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玛格丽特离开肯尼特的几天后。
肯尼特不仅有铺满大道的白玉兰花,有久经风雨依然伫立的钟楼,有紫藤花缠绕的悠久建筑,也有背后不为人知的肮脏龌龊。
肯尼特的监狱里关押着不少作奸犯科之人,没人在乎里面犯人的死活,当然也有人熬到刑期结束可以出来,前提是这些人要活着。
“咯吱。”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生锈的门轴开合间发出刺耳的声音,今天这座监狱来了位身份不凡的客人。
骑士团团长迈克尔双手将钥匙托举给来人,“大人,这是钥匙。”
一只手从他手中取走钥匙,那是男人的手,却骨节分明,白净修长,让人不禁联想这样的手架在金色竖琴上拨动琴弦,该是怎样美妙的风景。
来人穿着一身白袍,袍边有着由金丝绣着的风溪草纹样,“你在这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迈克尔行礼:“是,大人。”
男人将袍子的帽子戴上,穿过幽深的走廊,走向最深处。两侧的囚犯们许久未见到这样的人物,纷纷吹起了口哨。
男人没管这些人,牢狱的尽头又是一扇封闭的铁门,他用钥匙将门打开,屋里的灯光从门缝中漏了出来。
萨曼莎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来人,倒没有很惊讶。
男人将门关死,把帽子摘下,一双翠绿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向萨曼莎:“在这里见到您可真不让人意外,陛下。”
萨曼莎笑着回他:“别生气,阿比特,有的事我可以解释。”
来人正是斯格特克王国的国师—阿比特·塞恩。
斯格特克的国师是女王的代言人,女王除了重要的国事和外交会出现在人们视野,国家的其他琐事都是由这位国师出面。
人们也许不认识斯格特克女王,但没有人会不认识斯格特克的国师。
阿比特有着一张姣好英俊的脸,披散的银发如倾泻而来的月光,丰神俊朗,爱慕他的女人不少,被疯狂的信徒们称为是月神在人间的化身。
用萨曼莎的话来说就是妥妥的一个大美人。
前提是这个美人他不开口说话。
阿比特皱眉道:“如果您是说您丢下亲卫团千里迢迢跑出皇宫半路为了调戏人家小姑娘导致自己在教堂喝酒被人举报被抓因此教皇半夜三更找我哭诉害得我连续几天赶路觉都没睡的来这破地方觐见您的话。”
“我想我可以听听。”
萨曼莎:“……”你说这么一大串不喘气,不憋得慌吗。
当然,这句话萨曼莎只敢在心里吐吐槽,不敢说出来。
几天不见,她家国师阴阳怪气的程度又提高了不少。
她眼没瞎看得出现在阿比特的心情不是很好,准确来说可以用暴怒形容。
虽然美人的暴怒从不显在脸上,但功力已经全部灌输到那张嘴上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萨曼莎先乖乖认错,看着阿比特的脸色慢慢解释自己的想法。
萨曼莎一边解释一边想,天底下一定没有过得比她还惨的国王,天天被自家的臣子怼,偏偏还不能发火。
阿比特听完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说道:“如果下次还有这种事,我希望您能预先通知我,您撒手不管去逍遥快活了,您知道我在书桌前批了多少本折子吗?”
萨曼莎扶额,都说她不是出来逍遥快活的,她是真有事才出来,不过事先没告诉他确实是自己的错。
所以今天阿比特发的火她都认了。
阿比特也是过过嘴瘾,毕竟对方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还真不能拿对方怎样,“所以您帮助玛格丽特·维尔斯回到奥利维亚,只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良心?”
萨曼莎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阿比特:我就知道。
他说,“您心里有把握就行,走吧,把您从这里捞出来可真不容易。”
萨曼莎也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教皇那老东西抓住她一个把柄真的是要恶心够她才行。
阿比特:“教会的人嘴很严实,不会泄露您在这里的行踪。”他侧身让萨曼莎走在前面,“不过您要的东西,奥利维亚皇室已经送来了。”
萨曼莎点头,她突然想到:“去把玛格丽特·维尔斯的消息告诉奥利维亚那边。”
阿比特:“?”
“我还以为您是真心想帮她。”
萨曼莎挑眉,“阿比特,你是什么时候产生我是好人的错觉的?”
-
确定对方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玛格丽特将人放进了屋里。
来人向她展示了一块白鹿银牌,玛格丽特知道这是奥利维亚皇家骑士团的身份标识。
再联系之前对方称她为殿下,玛格丽特心里有了些猜测。
领头骑士向她鞠躬行礼道:“我们奉皇太子之命负责把您安全护送回皇都。”
玛格丽特这下确认了,她确实和曼斯菲尔德皇室沾点关系。
她喝了口茶,神色淡淡:“如果我拒绝呢?”
领头骑士:“我们并不想伤害您。”
玛格丽特听出来了,对方可不会在意她同不同意,他们只要结果。
她不喜欢受制于人,但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她回道:“什么时候走?”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想了想也是,任谁知道自己和皇室有关系肯定巴不得赶紧前往皇都。
“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明天就启程。”
玛格丽特没想到对方这么急,双方约定了时间,领头骑士才离开。
但外面的骑士团却没有撤离,他们仍然围着她的屋子,一方面是保护她,另一方面可能是防止她逃跑。
玛格丽特答应去皇都,也有自己的考量。
今天她回来后,那股曾经听到阿德尼里被屠城的恐惧又顺着脊背蔓延。
她去了隔壁梅根阿姨家,帮那只死去的小金毛盖了座小坟,去了马蒂尔夫妇家的果园,那里只剩下火烧后的灰烬,教会的神像染了血,今天打扫的修女告诉她原本驻守这里的神父和修女们都已经被屠杀。
她走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却发现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突然全部被抹杀殆尽。
幼年的居无安所,让她渴望有一个安定的家,哪怕父母离去,阿德尼里的善良的人们也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地照顾她,陪伴她成长,她也能证明她真的存在过。
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玛格丽特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她为何恐惧。
她恐惧孤独。
如果她真的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关系,如果她真的有能力接触到克里希,她想劝克里希放弃战争,她想为结束战争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不希望纷扰再起,人们流离失所。
阿德尼里的事让她明白:
她眷恋的不仅是这方土地,更深爱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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