奥多从马车上缓步下来,打量着紫金大街十号连绵不断的宅邸。
摩耶.奥多死前,作为最小的成年王子,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王国的继承人。
必须做好父王交待的事情,才能坐稳储君的位置。
别怕,瑟娜.狮心再残暴,也伤害不到他。
华德.奥多深呼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踏入这座府邸。
他要去追求全王国最恶毒的女人了。
尊贵的布洛姆菲尔德请庇护自己,让瑟娜.狮心答应婚约吧。
“你说你在追求我?”瑟娜右手的扇子轻轻敲击左手掌心,抬眸看向眼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孩。
男孩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他的相貌和摩耶有两三分相似,发色比起摩耶来得要更浅一些,眸色也是,皮肤更白皙,看起来乖乖的,有点奶气。
“我可是前任王太子的未婚妻哦?”
此时,瑟娜又承认那根本不存在的婚约关系了。
茶杯里的水波潋滟,华德.奥多不敢看她,只看茶水:“没关系,我不在意。”
瑟娜用扇子撩起他的下巴:“抬头。”
华德.奥多被迫直视她墨绿色的眼眸,浅红近粉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我介意,”瑟娜抽回扇子,啪的一声打开,轻轻道,“奥多家的继承人也太容易死了,到时候外头又要流传我克夫了。”
“我不会死的。”华德.奥多连忙保证。
瑟娜轻轻一笑:“那可说不准,你的三哥不就死的不明不白,鬼会信他是摔死的呀,谁能保证你不会像他一样?”
华德.奥多嘟哝:“怎么能……这不公平!”
“除非,”瑟娜凝望他,“你能拿出自己绝对,不会死在同一个问题上的证据,那样,我也许能考虑一下你哦。”
华德.奥多一时语塞。
此时,洛璃敲了敲门,来报:“大小姐——克里斯大人到了!”
第65章 疯批救世主
瑟娜之所以和华德说这么多, 不过是在撺掇华德去调查摩耶死亡的真相,摩耶死的不明不白,她不得不担心, 她是否也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同为《恋爱&心跳》、不,应该说预言书里出现的人物, 瑟娜严以待阵的提防着, 因为……和神祇扯上关系的他们,难道不是最好的实验素材?
连自己都盯上了基蒂.莫雷-
华丽的会客室前,一溜串的仆人在门前恭候, 斯特管家推开会客室,克里斯公爵进来后先打量了番女儿, 才不慌不忙地看了眼华德.奥多,眼神里满是审视。
他是想女儿早日订婚,但也还没到完全不挑对象的地步。
华德.奥多连忙束手束脚地站了起来,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
“下午好,克里斯公爵大人。”
克里斯公爵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瑟娜道:“这是你男朋友?”
瑟娜站起来,挽住克里斯公爵的手臂笑道:“我来介绍,这是新任王太子华德.奥多殿下, 是我的……朋友。”
克里斯公爵本来还打算亲自掂量一番华德.奥多, 一听如此, 霎时没了兴趣。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克里斯摆了摆手, “伤势如何了。”
瑟娜没想到父亲还对自己的伤口念念不忘,明明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她眨了眨眼睛, 笑道:“完全没问题了,祭司大人们的神术很厉害呢。”
听到女儿没事, 克里斯公爵点了点头,也不理会他们,径自上了二楼。
这次克里斯公爵从边境回王都,一半是因为王国内部的局势,一半是因为瑟娜。光明教会完全退出了奥克兰,圣子受辱,这无疑是捅了冈纳斯那个马蜂窝。
作为驱逐圣子的仇人,瑟娜在王都的处境变得很不安全。
克里斯公爵提防着来自西方的报复。
女儿太闹腾,是时候决定婚誓对象了。
“晚上你大伯二伯他们会过来,你看着接待一下,主要是商量过几天舞会的事。”克里斯公爵淡淡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传来。
舞会?
瑟娜点了点头-
天色暗了下来,狮心公爵府的魔法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罕见的中门大开,一排排仆人恭敬地在门旁排开,等待着客人,佐慧也在其中。
她平安带回基蒂.莫雷的口信。
不多时,两辆华贵的四轮马车一前一后到达,先下车朝大门跑来的是一名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他跑到瑟娜面前,一点也不认生地拉住她的手:“姑姑,我又来找你玩了。”
瑟娜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西泽尔,几天不见,你还好吗?”
西泽尔点了点头,小小的手从背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束藤蔓,上面结着几个可爱的黄色果实:“送给你。”他把花束塞到瑟娜手中,甜甜地笑了,“这是我自己去摘的哦。”
手中黄灿灿的果实极为可爱,瑟娜低头嗅了嗅,还挺好闻的,不由失笑,逗弄西泽尔道:“怎么想到送束杂草给我。”
“才不是杂草,”西泽尔生气地嘟起嘴,“我很喜欢这个香味,很温柔,和你的气味很像,我喜欢才分享给你的,不要就还我。”
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作势欲抢。
把花束藏到身后,瑟娜笑了起来:“才不要,这是我的了。”
布莱克.狮心此时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儿子一脸气愤的样子,不由对本家的大小姐解释道:“西泽尔向来就不经逗,傻傻的,不太聪明。”
西泽尔挥舞小手,一连串的魔法光晕就在他指间升腾:“我才不傻呢。”他烦恼地道,“我可是个天才。”
瑟娜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
仆人在前方领路,一群人来到正厅。
这个房间很大,足够开一场盛大的舞会,富丽堂皇又别有新意,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绣花布艺的柔软沙发、贵妃榻,墙上悬挂着各色的艺术品,最恢弘显眼的还是正中的那副万物女神的画像。
仆人们端上茶水,克里斯公爵示意兄长们坐下,也不寒暄,直接道:“过几天我想为瑟娜举办一场舞会,直接定下婚誓,你们看着帮忙筹备一下。”
瑟娜一愣。
原来舞会是这个意思。
她连忙插话道:“父亲大人,不用那么着急吧,万一那些人我都合不来呢?”
克里斯公爵道:“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知道有些事情上父亲向来说一不二,瑟娜也没有再争辩,她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抽泣似地说道:“可是……摩耶殿下才刚死了,我没那个心情。”
克里斯公爵不说话了。
旁边布莱克.狮心、麦伦.狮心劝他不要着急。
“瑟娜和西泽尔相处的很不错呢,刚刚还送了花给姑姑。”说这话时,布莱克.狮心的表情相当意味深长。
“……舞会照常举行,”克里斯公爵打看了眼坐在瑟娜,顿了顿,妥协道,“如果实在没有喜欢的,就再说。”
大人们开始讨论起国内的局势,西泽尔无聊地皱着眉头,瑟娜听了一会,发现全是些历史上常见的你尔我诈,毫无新意。
瑟娜不感兴趣地起身,邀请西泽尔道:“我要去厨房看看厨娘偷偷藏了什么好吃的宝藏,你要一起来吗?”
西泽尔连连点头,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不走暗道的话,从正厅到厨房要经过两条回廊,中间穿过花房和画廊,两人走到花房附近时,西泽尔突然惊叫:“姑姑,你看那里!”
室外魔法灯微弱的荧光下,一只肥硕的老鼠在花丛间乱窜。
“是老鼠!”西泽尔惊奇地仿佛看见了新大陆,身为狮心家旁支的嫡系少爷,生来就有爵位在身,他从来没有在自己家里见过老鼠,没想到居然在本家见到了。
“姑姑你们不讲卫生。”
西泽尔嘻嘻哈哈:“可乐呢,快叫洛璃姐姐把它抱来,吃掉这只老鼠。”
瑟娜蹙紧了眉头,因为眼前的老鼠眼里隐隐有红光闪过。
这让她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离这里远点,到我房间去。”
克里斯公爵在这里,瑟娜也不敢乱用超脱者的能力,她带着西泽尔绕回自己房间,让斯特管家去处理那只老鼠。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府邸里一般刻有驱逐蛇鼠虫蚁的法阵,轻易是不会有这些肮脏的生物出现,扰乱贵妇人们的情绪。
斯特管家拎着死老鼠的尸体沉入火笼里焚毁。
那死老鼠上面有非凡力量的痕迹-
昨晚死老鼠的事情在瑟娜心间沉甸甸的,挥之不去。
艾凡.奥多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徘徊,作为四月血案的凶手,国王并没有并绳之以法,那么……是上一轮献祭没有达到目的的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罪恶吗?
侍女在挑选着待会和基蒂.莫雷约会用的服饰,少女却心不在焉,她在想,必须尽快杀死国王。
哪怕那并不是革.命。
胜利门前的众神宫殿肃穆庄严,代表和平的白鸽在蓝天下起飞,喷泉池潺潺流动的泉水下,小童们在嬉戏,游吟诗人打着节拍在卖艺。
基蒂.莫雷面容俊美,身穿艳紫色的华丽西装,开得大大的领口时不时透出一
股浪荡气质,明摆着不是个有良心的男人。
来来往往经过的人们莫不多打量他一眼,时常有少女飞红了脸颊,和同伴窃窃私语,觉得他就如同罂粟有毒,却让人不可自拔。
“和这种人是不能订婚的,但玩玩不是挺不错的吗?”
“好像可以。”
“他长得可真好看。”
太太和女孩们议论纷纷。
基蒂.莫雷生有一双含情眼,哪怕无心,也仿佛在撩人。
一名黑发的少女从马车下来。
他看到少女就笑了:“等你好久了。”
荷尔蒙在他身上围绕,无端生魅惑,这一刻连鸽子都飞得慢了下来。
竟有一瞬间,连知道他底细的瑟娜都忍不住恍神,坠入他通身的风情中,她停下脚步,突然理解了优茜为何栽在这个男人手上。
不愧是蔷薇玫瑰的高序列,太可怕了。
“怎么了?”基蒂.莫雷侧头问道。
此前瑟娜是带笑的,现在笑容却消失了,她必须全神戒备,才能不被魅惑。
“您的魅力可真大。”瑟娜似真似假地道,“真令人羡慕,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在嫉妒我呢。”
基蒂.莫雷抬眼,眼角眉梢俱是风流,他并不反驳这句话。
“走吧,我们去参观神殿。”
约会的地点是基蒂.莫雷定的,这位神秘组织的成员胆大包天,主动选择在众神宫殿约会,似乎对自身极为的自信,丝毫没有考虑过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他耐心地一个个神像讲解,中间杂夹着各种地方的见闻,说得格外生动有趣。
如同一个最好的玩伴,俊美、风趣、幽默、博闻广识、浪漫还大方。
毫无疑问,基蒂.莫雷是贵妇人们最喜欢的那种情人。
游玩了大半天,瑟娜搭着基蒂.莫雷的手上了马车,他低头在她耳畔私语:“下一次,让我们的距离更近些,好吗?”暧昧的征求。
瑟娜轻笑:“好呀。”
下一次,就要了你的灵魂。
少女的笑容浮现了几许明媚。
和眼前邪魅的男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和基蒂.莫雷分开后,狮心家的马车就一路驶向公爵府。
一名身穿黑色魔法袍的男人在皱眉咒骂:“说是有重大事情约我前来,又不见人影,这是一名学生应有的态度?”
斯特管家连连赔笑,端上茶水和美酒。
卢瑟福小酌完第三杯永恒酿,瑟娜终于姗姗来迟。
斯特管家内心舒了一口气,再这么喝下去,几千奥磅一下子就没了。
“教授。”瑟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卢瑟福的斥责不由弱了下来。
“……浪费我时间,有事快说。”
“您看这是什么?”瑟娜从怀里拿出所罗门给她的那块荒神圣石,灰白的石块上游动着一道扭曲的黑影,黑影亟欲脱逃,不停碰撞着石壁。
卢瑟福眯起眼睛,不确定道:“荒神圣石,这玩意能容纳、隔绝灵魂体,是宇宙荒神身上的碎块,极为罕有,你怎么得到的?”
他也想要。
瑟娜不好意思笑笑:“所罗门大人给我的。”
“那糟老头子!”
“您想要神祇分魂吗?”瑟娜扯开话题,神色凝重。
卢瑟福没好气道:“想要啊,那代表了巨大的、无比纯粹的源质能量,我不信你连这个都有。”就算狮心家的库藏里有,克里斯也会让牢牢看住,根本不会让他靠近。
那已足以搭“桥”才没有人会放弃成为祂的捷径。
“我是没有,不过有个情报……也许可以让我们得到它。”
卢瑟福神色不由郑重起来:“怎么回事?”
瑟娜并不急着解答,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一九分。”
卢瑟福道:“可以,我九你一。”
“不。”瑟娜轻轻笑了,“我九你一。”
沉默良久,卢瑟福颔首。
瑟娜娓娓道来:“有一个神秘组织的首领……”
第66章 疯批救世主
少女清脆而轻缓的嗓音下, 一个针对基蒂.莫雷的阴谋酝酿成型。
“序列七……欲.望途径的毒刺。”卢瑟福收起那张带着乌沉木香气的邀请卡片,苍白阴郁的脸色略带警戒,最终点了点头。
约定好了行动那天的细节, 卢瑟福大步离去,路上与两名侍女擦肩而过。
佐慧摇了摇头, 觉得瑟娜小姐看男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莫雷大人穷困归穷困,起码俊美无双,无与伦比, 想到那天床上发生的事,她眼眸里飞过一丝春意。
旁边的侍女晃了晃她手臂:“佐慧姐姐, 你怎么了?”
佐慧掩饰一笑,连忙和另一名侍女有说有笑地离开-
日头正大,树荫下的基蒂.莫雷无所事事地折下一片柔嫩的柳叶,此地并无行人经过,否则遮阳伞下的夫人小姐们必然不吝青眼于这位风流俊美的青年。
一只黑猫摇晃尾巴,在柳树下经过,他等待的那位小姐终于远远出现,眼底才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他薄唇略微一勾, 浮现略带三分轻佻的笑容。
未等笑意映入眼底, 通天盖地的魔能就砸了下来, 基蒂.莫雷略带惊愕地回头,只见那株挺拔苍劲的柳树幻化成了木制的牢笼, 一名从未见过的黑袍男人从中瞬移而出, 液化的树枝将他囚困。
“怎么回事?”基蒂.莫雷略微抬手,看向那名定下此地的少女, 指尖浮出几不可见的淡粉色雾气。
远远地,瑟娜天真地笑了笑,抬手指了下卢瑟福:“这个男人爱慕我至深,嫉妒你和我约会,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我拗不过他。”
“不如你们谁赢了,我和谁约会好了。”
闻言,卢瑟福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趁基蒂.莫雷一放松,提前准备好的禁咒接二连三的释放,他没给对方一刻的喘息之机,下手狠辣至极,每一个法术都奔着要对方下地狱而去。
先是尖刺、再到硬化对方皮肤,接着连地面的泥土俱都泯灭成分,庞大的魔能异化了空气,他的周围形成染上木色的魔力气旋。
少女紧张地看向极具威慑力的囚笼。
烟雾散去,基蒂.莫雷浑身狼狈,皮肤一块一块掉了下来,体内溢出粉红色液体,他脸色潮红,不笑,却更加惑人了,地上一点点冒出尖刺,似乎在割裂囚笼。
“这可和你说的不一样,”基蒂.莫雷抚摸眼角,语带嘲意,仿佛调.情,“您这不是要弄死我吗?”
那惊人的魅力之下,卢瑟福也不由怔了下,提前释放的警戒魔法生效,刺了一下他脑海,清晰的疼痛传来,卢瑟福冷冰冰地道:“垃圾就该死。”
卢瑟福挥舞了下通体漆黑的魔杖,囚笼开始收缩。
囚笼里的那些尖刺突兀无比,卢瑟福语气刻薄:“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是蔷薇玫瑰的话事人之一,毒刺序列的超脱者,人应该有自知之明,隔绝了能力后,哪怕是半神之上的掌控者又如何,孱弱无力,惨淡可笑。”
植物分子囚笼一点点合拢,死亡逼近,基蒂.莫雷却哈哈笑了起来。
“毒刺?我?”他毫无感情地看了眼瑟娜,身上粉红色的液体从血管里溢出,流个不停,宛如粉红色的云朵堆积在他脚边,“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暴露了身份,但你们都搞错了唷。”
“我可不止是个毒刺。”
基蒂.莫雷踩在粉红色的液体柔雾中,悬浮了起来,他的身体里生长出一根根红色的骨刺:“虽然很不想用这个形态,但没办法了,你逼的哦,死了也别怨恨好吗?”
他凝视瑟娜,玫瑰一般的唇吐出柔软的征询,犹如爱侣在玩弄情.趣:“小宝贝,你是厌烦了这个苍白惨淡的追求者,故意让他来送死的吧,别担心,我马上帮你捏碎这只苍蝇,马上就好。”
毛骨悚然。
瑟娜背后浮出一层薄雾似的汗。
基蒂.莫雷看向卢瑟福:“东大陆那边一般称我为地上天使,这边……你们好像叫做主宰?”
他身上的红色骨刺一根根冲出,飞向囚笼。
“情报错的离谱,他是嫉恨!序列八!”卢瑟福飞速后退,“退,我没把握。”
“我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额角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瑟娜捏碎了怀中的求援倥偬,通知公爵府上的所有人。
俄倾,基蒂.莫雷冲出了囚笼,他背后蔓延出的血红色骨刺生长,幻化成一张血色的巨大翅膀,并持续膨胀着。
事情闹大!
这个身份已经不能用,所以基蒂.莫雷不再客气,庞大的源质毫不遮掩,铺天盖日,俨然一副要摧毁小半个城区的架势。
卢瑟福将战场限制在小范围内的计划,此刻完全失败。他念了一个长长的咒语,无数的枝蔓从地底伸出,抓向天空掉下来的血刺。
“跑!”卢瑟福丢了一个幻影石给瑟娜,命令道,“出了这片街区,用这个瞬移到法师塔下,找我老师,用法是在脑海里想象地点的坐标。”
瑟娜并不废话,接过幻影石,转身就跑。
血色骨刺砸下,卢瑟福操控枝蔓试图全部接住,好让这场战斗的影响降到最低。
“该死!”卢瑟福咒骂了一声,“战场就不该在城里。”
他全神贯注,苍白阴郁的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天空。然而,粉红色的尖刺出奇不意地从地底冒出,偷袭。
哐当一声,袭向卢瑟福的尖刺被挡下了。
不好!卢瑟福连忙看向瑟娜的位置。
粉红色的毒刺毫不留情,扎向少女的后背。
一个迅捷的身影从马车上蹿出,长剑挥舞,哐哐当当,挡下了毒刺。
卢斯.亚里士退后了两步,双手持剑,挡在瑟娜身前:“瑟娜小姐,你这把玩的也太冒险了。”
虽然挡下了毒刺,但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异常。
“小心精神操控。”卢瑟福示警道。
更多的毒刺向卢斯.亚里士展开攻击,瑟娜转身就跑。
看到少女慌不择路的身影,基蒂.莫雷勾了勾唇角,手掌一翻转,无数的粉色云雾雨一般落下。一个粉红色的手掌凭空凝聚,抓向瑟娜的脚踝。
瑟娜避之不及,露出南瓜裤,倒挂上天。
粉红色的雾气贴心地帮她把头转正,一层层雾气牢牢将她束缚,在空中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裙子被勒出皱褶,近乎完美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泛出一粒粒鸡皮疙瘩。
基蒂.莫雷挥舞血色的翅膀,来到少女的身前,温柔地撩起她的刘海,轻声细语地道:“小宝贝,很敢玩嘛,要不要来点更刺激的,”他似乎游刃有余,伸手进入她的裙摆,一点点撩起长裙。
对下方的战场毫不在意。
“你喜欢被人看着做吗?”他风流地笑笑,右手解开少女颈上的第一粒扣子。
绝境中,瑟娜墨绿色的眸子浮现一抹惊喜。
“哦,就那么喜欢我吗?”基蒂.莫雷贴近她的脸。
他的背后传来克里斯公爵的声音。
“你在对别人家的女儿做什么?”
克里斯公爵恼恨无比,大手转向眼前血色的翅膀,把基蒂.莫雷拎了起来。
基蒂.莫雷调动源能,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他转了转眼珠子,试图从内部瓦解敌人,操控对方的嫉恨:“原来是狮心公爵,我一直想见你一面,当然不是为了当你女婿。”
他笑道:“就是想问问,神明的走狗好当吗?”
克里斯公爵眯了眯眼睛。
基蒂.莫雷道:“大时代马上就要到了,像你这样永世沉沦的走狗毫无希望可言,不如这里放过我,交个朋友?”
克里斯公爵看向瑟娜。
瑟娜拼命摇头。
一柄长.枪悬浮身畔,克里斯公爵握住,一枪就捅入基蒂.莫雷,淡淡道:“你这样阴沟里的老鼠,还不配跟我交朋友。”
他转了转长.枪,基蒂.莫雷发出骇人听闻的惨叫声。
地面,卢瑟福抿了抿唇,一根根将空中血色骨刺仔细泯灭,复又施展魔法,将飘荡在空气中的源质净化、收容。
克里斯公爵抓着女儿的胳膊回到地面。
裁判所的猎人感应到源质存在,做好相应准备赶来,但看清现场的情况后,却选择默默离开,没有人胆大妄为到敢从狮心公爵手中抢战利品。
“你在做什么?”克里斯公爵终于有时间质问女儿。
“他、我……”瑟娜脑袋急转,快速道,“他勾引我的朋友,还污蔑我,我想给他一个教训,对吧,教授。”她看向卢瑟福。
克里斯公爵看向卢瑟福,皱眉:“他说你在追求我女儿?”
克里斯公爵背后,瑟娜拼命眨眼睛暗示,卢瑟福抿了抿唇,看了眼基蒂.莫雷,在得到神祇分魂的诱惑下,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表情就跟吃了死苍蝇似的。
如果基蒂.莫雷和神祇并无关系的话——他一定会让这个女学生知道地狱为什么是黑色的。
卢瑟福扯了扯嘴角,道:“也许是在追求吧。”
克里斯公爵可不理会这些,他挑剔地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番卢瑟福,转向瑟娜道:“卢斯不比这个苍白阴郁的家伙好?”
卢斯.亚里士停下了过来的脚步。
瑟娜笑笑不说话。
克里斯公爵道:“原则上我是不会让女儿嫁给平民和不入流的小贵族的,如果你愿意入赘,8月6号来参加狮心家的舞会。”
不为人知的,卢斯.亚里士攥紧手中的长剑。
感觉话已经说完,克里斯公爵不甚满意地皱了皱眉,看着女儿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他肩膀上的长.枪像是烧烤的竹签子,串着基蒂.莫雷的身体。
随着他的走动,基蒂.莫雷一颠一颠的,好不可怜。
在卢瑟福的眼神逼迫下,瑟娜连忙喊道:“父亲大人,能不能把基蒂.莫雷给我们?”
第67章 疯批救世主
女儿要基蒂.莫雷。
克里斯脚步顿了顿, 回头打量卢瑟福,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白脸。
那种审视中带着评估的眼神,令卢瑟福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明显把自己当女婿审核呢,他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良久之后, 克里斯公爵点了点头, 他反手一甩长.枪,抖了个枪花,就把基蒂.莫雷从枪尖上重重甩到青石板, 摔倒卢瑟福黑色的靴子边。
粉红色的体.液从基蒂.莫雷身上的窟窿洞中流淌下来,和细小的尘土颗粒杂混在一起。
克里斯公爵吟唱起祷文, 不一会,他举起手对准基蒂.莫雷的身体,空中有神纹浮现,打在基蒂.莫雷身上,惨痛呻.吟里,基蒂.莫雷腹部泛起的青色光芒,一块巴掌大的粉红色源质晶体析出,飘到克里斯公爵手里。
基蒂.莫雷发出一声令人灵魂也不由随之颤抖的悲鸣, 面容开始逐渐衰老。
“不!啊!你这走狗永世不得好死, 我的能力!我的能力!”一声凄厉的惨叫。基蒂.莫雷的眼睛变得空洞无比。
失去核心源质后, 基蒂.莫雷的躯壳只是一具皮囊, 毫无价值,败犬的狂唳克里斯公爵压根不理, 他抛了抛手中的源质结晶, 眯起了眼睛,对卢瑟福道:“一名主宰的源质结晶价值百万奥磅以上, 有价无市,你想要这个,8月6号来紫金大街10号参加舞会。”
鬼才去,卢瑟福看着克里斯公爵的背影,撇了撇嘴,接着狠狠瞪了自个的女学生一眼,挥了挥法杖。
基蒂.莫雷的躯壳悬浮起来。
青石板灰尘上脚印浮现,卢瑟福朝奥克兰第一学院的方向走去,基蒂.莫雷也随之移动:“我回学院做个试验。”
瑟娜连忙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不如坐我家的马车……”
她话还没说完,卢瑟福的身影就扭曲,连带基蒂.莫雷一起消失在空气里。
在卢瑟福消失以前,瑟娜看到他嘲弄似地高高挑起眉毛,刻薄地哼了一声。
卢瑟福就是故意不带她,他对被强安到头顶的“追求者”头衔感到强烈的不满。
这都什么玩意。
空荡荡的街道上,瑟娜停下脚步,转头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这家伙真的好吗?”卢斯.亚里士忍不住问道。
瑟娜摸了下虎口上的蛾形花纹,深呼吸:“好什么,垃圾的要死,毒舌幼稚鬼。”
“送我去奥克兰第一学院。”-
七月末蔷薇科的樱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河津樱和寒绯樱懒洋洋的,铜钱树的浓淡绿叶透过日光,学院的池塘里,青蛙跳入水中,发出咕咚的声响。
下了马车,瑟娜穿过小桥,便来到卢瑟福的实验室。
“笃咚——笃咚——”
她敲门过了许久,大理石门内才传来一声不耐烦的,从喉咙挤出来似的:“进!”
实验室里是各种实验器皿,瑟娜一进去,就看到了浸泡在玻璃容器里的基蒂.莫雷,那男人的脑袋此时被剥开了一半,露出半透明的神经,脑袋旁结出了一块无可名状会发光的“洞”。
她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只能领略到其中的伟大,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神性了。
“卢瑟福教授你——”她的目光被眼前的事物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到大概有三丈高的玻璃樽前,抬头仰望,“真是奇迹。”
卢瑟福眼里透出痴迷,难道认同道:“确实。”
卢瑟福看向旁边的能量探测仪,九头蛇型的触仪此时已经烫的完全通红,发出啛啛喳喳不耐受的杂音,眼看就要报废,卢瑟福侧身关掉探测仪,语气有些狂热:“你敢相信吗,就这么一点点的体积,但能量单位已经超过上亿夸克。”
“如果兑现成魔能释放禁术,这已足以将小半个西大陆犁上一遍。”
卢瑟福有些疑问:“这种东西任谁也会心动,你为何要瞒着你父亲?万一我想要独吞,”他顿了顿,嘲讽地笑了起来,“你又能怎么办,你做事也太蠢了吧。”
“你父亲也是个蠢货,居然会以为我在追求你,还要我入赘。”
瑟娜淡淡瞥了眼卢瑟福:“说我就说我,别扯上我父亲。”
“说好的,我九你一。”顿了顿,她甜甜轻笑道,“因为我信任教授你呀。”
如果卢瑟福要反悔,她自然也有牵制的手段。
卢瑟福哼了一声,冷冰冰道:“你要怎么拿走那九成。”
玻璃里浸泡在不知名液体里的人冒出一个个粉红色的细小水泡,像极了火山熔岩喷发的场景,隔着玻璃容器,瑟娜指尖轻触那一个个小气泡。
气泡腾空,倏忽破碎。
“这里面不是一具尸体,而是巨大的能量,”瑟娜一错不错地盯基蒂.莫雷脑神经旁,那无法形容、无可名状的魂体,“他还会复活吗?”
这个问题让卢瑟福一愣,他蹙眉,认真打量了瑟娜一眼,然后想了想才说道:“如果能量没有完全消耗,重组形态的话,理论上祂还是有可能复活的,毕竟这是神明。”
“不错,真不错。”瑟娜盯着眼前这具躯壳,“真是不错的无污染能源。”说这话时,毫不意外的,她从中联想到了自己。
——本质上来说,她和基蒂.莫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都是巨大的无污染能源。
——你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突然,她明白了摩耶.奥多的死因,无非就是神祇主魂的身份被发现了,和眼前基蒂.莫雷的下场一样。
还好所罗门的位置足够高,对神明灵魂源质的需求并不强烈,否则……
瑟娜不寒而栗,暗下决心,再也不能对任何人暴露身份。
少女身上浮现一种寂寥的萧索,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想掀起一场革命。”
卢瑟福不甚感兴趣的皱眉:“那跟我没关系,拿了东西赶紧走。”
少女语气坚定:“你不认为这个世界很糟糕吗。”
“糟糕又关我什么事。”卢瑟福漫不经心地想,距离大时代还有不到十年,战争也好,革命也好,一切都没有意义,十年后,仅仅是潮汛爆发的瞬间,九成的智慧生物都将死于非命,进入一个虚靡诡异的时代。
无尽的上古生物和魔鬼将复苏于大地,巨龙和精灵会重新登上历史舞台,人族只能托庇于神明,在“圈”内活下去……这样绝望的人族未来近在咫尺,这种时期,眼前所呈现的一切,已经是人类最后的自由了。
卢瑟福打量窗外,树影幛幛,远处的学生和行人有说有笑。
人类的文明注定掌握在那些神明手中,用神血的浓郁程度来划分三六九等,这样可悲的未来在历史上已经往复循环了无数次……往后也将如此。
“无论是狮心家还是奥多家,我对国王皇帝的游戏不感兴趣,拉拢我就免了。”卢瑟福双手环胸,“我只会尽可能保障这座学院的安宁,在踏入星空之前。”
“进入星空?”瑟娜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什么意思。”
卢瑟福打量了眼她,倒也不介意透露未来的计划:“你见过我家老师的,他和普通的超凡者不同,已经走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老头子如今只是在等待潮汐,潮汐来临的那一瞬间他就会从星空裂缝中溯源“圣所”,直接占据一条前人从未沾染过的路,完成这之后,他会即刻启程星空。”
“而我,将重复这一条路。”
他看向窗外景色,眼神中既有嫌弃又有犹豫的眷恋。
“只有庸人在会困在一小块地盘上,反复争斗。”
卢瑟福的身影在阴影里被光打成了两半,半边身子是窗外暖色的日光,半边是寂静的陈冷。
“我迟早会离开。”
瑟娜在心中反复琢磨他的话,不由问道:“潮汐潮汐,潮汐到底是什么,总是听你们在说这个?”
“想知道啊,去问你父亲。”卢瑟福却并不直接回答她。
“教授不想说就算了。”瑟娜走到窗边道,“和权利斗争没关系,我想在全世界范围内搭一个魔网,让所有的人都能凭借某种识别秘钥获得超凡能力,要怎么实现,”顿了顿道,“怎么才可能实现这一点。”
“你说什么?”卢瑟福眉头抽动,有些惊讶。
“就是字面意思,我想让所有人都拥有超凡能力。”瑟娜靠着窗边,歪头微笑,左边脸颊上浮现酒窝,“实现一定程度上的人人平等。”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卢瑟福问道。
“因为我比较欣赏蚁多咬死象的东方哲学?”
瑟娜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发尾,发丝散落,露出锁骨上的小痣。
听到她的回答,卢瑟福哈哈大笑,笑弯了腰:“有意思,真有意思,你这女学生还蛮有趣的。”他直起身子,拍了拍魔法袍上的皱褶,“可以,五成神魂归我,我给你出方案,实验设计不一定百分百成功,但绝对具备可行性。”
“成交。”瑟娜伸出右手。
卢瑟福握了上去。
“一个月后给你出草案。”
关上实验室冰冷的门,瑟娜走出这栋教学楼。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她仿佛看到了战争,看到了金戈铁马,看到了无数的鲜血。
湖畔的柳条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瑟娜在树下驻足,在七月末的柳条下,她低声呢喃:“我是不会输的。”她清晰的声音有些冷硬,显得过于理智而有些无情。
树上跳下一个白胡子老头:“输给谁?卢瑟福吗。”
吓了一跳,瑟娜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抬眸打量眼前这人:他一头花白的头发,眼睛沧桑中透着幼稚,下巴上布满纠缠的胡须,嬉皮笑脸,穿一身花哨的剑士袍,身后背一个酒壶和一把双手大剑。
“范伦丁校长你吓到我了。”瑟娜拍了拍胸口,语气带着一两分娇俏。
这个老头正是奥克兰第一学院的校长,战士学院的院长,史蒂文森.范伦丁。
史蒂文森.范伦丁道:“你还没回答我呢,那小子回来后就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实验室,还在门外设置了禁咒级别的防护咒,我喊他开门也不理。不久之后,却让你进去了。”
史蒂文森.范伦丁赌气地喝了口酒,不满地嘟哝道:“你们俩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说的输是什么意思,输给谁?”
奥克兰第一学院是出了名的中立势力,向来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只醉心于学术研究。
与其让卢瑟福实验室的东西暴露,不如随便说点实话,打发掉史蒂文森.范伦丁。
“您不觉得这个国度从根子里烂掉了吗?”
少女一扬小小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挑起,反问眼前德高望重的大剑圣。
“啊?”史蒂文森.范伦丁一脸懵逼。
他只是在怀疑卢瑟福那小子搞师生恋而已。
瑟娜姿态挺拔,嗓音清脆:“问你话呢。”
“……呃,也许吧。”史蒂文森.范伦丁打开酒葫芦喝了口酒。
“真高兴您和我有相同的看法。”瑟娜轻轻鼓了鼓掌,继续道,“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存在志同道合的人,”她给对方强行戴高帽,才接着道,“这个国度就像一滩腐臭的死水,即是把上层的水抽出来,填入新的泉水,用不了多久,依然会发臭腐朽。”
“我认为治理臭水潭最好的办法,是挖一条渠道,只有当死水重新汩汩流动,才会焕发新的生机,您不这么认为吗?”
看向眼前纤弱的少女,史蒂文森.范伦愣了愣:“呃……你是打算成为救世主?”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瑟娜沉默了良久,笑了:“不,虽然这个头衔还蛮好听的,但我可没这么伟大。”
少女墨绿色的眼眸望向年迈的师长。
“我不过是兴趣使然,想要一朵花罢了。”一朵和地球文明相似的花,“我没耐心花上几十上百一点点去改变,去重建一个社会。所以我选择推翻重来,期待能在废墟之上盛开一朵我想要的花。”
“卢瑟福教授对我的提议有些兴趣,您呢,会不会觉得我太疯狂了?”
她尽可能的吸引史蒂文森.范伦的注意力,但史蒂文森.范伦却连详细询问她的意愿也没有,摆了摆手直接就跑路消失,远远的只传来一声干笑:“哈哈哈哈,那你努力。”
原地树下,瑟娜幽幽地叹了口气。
卖安利失败。
第68章 疯批救世主
第二天清晨, 一名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从街角跑进紫荆大道十号,他屏住呼吸,慌里慌张地敲响了狮心公爵府的大门:“开开门, 请开开门,我要非常重要的情报, 必须汇报给瑟娜小姐。”
瑟娜和克里斯公爵正在用餐。
听完斯特管家的汇报, 瑟娜放下手中秘银鎏花的刀叉,和父亲打了个招呼,便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情况。”
克里斯公爵不赞同地皱眉。
女儿已经脚步轻快地离开餐厅-
狮心公爵府, 两扇黑色恢弘而庄严的大门前,穿着朴素却整洁的少年形容有些胆怯, 却很固执,他停在门前既不肯告知事件也不肯离去,犟在原地,与看门人对峙。
少年很倔强:“我要见瑟娜小姐,见到她我才能说。”
看门人嘲笑他:“贵族小姐哪有空见你,别浪费管家大人的时间,有事赶紧说。”
乔.麦伦抿唇,不安地低下头, 发黄的靴子前后挪动。
“你要见我?”
看门人震惊地看向门内, 大小姐这么有空的吗?
清晰轻缓的嗓音传来, 乔.麦伦抬头, 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恩人,他急急点头:“瑟、瑟娜小姐, 我发现了很重要的事, 打扰您我很抱歉,但我必须如此。”
瑟娜认出了他——乔.麦伦是贫民窟的那群孤儿之一
“变得懂点礼仪了。”
望向他, 瑟娜轻轻吐了口气,她大概能联想到重要的事是什么了:“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他是罪恶血窟的第一目击者。
“你又去吃老鼠了?”
乔.麦伦连连摇头:“不,他们还没死,”语气急促,“瑟娜小姐!我们快去救人!在王都郊外的墓地群下,大概有三五千人。”
瑟娜打量他,眼神中带着审视:“这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小雅安……”乔.麦伦陷入回忆。
小雅安是从代格比郡逃到奥都的一名小女孩,不到七岁,她的父亲死在路上,和母亲相依为命,靠帮炼金工房做零工为生,乔.麦伦每次看到她就会想起早逝的妹妹,她们同样瘦弱,他在教会学校下了课后,时常把午饭省下来,带一两块白面包去接济她。
“小雅安的母亲失踪后,我一直在帮她寻找。”乔.麦伦眼底是焦灼的不安,“后连小雅安也不见了,这不是个案,这两个月失踪的流民很多,我大概统计了下,大约有三五千人。”
“昨天我意外目睹了绑架现场,靠着运送马车的辘轳痕迹,我追到了郊外墓地群,墓地被挖空了,人,很多的人,他们还没死!!”
“我知道了。”瑟娜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安排人调查。”
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少年离去后,斯特管家不由问道:“这不是我们一直在调查的线索吗,为何小姐……”
“为何我好像没太放在心上?”瑟娜接话道。
她姿态挺拔,阴影下看不出什么情绪:“政治世界里不存在巧合,一次是碰巧,两次便是处心积虑。”
“您是说那个少年有问题?”斯特管家真没看出来。
“他不一定有问题,”瑟娜捏了捏眉心,“但免不了论为他人的棋子。”
“让卢斯.亚里士带人去看看情况。”-
位于南城郊外的墓地群,卢斯.亚里士带着一队士兵把整块墓地给围了起来,步入墓地群中,“你说的就是这儿?”他扭头问。
两个低矮墓碑之间,乔.麦伦连连点头,颤声道:“他们把地底全挖空了。”
“挖!”卢斯.亚里士命令周围的士兵。
一座座灰白的墓碑被推倒,卢斯.亚里士跟着乔.麦伦从旁边低矮丘陵的小道进入地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卢斯.亚里士猛地拔剑挥向乔.麦伦。
“当!当!当!”
卢斯.亚里士拦下接连而来的弩.箭,挡在乔.麦伦身前,对着空无一人的地道,扬声道:“谁!出来吧,我发现你们了。”
泥地里、壁上、地道顶纷纷飞出几个人影,朝卢斯.亚里士袭来。
卢斯.亚里士动作敏捷,弯腰拔剑,将这些人一一斩落,他剑尖指地,全身警戒起来,犹如碰到豹子而炸毛的公狮子,低喝:“出来吧,我发现你了。”
地道顶,一双脚贴着石壁,卡门.阿奇柏德的头从地道顶端垂下,无声的,直勾勾地盯着卢斯.亚里士:“你怎么发现的?”
卢斯.亚里士头皮发麻。
他只是诈唬了下而已-
“我们一共救出3124人,现在搭了帐篷,安置在城郊。”卢斯.亚里士低头复命,“那些人中并没有乔.麦伦所说的小女孩雅安和她母亲,调查了周围的炼金工坊,都说没雇佣过这个女人,乔.麦伦很固执,他现在守在外面。”
“意料之中,”瑟娜盯着卢斯.亚里士,“倒是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只是一点小伤。”卢斯.亚里士避而不答。
他全身都是爪痕,脸上的上口淌着血迹,衣服破破烂烂,露出八块腹肌,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
他回想起和卡门.阿奇柏德的战斗,那个用弯刀作为武器的刺客实在很难缠,无声无息又诡谲狡诈,他的武器居然还能变形,那个该死的,猫爪一样的钩子。
卢斯.亚里士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却也有些无奈,再打一次,他估计也不是那个刺客的对手。
“遇到了一名刺客,”卢斯.亚里士道,“挺强的。”
瑟娜伸手,摸向卢斯.亚里士鲜血还未干的伤口,用了能力。
“疼不疼?”为了掩饰动作,她开口问道。
卢斯.亚里士看着毫不害羞、摸向自己腹肌的少女,挑了挑眉:“不痛。”
那是诡谲而冷酷的色彩……伤口上传来的信息余量涌入脑海,瑟娜不由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形象,她的手沿着腹肌向上,继续完善脑海中的形象。
卢斯.亚里士咳嗽了声,抓住瑟娜向上游走的手指。
再摸上去,就是胸前那点了。
瑟娜回过神,收回手,岔开话题:“你知不知道那个刺客的名字?”
“不知道。”
比卢斯.亚里士强,战力起码在月阶中级以上,那种诡谲的感觉更像是超脱者。
瑟娜若有所思:“去把乔.麦伦叫来,我见他一面。”
眼前一砖一瓦都透出昂贵的感觉,绿树成荫,珍奇花卉数不胜数,乔.麦伦是第一次进入狮心公爵府,他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努力不让视线乱飞,老老实实跟在前方高傲的侍女背后,穿过回廊,来到一间会客室前。
“瑟娜小姐,日安。”乔.麦伦动作生疏,不熟练地行礼,“小雅安还没找到……我、我担心,”他神色惊惶。
瑟娜打断了他的话。
“不存在小雅安这个人,所以你安心吧。”
乔.麦伦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脑海里浮现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雅安怎么会不存在?
“这是别人针对我做的一个局,”瑟娜轻轻道,“抱歉,你被牵扯进来了。”
“什么意思?”
“我让人查了雅安母女的所有资料,结果所有的炼金工坊都显示不存在这名女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瑟娜观察着乔.麦伦,“你只是这件事的引子。”
“有人察觉到我对献祭的关注,四月血案中你因为这件事和我有过接触,这点被人看上了,所以针对你做了个局,目标是我。”
“最近王都要乱起来了,教会也可能不安全,特别是你——坏了别人好事,为了避免报复,这阵子你先在公爵府上做事,避避风头再说。”
乔.麦伦愣愣点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瘦小的女孩只是一个阴谋,但对于恩人瑟娜小姐,他百分百信任,他抽了抽鼻子,再次重重点头:“是!我会好好做事的。”
他明白,瑟娜小姐让他留在公爵府,是在给他一条活路。
“是谁在利用我们?”斯特管家有些忿忿不平。
“不知道,”瑟娜淡淡道,“耐心点,对方做到这种地步,迟早会浮出水面的。”
“被利用也不是坏事,”瑟娜看着眼前这一堆堆白帆布的帐篷,流民们升起炊烟,准备热水和晚餐,“起码我们救下了这些人。”
篝火在荒野升起,被救出来的人们默默用餐,就连孩子们也懂事的很。
“这些人之后安顿到约克郡吧。”
瑟娜叹了口气-
“又是瑟娜.狮心!”
艾凡.奥多走到跪在宫殿中的情报官面前,一脚踹了下去,弗林.伦农飞出一丈远,滑稽地打了个滚,吃疼的皱眉,却连呼疼声都不敢发出。
“抱歉,国王陛下。”
“废物,”艾凡.奥多恶狠狠道,“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又拖了四个月,我要的是结果,不是道歉。”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国王威严的嗓音透着彻骨的癫狂:“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弗林.伦农退下后,艾凡.奥多才对身后的侍卫道:“联系刺客联盟的人,他们收了几十万奥磅,结果就这么做事?”公爵的年收入也不过这个数。
侍卫奉命离去,艾凡.奥多走出宫殿,凝视草丛中的铃兰,很久很久-
深夜,一名侍卫悄悄离开住所,避人耳目,前往一处宫殿。
“呀,”奥丽薇亚.吉本望向指尖艳红的豆蔻,“那老头子发疯了。”她的姿容艳丽无双,笑得畅快,伸手狠狠揪下桌面的铃兰,掐出汁液,随手丢弃在地上。
她伸手,在年轻侍卫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他想做成那件事,那是做梦。”
她躺到贵妃榻上,身上笼罩轻愁,如雨天里的丁香花。
“奥多的死和他有关对不对?”
侍卫不敢答话。
奥丽薇亚招了招手示意侍卫过来,她伏在他的臂颈间,声音很轻,透着忧伤:“你会帮王太子报仇的,哪怕付出性命,对不对?”
谁能不被她蛊惑?
年轻的侍卫点了点头。
第69章 疯批救世主
王都, 待神历6320年,7月30日《王立日报》头条:白帐篷背后的公民,这一报导在奥克兰掀起轩然大波, 街头巷角商人和雇佣工们都在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没,南郊那上万人是从墓地里逃出来的。”
“听说他们是献祭品。”
“好可怕, 四月份的时候不是才出现这种事吗。”
“那些贵族老爷压根就不把我们当人!”
“嘘, 小点声!”
奥克兰王国联合议会下议院的图尔斯.欧恩先生对此尤为忿忿不平,从民法学校毕业后,他在政府做了十年的雇员, 于待神历6314年成为议员,阅读了这则报道后, 他接连拜访了许多位同僚:“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这引起了一些相关人士的注意。
图尔斯.欧恩遭遇了此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他被刺杀了,全赖公爵府的侍卫救下性命。
狮心公爵府的议事厅庄严而富丽堂皇,图尔斯.欧恩惊魂未定地坐在长凳上,手捧一杯温茶,时不时地打着哆嗦,心有余悸。
模样俏丽的侍女小姐对他说:“欧恩议员您稍等,瑟娜小姐一会就下来。”
图尔斯.欧恩连连点头,打量起这间会客厅, 他的目光从昂贵的家装一扫而过, 停留在正中央万物女神昆蒂娜的画像上。
“欧恩议员也是昆蒂娜女神的信徒吗?”
旋转楼梯那儿传来一个清越的嗓音, 图尔斯.欧恩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姿容清丽的黑发少女从楼梯上缓步下来,她姿态挺拔, 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酒窝。
“不, ”图尔斯.欧恩扶好拐杖站了起来,“我是格雷戈里的信徒, 谨守骑士之神的训诫,您好,瑟娜.狮心小姐?”他有些不确定。
“我是。”瑟娜来到他面前,点了点头,制止了他感谢的话,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直接进入主题,“你在献祭的事情上太跳,所以才被有心人盯上。”
图尔斯.欧恩恍然大悟:“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他有些委屈。
“接下来就有了。”瑟娜轻笑道,“我救了你,救命之恩,我要你做件事。”
图尔斯.欧恩愣了愣,他能为一名公爵千金做什么事?
“您讲。”
他端起面前的红茶。
“我要你推动立法献祭法案,”瑟娜墨绿色的眸子深浅不一,宛若凌凌波光,“性质确立为人神共叛,王子与庶民同罪。”
图尔斯.欧恩汗毛竖起,脊梁骨发冷:“这、这不行呀,奥克兰又不是风空联邦那种国度,这行不通的,做了这种事,作为发起人,我的政治生命就完了。”
“如果我不庇护你,你的生命已经玩完,谈何政治?”瑟娜端起面前的红茶,轻轻啜了一口。
“这……”图尔斯.欧恩为难。
“欧恩先生,当你死里逃生,走进狮心公爵府的那一刻,你就自动加入了狮心这个派系,希望您能明白这一点。”
瑟娜向后靠在沙发上,托腮:“那么您的回答呢?”
图尔斯.欧恩苦笑:“除了答应……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放心,我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瑟娜笑笑,心中计算着大戏拉开帷幕的倒计时-
8月1日下议院欧恩议员提出献祭法草案,上议院驳回。
8月3日,欧恩议员联合众议员再次提出草案。
8月4日,在报纸连篇累牍的新闻下,学生们有了行动,一众民法学院的学生包围了上议院,进行抗议,陆续有艺术界、商界人士加入。
“人非物品!献祭有罪!”
奥都国会前的大钟广场,此时成了抗议者的聚居地,连续三天,国王的高压下,上议院也没有贵族议员敢站出来,签发驳回《献祭法案》的律令。
马车上,洛璃翻开一页报纸,朗声吟诵。
“大小姐真厉害。”洛璃念完忍不住赞叹,“这份法案会成立吗?”
“会的。”
瑟娜看向左手虎口上的蛾子花纹:“我会让这份法案成为插入艾凡.奥多胸口的一把利刃,《王立日报》后面的推手浮出水面了没有。”
洛璃摇头,低声道:“我们有三个主要怀疑对象,一是吉本家,二是亚里家,三是晖松家。”
“吉本?”瑟娜确认般问道,“奥丽薇亚王妃的家族?”
“是的,我认为是吉本家的可能最小,身为王妃她没有这个必要,只是木牛传来的信息是这样汇总的。”
“未必,”瑟娜掀起马车的帘子,看向窗外,窗外抗议的青年正群起云涌,各种画报和布帘洒得到处都是,“亲儿子死了,那么一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她想当女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将事情墓地捅到她这儿的人是奥丽薇亚,那摩耶的死必然和艾凡.奥多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儿,瑟娜不由眸色一深,内心幽幽,虎毒不食子,但作为神明的一部分,她们这样的存在,到底还算不算是原来的那个“人”呢?
她尊敬克里斯公爵,同时也畏惧。
“今晚就是议亲舞会的日子了。”瑟娜喟叹。
“对呀,我们赶紧回府准备吧,”洛璃想了想有些好奇,“卢瑟福教授今晚会来吗?”
卢瑟福穿着燕尾服一脸厌恶地跳华尔兹的模样——
在瑟娜脑海里浮现,她不由笑出声来:“不,他应该不会来,反正我没要求他来。”-
瑰丽堂皇的书房往昔透着王室的威严,此刻却被主人砸了个稀烂,奥多家的族徽也未能幸免,布洛姆菲尔德的雕像随意被扔到了地面。
艾凡.奥多红着眼眶,状若癫狂:“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废物,一群废物!”
侍卫低头不敢出声。
“那个瑟娜是今晚订婚对吧?你去给太子传话,”艾凡.奥多盯着地上炼金之神的雕塑磨牙,“如果他不能和狮心家联姻,那么他这个王国继承人的位置是坐不稳的。”
艾凡.奥多冷笑:‘我会让他坐不稳,别以为讨好了吉本家的那个女人……’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恢复了些许理智。
“找人把这儿收拾一下。”-
柔雾漫过霞光,夕阳红得宛如淌过鲜血。
水晶灯璀璨的光芒折射下,客人陆陆续续入场,在侍女长的要求下,瑟娜传来件颜色鲜艳的艳绿礼服,颈间是一串车成项链的鸽子蛋钻石,头上戴顶小小的王冠。
凭栏的贵妃榻上,在一连串女仆的簇拥下,瑟娜从二楼懒洋洋地望向楼下。
“献祭法案的事情还在争议不休。”
“真不明白国王在想什么,通过也没什么的吧。”
“当然不能通过,这是那些庶民在试探贵族的权威。”
“不知道狮心公爵怎么想的?”
绅士们的议论声变低了下来,克里斯公爵走到瑟娜身后:“待会……”父亲一副为难和女儿交流恋情的模样,有些焦虑地皱了皱眉,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该准备下去了。”克里斯公爵提醒道。
斯特管家在他身后。
瑟娜伸手点了点楼下高谈阔论的绅士,轻声道:“他们我一个都不喜欢。”
“一个个像开屏的孔雀似的。”
舒缓的管弦乐声中,女儿的表情却一点也谈不上缓和,克里斯公爵皱眉,想起卢瑟福那张苍白忧郁的脸,沉默良久,他道:“……我会如你所愿的。”
我所愿?瑟娜望着父亲,水晶灯下,始终没敢直说自己是神祇分魂,也许只有十年寿命。
萨布丽娜、萨布丽娜,想着祂的名字,她一点点安静。
“我不想结婚。”她刚轻声说道,卢瑟福就从舞会厅的正门走了进来,她有些惊讶,扭头望向父亲。
克里斯公爵冷笑:“你想要的,他就是不想来,我也会让他乖乖过来的。”
瑟娜噤若寒蝉,在心里默默同情卢瑟福教授。
“准备下去跳第一只舞。”克里斯公爵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挽住父亲的胳膊,从旋转楼梯上下去时,场下的说话声为之一静。
过了好一会,才有少女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那个恶女之前有那么好看吗?”
“女大十八变,正常。”有贵妇人抬起扇子轻轻遮掩嘴巴。
她与其说是变美了,不如说是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神秘感里,清丽的姿容变得富有未知的诱惑,类似星空,类似神明。
她一松开克里斯公爵的手臂,就有一堆男人围了上来,各种言语宛如带了蜜糖般甜蜜,纷纷邀请她跳第一只舞。
“表妹,你越来越漂亮了。”西泽尔的表哥,乔布.范伦丁凑过来亲昵地道,“待会和我跳舞吧。”
她瞟了他一眼,眸子里扑闪着神秘,才要开口,乔布.范伦丁就被挤到了一边,华德.奥多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可怜兮兮望向她,行了个吻手礼。
华德.奥多大大的猫眼里全是她的倒影:“我的公主,你不是把我忘了吧。”
舞会厅门口处,卢瑟福显然看到了她,脸色沉郁,往这边大步走来,黑色礼服翻滚,像是惊涛骇浪。
水晶灯下,她是众人的当之无愧的焦点,她墨绿眸子扑闪,黑长的睫毛打在眼睑上,声音轻缓:“没忘。”
第70章 疯批救世主
富丽堂皇的舞会厅里, 众人明里暗里地关注着这个角落,有人明目张胆的打量,有人用眼角的余光去瞄, 乔布.范伦丁本来有些愠怒,但发现推开他的人是王太子后, 只得恹恹地站到一旁。
华德.奥多没有在意那些人, 专注地凝望眼前的少女,玫瑰般的唇轻启:“同我跳第一只舞如何?”他邀请。
这场舞会的性质大家都清楚,首支舞里所蕴含的言下之意, 大概率是婚约成立。
“那你办的事有线索了吗?”她并不直接拒绝,点了点华德.奥多的胸口, 眼眸带笑,呵气如兰,“是谁杀了你哥哥呢?”
她这话一出,无数人都竖起了八卦的耳朵,连卢瑟福都慢下来脚步。
传言瑟娜.狮心对已逝的前任王太子用情至深,难道是真的?人都死了还念念不忘探寻真相。
华德.奥多为难地看了看周围:“我们可以到没有其他人私密点的地方谈吗?”
“当然。”瑟娜走到他身畔,侧身对卢瑟福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卢瑟福皱了皱眉, 觉得等下找她谈也可以, 没有阻拦。
他之所以会来这场舞会, 是因为狮心公爵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跟他老师交易——所罗门答应卢瑟福, 只要他过来参加这场舞会,就提前把一半遗产给他。
如果成功订婚, 那就九成。
他主要是想跟瑟娜商量一下, 来个婚约交易 ,钱财到手就撕毁的那种。
恩……他可以在那四成中分她一半。
舞会场上有不少人是奥克兰第一学院的学生, 他们低声猜测教授来这种场合干嘛,倒没有人觉得卢瑟福也是未婚夫人选之一,毕竟那场闹得王都沸沸扬扬的世纪告白太过震撼,令人记忆鲜明,深刻难忘。
璀璨的水晶灯饰似乎暗了一点,墙角似乎有斑驳的光晕闪过,跟上这对主角。
花园里的木樨花已打了花骨朵儿,淡淡的金色颇有些贵气的滋味,瑟娜在此驻足,对身后亦步亦趋的华德.奥多道:“这儿就可以了,说吧。”
嗅着淡雅而若隐若现的甜香,华德.奥多挨近她,低声道:“我只查到那日王兄去借用了家族神器“炼金之镰”,其他就不知道了。”
“不,你怎么会不知道。”瑟娜靠近他耳畔,轻声道,“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炼金之镰向来只掌握在国王手中不是吗?”
“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华德.奥多面色惊惶,退后了一步,撞到回廊的圆柱上。
“那好吧。”瑟娜轻笑,眼眸幽深,“炼金之镰的功能是什么,除了大家都知道的炼金赋能。”
华德.奥多嗫嚅着淡粉色的唇,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那是王室直系血脉的人才能获知的秘闻。
“殿下,”瑟娜指尖轻轻拂过他淡红的发梢,“您不想和我跳第一只舞了吗,仅凭刚才的那些,”她嗓音清幽,“远远不够呢。”
“是活化灵魂,还,”华德.奥多想到今天侍卫捎带过来的话,心头一狠,打开了话匣子,“还有赋魂、割裂灵魂契约的效果。”
话一出口,华德.奥多只觉浑身一轻,无名的虚弱。
割裂灵魂契约?!瑟娜眉梢一挑,不由想起了那个爽快答应签订灵魂契约的男人。
“哼,”她嗤笑一声,“原来如此。”
她静静伫立,又想起了一个事:那个宁死也不肯签订灵魂契约,效忠于国王的前任首席执政官曾说过,只有无知的人才会随便签订灵魂契约。
夜风中里,瑟娜诧然一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抿了抿唇,背脊挺得笔直,浓绿的长裙顺滑而服帖的垂落,木樨花下,显得孤独而又盛气凌人。
“那跟我的第一只舞?”华德.奥多望她,复又低垂眉毛,有些失落。
瑟娜轻笑:“我当然会说到做到。”
她的对面,华德.奥多高兴地抬起头,专注凝望她:“那我们什么时候订婚?”
“我什么时候答应订婚了?”瑟娜满脸无辜,左边脸颊漩起浅浅的梨涡,“殿下,跳舞和订婚是两回事。”她伸手挽住华德.奥多的手臂,“我们走吧。”
华德.奥多有些委屈巴巴,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第一支舞的舞伴,应该足以应付父王了……吧?
长廊外的树荫下,卢斯.亚里士双手环胸,不起眼地站在那儿,腰间还悬着把长剑。他是注意到光线的不正常才尾随了出来,但是……看到贴在一起的那对王公贵族的身影,他无声地笑笑,朝花园更深处去了。
光线的不正常?可能有刺客潜入?
嘛,他什么也不知道。
“希望王太子殿下英雄救美顺利。”
回廊步入府邸,光影交错的那刹那,瑟娜下意识驻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僵硬的人影从光明中潜出,手中的长菱刺直奔她胸口而去,血光四溅,刺出一朵艳色的血花。
锋锐的光明长菱深深扎入心脏,在心肌间留下一个血窟窿。
剧烈的疼痛让她蹙紧眉头,下意识捂住伤口的位置,就朝后倒去。
华德.奥多下意识躲避,那浑身闪烁着光明元素的刺客却理都不理他,再次朝瑟娜冲去。
刺客显然是个殉道者,他被光明元素侵蚀,眼看不能活了,却一脸狂热的呐喊:“诋毁圣子者,必须死!”
他的面目在光明魔能中变得不甚分明,但这一击却被确实的挡住了。
花园的树影里冲出一个矫健如猎豹的人影,去而折返的卢斯.亚里士双手挥舞长剑,挡在瑟娜面前,击飞了他。
刺客倒在回廊上,卢斯.亚里士连忙抱住瑟娜:“没事吧?”
确认亵渎神明的罪人一定活不成了,那刺客显然放下心来,融化成了一团暖白色的光茧,慢慢消散。
她倒抽了口冷气,刚刚心脏成了一团稀烂的碎絮,她以为要死了,体内却涌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仿若隐幽物质一般的能量,一点点将倒流的血液压抑住,理清血块和血管,一点点蠕动修复。
她正艰难地操纵那未知的能量,突然身子一轻,原来是卢斯.亚里士将她悬空抱起,敏捷地冲向宴会厅。
“很快就没事的。”
他手上的动作很是柔稳,嗓音也很平静。
将心脏修复完毕,瑟娜阖了下眼,在晚风中颤声说道:“疼。”卢斯.亚里士一顿,加快了速度,她却在颠簸中控制着未知的能量再次撕裂伤口,伪装出一个不致死的伤痕位置。
做完这些,她真正晕死了过去。
血花散落在夜晚的回廊。
卢斯.亚里士抱着今晚的主角冲入宴会厅,掀起轩然大波。
“老师,是光明教会的报复。”卢斯.亚里士剑气闪烁,一个闪身来到克里斯公爵身旁,肃声道。
克里斯公爵伸手拈了下女儿身上的血迹,一股生命禁区的威压赫然以他为中心朝四迸发,犹如水银乍破,他伸手接过女儿,朝楼上走去,只留下一个字。
“杀。”
在公爵阁下骇人的杀气中,公爵千金的定亲舞会不了了之。
狮心家宅邸外,紫金大街十号,一辆华丽的马车里,“这是报应吧,”詹金.贝拉转动浅褐色的眼珠子,对偕同而来的女伴道,“谁让她以往为非作歹太多。”
莎柏琳娜.谢利小姐傲慢地点了点头:“确实,摩耶殿下死了,她就该一起下地狱。”
“如同我。”
莎柏琳娜身上燃起一种狂热的、不顾一切的气质。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一队队军人从堡垒里游列而出,从紫金大街十号起,由东西城区两侧,彻底将王都翻了个底朝天,缉拿许许多多喊冤的黑街人士。
王都的东、北新旧监狱一时客满,人头攘攘。
黑街头子布莱克忍不住咒骂起光明教会,好好的去刺杀什么公爵千金,搞得大伙儿一起进监狱!
第二天监就狱空了下来,快速庭审后,菜市口,一列列的囚犯整齐地上了绞刑架。
“她很快就会醒来。”万物教会的主祭司杰里迈亚.西泽说道。
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女已经这么躺了两天,克里斯公爵非常不满意这个解释。
“你昨天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大概是惊吓过度才会晕迷不醒的,”西泽主祭司依旧是之前的说法,“刺客虽然用了光明棱,但那元素化的武器并没有直接攻击到心脏,这是你女儿好运。”
“既然没有形成致命伤,治疗过后,她的苏醒只是时间问题,你何必如此紧张?”
女儿虚弱地躺在大床上,克里斯公爵仔细地想了,再一次觉得女儿真像一束随风飘荡的蒲苇,坚强、耐寒,喜温暖,但本质上却无比的细弱。
脆弱得一阵大风就能刮断她的根茎。
他伸出大手,理了理女儿散乱的发梢,那是一种深思熟虑后、意味深长的语气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启程已近在咫尺,我自然得为她划一条比较轻松的道路。”
“她是我的血脉。”
西泽主祭司道:“那你可得注意了,她做的事情足够成为艾凡.奥多的眼中钉。”
“我希望她尽快结婚,最好在潮汛来临前诞下一二血脉,日后也不至于太过艰难,”克里斯公爵淡淡道,“后面的事,我自会让神明庇佑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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