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还是静悄悄的,两人都不困，躺在床上发呆。
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过一段时间得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江曙说。
“不着急。”季怜星的手搭在江曙身上,指尖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最终掌心贴了上去，没再动了。
“我打算在过年之前就搬进新装修的房子。”
季怜星听出她话语中的几分焦急，便也应了下来：“也可以,说说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然后我去联系设计师。”
“简约一点就好,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江曙思考了一下,又说：“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没呀,我就随口问问。”季怜星很快岔开了这个话题,江曙也没放在心上。
夜色渐浓，两人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困意渐渐袭来，很快便搂着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工作日,季怜星和江曙还要上班，但昨晚太累了，都想休息一会儿，所以请了个假。
季怜星醒来的时候江曙还在睡觉,她没打扰，只是静静看江曙的睡颜。
江曙睡觉时很乖巧，她一直保养得很好,这几年在抗衰抗皱上没少花钱,所以效果也很明显,脸部几乎没有皱纹,除了脸部轮廓更清瘦一些，和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她呼吸时发出浅浅的气音，睡着时带着几分少有的稚气，好像那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季怜星看得入迷，伸出手去碰她的眉眼，指腹轻轻摩挲，描摹她的模样，但手上动作不敢太大，怕惊扰到她的好梦。
随着江曙呼吸的节奏，季怜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很快便意识到，和江曙一起生活比她想象中还要幸福。
只是看她睡觉这么一件简单的事，季怜星觉得都能看一整天。
这想法一冒出脑袋，连季怜星自己都打了一个寒颤，她觉得在腻歪这件事上，其实和江曙差不了多少，只是江曙有时候更善于表达而已。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季怜星听到门外有细碎的声响，好像有人站在门外，但又没有敲门。
季怜星静心聆听，很快听到门口有人敲了敲门，但敲得很小声，像是在试探。
百分百是江小檀了，隔着一道门季怜星都能想象到她此刻站在门口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果然过了没多久，门被重重叩了一下，传来江小檀的声音：
“鼠鼠，姐姐，你们吃早饭吗？”
江曙蹙起眉头，想睁眼但又没睁开。季怜星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对着门外的人说：“小檀，你和爷爷奶奶先吃。”
江小檀“噢”了一声，哒哒哒的脚步声渐远了，季怜星又听到楼下锅碗瓢盆的声音，叠加着江小檀一声童稚的“她们等会儿再吃”。
她搂着江曙，睡了一个回笼觉。
晨间的太阳向上爬，爬到屋顶上空，今天是难得一见的艳阳天。
江曙和季怜星睡到十点半才起床，届时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光线正好落在地板上，房间里暖洋洋的。
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将江曙从幻梦中拉回来，紧接着看到了季怜星，季怜星也刚好醒来，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
“醒了呀？”季怜星笑意绽放，声线慵懒，她伸了个懒腰，像极了猫。
“是啊，早上好宝贝。”江曙低头在季怜星脸上吻了一下。
季怜星眯着眼睛，好像很享受这样亲昵的动作，“不早了，现在应该是中午了，小檀刚刚还在叫我们吃饭，你还在睡。”
“原来她真来叫了我们。”江曙直起身来，理了理头发，“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两人也没在床上磨叽，很快穿衣服起床，下楼的时候家里很安静，没听到江小檀闹腾的声音，估计是在院子里玩去了。
一楼桌上还放着早餐，健康的全麦面包加牛奶，还有削好的水果。不得不说两老真的很贴心，在这一点上，季怜星觉得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挺大的。
她记得很多时候江曙也是这么对她的，早上醒来就能吃到她做的早餐，就像周雪兰和江义东一样。
“你去坐着，我加热一下。”
“不要。”季怜星让江曙去坐着，还说：“让我来，你手还不方便。”
江曙还想去加热，结果被季怜星狠狠摁在凳子上，“乖乖坐着，乖，你张嘴吃就行了。”
微波炉很快嗡嗡作响，季怜星靠在厨台，微微后仰，双手交叠在一起，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腿上，看起来整个人纤瘦高挑。
就连这空档时间两人都要看着对方，连空气都变得粘腻起来。
江曙唇角止不住上扬，问：“你看着我干嘛？”
“喜欢看。那你看着我干嘛？”
“我也喜欢看你，怎么了？”
微波炉“叮”了一声，季怜星转过去去拿热过的吐司和牛奶，很快早餐上桌，两人开始吃饭。
没过一会儿大门打开，江小檀带着满手的泥巴回来。
“呀！你们终于醒了呀！吃的什么？我也要吃！”江小檀脏兮兮地往这边跑，江曙做了一个s的手势，让她站住，“你去厕所洗手先。”
“爷爷奶奶说再过一个小时就吃午饭了，你们少吃点，可以留一点给我。”江小檀马不停蹄去厕所洗手去了。
江曙被她逗笑，看着江小檀的背影，笑道：“留一点吃的给她是她自己说的吧？”
这边江小檀快速洗完手，跑出来让江曙给她一片吐司，小家伙坐在凳子上吃得可开心了，吃的时候还不忘说：
“鼠鼠，姐姐，昨晚你们听到猫叫没？”
季怜星困惑，“嗯？什么猫叫？”
她们昨晚熬夜到很晚，倒是没听到什么猫叫。
“就是嘤嘤嘤，唔唔唔的声音。”江小檀仔细想了想，又添了句：“我也不知道，有点像猫，又有点像鸟，说不清楚是什么声音，一阵一阵的。”
“咳咳咳——”江曙成功被牛奶呛到。她去看季怜星，发现季怜星脸也红到不行。
“所以你们听到了吗？”江小檀又问了句。
“没......你应该听错了。”江曙抽了张纸擦擦嘴，面不改色道。
“好吧，应该是我听错了，刚刚问爷爷奶奶，他们也说没听到来着。”
江曙松了口气，江小檀住二楼，江义东和周雪兰住一楼，而她的房间在三楼，这样隔了一楼，应该是没听到声音。
倒是季怜星脸红透了，全程没说话，甚至有点自责，早知道隔音并不好她和江曙昨晚应该克制一点的，虽然已经很克制了。
江小檀完全没放心上，在她的世界里应该就是猫猫叫，毕竟她也没听太真切。
早饭过后，江曙带着季怜星去后院。
后院是江小檀的天堂，因为江义东和周雪兰喜欢栽花种树，什么都有。
季怜星她们去的时候，江义东和周雪兰还在栽沙糖桔。
“栽得好的话，这个估计明后年就能结果了。”江义东乐呵呵道。
“耶耶耶！有橘子吃喽！”江小檀站在一旁鼓掌。
江曙笑她：“就知道吃。”
“叔叔，我来吧。”她见江义东扶着腰，应该是有点累了。
季怜星去帮忙，她拿着小树苗，挖出一个窝栽了下去，然后再刨好土施肥，动作一气呵成。
“诶？你怎么这么熟练？”
“我以前住农村，栽过这个。”
周雪兰站在一旁笑道：“可真是一个能干的小乖乖。”言语里是藏不住的喜欢，满满都是长辈对晚辈的爱。
听到“小乖乖”，季怜星的心轻轻颤了一下，以前她妈妈也是这么叫她的，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
她偷偷看了周雪兰一眼，发现她唇角噙着笑，相当温柔慈祥。
突然就觉得和周雪兰距离拉近了很多，虽然什么都没做，人与人的磁场就是这样，很奇怪，有时候细节能决定很多东西，而真挚的情感是不用刻意强调的，季怜星能感受到，他们真的把她当家人，不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在这一点上季怜星真的很感动。
栽完沙糖桔后，大家进屋休息。
到了午饭时间，周雪兰和江义东说要做好吃的给季怜星吃，还说特意问过江曙她喜欢吃什么。
“叔叔阿姨不如我来下厨吧！”
“害，交给我们就好，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玩你们的。”
江小檀也拉着季怜星不让她走，“姐姐，陪我玩会儿好不好！”
恭敬不如从命，季怜星只好答应下来，坐在沙发和江小檀玩，江曙也加入其中。
就在她们玩得开心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陌生号码。
季怜星拿起手机看了眼，那瞬间皱起眉头愣了好久都没接。
“怎么了？谁啊？”江曙见她不对劲。
“我不知道。”季怜星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来电显示是老家那边的号码。”
很明显，老家那边除了季斯宇和汪孝丽，没有别的人可能再找她了。季怜星有点迟疑，“我不想接。”
江曙也愣了一下，她印象中季怜星那两个亲戚不怎么靠谱，当初季斯宇说那样的话，就像卖妹妹似的，纯粹是见钱眼开的人。
“那就不接吧。”
这边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自动挂断，那边拨电话的主人好像并不罢休，很快就打了第二通过来。
季怜星这次直接点了挂断，结果没想到那边又发了短信过来：
【我是汪孝丽，电话你必须接，不然你这辈子都对不起你大伯。】
果然又是老套路，惯用的技俩，道德绑架永远都是她最好的武l器，什么都用大伯来说话。
很快汪孝丽的电话又拨了过来，季怜星有点心烦，可这次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她点了接通，但没说话。
汪孝丽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好久才说：“找个时间回来一趟。”
她的语气如同一潭死水，好像腐烂在臭水沟里的老鼠，早已经没了生机，隔着电话季怜星都感受到了不对劲。
即使这么多年没联系，但她依旧是了解汪孝丽的，强势、势利、自私、小心眼……这些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可此时此刻，季怜星却嗅到了一种“她的灵魂已经死去”的味道。
“你怎么了？”季怜星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我需要一笔钱。”
季怜星蹙起眉头，“钱我不会给你的，要钱你该找季斯宇，他是你儿子。”
汪孝丽还是沉默。
季怜星已经快没了耐心，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汪孝丽打电话过来竟然还是要钱。
就在她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极低的啜泣声。人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季怜星有点不忍心，没挂电话。
只是不明白汪孝丽到底在哭什么。
“你有什么赶紧说可以吗？别什么都拿大伯绑架我，没用的。当初我寄给大伯的救命钱你一分都没花在他身上，现在你怎么还有脸找我要钱？”
汪孝丽那边哭得更厉害了，最终还是开口：
“我让你回来一趟，我没有办法，办葬礼我没钱，季斯宇他死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那瞬间季怜星脑袋嗡的一声，喉咙狠狠地哽了一下，爱与恨全都化成了无声的灰白。
原来讨厌和伤心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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