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揪着他头上发髻一样的小花，把他从窗口吧唧丢了出去。
rua到一半怀里空了的路问妍：“？？？”
绿团子坚强的爬回来，牵着路问妍：“走吧走吧，我第一次逛集会！”
“你以前是长在山里吗？”绿团子太矮，街上人太多，路问妍干脆把它抱了起来，它欢欢喜喜捂着脑袋不让花花冒出来，得意地朝走在旁边的奚飞白龇牙。
“记不得了，好久以前啦。”绿团子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抱着路问妍的脖子，“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
路问妍估计他也说不清楚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哪，决定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说过了呀，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很舒服。”绿团子扭头看到一墙花花绿绿的面具和小面人，从路问妍怀里溜下来跑去看。
我身上的气息？什么气息？
路问妍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没什么味道啊？
她忍不住问奚飞白：“我身上有味道吗？”
奚飞白似笑非笑看了眼旁边撅着屁股看风车的绿团子，弯腰拿起一个鲜红的鬼面具，写在路问妍手心的字显得漫不经心：“树藤喜欢的味道，应该是土吧。”
是土吧。
土吧。
土。
绿团子看上一个小面人，充满期待的揪了揪路问妍的裙摆，圆眼睛一眨一眨对她卖萌，这个方法他之前用过了，仙子姐姐给他买了好几个小东西，这次一定也行。
谁知这次卖萌不管用了，路问妍居高临下掐了它脸蛋一把，直接把它牵走了：“不买。”
绿团子立刻警觉地转头看向奚飞白，这个脏东西手里捏着个面具，和它目光对上，嘴角一挑，故意和路问妍挨得很近，对它露出一个讨嫌的笑来。
他故意的！
绿团子决定找个机会把这个脏东西当成自己的养料吃了，虽然他身上的生气少得可怜。
他们逛到最热闹的花街，家家户户屋前挂满了各种鲜花和灯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每家门口都摆上了各式糕点小食，路问妍一个不注意，绿团子就不见了，找了半天才在一家糯米糕铺子前看到它。
绿团子堪堪有桌子那么高，垫着脚趴在桌沿，盯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兔子糯米糕，非常没出息的咽了好大一声口水。
路问妍都替妖族感到丢脸。
路问妍走过去：“想吃？”
绿团子狂点头。
“没钱。”她是真的没钱，之前那几个铜板还是那家人感谢她收了树藤精，硬塞给她的谢礼。
绿团子嘴一撇就要哭，店主笑呵呵把那个兔子糕点拿起来递给了它：“给，不要钱，今天这条街我们城主包了，大家来吃东西不用给钱！”
“真的？”路问妍忙不迭的凑过去，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那还有假！”店主爽朗地“嘿”一声，“这还只是我们小地方，要是到了京都去，那儿的花街集会才叫一个热闹，商贾权贵都争着包下一条街请人吃喝，比哪家的排面大哩！”
“哇——”路问妍和绿团子的眼睛同时憧憬地亮了。
站在旁边的魔君同时替人族和妖族感到丢脸。
他眼神一扫，看到人群中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身影迅速低了低头，蹲下身专注的看着小摊贩上的东西，他不动声色转回头，余光瞥到那身影站了起来。
被跟踪了。
不管是冲着他们三个谁来的，胆子都不小，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盯梢，活得不耐烦了吗。
奚飞白摸出方才那个鲜红的鬼面戴上，无声的笑了笑。
路问妍一起身看到身后站了个鬼，被吓得一哆嗦：“白白？”
奚飞白把她反应都看在眼里，有些好笑，拉了她的手在她掌心写字：怎么了？
路问妍：“我怕鬼……”
怕鬼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世界它真的有鬼！
奚飞白很无语，仙门弟子，居然怕鬼？
那要是跟他回了魔界，那些奇形怪状的鬼兵魔将不把她吓哭。
突然觉得有点没来由的烦躁。
人族向来肤浅又胆小，这个抱枕也不例外，啧。
他拂开路问妍的手，做了个“别跟来”的手势，挤出人群去了。
路问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大好的节日提什么鬼！这不是提醒白白他时日无多吗？太伤美人的心了。
她懊恼的啃了一口糯米糕。
等她把小摊贩上好吃的小点心都吃了一遍，奚飞白才回来了，她立马凑过去，把抱在怀里的小吃食一股脑堆在他面前：“给你留的，这几个超级好吃，差点被抢光啦。”
奚飞白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小糕点，五颜六色，他的抱枕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神里面带着点讨好，看他挑了一个糕点捏在手里，才说话了：“白白，你愿意跟我回流云山，去苍霄派吗？”
“？”奚飞白在她手心画了个问号。
“如果回流云山，或许能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路问妍其实不想现在就说的，她知道苍霄派的规矩，没有资质的人进不了山门，普通人甚至根本看不到那个白玉界碑。
她本来打算回去的时候骗他同行，等到了山门口，反正来都来了，总要测测资质，万一呢。就算他什么资质也没有，那就住附近，大不了她努力做任务，用系统给的灵力帮他吊命。
她没说是怕给了白白这个希望，最后又落空。
奚飞白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了两个鬼面具，一个一把糊在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绿团子脑袋上，另一个戴在了路问妍的脸上。
路问妍摸了摸面具：“干什么？”
奚飞白拉过她的手写字：不是怕鬼吗，习惯一下。
路问妍：？？？这是什么阴间发言？
她把面具抬起来一半，抬头看奚飞白：“我刚才问你……”
奚飞白把她的面具按回去，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字。
——好。
路问妍猛地捏紧了手心，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要命，为什么觉得被撩了啊！
长得好看太犯规了。
绿团子不懂善变的人类，只顾着吃，等吃够了想找路问妍抱抱，发现自己走丢了。
绿团子：“……”
路问妍发现绿团子丢了的时候，她和奚飞白已经离开花街，准备回驿馆去了。既然说好了要带奚飞白回山门，总要先和师兄们打声招呼。
“小绿呢？”路问妍想回去找。
奚飞白觉得丢了正好，恰到好处的吐了口血，靠着路问妍走不动了。
反而更加坚定了路问妍要找回绿团子的心，没了树藤帮忙，她怎么一个人把白白扛回去？
天色已经擦黑，集会处热热闹闹灯火阑珊，其他地方却隐在黑暗里，一个全身裹着斗篷，头戴兜帽的身影出现，左看右看，侧过身的时候露出半张侧脸。
扶着奚飞白站在暗处的路问妍差点惊叫出声，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身后的人揽着她一闪身躲进了小巷中。
那人居然长着一张尖嘴胡须的老鼠脸！
小眼睛里冒着凶光。
他没发现路问妍他们，在暗处等了一会，很快又有十几个身影从四周走了出来，全都一身黑衣，长得倒是正常人的模样，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其中一个居然是刚才的糯米糕店铺的老板，手里还提着个软绵绵的东西，走过来随手丢在地上，“嘭”一声，是糕点店铺里的伙计，满脸血迹，一动不动。
“你杀人做什么？”老鼠脸声音又尖又细。
“被他看见了。”糕店老板抖了抖全身，似乎是在舒展筋骨，“钻在人族躯壳里真难受，我就透口气，没想到他刚好进来。”
——妖族。
奚飞白在路问妍手心里飞快写到：去找你的同门。
路问妍紧紧抿着唇，半是愤怒半是害怕，很干脆，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拐过墙角，悄无声息往驿馆跑去。
她知道自己带不走奚飞白，两个人走更危险，他们躲藏的地方还算安全，只要不出声，那群妖族应该发现不了。
奚飞白等她差不多走远了，抹掉嘴角的血，扶着墙喘了口气。
老鼠脸耳朵一动，爪子扬起，几道寒芒冲奚飞白急射而来，他微微偏头躲过，身后的墙壁上现出几道深深的挠痕。
“什么东西？出来！”店铺老板走了过来。
他走进阴影，一股让他毛骨悚然的感觉迎面而来，他甚至来不及动，瞬间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按着脸狠狠掼在了墙上，吐了满嘴鲜血，妖相隐现不定，狰狞的狼头几乎要脱出人族身躯，透过指缝看到了对方的样子：“你是……苍霄派的！”
他认得那个苍霄派的女弟子，整天和她在一起的自然也是苍霄派的人。
奚飞白的手越来越用力，店铺老板惊恐地囫囵大喊：“你不能杀我！杀了我这个人族躯壳也会死，你们仙门弟子……”
话没说完，奚飞白面无表情捏爆了他的脑袋。
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嫌恶地甩了甩手上粘稠的血。有一点他很赞同这群妖物，人族的躯壳真是太不方便了。
搞得他还要亲自动手。
奚飞白在缓缓倒下的尸体衣服上擦了擦手，刚才动作太大，全身像被撕裂了一样，他几乎站不稳，勉力咽下一口涌到喉间血，再加上神魂中的烧灼感，折磨得他神经异常暴躁。
外面那群妖族听到狼妖濒死的叫声，全都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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