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独钓 > 23、开始钓鱼的第二十三天:
    皇帝就这样听御史抬了一上午的杠,脑瓜子嗡嗡的。


    但他始终不明白,这位三朝老臣到底图什么。冒着同时得罪无夷王和寒武侯两个狼灭的风险,非要一连上参三本,层层套路……等他俩日后看到你,你就不害怕吗?


    咋,阎王给你派活儿了?


    然后,吃瓜总是吃得格外完整的皇帝,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寒江雪这个雍畿知名纨绔的人生履历里,有这么一句——“拳打掌印干孙、脚踩御史妻舅”。这个“御史妻舅”里的御史,不会就是你吧,王大人?你的妻舅和寒江雪差不多大?那您今年高寿啊?十八娇妻八十郎?这么老当益壮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王大人还在边比划边说,宛如一个道德小卫士。说到激动之处,憋得老脸通红,跳着高罗列寒武侯的十大罪状。


    其七、其八、其九……


    终于,王御史图穷匕见,说到了其十。


    “武侯荒诞,放任其子于月前重阳宴上打伤河王世子,现场百余人目睹,武侯仍能颠倒黑白,称是小儿间的口角之争,意图遮掩。但如今寒江雪一错再错,河王世子却昏迷不醒。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啊。若长此以往,宗亲颜面何在?礼法何在?绝不能再姑息下去了啊!陛下,还请明断!”


    王御史掷地有声的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寒江雪打架的是他的金孙,亦或者河王才是他的主子。


    但最神奇的事便在于此,王御史并不是河王的人,两者根本没啥关系。


    河王,是大启皇室宗亲中辈分较高的老龙,孝宗之子,先帝手足,当今圣上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二叔,是个老闻家德高望重的大家长。河王同时也是宗正寺的正卿,掌管着宗亲内部一应的大小事务,并管理着佛道两教的度牒。正儿八经的九卿之一。


    但河王的子孙缘分却比较单薄,只有一个嫡子,还早早的战死了。嫡子也只给他这个孤寡老龙,留下了一个不是龙形的孙子。


    这孙子姓闻,名嘉泽,是河王的命根子。


    闻嘉泽比寒江雪大不到两岁,早早便被他阿爷请立了世子之位。


    作为有钱有闲还被家长爱之溺之的皇三代,闻嘉泽自然而然长成了一个和寒江雪差不多的纨绔,不学无术,好逸恶劳。俩人在雍畿还有个并列的诨名:东虚衔,西世子。盖因一人住在勋贵扎堆的东城,一人住在龙族聚集的西城。都是雍畿有名的富人区。


    一个纨绔和另外一个纨绔之间,却不一定会惺惺相惜。


    往往更容易发展成针锋相对的关系,因为谁都想当小集体里的老大。寒江雪倒是没有这份事业心,可架不住有的是人把他当假想敌。


    寒江雪第一次上京,就和闻嘉泽在宫中狭路相逢,结下了孽缘。


    这两人从小拌嘴无数,来回攀比,但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打架,却还是在前不久天香阁的重阳宴上。


    说是重阳宴,其实当时重阳已经过去小一个月了,只是寻个由头聚会罢了。东家是阁老的孙子向小园。他才随外调任总督多年的父亲回京没多久,却已经迅速打开了京师的衙内社交圈,左右逢源,同时与寒江雪、闻嘉泽两大“邪恶”势力交好。


    寒江雪、闻嘉泽也都很给向小园面子,明知道死对头在场,还是带人参加了这场晒秋宴。然后,不出意外地,虽然他们都对向小园保证了不会让他难做,但两人还是吵了起来。


    现场乱作一团,几派人马泾渭分明。


    向小园一个头愁成了两个大,好不容易才把寒江雪和闻嘉泽劝开,让一个回了客房换衣,一个去了后院游湖。


    向小园并没有在阁老府办这场宴会,毕竟他请的都是一些年轻衙内,在他祖父府上饮酒作乐,总感觉不太合适。于是,他便订了雍畿最大的酒楼天香阁。不能说是包下了所有吧——之前在住的客人肯定无法赶走——但至少酒楼不会再在他们之后接待新客。


    整体来说,天香阁当时的情况就是场地极大,人却不多。向小园等衙内纨绔基本都集中在前楼,后院非常安静。


    按照向小园的原定计划,他们那晚大多数人都不会回家,有精力就彻夜狂欢,没精力就去客房休息。


    寒江雪和闻嘉泽的前后离席也不算突兀。


    但奇怪的事,就在那之后不久发生了。谁也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他们被人强行醒酒,带到后院后,看到的便是寒江雪和闻嘉泽两人双双昏迷的场景。


    在当时看来,寒江雪的情况绝对是比闻嘉泽更惨的,不仅头上有伤,还浑身湿透,据说若不是路过的无夷王出手相助,他连小命都差点没了。这事让向小园后怕不已,想想看吧,如果无夷王没来,当晚根本不会有人意识到寒江雪不见了其实是出事了,等有意识地去找时,说不定就只能在水里找到寒江雪的尸体了。


    真的,无夷王,舍己为人活菩萨。


    除了寒家以外,最感谢无夷王的便莫过于向小园。他最近没少往王府送东西,就差敲锣打鼓送面锦旗。


    上联写“感谢恩龙”,下联写“救我狗命”。


    那之后的展开,就让众人更看不懂了。


    伤势最严重的寒江雪一觉起来失忆了,可没过几天就活蹦乱跳能狎妓了,反倒是当时众人觉得是在假装昏迷的闻嘉泽,一直都没有醒。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河王老爷子的脾气逐步上涨,直至升级成为了一个行走的火-药桶。每日上朝打架,看见谁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偏偏真正冤有头债有主的另外一边,那父子俩都住去了郊外的庄子上,让河王根本找不到发泄口。


    大家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这事能早点过去,比关心自己的儿子还要关心河王世子的死活。


    最近几天,连皇帝也是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他甚至想学着话本里的霸道帝王,去狂拽的质问御医,河王世子怎么还不醒?他若出事,朕要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重点不是陪葬,而是他真的快经不住他二叔厉鬼一样的背后眼神了。


    皇帝不敢明着说,只敢背地里暗示亲近的朝臣,快给朕想个办法,安抚一下二叔。龙子龙女的归巢期是不是快过去了?咱们要不要赶紧准备起来?二叔这么一直掉链子可不行啊。


    不过,皇帝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要为他解忧的,竟是御史台的王大人。


    只是这王大人的解决办法本身就很有问题啊,他想解决掉问题源头之一的寒武侯。他不会以为拥有共同的敌人,就能讨好河王,与之成为朋友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他的臣子这么天真的吗?


    王御史……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为了格天诗会拉拢人。他甚至觉得可以把寒家父子一起收拾了,你寒起毫无弱点又如何?你儿子就是个筛子,小辫子一抓一个准。


    “陛下,臣没有危言耸听。”王御史拿出了又一份调查,之所以没有写成第四本奏折,只是因为消息来的仓促,他还没有太多实际证据,只是一种个人对传闻的臆测,“臣听闻寒武侯说是罚幼子去山庄反省,但寒江雪的日子过的却不知道比多少人都滋润,这完全就是包庇啊。臣甚至怀疑查封四衣市到底是无夷王的主意,还是寒武侯在假公济私。”


    皇帝都服了,就无夷王那个病中带疯的脾气,谁敢做他的主?嫌命长吗?


    “爱卿啊,咱们冷静分析一下,假设是你,你遇到了寒武侯这么一个事,你敢招惹嘲风吗?反正朕是不敢的。”无夷王是个病秧子没错,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啊。


    你要是非这么说,七公主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好吗?


    皇帝想起当年皇妹的下场,就是一阵瑟缩。


    王御史对寒武侯都是一副不服就是干的模样,但在听到无夷王的大名后,却反而有了片刻的迟疑,无夷王发起疯来是真的吓人。可……“那陛下觉得该如何解释白玉院的人如今都在寒家的庄上?”


    是的,在无夷王下令查封了四衣市之后,寒武侯就想办法把白玉院的猫猫狗狗都给他儿子送到了山上。


    准确的说,是昨晚才上的山。


    今天王御史就来告状了,他的消息也是很灵通。


    寒江雪一觉醒来,就看到了一排排的小猫小狗,有白色的,橘色的,偶尔还有黑色的,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都是动物原型,组成了毛茸茸的海洋。


    连房屋顶上,本该站着兽脊的地方,都依次往下趴了几只小猫在晒太阳。


    这,就是天堂啊!


    当然,考虑到小猫小狗可能都是真人,寒江雪并没有再伸手去rua。他爹把他们接过来的事情,寒江雪也是提前就知道的。大家来这里,只是暂时的,一个过渡期,顺便帮寒江雪一个小忙。


    寒江雪指着最漂亮的长毛白猫道:“人!”


    是的,寒江雪依旧不怎么死心,想要学会分辨人和动物。他爹坚持认为该从兴趣入手,除了钓鱼以外,他儿子最喜欢的就是毛茸茸了。这么一通猫海战术下来,寒起私心想着,怎么着也该有点辨认的感觉了。


    其他侍从呱唧呱唧的开始给寒江雪鼓掌,三台更是吹得没边:“哇,少爷好厉害啊,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白玉院的秋水。超棒的!”


    寒江雪:“……”因为这明显就是那波斯花魁啊!他真的好好看呜呜。


    行宫之上。


    闻嘲风根本没把御史台的参本当回事,嗤笑一声,就扔到了一边:“不过是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寒起就足够摁死对方,真当寒武侯突然回京是闲着没事做吗?


    秦覃和羡门提着的心彻底松了下来,不生气就好。


    闻嘲风甚至道:“就这?”微微一笑,根本不惧。


    然后,秦覃就又低头对了一下属下传上来的汇报,本以为应该就这些了,直至他发现他好像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御史消息的背面才是那个天大的坏消息。而这个消息的恶劣程度,让秦覃看了都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他,真的不能念啊,念这不如让他去死。


    闻嘲风却皱眉:“说。”他不觉得还有什么事会让他失态,他今天都已经控制住脾气了,史无前例地第一次。


    “武、武侯把白玉院的人都接了出去。”


    闻嘲风没说话,只是给了秦覃一个他不理解的表情。所以呢?接就接呗,又不影响他的布局和计划。只要寒武侯不怕他夫人追打,他想怎么安排那些妓子都行。


    “接到了……山、山上。”秦覃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几个字直接破音,几近于无。


    一种不祥之感扑面而来。


    闻嘲风过于苍白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大石的一角,任由粗粝的石面划伤了他的手掌,但他还是要逼着自己问出来:“哪座山?”


    “是鞍。”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是秦覃的极限了。


    无夷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脾气,圣池再次遭殃,动静之大,惊起了飞鸟无数,驻守在外的亲卫一个个却都已经习以为常,连报账的账房先生立册时手都没有抖一下。


    闻嘲风的病让他真的很难控制住脾气,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武侯庄子上如今酒池肉林的样子,他就忍不了。别问他为什么忍不了,他现在哪里有空思考。不行,他必须得去大海里冷静冷静了,他怕他晚餐想吃狮子。


    但闻嘲风还是要说,这就是寒武侯的父爱吗?可真是惊天动地,感人至深啊。


    这父爱很好,但下次不许了。


    与此同时的寒江雪,也再次收到了他爹的消息,信里劝他没事别总和猫狗待在一起,还是要注意避嫌的,不然这些白玉院的人未来会更难走,总会被人用有色眼镜去看。他还表示,寒江雪可以适度地去山腰钓钓鱼,但必须得带上人。


    寒武侯给儿子准备了一个加强排的真正上过战场的战士,如今也已经全部到位。一个个英姿飒爽,毛特别多!


    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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