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陛下站在书案前，目光看着书案上的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眉目迤逦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盈盈看着画外。
“陛下，人醒了，已经在殿外了。”侍卫进来传话。
人皇卷起画轴，点了点头：“进来。”
没一会儿，门外进来两个人，单膝跪地行礼：“羽卫第三队队长若贞，见过陛下。”
“羽卫第七队队长怀辛，见过陛下。”
“起来。”人皇没有动，若贞和怀辛就站在一边，许久后他才转身开口，“你们和那个姓路的仙门弟子似乎关系不错，把关卡里的事都跟我讲讲。”
“嘿！就知道陛下要问这个！”怀辛一扬头发，“路姑娘人特别好，一点都不像有些眼高于顶的仙门人，第四关我和若贞差点就死出去了，她明明自己灵力也不多，但就是硬生生护了我们二十多个人……还有还有，后来被妖王弄到密林里，被妖王属下抓着放血，我看着都疼，她一声都没吭……”
怀辛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若贞本来想提醒她陛下想问的不是这个，但人皇也没有阻止她，反而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她就没说话了。
等怀辛说完了，口干舌燥眼巴巴看着人皇，陛下才挑了挑唇：“茶水在那边。”
“谢陛下！”怀辛功成身退喝茶去了。
“我们第五关出来陛下就想见路姑娘了，在关卡里被生死状影响，出来一想就明白了，路姑娘天性单纯，聪颖善良，身为仙门弟子却不恃才傲物，凤麟大会想选的就是这样的人才。”若贞笑着说，“陛下，你很欣赏她。”
“还是你懂我。”人皇在书案前坐下，怀辛端了杯茶过来，他喝了，随手把玩着白玉杯，“说说她的具体情况，应该打听了不少吧。”
“嗯，聊天的时候问了几句。”若贞接过怀辛端给她的茶，“路姑娘自小在苍霄派长大，是被捡回去的，今年刚满十六岁。”
“十六……”人皇手里的杯子停了停，“刚好对得上。”
“陛下，您是说……”若贞愣住了。
“不会吧！真的吗！？”怀辛蹦了过来，察觉自己声音太大赶快捂住了嘴，“但这样的仙门弟子很多啊，苍霄派十六年前捡了十几个小孩呢。”
若贞却认真道：“陛下，您有什么佐证了吗？”
人皇把白玉小杯搁在书案上：“大概……八九不离十。”
“路姑娘真的是陛下的妹妹，是小殿下？”怀辛一副自己在做梦的样子，“那我和若贞这次算不算立了大功？”
皇族自二十多年来一直守着一个秘密，确切的说，是和妖族皇室一起守着一个秘密。
妖王的妹妹满萱公主爱上了当时的人皇莫原川，两人不顾人族和妖族只见种种禁制在一起了，满萱放弃自己妖族大公主的身份，甘愿以一个平凡人的身份待在莫原川身边。
然而历史记载，人族和妖族结合生出的孩子几乎从来没有活过周岁，为了能让小女儿活下去，满萱和莫原川去了三界极寒之地找寻办法，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妖王震怒，觉得是人皇害了自己妹妹，人族皇室则认为是妖女蛊惑了人皇，双方都怒气冲冲，差点开战，但终究没有打起来。
自此之后两边皇室都把这件事当成不可提的禁忌，只有身边的亲信才知道。
莫景始终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天晚上，满萱公主和父王抱着襁褓中的小婴儿，那是他的妹妹。六岁的他才走过去，襁褓中的小人就睁开了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对着他笑得像个露了馅的小汤圆。
他希望小皇妹能活的久一点。
父皇和满萱公主失踪后，皇族一直在暗中搜寻他们的消息，直到几年前他才发现，不止是他，妖王也在暗中找寻自己妹妹和那个襁褓中的妖族小公主。
他一开始其实只是看路问妍是个可塑之才，听顾鸿业说她资质好但灵力低微，觉得可以带回皇都培养，是在沛九城的密林中妖王的态度引起了他的怀疑。
满河向来不喜欢人族，自己妹妹悄悄和人皇在一起之后他就更不待见人族了，看见他从来没个好脸色，就算觉得路问妍有什么问题想拿回去审问，也断然不可能抱着她走。
满河一定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方法确认了路问妍的身份，沛九城中没有强行带她走，是怕她受伤，也怕他看出什么来。
哼。
人皇冷笑了一声，老家伙，藏得挺深。
*
路问妍惊醒，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衣服还在不在。
还好，还在。
但是换了一身。
她差点哭了，救命啊，她到底有没有对仲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门“咯吱”一声轻响，曲灵探头进来：“醒了？”
路问妍呆呆看着她。
“看什么看。”曲灵不耐烦的开门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你都睡了四五天了，再不醒我都懒得管你了。”
说是这么说，食盒打开，路问妍就看到了热腾腾的粥，显然是专门温了提过来的。
“我怎么回来的？”她问曲灵。
“你还问呢。我们那天突然被紧急从关卡里叫出来，说大会暂停，回到广场的时候发现掌门和人皇陛下都不见了，后来才知道是妖族搞的鬼，你和大师兄都是晕着回来的，长老来给你看了好几次，说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路问妍笑了笑，“师兄怎么样？”
“不知道，应该没事，你都没事，师兄那么厉害难道还能比你惨。”曲灵撇了撇嘴，自顾自坐在小桌面前，没有过来扶她的意思，“站得起来吗？”
路问妍扭了扭胳膊，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她试着催动灵力，丹田里满满当当，路问妍第一次感受到了灵力充沛是什么感觉。
没有白费她冒着失身危险帮了仲岳。
她喜滋滋跑过去喝粥，一口下去软糯清香，清粥也挺好。
“对了，谁帮我换的衣服？”
“……我。”曲灵十分不情愿，“一身血，脏衣服丢你盆里了，醒了就自己洗。”
“好的，谢谢啊。”路问妍彻底放心了，既然是曲灵帮她换的脏衣服，那就说明她回来的时候是好好穿着的，玷污大师兄就不可能了。
“不是我想管你。”曲灵被她谢得怪别扭的，哼了一声，“掌门吩咐了，你要是醒了没事的话就去议事堂，有话问你。”
“哦。”路问妍点点头。
“你自己慢慢吃吧。”曲灵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路问妍慢吞吞喝着白粥，砸吧砸吧嘴，好喝是好喝，但太淡了，好想吃火锅，好想泡温泉……
对了，白白！！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丢下勺子就往外跑，跟一脚踏进门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当即捂着酸爽的鼻子蹲下去了。
来人直接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路问妍捂着鼻子眼睛一亮：“白白！”
“唔。”奚飞白脸上没什么表情，把她抱到床榻上，路问妍一把抓住他，伸手去拉他的衣领和袖子，奚飞白一动不动，任她把自己袖子捋起来，又扒拉开他的衣领往里看。
路问妍检查了一遍，看到奚飞白身上伤口都被白布条缠着，还能闻到苦涩的药味，才松了口气。
然后才发现奚飞白被她扒衣服扒得很不成体统。
“咳咳咳。”路问妍一脸严肃的咳嗽了几声，把奚飞白被她扒到肩膀的衣服拉好，想了想又把他的袖子放下来，规规矩矩在床上坐好，摆出了一个仲岳的训导主任脸，“你没事就好。”
“没事。”奚飞白伸手过来把她的手腕拉过去看，“止血了。”
“也好几天了嘛。”
“疼吗？”奚飞白又问，指腹在她手腕伤口的皮肤附近轻轻抚摸。
路问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那块皮肤热得像火烧，麻麻酥酥的，她把手往回缩了缩：“早就不疼了，倒是你，疼吗？”
路问妍有点愧疚，明明是她一次次说要保护奚飞白，却是奚飞白每次都为了保护她受伤。
她还仙门之人呢，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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