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荷叶,随风招展,这个小荷塘是徐久最喜欢的地方。
他坐在凉亭里,看着熟悉的环境不觉放松,以前也可以说是上一世经历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徐久从小被娇养惯了,祖父没给他任何负担,只希望他快乐成长。
能平安一世。
徐久只要每天高高兴兴,无忧无虑成长,对人心险恶缺乏了解。
才有了上一世的结局。
想到那些世家公子,一个个惦记自己的荷包,为了从自己这里拿到银子丑态百出。
有的阿谀奉承,有的威逼利诱,还有人妄想与侯府结亲。
“哼。”徐久轻哼,不满的撇嘴,“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点银子,越想要越不给。”
他一边回忆,一边碎碎念,常安随元松过来时,就看到徐久鼓着两腮生闷气的模样。
常安与徐久同岁,长相清秀身材瘦削,但是人特别机灵。
更是了解徐久。
“哎呀。”常安加快脚步,声音清脆的说:“谁惹我们小侯爷生气了,真是胆子大了,该罚。”
徐久背脊一僵,熟悉的声音冷不防出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他侧身看向来人,常安已经快步进入凉亭,徐久猝不及防“哇”的一下哭出来。
“小侯爷。”常安一下子蒙了,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这是怎么了,谁给您委屈受了?”
“快别哭了,告诉奴才,这就给您出气去。”
“我,我……”徐久说不出来话,“呜呜咽咽”哭个不停,紧紧抓住常安胳膊不松手,恐怕他下一刻就消失似的。
“好了,好了,不哭了。”常安心里发慌,“别把嗓子哭哑了,有什么事快告诉奴才呀。”
徐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两眼发红浑身哆嗦,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染湿黏在一起变成一缕一缕的。
看着好不可怜。
“没,没事。”徐久语不成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就是,想,想祖父了”
“好好,想老太爷了。”常安给他抚着胸口顺其,安慰道:“奴才也想老太爷。”
他是孤儿,被徐久捡回来,老太爷看他们投缘,就安排在徐久身边,两个人一起长大。
情分就像亲兄弟一样。
“明天,我们去寺庙给祖父烧香。”徐久深吸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我们一起去。”
“嗯,一起去。”常安毫不犹豫的说:“吴妈妈的家人晚几天去接,或者派别人去。”
“不接。”徐久道:“他们要来,我们侯府就乱了。”
上一世,侯府被吴妈妈家人把持,并把他出卖。
“真的?”常安瞪大眼睛,欣喜的问:“小侯爷,您真不打算接他们来了?”
“当然。”徐久道:“祖父托梦告诉我了,说不能去接,这些人就是祸患。”
他没办法说自己死而复生,只能假借祖父的名义,这样常安不会有任何疑问。
徐久看着常安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鼻酸又想哭,“常安,以后就你陪着我了。”
“吴妈妈刚才给我冷脸。”徐久说:“就因为我没让她接管祖父私库和大库房,还说她把我养这么大……有很大的功劳。”
“我呸。”常安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一个奴才还给主子脸色看,谁给她的胆子。”
“她好意思说养小侯爷,那是她的本分,一个奶娘还妄想骑在主子头上。”
常安一连骂了几句,见徐久呆呆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小侯爷。”常安解释道:“奴才知道您看重吴妈妈,心里一直把她当亲娘,但她这样是对主子不敬。”
“我知道。”徐久连忙摇头,“你说的没错,是我以前想错了,也做错了。”
“祖父在梦里已经训斥我了。”
“常安。”徐久表明态度,“吴妈妈太过分了,不但把着我私库,还惦记祖父留下的家产。”
“我不会让她得逞。”
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个哆嗦,想起上一世就是因为没让吴妈妈家人得逞。
才招来背叛。
“常安。”徐久抓住他的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我们是兄弟,是真心相待的一家人。”
这才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为了护着自己,死在自己眼前。
“啊?”常安愣了一下,哪有与主子论兄弟的,但还是拍着胸脯说:“当然,奴才可是向老太爷立过誓言,一生守护小侯爷,已报当年的救命之恩。”
“哪有什么救命之恩。”徐久撇撇嘴,有些不满的嘟囔道:“我就是不捡你回来,也会有其他人。”
“可是小侯爷捡我了。”常安笑嘻嘻地说:“还对奴才好,连吴妈妈都拿我没办法。”
“嗯。”徐久此刻心安了许多,最起码常安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我们都要对彼此好。”
“小侯爷。”常安有些为难,但还是开口道:“您不能一直纵容吴妈妈,她一个奶娘管的太多了,想要的也太多。”
他早想劝徐久,只是一直犹豫,现在看徐久终于露出对吴妈妈的不满。
才直接把话说出来。
没想到,徐久频频点头,表示他说的对,一脸受教的模样。
倒是让常安一时摸不着头脑,无法继续说下去,感觉徐久怪怪的。
“小侯爷。”常安试探着问道:“您咋不劝了,不是该安抚两边和稀泥吗?”
徐久正听的津津有味,冷不防听到这句疑问,顿时脸上发热感觉面子有些过不去。
看着常安一脸疑惑,目光惊讶又不解,徐久恼羞成怒道:“以前你也没说这么多呀,怎么还怪我?”
“哦。”常安不再疑惑,继而对徐久讨好地一笑,“奴才不也是怕小侯爷不开心嘛!您对吴妈妈那么好。”
“你别老奴才奴才的。”徐久再一次强调,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喜欢,也没拿你当奴才。”
“唉!”常安顿时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随后又垂头丧气地叹道:“不是怕以后随小侯爷出府,被人笑话没规矩给您丢脸嘛。”
“老太爷也赞同,还夸奴才说这才是一心为主的人,不怪小侯爷把我当兄弟当亲人。”
徐久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直强调,常安始终不改,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一刻,他心里自责,若是听常安的话,上一世必不会两人都凄惨而死。
“常安。”徐久沉默片刻,蹙眉有些艰难地问:“若是有人为了金钱权利出卖你,导致你凄惨而死,你会怎么对她?”
“当然是也让他尝尝这个滋味。”常安眼睛一瞪,清秀的脸上布满凶狠,“我要让他求生不能求生不得,日夜都要饱受折磨时刻都要忏悔。”
“呀?”徐久吓了一跳,拍着胸口不敢置信地道:“你也太狠了吧!”
“狠什么?”常安不以为意的说:“谁要敢这么对小侯爷,这么对我,我一定不让他有好下场。”
“哦。”徐久蔫蔫的低下头,“你说的对,我还是……”太软弱了!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元松远远跑过来,惊慌地道:“吴妈妈来了,吴妈妈来了。”
“来就来,大惊小怪干什么?”常安没好气的说:“她多大的威风,把你吓成这样?”
“这……”元松委屈的低头,小声嘟囔道:“不是你让我别惹吴妈妈嘛。”
“那是以前,不是现在。”常安理直气壮的说:“她对小侯爷好,我让着她,她敢给小侯爷冷脸看,我还惯着她不成。”
说话间,吴妈妈带着两个丫鬟过来,徐久看了一眼没说话。
把头转向一旁看着满池盛开的荷花。
他得洗洗眼睛,不能再看让自己万分嫌恶之人,免得沾染上污秽。
“哎呀!”吴妈妈过来,直接走向徐久,“这么热的天,少爷怎么不说一声就出来了?”
“说什么?”常安不满地说:“小侯爷爱去哪就去哪,哪有主子向奴才禀告的道理,吴妈妈还管到小侯爷这里了。”
“你?”吴妈妈脸色一变,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说话,有什么资格斥责我?”
“我没资格?”常安一挑眉,双手叉腰抬首昂胸道“都是奴才,你哪里高我一等?”
“府里的事务都归我管。”吴妈妈卸去慈祥的假面,眼神饱含怒气道:“你敢顶撞于我?”
“还不是你又哭又闹,非要管事。”常安嗤之以鼻,“为了掌管小侯爷院子,把管事妈妈撵走。”
“为了掌握侯府,挑唆小侯爷让刘管家在寺庙为老太爷看守长明灯,还大言不惭是替小侯爷尽孝。”
常安历数她的不是,眼神带着鄙夷与不屑,好像在看一只臭虫一样。
岂不知他的话,不但让吴妈妈震惊,连徐久也转过头来一副惊讶又了然的模样。
徐久没想到,常安看的这么清楚,若不是经历一次他自己根本想不到这些。
“你胡说什么?”吴妈妈眼神惊疑不定,但还是外强中干地说:“你再敢污蔑我,我就把你拿下。”
“你有那本事吗?”常安撇嘴,懒得看她一眼,“别以为有几个护卫听你吩咐,就想着对付我,你还不配。”
吴妈妈惊骇的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捏着帕子,不明白常安怎么知道自己与护卫有接触。
她下意识看向徐久,正好对上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吴妈妈忽然扑向徐久。
大哭着喊道:“少爷,你听听常安的话,这是诚心污蔑我,奶娘没法活了!”
徐久一躲,蹙眉一脸不赞同地说道:“奶娘,不是告诉你改口吗?怎么不记得。”
“哎呦!”吴妈妈扑倒在地,摔的浑身哪哪都疼,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徐久,没想到他会避开自己,眼看着自己摔倒。
“吴妈妈。”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急忙上前,把她扶起来,嘴里喊道:“快找大夫,吴妈妈摔了。”
“既然摔了,那就赶紧扶走,在这大呼小叫什么?”常安幸灾乐祸的看着吴妈妈,“我说吴妈妈,你怎么还摔了,真是不小心。”
“啧啧啧。”常安眉开眼笑,真是让他出一口恶气,“年纪大了就好好养着,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少爷。”吴妈妈双眼含泪,不知道是摔的还是吓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徐久,“你就任凭常安这么羞辱你的奶娘,我可是从小把你养大,你吃的是我的奶。”
“不不不。”常安一听,连忙摆手,“你别瞎说,小侯爷好几位奶娘呢,你不过是最后一位罢了。既然占了便宜就别总提了。”
徐久不闪不躲,双眼与吴妈妈对视,直到吴妈妈受不了他的眼神低头擦泪。
他才道:“奶娘何必总是说这些,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到底想要多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我……”吴妈妈惊讶抬头,触到徐久冷冰冰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少爷,不,小侯爷怎么这么说?”
“没事。”徐久不想与她多废话,摆摆手示意两个丫鬟,“扶奶娘下去吧。”
他神色有些疲惫,不再看吴妈妈一眼,转身先一步离开。
“常安。”徐久唤道:“我们走。”
“小侯爷。”吴妈妈凄厉喊道:“你就这么对你奶娘,你的良心呢?”
“我没有良心?”徐久脚步不停,连头都没回,嘴角的笑意苦涩。
“常安。”徐久轻声道:“你帮我办件事。”
他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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