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

    耳畔的风声呼啸而过, 却没能舒展施贵太妃紧紧蹙起的眉头。

    “儿啊,你可确定柔妃是定时服用避孕药的?”施贵太妃面容严肃,向顺王问道。

    顺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儿臣确定, 莹儿表妹答应过儿臣, 一定会定时服用避孕汤药的。而且,那些信母妃也看过, 是莹儿表妹亲自写的。”

    “那不过是信上那么写罢了, 谁知道是真是假?”施贵太妃有些烦躁地拧起细眉,随后猛然转向顺王,眼中射出怀疑的光芒:“莹儿有孕, 不会是你”

    顺王闻言,瞪大了眼睛, 急急地对施贵太妃说道:“母亲!儿臣也是有分寸的人, 怎么会身在皇宫还做出出格的事情呢?”

    施贵太妃不语, 仔细地观察了儿子半晌,才点头道:“你这样说, 母亲自然是十分相信你的。”

    说到此处,施贵太妃将头转向一侧,重重叹气道:“莹儿有孕,皇上看上去还如此地高兴,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你舅舅估计心里有别的想法——咱们好不容易才劝服了施家的上上下下,决不能在此处出现问题。”

    “正因为这个缘故, 所以咱们才叫颖儿装作有孕的模样。”施贵太妃补充道:“一定要让颖儿骗住你舅舅。”

    顺王赞同地点头, 面色有些阴沉:“母亲放心, 不就是有孕么。当父亲还在的时候,这后宫里有多少不慎小产的妃嫔, 母后你也应当是知道的。”

    “我的儿,你且放心,母亲知道你的意思。”说起自己的拿手本领,施贵太妃面上多了一些自信之色。

    前头的轿辇上,顺王和施贵太妃低声商议着此事。而后头的轿辇上,被丢下的顺王妃也在和自己的贴身宫女说起此事。

    “姐姐一向自诩是最喜欢王爷的人,不惜为王爷入了宫。”顺王妃此时面上全都是嗤笑:“可如今,却是怀了皇上的孩子,叫王爷难做,我看她以后有没有脸面再在我面前炫耀王爷。”

    “她是受尽宠爱的嫡长女,从小到大她哪样不比我好?”顺王妃的神色有一瞬的扭曲:“如今她也应该吃吃苦头了。”

    贴身宫女轻笑道:“不管如何,您才是王爷名正言顺的妻子。等到后面大功告成之事,王爷也不会冒着天下人的口舌,给柔妃大于您的地位。”

    顺王妃的笑容又从扭曲变成了温顺:“当然不会,只有姐姐最傻而已,认为自己和王爷心心相印。”

    “还有三四个月了,咱们就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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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被送回柔仪殿的柔妃,一进内殿就摔了一个青花瓷瓶:“将施太医给本宫找过来!”对于林院正的诊断,柔妃是不大相信的,准备再找自己相熟的太医过来看一看。

    春华赶紧应下离去,秋华则是将柔妃扶到美人塌上,送上一杯温水:“娘娘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值当。”

    柔妃面色有些涨红,咬牙道:“这重要的可不是本宫生不生气——如今大事行动在即,我若真的是有孕,那么对于表哥来说,可是个累赘!”

    “你去吩咐人去查,看是否有人在本宫的避孕汤药里面做了手脚。”柔妃紧紧地皱起眉头:“另外,找人去把那边的碎片给打扫干净了,叫本宫看得心烦。”

    秋华也领命出去做事,屋内只剩下柔妃一个人。

    柔妃抬眼望向镜中,只见镜中有位愁眉苦脸的美人,就轻声叹气道:若是她真的有孕,那表哥从今以后会怎么看她呢?会不会以为自己不再爱她,而是已经反水,坐上了永宣帝的船?

    这样想着,柔妃就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有孕。

    正想着,春华就带了施太医前来:“娘娘,施太医来了。”

    柔妃挥了挥手,也不要施太医行礼了,直接将手伸出:“还望施太医给本宫仔细诊一诊脉。”

    方才宴会上的事情,施太医也是略知一二的,如今一听柔妃的吩咐,就更知道柔妃的言下之意,此时就是格外小心地为柔妃诊脉。

    足足过了半炷香之后,施太医直接颤颤巍巍地跪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对柔妃回道:“回柔妃娘娘,您的脉象的的确确是喜脉呀!”

    柔妃好似五雷轰顶,直接反手抓住施太医的手:“你说的可是真话?你再仔细诊一诊,不然本宫扒了你的皮!”

    施太医苦着一张脸道:“先前林院正已经给娘娘您诊过脉了,您不相信微臣,还不相信医术高超的太医院院正么?您确实是有孕了呀。”

    “施太医!”柔妃低声喝道:“你知道本宫每次侍寝之后,都会服用你给本宫所开的‘坐胎药’。而如今本宫却仍然是有了身孕,这是否意味着施太医你医术不精,不配呆在太医院呢?”

    施太医浑身一抖,找补道:“回娘娘,微臣虽然照着娘娘的吩咐开了‘坐胎药’,但是仍是有极小一部分可能无用的。”

    闻言,柔妃可谓是气急,不舍得扔自己最喜欢的白瓷茶盏,只好指着门口说道:“没用的东西,出去!”

    施太医敢怒不敢言,只好提了医药箱出去,和秋华擦肩而过。

    一见四太医的模样,秋华就知道自家主子又乱发脾气了,只好温言劝慰了施太医几句。

    施太医就不由拉着秋华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哀声道:“求秋华姑姑去和柔妃娘娘说一说,不是我不用心办事,而是凡事都有例外,谁晓得娘娘就是这个意外呢?”

    秋华脾气好,当下就点头道:“施太医放心吧,娘娘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不是真的责怪施太医你的。”随即,就好说歹说送走了施太医,还给了荷包抚慰施太医受伤的心灵。

    “娘娘,奴婢去仔细查过了,确认一应的‘坐胎药’都是由巧心亲手熬成的,其中没有一次是假借他人之手的。”秋华掀了帘子进去,向柔妃汇报道:“而巧心是办老了事情的,绝对对娘娘忠诚。”

    柔妃一听,面色就更差了:“那难道真如施太医所说,有一会本宫喝的药偏生是没用的?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端妃在那儿求神拜佛地想要有喜,这‘运气’却到了本宫这里!”

    “估计等会儿到宴会散场,表哥和姑母就会来见我了。”柔妃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眼睛中闪过几分湿润的光亮:“本宫关键时候掉了链子,表哥现在肯定对本宫十分失望了,就连姑母也指不定会责怪本宫呢。”

    这样蓄了一会儿眼泪,柔妃就忽然想起什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中的水光,对着秋华吩咐道:“你赶紧去追施太医,告诉他为本宫再配上一剂‘安胎药’,要起效迅速的那种。”

    秋华点头应下,又转身去追已经走了的施太医。

    “春华,本宫感到不舒服。”柔妃这会儿生完了气,就又感到了几分呕吐的感觉:“先叫人给本宫准备沐浴的东西,本宫想沐浴完就去歇息。”

    “是,娘娘。”春华出声应下,随即就去准备东西。

    于是,当永宣帝到达柔仪殿的时候,柔妃已经躺在床上了。一见永宣帝到来,春华和秋华就下去准备茶点。

    “爱妃不必起身行礼。”永宣帝的嘴角含了明显的笑意,直接坐到了柔妃的床边,看着对方刚刚吐完,有些苍白的面色,一脸心疼道:“爱妃可是又吐了?爱妃一向身子娇弱,有孕之后的反应也比旁人更大,真是叫朕心疼。”

    柔妃此刻扮演了一名合格的宠妃,对永宣帝柔笑道:“皇上不必心疼,臣妾能为皇上诞育皇嗣,已经是臣妾的福气。不论要吃什么苦,臣妾都能忍受,直到皇嗣出生的那一天。”

    永宣帝就是一派动容的神色,伸出手握住柔妃的双手:“朕在这里许诺爱妃,只要爱妃诞下皇子,朕就封他为太子。”

    柔妃面色一跳,看了看随着永宣帝带进来服侍的众多宫人,笑容带了几分勉强:“皇上还不知道臣妾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呢,这样说就有一些过早了。”

    “不早的。”永宣帝温柔地看向柔妃:“朕早就想好了,朕的太子,只能是由爱妃生下来。”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一胎不是皇子也没有关系,反正只要柔妃生了男孩,就绝对是太子。

    不等柔妃回应,永宣帝就轻声道:“朕在来的路上,已经好生问过林院正和施太医了,说是爱妃身子体弱,所以才分应格外大。既然如此,那爱妃就好好在柔仪殿养着,无事不要见旁人了。”

    柔妃皱了皱眉,小声问道:“那臣妾要见施贵太妃和顺王妃也不行了么?”

    永宣帝笑道:“自然是可以的,朕所说的,是不怀好心的人。”柔妃心里就送了一口气。

    正说着,春华和秋华两个同时回来了,永宣帝就将方才的吩咐和两人说了一遍。

    春华和秋华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应道:“奴婢知道了,还请皇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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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工出宫的路上,施大将军和施夫人有了些许的争执。

    “老爷是打算违背和顺王的约定么?”施夫人和施大将军多年夫妻,自然了解施大将军的心理变化:“这可是咱们一族上下都定好的事情,老爷可不能轻易更改。”

    施夫人没有生下儿子,颇为遗憾,自然就对顺王这个外甥有些偏爱。

    施大将军沉吟不语:他行军打仗,全是以求稳为上。如今答应了顺王此事,已经是毕生最冒险的选择。

    为了施家今后的荣华富贵,这点冒险不算什么。

    但是如今,有一个更加稳妥的选项放在了自己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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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

    那边在呼呼的风声之中, 施贵太妃和顺王到了柔仪殿门口。为了照顾顺王妃‘有孕’,施贵太妃叫顺王妃直接回了延禧宫。

    施贵太妃在顺王的搀扶之下走下轿辇,直奔柔仪殿正殿而去。何长喜看着施贵太妃越走越近, 神色颇为焦急, 就迎上前去,对施贵太妃堆笑道:“奴才见过施贵太妃, 见过顺王。皇上如今还在里面和柔妃娘娘说话呢, 还请施贵太妃和顺王在外头等一会儿。”

    施贵太妃闻言,脚步就是一顿,在冷风中裹了裹身上的貂皮斗篷, 盯着何长喜冷笑道:“怎么,本宫一个堂堂贵太妃, 连看自己侄女的资格都没有么?还要被一个阉人阻拦?”

    看不起阉人, 算是施家一脉相承的传统了。

    何长喜好似没看出施贵太妃言语间的鄙夷, 仍旧是憨憨笑着:“施贵太妃言重了,毕竟您可是仅次于太后娘娘之下的先帝嫔妃了——只是施贵太妃和顺王从来都是循规守纪的人, 总是不会违抗圣命的。”

    违抗圣命这一大帽子在头上摇摇欲扣,施贵太妃被迫收了脚步,心里也愈发不服气:若是当年登基的是她儿子,她现在岂用被人这样钳制!

    顺王低着头,紧紧抓住施贵太妃的手,轻声道:“母妃,忍字头上一把刀。”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他总会亲手拿回来的。

    施贵太妃点了点头, 转身对服侍自己的老嬷嬷说道:“会延禧宫, 重新装好两个手炉过来,记得将装了绒毛垫子的圆凳也搬过来——既然皇上叫本宫和我儿等着, 那本宫就等到皇上出来!”

    “施贵太妃这句话就说差了,皇上不过是和柔妃娘娘说几句体己话儿,可没叫施贵太妃在门口等着。”何长喜皮笑肉不笑,对着施贵太妃说了这一句。

    施贵太妃也不理会,面上是今日一定要见到柔妃的固执。

    里头林院正随着永宣帝来了柔仪殿,正好为柔妃再诊了一次脉,随后熬了安胎药给柔妃奉上。

    永宣帝亲自将安胎药一勺一勺喂给柔妃,见对方柔媚的笑容之中带上了一点子隐约的不耐烦,才笑道:“时间不早了,爱妃早点歇息吧。”

    柔妃心中送了一口气,温柔道:“夜晚风急,皇上回去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小心一些。”

    “爱妃所言,朕都记住了。”永宣帝一笑,出去时还特意招手叫春华和秋华出来。

    此刻柔仪殿的正殿之内,凡是伺候的宫人都已经变成了生面孔。

    “林院正说了,柔妃这一胎格外虚弱,需要好好静养。”永宣帝面不改色地说出林院正未曾说出的话,吩咐道:“不管什么人要见柔妃,都要找借口拒绝。”

    春华和秋华对视一眼,向永宣帝行礼道:“皇上如此关心柔妃娘娘,奴婢们必然会将皇上的关心体现在方方面面。”

    “将事情处理干净,不要被别人发现。”永宣帝最后叮嘱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开,顺手还将林院正给带上了。

    依着永宣帝对施贵太妃的了解,此时她必然是要火急火燎地去见柔妃的。但是永宣帝不想施贵太妃见到柔妃,就要制造一个能叫施贵太妃慌乱的事情出来才行。

    这般想着,永宣帝出了正殿的大门,就看见坐在门口的施贵太妃和顺王。

    虽然不大情愿,但是二人都起来向永宣帝行了礼:“见过皇上。”

    “贵太妃和顺王请起。”永宣帝点了点头,说道:“贵太妃可是要见柔妃?”

    施贵太妃笑了笑:“自然是的。好容易才等到皇上出来呢,不用在这冷风中发抖呢。”

    永宣帝就说道:“施贵太妃不必等了,柔妃难受得很,已经歇下了。”

    “皇上此话当真?”施贵太妃起身的动作猛然一顿,将信将疑地望着永宣帝:是柔妃真的不舒服,还是永宣帝不要柔妃见人?

    “柔妃在宴席上的模样,贵太妃也看见了,的确是不舒服地很。”永宣帝温和说道:“贵太妃这般心疼柔妃,必然也不忍心柔妃再起来见您。”

    不等施贵太妃开口回答,永宣帝就对着身后的林院正挥手道:“林院正,你正好跟着贵太妃他们回去,为顺王妃好好看一看诊。”

    施贵太妃瞬间就是一惊,下意识地拒绝道:“多谢皇上好意。只是王妃如今一切安好,不必劳烦林院正亲自去看了。”

    “施贵太妃不必觉得麻烦,横竖就是多走两步路的事情。”永宣帝轻笑道:“况且纵然王妃一切安好,也是要小心一些,叫林院正看一看,也能多一层保障。”话音刚落,林院正就配合得要往延禧宫的方向抬脚。

    若是叫林院正为顺王妃看诊,那顺王妃就会被人揭穿是假孕了。到那个时候,施贵太妃手里就没有能拖着施大将军不下船的底牌了。

    霎时间,施贵太妃就将见到柔妃这一目标忘到脑后,急急向林院正说道:“林院正止步!”随后转向永宣帝,说道:“王妃有孕之后就一向睡得早,如今怕是已经歇下了。若是王妃明日醒了,想见林院正,再叫林院正为王妃诊脉。”

    倒是和他用的借口一样。永宣帝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一笑,未曾仔细计较下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见永宣帝点头,一旁不说话的顺王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沉不住气的开口道:“既然柔妃也歇下了,那微臣就和施贵太妃一齐下去了。”

    又急又冷的风呼面而来,看着面前的顺王,永宣帝就忽然想起十年前,顺王在先帝面前诬陷他成功之后,也是这样的一副神情。

    有点心虚,又带着一点糊弄成功的放心。只要不是先帝那样被美色蒙住了双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来。

    他这个受尽宠爱的兄长,这么多年,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永宣帝的眼底划过几分讥笑,目送着顺王和施贵太妃带着慌张离开。

    “皇上,外头风急,咱们也回去吧。”何长喜小心翼翼地靠近独立在台阶之下的永宣帝,出声道。

    永宣帝迎着冷风,抬头望了望天上被云雾胧住月亮,缓缓阖上了双眼,感到一种极为乏力的疲倦感,任由何长喜扶着自己坐上了龙辇。

    或许是自己忘记了什么,永宣帝感到龙辇停下,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了“沉春阁”的匾额。

    “皇上,沉春阁到了。”何长喜看着永宣帝有些迷茫的神色,补充道:“是您亲自吩咐的。”

    永宣帝坐在轿辇上一动不动,回想起了自己的吩咐:是了,演了一晚上的戏,他感到累极了,就想去一个叫他舒心愉悦的地方。

    不是建章宫,那儿成堆的奏折,上面写满了朝堂上的各种相互指责、推诿和诬陷,叫永宣帝想起就头疼。

    也不是旁的妃嫔那儿,她们总是面上巧笑倩兮地迎合他、讨好他,但永宣帝觉得,还是在蒋乔这儿最舒服。不是刻意的谄媚示好,只看着蒋乔的那一双秋水,永宣帝就觉得自然的舒心和畅快。

    蒋乔彼时正在沐浴,听见消息就匆匆穿上一层棉衣,裹着厚厚的兔毛披风跑了出去。

    “主子,主子,袜子还没穿呢!”锦瑟焦急又高声地声音从屋内传出,到了永宣帝的耳朵里。

    永宣帝抬眼一瞧,就见蒋乔裹着披风,从屋内慌忙跑出来的模样。

    许是出来得急,蒋乔一头的青丝此时都是湿哒哒的状态,还有几缕黏在蒋乔的面颊上,在嫣红的面上勾出随意又动人的蜷曲。外头是很冷的,蒋乔每跑一步,就从重重地呼出一口白雾,带着凌霄花的香气,在冷冽的风中绽放。

    永宣帝闻到凌霄花的香气,不由笑了起来:是了,自从大半年前,他和蒋乔说过喜欢花饼之后,每次上新的花饼时,蒋乔就会派人给他送过来。前几日送的,正是凌霄花味道的花饼。

    云雾消散,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蒋乔眼中星星点点的欢喜。

    蒋乔小步急跑着,如花般的娇颜让永宣帝挪不开眼,叫永宣帝恍然想起嫦娥奔月来:蒋乔,好像在奔向她的月亮。

    不,他身为人君,蒋乔奔向的应该是太阳。永宣帝轻轻在心中纠正了自己,而后感觉心中有如初阳升起一般悸动。

    永宣帝是皇帝,他应当稳稳当当地坐在龙辇上,看着他的妃嫔上来迎接他。

    但不知怎么的,永宣帝此刻亲自下了轿辇,大步上前在门口接住了蒋乔:“怎的不穿好衣服就来?”

    那不是为了接您么?有些发抖的蒋乔在心中腹诽。

    然而面上,蒋乔绽开极为明艳的笑颜,在昏黄烛光的笼罩下愈发迷离动人:“嫔妾怕出来得晚了,皇上就走了。”

    这般依恋,这般纯真,这般娇憨,叫永宣帝不由环抱住了蒋乔,像捧着明珠般不愿松手。

    至少在此刻,永宣帝是这样想的。

    何长喜等宫人均是弯腰垂首,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

    半晌之后,永宣帝才眉眼轻松地笑道:“都是贵嫔了,还说自己是嫔妾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修) ·

    蒋乔从永宣帝的怀中抬起头来, 娇笑道:“今天下午才知道的消息呢,臣妾还没有反应过来。”

    永宣帝笑了笑,松开蒋乔, 转而变成拉着手问道:“怎么不将朕写的那副对联贴起来?”

    宫里的对联, 都是用上好的糨糊均匀地贴在墙上,等着来年再清洗掉。

    但方才永宣帝一眼就发现了不同:沉春阁门口的对联, 并非用糨糊给贴好的, 而是固定住挂在那儿的,若是想要拿下来也毫不费事。

    蒋乔内心:芜湖,居然一眼就发现了, 不用自己千方百计地提醒了。

    “因为臣妾舍不得。”蒋乔眉眼弯弯,抿着嘴笑道:“嫔妾好容易抽中一章皇上亲自题写的对联, 自然是想要长久保留的。而且嫔妾之后要搬到永熙宫去, 肯定是要将对联带走的。这样的话, 嫔妾就不会因为带不走皇上写的对联而伤心了。”

    “若是嫔妾用糨糊贴上,那就只能便宜下一个住在沉春阁的人了。”

    听着蒋乔的这一番话, 永宣帝不由失笑:“朕又不是小气的人,等爱妃搬去永熙宫,再为爱妃写一次就是了。”随后念及蒋乔的最后一句话,感觉到其中的不舍和叹气,就道:“爱妃放心吧,等你搬到永熙宫之后,朕不会让任何人住到沉春阁的。爱妃若是想念这里, 可以随时过来看看。”

    蒋乔眼中就适时冒出惊喜:“臣妾多谢皇上。”

    话音刚落, 蒋乔就笑着哆嗦了一下, 动了动脚。永宣帝下意识低头看去,看见女子一截莹莹如玉的脚踝露在外头, 竟是比一旁雪白的兔毛更粉白动人。脚踝被冻得有些发红,此刻有些可怜地双脚蜷缩,青紫的筋脉再上头跳动,叫人好不怜爱。

    “不说了,咱们快些回去。”永宣帝感到有些心疼,见蒋乔只是看着自己傻乎乎地笑,就亲自拉着蒋乔向着屋内走去,还为着吸引蒋乔的注意力,特意说道:“殿中省前些日子进了三匹上好的白狐毛,朕分一匹给爱妃做披风好不好?狐毛披风可是比兔毛披风保暖效果好的。”而且还更加舒适和名贵。

    永宣帝要给自己好东西用,蒋乔当然不会拒绝,当下就是美滋滋地点头:“臣妾多谢皇上。”

    等到了内室,永宣帝就拉着蒋乔在美人塌上坐下。锦瑟连忙上来为蒋乔穿好棉袜,将暖好的汤婆子垫在蒋乔的脚下,随后又搬来烧得通红的银炭,内室瞬间就是温暖如春。锦瑟忙完之后,茗夏拿着棉帕子上来,细细地为蒋乔绞干头发。

    永宣帝仍旧握着蒋乔的一只手,看见此场景就点头道:“你这两个宫女,对你侍奉得很是尽心。”

    蒋乔一笑:“她们都对臣妾很忠心。”

    望着蒋乔欢欢喜喜的模样,永宣帝就忽然有些庆幸:幸亏当时吩咐何长喜给蒋乔安排了干干净净的贴身宫女,不然此刻恐怕就看不见蒋乔这样开心的笑颜了。

    但纵然如此,蒋乔的身边还是出现过李禄、木芝这样吃里爬外的叛徒。

    永宣帝抚了抚蒋乔干了大半的青丝,感受到和往日柔顺不同的触感——是带点湿润的厚重感,在心里颇为愉悦地决定道:回去就交代周德福,册封之后派给永熙宫的宫人要仔细一些。

    擦完了头发,蒋乔的一头青丝就蓬松起来,只好随意绾了一下。

    永宣帝倚在一旁看着,觉得心情十分平静而愉悦。

    “朕明天会去和太后商量宫权的分配问题。”永宣帝忽而想起这事,就向蒋乔提及:“除了端妃和柔妃之外,所有的主位都会分到一定的宫权。”

    蒋乔原先还是洗完澡后的松散慵懒状态,如今一听这话就将腰板直起,目光炯炯地盯着永宣帝:“皇上和臣妾提及此事,是有什么打算么?”

    望着蒋乔充满紧张和期待的双眼,永宣帝故意说道:“哦?什么打算?”

    “嗯比如说皇上知道臣妾没有什么能力,分给嫔妾一个清闲的工作。”蒋乔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娇憨的模样。

    话音刚落,蒋乔就被永宣帝敲了一下脑门,嘟着嘴捂住了被敲的地方。

    “一天到晚就想着偷懒,上次还说要帮朕来着!”永宣帝板着脸,原想故意逗逗蒋乔,但见对方有些委屈地捂着额头,就将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你若是求一求朕,朕就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工作。”

    蒋乔闻言,顺势放下手,半扑进永宣帝的怀里,仰着脸娇憨道:“臣妾那不是能力有限么,若是任务过重,反而给皇上帮了倒忙呀。那不如臣妾再给皇上绣好几个荷包?”正好可以再去多刷几次好感,多妙呀。

    永宣帝却是笑了起来:蒋乔求人,不会说多巧多贵的东西,而是将自己认为的、看重的好东西给送过来。不看东西如何,只看这一份笨拙的真心,就值得他收下。

    “唔爱妃既然要给朕绣好几个荷包,那是不是朕是不是也应当礼尚往来,给爱妃多拿一些赏赐?”永宣帝带着点玩笑的口吻问道。

    面前蒋乔却是连连摇头,说道:“皇上知道的,臣妾向来不爱这些身外之物。”

    “朕知道的。”永宣帝握住了蒋乔的手,在心里喟叹道:不愧是蒋博的女儿,生性淡泊名利、贤淑恬淡,不爱这些虚荣之物,她爱的,向来都只是朕。但朕是一国之君,自然无法将心交给一个妃嫔,只好后头多多偏爱蒋乔才是。

    蒋乔见永宣帝又感动上了,趁机道:“臣妾去内室将绣样本子给拿过来,皇上也像上回一样挑上几个喜欢的图样,由臣妾绣好了给皇上送过去。”

    永宣帝本想着点头,但见蒋乔姣面若花,行动间一截雪白的颈脖纤细动人,立刻就心猿意马起来,亲自跟了蒋乔去内室。

    “皇上,今日是元旦”蒋乔立刻察觉到永宣帝的意图,咬了咬唇提醒道。

    按着宫中规矩,元旦当夜,皇帝应当宿在皇后那边。若是没有皇后,皇帝就应当独睡在建章宫。如今在元旦当日,永宣帝若真在沉春阁歇下,那蒋乔就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了。

    而永宣帝从不犯错,事后妃嫔们指指点点的就是蒋乔,说她厚颜无耻,说她勾引永宣帝,说她对皇后之位有所觊觎。许太后和娴修媛都会将目光放在蒋乔的身上。

    流言猛如虎,时间一久,永宣帝必然会对蒋乔产生坏印象,指不定一转头就将蒋乔这个贵嫔给弄了下去。

    从永宣帝的角度而言,他喜欢妃嫔识大体地争宠,分清楚场合主次。现在蒋乔出声提醒,就是没有被宠爱蒙蔽双眼,识大体、守宫规的表现。

    “朕知道了。”果然,永宣帝立刻就打消了在沉春阁住下的念头,对蒋乔更多了一点赞赏:“爱妃今晚辛苦了,好生回去歇息吧。”

    “是,臣妾遵命。”蒋乔披散着青丝,目送永宣帝转身离开,心中想道:好险,差点成为后宫公敌,还好永宣帝不像先帝那样荒唐。

    倒是何长喜望着蒋乔,心下明知:皇上可是从来不委屈自己的人。今日因着宫规未能如愿,明日必然是要点明贵嫔侍寝的。

    永宣帝走到门口,忽然转身道:“至于爱妃许下的那几个荷包——爱妃就先选自己喜欢的样式绣给朕吧。要好好绣着,不许偷懒,朕有空会来监督你的。”这就是答应了要分蒋乔一份清闲任务的意思了。

    蒋乔顿时笑得更加欢实,甜甜地向永宣帝道了谢。

    永宣帝点了点头,欣赏完美人的笑颜,就坐着轿辇离开了沉春阁,准备回建章宫独寝了。

    好容易送走了永宣帝,还额外达成了“获得清闲任务”的目标,如愿以偿的蒋乔就觉得自己非常棒,适合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元宵来奖励一下。

    锦瑟和茗夏拗不过蒋乔,去大膳房点了夜宵,不过是将难消化的元宵换成了容易克化的豆腐脑。

    蒋乔正在吃着,就见梧桐走了进来,一双眼睛闪着几分不可置信和惊讶,一看就是打探到了别的消息。

    “梧桐,你还没歇息么?”蒋乔也是有点惊讶,问道:“我不是说了,今日是元旦,除了值班的提前放过假、今日照常值日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用做事的么?”

    梧桐挠了挠头,回道:“奴婢平时受了主子那么多的赏赐,也没做什么活计,有些不好意思休息那么长的时间——正好今晚是热热闹闹的元旦宴会,奴婢趁着人多,就出去打探消息了。”

    “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蒋乔眉心一动,用眼神示意锦瑟和茗夏关上门,低声问道。

    梧桐也是轻声回复道:“主子,奴婢得知消息,柔仪殿忽然没了两个宫女,说是恶疾死了,连脸都溃烂了。宫里的人怕感染恶疾,就裹了白布,准备到深山里挖了埋起来,今晚就运出了宫门。”

    “奴婢想着,柔仪殿的宫女没了,指不定就是柔妃授意的——茗夏姐姐告诉过奴婢,这宫里除了薛才人和常良媛,其他都是主子的敌人。那对于敌人,当然是知晓的把柄越多越好。”

    “所以奴婢去打听了一下,从裹尸的小宦官那里得到了惊人的消息。”

    “那两个宫女,虽然说脸看不清了,可看着衣服上的布料和手上的首饰,分明是柔妃的两个贴身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

    结尾粘贴错了,重修

    明天要踏上漫长的旅途,所以很可能不更新,不过我会尽量的。

    第八十四章 ·

    梧桐话音刚落, 蒋乔就是眉头一皱:原来是这样的消息,难怪梧桐带着那样震惊的神情走进来。

    一旁的茗夏直接变了脸色,向蒋乔说道:“主子, 奴婢去大膳房拿夜宵的时候还见到过秋华的, 她是去御膳房拿柔妃爱吃的酸梅果子。”

    锦瑟接口道:“主子,今晚柔仪殿还没有半点动静呢——若真是春华和秋华没了, 柔妃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蒋乔心中微微一顿:的确如此, 春华和秋华是柔妃的心腹,柔妃不论如何也不会去动她们两个的——若非春华和秋华同时背叛的柔妃,但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梧桐, 那个裹尸的小宦官不会因为太害怕,看走了眼吧?”锦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于是谨慎地再问了一遍梧桐。

    梧桐面色毫不动摇, 说道:“奴婢也生怕是个假消息, 但总共四个小宦官都是这样说的。他们四个上头的干爹干娘,都在奴婢干娘底下做事情, 没必要也不可能来欺骗奴婢。”

    “若是那几个小宦官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说明现在柔仪殿的春华和秋华,已经不是原来的春华和秋华了。”蒋乔若有所思,缓缓说道:“至于没有动静,可能是因为下手的人身份足够高、权威足够大,直接将柔妃给骗了过去。而且你们别忘了,柔妃今日呕吐完后, 可是面色难看, 精神不济得很。”

    能让精神乏力的柔妃不顾其他、在短时间内调换春花和秋华二人并且不叫柔仪殿的其他人走漏一丝风声——能做到这一切的, 就只有今晚在柔仪殿看望柔妃的永宣帝了。

    蒋乔忽然打了个寒颤,皱眉问道:“梧桐, 你明日再去打听打听,柔仪殿是否进去了新的宫人?”柔仪殿被柔妃管得严实,要想牢牢瞒住柔妃,应当是从内部插入棋子,再渗透进新的、不听柔妃话的棋子。

    见梧桐应下离开,蒋乔这才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心思去用剩下半碗豆腐脑了:永宣帝对柔妃这样大的动作,可见前朝的动荡已经不远了。为了防止在动荡时,有娴修媛、禧贵仪之流浑水摸鱼,自己要好生再布置一番,不能出现怜嫔那样的意外。

    蒋乔漱过了口,被锦瑟服侍着躺在了床上。蒋乔摆好舒服的睡姿,对着锦瑟低声道:“明日一早,你就亲自去一趟长宁宫,去提醒一下薛姐姐她们,后宫前朝将有变动,将身边的宫人看得严一些。”

    锦瑟低声应下,又检查了一番汤婆子、炭盆和棉被,见供暖情况均是良好,就为蒋乔塞了塞被角,推下去守夜了。

    蒋乔被暖得浑身舒服,迷迷糊糊之间想道:柔妃肯定是要见施贵太妃她们的,但施贵太妃或许会发现“春华”和“秋华”的异常。到时候,永宣帝打算怎么应对呢?

    ————————

    那边没能如愿的永宣帝回了建章宫,先对着何长喜吩咐了一番:“你明日一早,就要去殿中省,吩咐给永熙宫准备的宫人干净一些。然后再去司寝司,说朕明日要点明贵嫔侍寝。最后,你再去慈安宫,告诉太后朕明日一早去和许太后商议事情。”

    “是,奴才都记下了。”何长喜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有些生气的永宣帝:“那奴才该何时去”

    永宣帝横了一眼何长喜:“糊涂!自然是在朕起床之前去!”

    何长喜心中就是一苦:皇上,您起多早您自己心里头没有数么!好歹您还是二十多的年轻人,早起些也还扛得住,奴才我可是奔五的中年人了呀!

    然而永宣帝身为主子,就算一声令下要让何长喜去赴死,何长喜也得高高兴兴地领命去完成。

    “奴才糊涂了,多谢皇上提醒。”何长喜笑着应下,随后又哈腰询问道:“皇上可要进行沐浴,奴才去安排。”

    “去吧。”永宣帝点点头,在脑中细想起明日和许太后商量的章程。

    “将明贵嫔前几日送来的花饼给朕装上。”永宣帝想起这件事情,转头特意吩咐宫人。

    小福子赶紧机灵地应了下来,为永宣帝换上花饼。

    等永宣帝洗漱沐浴玩之后,就在凌霄花细柔又暗含凌冽的香气中,沉沉睡去。

    翌日,永宣帝遵循着生物钟准时醒来,就看见何长喜冲进来伺候的场面。

    “皇上醒了,奴才来伺候皇上更衣。”何长喜喘着粗气,在心里惊呼:差点就迟到了,真是好险。

    永宣帝舒了舒筋骨,对着何长喜笑道:“今日看着比往日精神了一些。”

    天刚亮就起来跑的何长喜大气都不敢喘,笑着回道:“多谢皇上夸赞。”

    “事情都办好了?”永宣帝懒懒垂了垂眼睛:“慈安宫那边怎么说?”

    “陈嬷嬷应了下来,说是会早些叫太后娘娘起身。”何长喜说道:“奴才刚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听说陈嬷嬷派人去叫御膳房准备早膳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叫御膳房快些准备朕的早膳,要一碗鲜虾粥,搭上集中精致小菜即可,朕立刻就要用。”永宣帝不愿和许太后一块共进早膳,打算用完早膳之后再去慈安宫。

    何长喜将消息给传下去,负责跑腿的宫人跑得飞快,半炷香过后就带着御膳房的人将早膳送了过来。

    等用完早膳,永宣帝就向慈安宫匆匆行去。

    许太后早已经坐在那里用膳,见永宣帝到来,客气道:“皇帝来了,可是用过早膳了?”

    “儿臣见过母后。”永宣帝微微一笑,行礼后就自行坐下:“多谢母后关心,儿臣已经用过早膳了,只是来和母后商讨一些问题。”

    “柔妃那儿如何?”许太后两口将碗中的粥膳喝完,特意询问柔妃的情况。

    “柔妃那儿,儿臣已经解决了。”永宣帝微微垂下眼眸:“从今日开始,柔妃会在柔仪殿好好养胎的。儿臣已经叮嘱过春华和秋华了,还特意为柔妃安排了更为认真负责的宫人。”

    “只是儿臣恐怕,施贵太妃不会领情。”

    “她从来都是个固执己见的蠢货。”许太后嗤笑一声,挑了挑眉:“皇帝放心吧,再过几天之后,她估计以后都只能留在延禧宫里头了。”

    “母后的意思是”永宣帝微微皱起眉头:没想到许太后先一步出手,只是不知道准备了什么法子呢?

    “等过了几日之后,皇帝就知道哀家是什么意思了。”许太后一笑,转而另起了一个话题:“皇帝今日来找哀家,不是说讨论宫权如何分配么?”

    “不错,原先是交由柔妃主管的。”永宣帝点头:“但如今柔妃要在柔仪殿养胎,自然是不能分管的。”

    如此一来,这宫里头的主位,就只剩下德妃、恭妃、娴修媛、文充媛、苏贵嫔和明贵嫔了。

    “皇帝是如何打算的?”许太后轻声问道。

    永宣帝慢慢说道:“宫权有许多方面,儿臣打算叫她们一人负责一个方面。”

    “德妃要照顾玦儿,而玦儿又身子虚弱,就让德妃负责太医院和殿中省的事务。”

    “恭妃最疼爱瑜儿,虽然性子急躁无甚细心,但可以分管皇子的诸事。而瑜儿素来爱吃,可以将膳房的事宜也交给恭妃。事关瑜儿,恭妃必然也会上心一些。”

    “娴修媛出身世家,平日里行动守规矩,做事大方,就负责安排宴席和旁的大事情。”

    “文充媛通晓一些文墨,就暂时先将年节时排戏和藏书阁的事务交给她。”

    “而苏贵嫔生性温顺细心,就负责一些殿中省的细琐小事。”

    “至于明贵嫔”永宣帝的嘴角边微微含了一点笑意:“她性子纯粹,倒是不会管这些繁杂的宫务——儿臣打算将御花园的诸事分给她。”管御花园最是清闲了,那些个花开花落、树好树坏,司苑司的人自己就会解决,能上报给管事人的事情,可谓是少之又少。

    永宣帝这一番话下来,许太后面上露出些许赞同的神色:“皇帝分得很好,每个人都能用到。”

    “但是母后,还缺一个主管事情的人。”永宣帝一幅十分为难的模样:“她们虽然说是主位,但到底只是妃妾,若是有了大事,也没一个拿主意的人。”

    许太后也皱起眉头:其实不是没有能拿主意的人,是没有能镇得住场子的人。德妃性子宽和,奉行与人交好的原则,自然震慑不住其他主位。但再往下一看,是谁看了都有些失语的恭妃。略过端妃和柔妃,娴修媛或许可以压住,许太后却是不想她树立自己的权威。而苏贵嫔和明贵嫔在许太后眼里,这两个根本瞧不上眼,更别说是镇场子了。

    “母后,这后宫之中只剩下您了。”永宣帝语气诚恳,甚至带了一点点的请求:“前朝诸事纷乱,还请母后帮儿臣管一管后宫。”

    许太后思虑了半晌,到底不愿意给她人立威的机会,点头道:“罢了,哀家管一管吧。只是哀家会和她们说明白,没有大事情,不要来汇报哀家。”

    永宣帝向许太后道了一声谢,嘴角轻轻勾起:不必什么大事情,只要能稍微绊住许太后的手脚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高铁上码字真的很不舒服(叹气)

    第八十五章 ·

    商量完了分宫权的事宜, 永宣帝就继续回御书房处理前朝的事务了——当然,对外说的是亲自看一看各个藩属国送上来的新春贺礼,然后挑一些有趣好玩的分赏给其他妃嫔。

    而那边许太后吩咐收拾了桌子, 就立刻将后宫主位都召了过来, 开了一个小会。

    许太后面色平静,望着主位们说了宫权的分配, 最后说道:“这就是哀家和皇帝一致决定的分配宫权方案, 到时候若是有拿不定的大事情就直接找哀家——你们有人有意见么?”

    蒋乔得了管理御花园这个活计,算来算去都是个轻松的活。见永宣帝没有食言,蒋乔此时和别人一起乖乖摇了摇头, 眼角眉梢间都是轻松和高兴。

    许太后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颇为诧异:旁人都是想要更多的宫权, 就连笨笨傻傻的恭妃言语间都有想要更多宫权的意思在里面。但这位明贵嫔, 对于自己分到的宫权倒是表示很开心。这样贪图轻松, 不想着向上爬,倒也算是一个异类了。

    然而这点想法是转瞬即逝的, 许太后依旧是一副威严无比的模样:“既然没有有别的意见,那就散了吧,哀家随后就会吩咐周德福,叫他让相关部分的总管亲自见一见你们,并送去账本——你们可要核对仔细了,不要出现端妃曾经有过的疏漏。”

    见主位妃嫔们都应下了之后,许太后挥一挥手, 叫她们就散了。几人一道走出慈安宫的大门, 各自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回宫了。

    “主子放心, 管理御花园是个轻松的活计。”茗夏小声地和蒋乔说道:“虽然平常的事情有些琐碎,但司苑司的人又不是白干活的, 不会这点子小事情都处理不好,叫主子面上不好看的。”

    “而且主子从前和司苑司的人有过节,司苑司的主管就更加要巴结讨好主子,叫主子不要来记仇了。”

    “本宫和司苑司的人有过节?”蒋乔歪头仔细想着,终于想了起来:就是选秀时,温绣做下的天竺葵之事。

    蒋乔本来就没将这件事情算到司苑司的头上,但能让司苑司主管做事情更用心一些,蒋乔不介意给他一点子压力:“若是司苑司主管和你问起这件事情,你就含糊一点应付过去,叫他努力认真地工作就是了。”

    正说着,蒋乔和茗夏就路过了柔仪殿,发觉施贵太妃带着顺王正站在柔仪殿的门口。

    “昨个儿皇上在不让进也就罢了,怎么今日也不让进?连通报都在这儿和本宫支支吾吾的!”施贵太妃少见地变了颜色,从成熟柔媚的风情变作恼怒通红:“你们是不把本宫和顺王放在眼里面么?”

    见施贵太妃疾言厉色,门口守门的几个小宦官直接跪了下来。领头的那个抓住施贵太妃的衣角,叩头道:“施贵太妃息怒!实在是皇上昨晚吩咐说柔妃娘娘需要静养,任何人要见到贵妃娘娘都需要皇上的手谕才行!”

    “本宫可是柔妃的亲姑母,难道也要这劳什子手谕么?”施贵太妃见小宦官们只是磕头,但半点没有准备让她进去的准备,不由气结。

    施贵太妃正说着,就见正殿里头出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瞧,是春华。

    春华也看到了施贵太妃,缓步向正门口走来,走到离施贵太妃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奴婢见过施贵太妃,见过顺王——您们可是要见柔妃娘娘?”

    施贵太妃就道:“正是呢,却被一群不知死活的狗奴才给拦住了。你快点去向柔妃汇报,叫她吩咐这群狗奴才让路。”

    “施贵太妃还是先回去吧。”春华面上露出几分歉意:“要见柔妃娘娘的确是要皇上手谕的。而且现在柔妃娘娘还未曾醒来,贵太妃您就算进来了也是无用的。”

    “还没醒?就算有孕嗜睡也不至于如此吧?”施贵太妃看了看接近正午的日头,又想起自己放弃的美容觉,心里是越发的狂躁:估计是昨晚永宣帝和柔妃说了一些什么,导致柔妃心里动摇,不愿意见她了!

    春华仍旧是笑笑:“回施贵太妃,林院正给柔妃娘娘所开的安胎药里,是有几方安神的草药的。柔妃娘娘睡到现在没有醒,兴许也是有这个原因吧。”

    这一句话,春华倒是没有骗施贵太妃——若是没有意外,之后的每天,柔妃就会因为“有孕”而格外的嗜睡昏沉了。

    心情狂躁的施贵太妃自然认为春华在随便敷衍她,当即就认定柔妃背叛了自己这边,转身就打算回到延禧宫,联系外头完全支持自己的施家人商量对策。

    顺王有些犹豫,伸手拦了一下施贵太妃低声道:“母妃,咱们不着急,明日再来看一看颖儿表妹吧。”

    施贵太妃瞪了一眼顺王:“就你最不着急,都如今这种境况了还看不出来什么呢!”但到底仔细想了想,说道:“咱们今日先回去,明日再来吧。”说罢,冷冷望了一眼柔仪殿的正殿,带着顺王转身离开。

    蒋乔和茗夏走到不起眼的角落,等施贵太妃母子走后,蒋乔才和茗夏继续往沉春阁走去。

    “你方才看春华出来,可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蒋乔的关注点不在气急败坏的施贵太妃身上,而是在颇有疑点的春华身上。

    茗夏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带着点可惜摇头道:“春华站得有些远,看着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蒋乔点了点头:春华方才回话的时候,故意站得离施贵太妃有些远,看着没问题,却是加深了疑点。

    “主子,要不要奴婢去派人盯着?”茗夏也觉得愈发奇怪,开口向蒋乔请示道。

    蒋乔想了想,还是打算贯彻原来的方针:“不必了,仔细看着点沉春阁的里里外外就行了。”

    茗夏应下,随即一路无话地扶着蒋乔回了沉春阁。

    蒋乔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却是有种预感:今日施贵太妃没见到柔妃,明日肯定会继续来柔仪殿。而永宣帝,或者是许太后,为了避免施贵太妃发现春华、秋华的异常,应当会在这几天出手。

    希望能平平安安到过年吧。

    蒋乔轻声叹了一口气。

    至晚,永宣帝到了沉春阁就寝。

    ————————

    一连四五日过去,后宫里头算是风平浪静,人人都在自己的屋子里等着新年的到来。

    期间每日发生事情,莫约就是永宣帝雷打不动地去看柔妃,已经施贵太妃雷打不动地看不到柔妃——要么就是柔妃身子不适,要么就是柔妃在和皇上说话,不宜见客。

    施贵太妃在心里对柔妃万分恼怒的同时,也愈加慌乱起来。因为她的哥哥施大将军,对她这几次传出去的消息爱答不理起来。

    与此同时,在御书房的永宣帝也在苦恼:当初许太后可是说了,再过几日就叫施贵太妃乖乖待在自己的宫里,他才没有出手的。但如今施贵太妃可仍然是在延禧宫外跳得欢实呢,甚至几次三番要见他。还好何长喜聪明,找借口让施贵太妃连建章宫的门都没有跨进来。

    正想着,永宣帝就听见何长喜从外头出来,向永宣帝慌张道:“皇上,延禧宫有宫人病倒了,看着很不对劲,经过太医诊治,是患了疠风!”

    疠风,是一种极易传染的疾病,而感染者身上一般会出现各种颜色的斑疹,看着极为可怖。更重要的是,此病极难治愈。

    听闻此言,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即刻封闭延禧宫!”永宣帝瞬间面沉如水,立刻说道:“任何和延禧宫有接触的人都要和旁人隔开来!将太医们全部都派往延禧宫,尽力阻止疠风的蔓延!”

    马上前朝将有变动,要是疠风在皇宫,甚至在京城里头传播开来,那可对永宣帝是十分不利的。

    自然了,如果疠风能被成功控制在施贵太妃和顺王所住的延禧宫,永宣帝是乐意看到的。

    然而永宣帝转念一想:若是施贵太妃和顺王真的因为疠风死了,那对他反而是弊大于利的——辛苦布置了大半年的棋局就要被废弃,而他也无法借助这一盘大棋,来起到清洗朝堂的效果。

    而且指不定会有人胡言乱语,说是永宣帝忌惮自己这个颇受宠爱的庶兄和庶母,要用疠风除去施贵太妃母子。

    施贵太妃因为疠风出不去延禧宫,联系不上外面。永宣帝再给上几条假消息,很容易就能叫施贵太妃狗急跳墙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永宣帝不舍得放弃自己的精心布置,也不舍得叫自己的英名蒙上一点阴影,于是叫小福子带话给林院正:不论如何,保障施贵太妃三人的生命安全。

    “何长喜,备下轿辇,朕要亲自去一趟慈安宫。”永宣帝微微沉了沉面色:许太后倒是心狠,一出手就是极易祸害无辜之人的疠风。

    永宣帝想想施贵太妃几次三番要来见自己,就觉得这也许也在许太后的算计之内:若是他见了,如此一来,他也是密切接触过施贵太妃的人了,自然是要卧床休息,不能看顾朝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好累,越来越忙了

    10.10请假一天,有空我会更新,没空就请一天假,还望谅解

    第八十六章 ·

    许是料到永宣帝会来慈安宫, 许太后一早就准备了两盏茶,随后坐在一边等永宣帝到来。

    “皇帝来了?”许太后微微一笑,说道:“皇帝不用行礼了——昨夜才下了一场雪, 皇帝陪哀家在这坐着赏雪吧。”

    永宣帝微微皱起眉头, 将口中的话语咽下,收敛了面色坐在许太后的手边。

    许太后浑然不动, 好像沉浸在面前雪白晶莹的美景之中。永宣帝也是不动如山地坐着, 慢慢品着手边温热的好茶。

    直到一盏茶用完,永宣帝才缓缓开口道:“母后如今赏够雪了,也应去看看后宫如今慌乱的样子。”

    “哀家自然知道, 不过就只有延禧宫慌乱罢了。”许太后面色平和,望着永宣帝微微笑道:“怎么, 皇上也慌乱了么?”

    “疠风不是可以随意来玩闹的小事。”永宣帝皱起了眉头:“母后应是知道分寸的。”

    许太后微微笑了笑:“哀家是知道分寸的, 皇帝放心吧——之后这宫里, 不会再有人患上疠风。而延禧宫,莫约三月中旬就可以解封了。”

    而这两个月的时间, 足以让施贵太妃和顺王的耐心告罄,开始慌不择路地狗急跳墙。

    闻言,永宣帝微微放下心来,随即就听许太后含笑道:“皇帝方才下的命令很好,尤其是这几日和延禧宫的宫人接触过的人都要被隔开。”

    疠风可怖,极难医治。然而若是接受医治,尚有三分存活可能。若是不能接受治疗, 那么连这三分的可能都没有。

    人人都是珍惜自己性命的。这样一来, 那些暗中和延禧宫往来的人, 就会露出来了。随后,永宣帝就可以快狠准地切断施贵太妃的消息供应链, 为提供假消息做准备。

    思及此,永宣帝才彻底放下心来,对许太后笑道:“母后出手狠准,是儿臣所不及的了。”

    这自然是假话。永宣帝然知道该如何有效阻止施贵太妃去见柔妃——不是让柔妃神智迷糊地待在柔仪殿,让春华和秋华用各种借口打发走施贵太妃,而是要让施贵太妃在延禧宫里,无法动弹去见柔妃才对。

    不过永宣帝没有想到动用疠风这样极易传染的疾病,而是准备给施贵太妃他们用一些安神药。

    许太后见永宣帝半晌没说话,就挑眉说道:“后宫妃嫔们胆子小,大臣们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估计折子们已经往御书房飞去了。”

    “皇帝,你既然已经和哀家赏完了雪,那就赶紧回去处理政务吧。”许太后轻声说道。

    永宣帝深深颔首,朝着许太后拱手道:“是,儿臣就此告退了。”说罢,就转身离开。

    正如许太后所说,永宣帝一回去,就看到源源不断的奏折从外头送进来。

    永宣帝看了几本,都是无一例外地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地讯问永宣帝是否圣体安康、宫里面疠风疫情是否严重。询问完了之后,又千篇一律地向永宣帝拍马屁:圣上您是真龙天子,这后宫有您的庇护,一定会顺顺利利地度过此次疠风的疫情,您无需担心。

    莫约翻了三四本之后,永宣帝干脆直接翻开了施大将军的折子。

    施大将军是武将,论文采自然比不及文臣,也没有和旁的武将一样动用自己手下的幕僚代写折子,而是用颇为粗鄙的言语亲自写了折子,问及延禧宫的情况。除了施贵太妃和顺王之外,施大将军还特意提及了自己两个怀孕的女儿——柔妃和顺王妃。

    永宣帝动了笔,先回复了施大将军有关柔妃的消息,其中心主旨就是柔妃待在柔仪殿,必然是平安无事的。写完了折子,永宣帝就将封好,随后交给何长喜:“你告诉施大将军,说顺王妃在延禧宫,如今因为疠风而匆匆封了延禧宫,暂且不知道顺王妃的情况如何。若是施大将军实在不放心顺王妃,可以去民间寻一位医术高超的名医,送进延禧宫来为顺王妃看诊。”

    若是永宣帝猜得不错,顺王能够劝动施大将军一起谋反,一方面除了施大将军自身的野心之外,另一方面就是顺王妃新婚“有孕”之事。就如同永宣帝对柔妃特意许下的诺言一样,顺王恐怕也和施大将军说过“登基之后,顺王妃为皇后,顺王妃之子即为太子,施家血脉在皇室中远远流传”这类的话。

    如今永宣帝用了同样的法子,使得柔妃有孕,施大将军内心动摇。趁着疠风创下的封宫机会,永宣帝决定叫施大将军选一名民间大夫送进宫来,好为揭穿顺王妃假孕而创造机会。

    何长喜领命下去,永宣帝自在御桌旁沉吟良久:在等顺王和施贵太妃狗急跳墙的这段日子里,他要在耀州、曹州等地再布置一些兵力才行。

    但要用什么借口调兵,才能不引起施家人的警觉呢?

    永宣帝微微蹙起眉头,用手扣了扣桌子,一点点地想着主意。

    ————————

    在一名宫人确诊疠风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延禧宫的主子们还在睡梦之中,而管事的宫女们才刚刚起身。

    “他也真是好运,认识了个在太医院有些交情的宦官做朋友。”延禧宫的门口,有两名看门的宦官在聊天,高个子话语间满是嫉妒和酸意:“若是咱们得了怪病,那可就直接是被主子们丢出去等死的下场了,哪里还有机会叫太医来看一看呢?”

    矮个子满脸认同之色,刚要点头,就见前面拐角处冲出来一个小宦官,连滚带爬地向他们冲过来,嘴里还高声喊道:“不,不好了!延禧宫出事情了!”

    矮个子一惊,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延禧宫,见一片寂静并无声响,就冲着传话的小宦官抱怨道:“你说话且说清楚了——这延禧宫不是好好的么,哪里出事情了?咱们都知道延禧宫的主子们脾气不好,你这像咒人的话语传到他们耳朵里,连带着咱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小宦官满脸是惊恐的神色,舌头打结了似的,说了半天才将意思给表达清楚——高矮个子刚刚酸的那个得了怪病的宦官,被确诊为疠风了。

    而伺候施贵太妃的老嬷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延禧宫封宫的消息也传来了。

    老嬷嬷下就立刻前往延禧宫的主殿,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施贵太妃。

    先帝一朝虽是皇帝昏庸,但有诸多臣工的辅佐,尚且算是平稳,从来没在宫里出现过什么容易传染的疾病。

    如今一听封宫的消息,施贵太妃暂且慌乱了一会儿,就准备出去见永宣帝:“笑话!不过是一个下贱的三品宦官有了疠风,又不是咱们,凭什么封了延禧宫!”若是封了延禧宫,那她可如何联系宫外的施家人呢?

    老嬷嬷是知晓疠风的厉害性的,好言好语先劝了一阵施贵太妃,见丝毫没有作用,只好无奈地扶着施贵太妃出去了。

    一出去,施贵太妃就见延禧宫的宫门已经由御前带刀侍卫把守了。

    “本宫要见皇上。”施贵太妃缓缓走近,端起一身的威压,冷冷说道:“快点让开!”

    御前带刀侍卫们不为所动,只是向施贵太妃拱手道:“臣等奉命在此看守已经封宫的延禧宫,不论是何人,只要没有皇上的命令,一律不许出入延禧宫。疠风来势汹汹,还请施贵太妃见谅。”

    施贵太妃气结,看了眼御前带刀侍卫不时闪出冷光的刀鞘,又换了一种颇为软和的方式,暗暗许给他们好处。怎料这些侍卫们软硬不吃,只拱手请施贵太妃回去。

    恰好有两个小宦官抬了个担架从延禧宫门口走过,担架上的人盖着白布,只是垂在下面的手上显露出各种颜色的斑疹块状,看得十分可怖。

    施贵太妃看了一眼,就赶紧别过眼去,内心泛起一阵恶心,偏头对老嬷嬷说道:“走,咱们先回去——等延禧宫解了封,我再好好惩治惩治那群人!”这自然是对着御前带刀侍卫们说道。

    回到了正殿,就见顺王已经一脸慌张地等在那里了:“母妃,这是怎么回事?”

    施贵太妃此时安定了许多,就按了按顺王的肩膀,轻声道:“我儿,你不用担心,等再过几日,没有人再感染上疠风,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顺王只是叹气道:“母妃,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儿臣昨夜才写好给舅舅的信,如今外头都是永宣帝的人,咱们要怎么将消息给递出去呢?”

    施贵太妃一顿,内心有些慌乱起来:“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办法的。”

    ————————

    因为疠风的缘故,永宣帝朝宫里各处派了侍卫和太医。

    “娘娘,别的地方皇上都是按品级派送的,惟有咱们这儿是破了品级,按照妃位的标准来的。”白穗笑道。

    娴修媛面上不急不慌:“不是有说,因为大皇子身子不好的缘故,所以比二皇子多得了一位太医么?”

    “恭妃向来争强好胜,怎么会忍受得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

    就如同娴修媛所说, 恭妃正在为太医之事生气,听完香茹的汇报就砸了手边珐琅铜制的果盘。

    香茹弯腰,将手边的果盘捡起, 见上头凹下去一块, 就一边将果盘递给身边的小宫女,一边上前笑道:“主子别生气, 不过是多一个太医的事情罢了。”

    恭妃升了位份, 气性也随着上涨,将先前香茵之事带来的教训忘得一干二净。此刻恭妃扬起眉毛,冷哼道:“你懂什么?这可不只是多一个太医、少一个太医的问题, 而是瑜儿脸面的问题——这件事情说着简单,但在旁人眼里, 那就是瑜儿比不过那个病秧子!”

    香茹微微低头, 柔声道:“是奴婢没见识, 想得简单了。主子别生气,奴婢去给主子泡爱喝的甘菊蜂蜜茶。”说罢, 见恭妃点头,香茹就转身走了出去。

    彼时香茵正去殿中省为二皇子拿一些暖和的棉料。香茹留了个心眼,特意在正门旁等了一会儿,见香茵即将到咸福宫的门口,香茹才一脸焦急地走了出来,正巧撞在了香茵脸上。

    “香茵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香茹满面不知所措, 向香茵叙述了方才恭妃发火的模样, 随后说道:“香茵姐姐, 娘娘说她要用蜜饯配甘菊蜂蜜茶。但我才过来伺候一个月不到,不知娘娘喜欢用哪种蜜饯?”

    看着香茹手忙脚乱的模样, 香茵知道香茹这什么也不知道地就去御膳房拿了东西,必然会惹得恭妃更加生气。于是,香茹就将手中的棉料递给香茹,说道:“你且别着急,既然你不知道娘娘爱吃什么蜜饯,那也定然不清楚娘娘喜欢加了几勺蜂蜜的甘菊茶——这样吧,你将棉料带给娘娘过一过眼,就送去尚衣局那儿给二皇子重新做一些冬装。”说完这话,香茵就急急忙忙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那、那多谢香茵姐姐。”香茹捧着绵软的棉料,嘴上说得腼腆无措,背过身去却是嘴角一勾,脚步轻快地向咸福宫正殿走去。

    “怎的抱着棉料回来了?”恭妃颇为诧异地看着香茹,随后就想到:“你在路上遇见香茵了?”

    香茹将棉料送到恭妃眼前过目,将香茵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的确是香茵更了解本宫的爱好,”恭妃也就点点头,亲手摸了摸盘子中的棉料,皱眉道:“怎么这棉料比上次还要薄一些,是不是殿中省的人又不认真做事,拿了一些下等的料子来给瑜儿做衣裳?”

    香茹故意说道:“娘娘别生气,殿中省的人怎么会故意将不好的料子给二皇子呢?”

    “这宫里头的人,人人都是势利眼,尤其是殿中省的人最为势利,最会看碟下菜。”恭妃冷哼道:“谁晓得他们是不是因为那一个太医的缘故,就连忙捧了瑜儿的东西去讨好大皇子。”

    香茹像是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道:“娘、娘,您说得是真的么?难怪昨日在御膳房”

    恭妃不由得竖起了眉毛:“昨日在御膳房怎么了?你遇见了谁?”

    “没、没有,是奴婢多嘴了。”香茹摇头道。

    “哼,不必瞒我,你必然是见到御膳房那一群宫人擅自偏颇大皇子了。”恭妃撇了撇自己的嘴角:“也罢,德妃本来位份就比我高,大皇子又是身体不好的,自然是需要多多照顾的。”

    香茹适时地点了点头,随后皱眉叹气道:“那可怎么办呢,若是以后也是这样”

    恭妃不由得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帕子上头的美人脸随之变得扭曲起来:“你说得对,若是长此以往,这皇宫之中,就没有瑜儿的立身之地了。”

    永宣帝现在只有两个儿子,聪慧却病弱的大皇子和痴傻却健康的二皇子。天生痴傻无法治愈,病弱好好养着却能够变得好一些。

    就是因为这样,皇上他才处处对大皇子比对瑜儿更好一些么?恭妃在心里有些酸涩地想道:若是瑜儿是宫里唯一一个皇子,皇上就会将所有的疼爱都给瑜儿了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叫瑜儿处处比一个病秧子低了一头。

    香茹望着恭妃带着点心酸的面容,转而另起了一个话题:“主子有没有觉得有一些冷,奴婢去将炭盆烧得更旺一些。”

    恭妃也就不再想这件事情,点头说道:“是有一些冷呢,你去吧。”

    “娘娘不用担心这么多,马上天气就转暖了,春天也就该到了。”香茹一边拨弄着炭盆,一边说道:“到时候,御花园里头又要飘柳絮了。”

    恭妃的手微微一顿:柳絮大皇子的哮喘

    “娘娘,奴婢回来了。”香茵掀了帘子进来,向恭妃笑道:“娘娘可是等急了?”

    “没有,你回来得正好。”恭妃遮掩住心中的思绪,轻声道:“前些日子,皇上不是将皇子的诸多事宜和御膳房的事情交给本宫了么?你再去将这两位主管叫进来,本宫还有些事情要询问他们。”

    香茵微微诧异:分得了宫权,娘娘虽然欢喜,吩咐事情也细心,但半个月过去就觉得累赘,不愿意再多管了,怎么今日又想起来找这两位相关的主管了?

    虽然心里疑惑,但是自家主子能够积极向上、展现能力,香茵还是十分高兴的,当下就应了下来:“等主子用完茶点,奴婢就将主管给娘娘喊过来。”

    香茹仍旧低着头拨弄着炭盆,眉毛被热气滚滚的炭盆熏得弯了起来。

    ————————

    疠风之事也传到沉春阁。

    蒋乔不敢小觑疠风的厉害程度,连忙对茗夏吩咐道:“从此刻开始,告诉宫人们这几件事情:第一,有和延禧宫有接触的人,不要隐瞒,要及时前去太医那儿寻求医治;第二,从今日起,减少和外面宫人的接触,除了必要的跑腿之外,不要离开沉春阁半步;第三,在外头跑腿的宫人,要切记不要经过延禧宫附近,以防万一;第四,所有的宫人回来之后,都要仔细地用胰子浣手,不要有所偷懒。”

    想了想,蒋乔又补充道:“对了,近日也不要再收拾东西送去永熙宫了,等疠风这件事情过去再说吧。”

    茗夏一一应下,对蒋乔笑着说:“主子放心吧,皇上反应迅速,已经封了延禧宫,这疠风应当不会再蔓延下去的。”

    “但愿如此。”蒋乔叹气道:“你且下去吩咐吧。”

    茗夏走后,蒋乔又唤来锦瑟:“锦瑟,你且去一趟长宁宫,叫薛姐姐和常妹妹也小心一点。”

    锦瑟一笑:“是,主子,奴婢会记得走人少的小路的。”

    等茗夏和锦瑟双双离开,梧桐就进来汇报了:“主子,御前的小寿公公来了。”

    蒋乔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对梧桐吩咐道:“那就赶紧请小寿公公进来。”

    “小寿公公说因着皇上的要求,他就站在门口,不进来沉春阁了。”梧桐说道:“还请主子前去门口见小寿公公。”

    特殊期间,外人的确最好不要进出沉春阁——没想到永宣帝在细致之处还是颇为讲究的。

    等蒋乔到了门口,就见小寿子手执拂尘,等候在门边上。

    “小寿公公怎么来了?”蒋乔笑着递上了一个荷包:“如今宫里有情况,十分幸苦小寿公公来跑一趟了。”

    小寿子接了红包,不由回想起下午时的情形:

    彼时皇上才从慈安宫回来,处理完了前朝的折子,就转而问起了何长喜后宫之事。

    “皇上放心,后宫里的主位都还把持得住,还在井井有序地照常工作呢。”何长喜笑着说道。

    虽然心知疠风疫情不会再眼中,但永宣帝仍旧是要做做样子:“不要照常工作。告诉他们,要做好宫人流动的管控工作,不要随意出入别的地方。若是不是急需的工作,就人员减半来做。另外,要是有宫人出现了什么异样病情,不要耽搁,立刻去往太医院就诊。”

    何长喜连忙应下,随后弯腰拱手道:“皇上放心,奴才亲自将命令传达下去。”

    等喝茶关系走了之后,永宣帝不由得踱步到多宝阁前头,目光落在一方精致的小盒子身上。永宣帝伸出龙爪打开,里头赫然是蒋乔所绣的荷包。

    明贵嫔年轻娇憨,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会内心慌乱永宣帝这样想着,好像面前出现了蒋乔的脸:秀气精致的眉头微微拧起,嫣红的唇轻轻咬着,两汪秋水之中蕴含了些许不安,但明艳的面上却是对他笑着的。

    “小寿子。”永宣帝的心中微微一动,唤了较为沉稳的小寿子,递了东西过去:“你去沉春阁一趟,告诉明贵嫔千万不要害怕,这次疠风很快就会过去的。”

    小寿子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稳稳答应了下来,向着沉春阁小跑而去。

    思绪回笼,小寿子向蒋乔微微一笑:“奴才奉皇上的话而来,是来告诉明贵嫔您千万不要慌张的,此次疠风很快就会过去。”说吧,就向蒋乔递上一块玉佩。

    蒋乔接过一看,时永宣帝曾经带过的九龙羊脂玉玉佩。

    “皇上说,有这块带着真龙之气的玉佩护体,娘娘您不必担心沉春阁会有疠风了。”小寿子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最近太忙了,从早到晚都满满的

    我争取日更,但若是当天过了22点没有更新,那就是今日太忙,不更新了

    看到小天使们的鼓励了,我不会弃坑的,我一定会努力完结的

    第八十八章 ·

    蒋乔内心颇为惊讶, 面上却是眼睛一眨,很有泪水盈盈的感动之态:“多谢小寿公公,还请小寿公公替我谢谢皇上。”

    小寿子笑了笑:“这是自然的, 明贵嫔就放心吧。”

    蒋乔素手一抹, 抹掉眼角快滚落的泪水,笑着向小寿子道:“小寿公公, 你不急着走吧?若是不着急, 我想让小寿公公代我向皇上送一个东西。”

    唔,正好上回为了练手,她编了不少平安结和同心结, 可以趁机刷一刷永宣帝的好感。

    小寿子客气道:“奴才有时间的,不急着走, 明贵嫔且去拿东西吧。”

    蒋乔转身进屋, 不到片刻就将编织得较好的平安结和同心结拿了出来, 交给了小寿子,面上露出了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羞怯与腼腆:“东西就在这里了, 还请小寿公公帮我送给皇上。”

    “明贵嫔放心,奴才肯定会好好地交到皇上手上的。”小寿子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从蒋乔手中接过平安结和同心结,向蒋乔说了告退。

    小寿子离去之后一会儿,锦瑟和茗夏就双双回来了。

    “奴婢和锦瑟在路上发现咸福宫有点不对劲的地方。”茗夏皱起眉毛,对蒋乔说道。

    今日梧桐未曾出去,就看着茗夏带回来的消息了。

    蒋乔微微点头, 就见梧桐和锦瑟默契地关上了窗子、

    “你说吧, 哪儿感觉不对劲?”蒋乔见此, 才出声问道。

    “今天奴婢出去的时候,看到司布司和膳房的主管往咸福宫走去了, 还是由恭妃身边的香茹带着的,”茗夏蹙起了眉头,说道;“说起来,恭妃娘娘先前就见了这几位主管一次,如今才过了半个月,就又召见了这几位主管,还是在疠风疫情传出的当下——主子,这还是有一点可疑的。”

    梧桐瞬间就上道地问道:“主子,是否需要奴婢安排人手,多看着一点咸福宫?”

    蒋乔暂且不语,在心中暗暗想道:恭妃自从升了妃位之后,就是各种斜眼看人,眼见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摆脱了被永宣帝训斥的阴影,又开始翘起尾巴做人了。

    此前咸福宫进了一名新的宫女香茹,恭妃想也不想就将香茹直接任命为一品贴身宫女,叫蒋乔愈发确定了一件事情:香茹估计和从前的香卉一样,是陈家送进宫来的宫女。如今恭妃行为略有异常,难道也是和从前一样,偏信了家里送来的宫女么?

    蒋乔想到这,又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自己如今和恭妃是否有冲突:宫权方面,无;宠爱方面,无;赏赐方面,无最后蒋乔掰着手指头数到二皇子方面,还是没有冲突。

    这样一来,蒋乔就放心了许多:除非恭妃脑回路不同寻常,那么此次恭妃的异常行为肯定不是因为自己。

    “茗夏说得不错,恭妃的这些举动是有一些奇怪。”蒋乔思虑了一阵,先对着茗夏认同地点了点头,转而对梧桐摇头道:“虽然要盯着一点咸福宫,但没有必要许多人都派过去,只要派一两个就可以了。如今最重要的是防范疠风,既然他们为我卖命,我就要注意点他们的安全。”

    茗夏听完之后,在心中赞许地点了点头:只有这样的主子,不将手下人的命视为蝼蚁,宫人们才会心悦臣服地效忠。

    “对了主子,您升为贵嫔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茗夏忽而说道:“您和奴婢们都应该改口了。”

    蒋乔应当在茗夏她们面前自称“本宫”,而非是从前寻常的“我”或者镇场子时才会说的“本嫔”;而茗夏她们,也早早应该改口为“娘娘”。

    蒋乔微微犹豫一下:从前还不到贵嫔的时候,她自称“我”和偶尔称“本嫔”都还算自在。如今升了贵嫔,要改口为时刻喊着“本宫”,她反倒是不习惯了。

    “主子估计一时还没适应,茗夏姐姐不用这么着急。”锦瑟瞬间明白了蒋乔的犹豫之处,笑道:“不过主子,您虽然愿意和奴婢们平易近人地相处着,但恐怕在别的妃嫔眼里,您就变成好欺负的了。”

    蒋乔如今虽然仍旧是没心机的小白形象,但平日若是被人主动撩拨,必然是会反击回去的,而且伶牙俐齿,颇为不好惹,故而还没有人认为蒋乔是好欺负的。

    蒋乔听完锦瑟的建议,颔了颔首:“我本宫知道了,先一点点慢慢改过来吧。”

    屋内的银炭烧得正旺,蒋乔舒服地拢了拢身上薄厚适宜的衣裳,想起门外看门的小华子和小成子来:“外头冷,你们装好手炉给小华子他们送过去吧——还有后头你们住的屋子,恐怕那点炭火会觉得冷,就将多出来的分例给分到每间屋子里面吧。”

    因着蒋乔被晋封为贵嫔,殿中省乖觉地将蒋乔一月的分例从容华补成了贵嫔。但蒋乔还没搬到永熙宫去,就有一大批粗使宫人未曾入住,所以剩下了好多的炭火。

    屋内的锦瑟三人答应了下来,遵从蒋乔的命令,将炭火都发了出去。

    梧桐年纪小,锦瑟和茗夏都不想让她去搬有些重的炭火,就被吩咐去送手炉给看门的小华子他们。

    看着小华子和小成子脸上的惊喜,梧桐也微微笑着。只是一侧耳朵,梧桐就能隐约听见从后头宫人的屋子里,穿出来压住的小小欢呼声。

    梧桐面上的微笑渐渐变大了:能碰上蒋乔这样好的主子,真是她这辈子的幸运。

    ——————

    那头小寿子回到了建章宫,意外发现门口站着的人,从原先的小福子变成了小禄子。

    小禄子看着小寿子惊异地模样,脸上客气地和小寿子打了招呼,内心却有点不满:怎么偏生小寿子这样一个不灵光的闷葫芦,却得了师父的重用,天天将他和小福子带在身边呢?

    罢了不管了,谁晓得小寿子之后还有没有福气往上爬呢。小禄子在心里暗搓搓想道:嘿嘿,正好小福子被指了去跑腿,他就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代替小福子站在这里,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在永宣帝面前刷刷脸。

    小寿子一扫就知道小禄子心中打算,颇为平淡地移开了目光:小福子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小禄子和他比估计嫩多了,还是多吃吃亏,好好历练历练吧。

    想到这,小寿子就没再看一眼小禄子,转身进了御书房求见。

    永宣帝听了小寿子的求见,当下就想到:必然是蒋乔又送了东西过来。

    “快叫小寿子进来吧。”永宣帝的眉毛挑起了一道愉悦的弧度,对着何长喜含笑说道。

    何长喜应下,出去唤了小寿子进来。

    “奴才见过皇上。”小寿子双手将平安结和同心结奉上:“奴才已经将玉佩送给了明贵嫔,并受明贵嫔之托,将平安结和同心结奉给皇上。”

    永宣帝微微一笑,何长喜立刻就将同心结和平安结从小寿子手上拿了过来,再递给永宣帝。

    “沉春阁的情况如何?”永宣帝开口问道:“明贵嫔接到这个可有什么反应?”

    小寿子依旧半跪在递上,恭恭敬敬地回道:“禀皇上,明贵嫔收到了皇上的玉佩,十分感动,甚至落了眼泪。至于沉春阁的情况奴才见那里的宫人都在秩序井然地工作,但是人员有所减少,对外头看守极严,应当是明贵嫔为了防范疠风下的命令。”

    永宣帝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东西,在手中细细赏玩了起来:“用的都是好料子,只可惜编得不算好。”

    咦,难道明贵嫔送东西的举动惹了皇上不喜么?小寿子微微一愣,悄摸地抬眼看了永宣帝,却见对方眼角眉梢间都是愉悦的笑意。

    就在小寿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永宣帝起身走到多宝阁旁边,小心地将平安结和同心结放进了那个专门放荷包的精致盒子里面:“罢了,也算是一片心意,朕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何长喜在一旁默默想到:倒真是难得看见皇上口是心非的模样呢。

    永宣帝收起了蒋乔送来的东西,下意识地一笑:平安结,自然是盼望他在疠风里平平安安的;同心结,则是蒋乔毫不掩饰的一片心意蒋乔自己都被疠风吓得严格管理起来,还是能有心挂念着他,可见真情实意。

    等顺王这批人处理完了之后,这后宫应该又要晋封一次了。

    ————————

    “娘娘,殿中省新进的香灌蜡烛到了,可要奴婢去多拿一点?”彩云笑着问娴修媛。

    最近有些失眠的娴修媛点了点头:“多拿些银子去吧,若是没人去拿,就全都拿到含章殿来吧。”

    彩云顿时有些喜上眉梢,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白穗适时地上来,为娴修媛端上一碗红糖姜茶:“娘娘近日是怎么了?这几次小日子,都是疼痛难忍的——娘娘,您从前可从没在月信的时候疼过呀。”

    “可是太医不是和本宫说是寒气入体,无甚大碍么?”娴修媛轻轻吹了吹姜茶,眼中划过几分疑窦:“白穗,叫父亲帮着送一个大夫进宫来,为本宫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迷糊了,我前两天都是正常更新的我误以为我11号没更了

    第八十九章 ·

    因着疠风的缘故, 永宣帝大手一挥,将后头的宴会和节日全部取消了,叫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窝在自己住处, 轻易不许走动。

    于是从正月中旬到二月末这段时间里面, 蒋乔都是靠着薛意如源源不断送来的话本子消遣度过的。为了报答薛意如,蒋乔特意绣了几方帕子过去, 还不时送一些果蔬佳肴。自然, 为了以后更好地刷好感度,蒋乔甚至着手为永宣帝绣起一件里衣。

    “娘娘,你这每天绣上一两针的, 什么时候才能绣完呀。”茗夏抿嘴笑道。

    蒋乔绣完了今日的一两针,高高兴乆丗洸兴地收起了绣花针, 无所谓道:“反正这是夏天才开始穿的里衣——横竖还有半年呢, 本宫慢慢绣就行了。”

    “宫里这段时日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么?”蒋乔走到钟爱的美人塌上坐下, 轻声问道。

    “后宫里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其他妃嫔也都很正常。”茗夏仔细想了想, 摇头道:“倒是施贵太妃所住的延禧宫被看管得严实,已经抓住好几个不安分想往外面跑的宫人了。”大概都是施贵太妃的人,想往外面传递消息。

    蒋乔还多想了一些:这么明晃晃地被抓住,施贵太妃应该不会这么笨,这些宫人很可能是被推出来做障眼法的。而许太后和永宣帝技高一筹,自然能看出施贵太妃的把戏——倒是有点可惜,看不了这两拨人明面上对阵。

    锦瑟端了泡有梅花汁子的温水进来, 一边伺候蒋乔浣手, 一边说道:“不过昨日含章殿传来了消息, 说是娴修媛抬了叫彩云的二品宫女为一品,很是看重的模样。对了娘娘, 有宫人汇报过来说,昨日含章殿进出的人比往日要多一些,也更奇怪一些。”

    “派人去查查昨日进了含章殿的人——若是查不出来,或者有被娴修媛发现的可能,就即刻停下来。”蒋乔浣好了手,用热热的帕子擦过手,对锦瑟和茗夏说道:“说起来,本宫这儿也缺了一个一品宫女。”

    蒋乔是正三品贵嫔,虽然不像从一品四妃一样有四位一品宫女的位置,但也有三位——锦瑟和茗夏的位置自然是不会变动的,那么剩下一个一品宫女的位置就要慎之又慎了

    蒋乔摸了摸下巴,决定再好生考察考察底下的几位二品宫女,免得有失偏颇,导致内部出现矛盾。

    想到这,蒋乔觉得自己有些困了,转身进去准备睡个回笼觉。

    锦瑟对着茗夏咬耳朵道;“娘娘昨晚睡得那么早,这么今早还和睡不醒一样呢?”

    “冬日嘛,屋里头炭火足,娘娘偶尔犯懒也是正常的。”茗夏摇了摇头,和锦瑟及时止住了话题,进屋服侍蒋乔睡个回笼觉。

    ————————

    正如蒋乔所猜想的那样,永宣帝一早就洞悉了那几个被抓的宫人是障眼法的事情。

    “啧啧,这样不入流的障眼法。”永宣帝口中啧啧道:“估计出这个主意的,是我的好兄长顺王吧?”

    何长喜微微弯腰,对着永宣帝恭敬询问道:“恕奴才愚笨,不知皇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既然顺王难得出了一个主意,朕这么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呢?”永宣帝微微一笑:“就看着顺王的人行动吧,到最后将朕要送上的消息给递过去就可以了。”

    何长喜福身应下:“是,奴才领命。”

    “还有施大将军那边,可是有将大夫顺利地送进了延禧宫?”永宣帝挑眉问道。

    “回皇上,似乎是施家的别人在暗中阻拦了一些。”何长喜回道:“施大将军虽然有疑心,但到底没有送大夫进来。”

    “后宫没有什么动静么?”永宣帝点点头,转而又想起了自己的后宫佳丽们。

    “禀皇上,后宫妃嫔们都没有什么动作,倒是昨日娴修媛”何长喜将情况细细说过来——永宣帝到底是皇上,知道的比茗夏要详细一些。

    昨日含章殿进出的人变多,是因为安国公送了一名大夫进来给娴修媛诊脉。

    永宣帝虽然刚选秀的时候心想,在宫中可以看着孝安太后和安国公的面子照顾娴修媛一二。但实际上,永宣帝几乎没有行动,只是对娴修媛的容忍度比一般妃嫔高了一点。

    故而此刻永宣帝听了含章殿的事情,就语气淡淡道:“随便娴修媛去吧,只要不做出触犯宫规的事情就可以了。”

    永宣帝反应平平,传到慈安宫的时候却是叫陈嬷嬷一惊:“若是娴修媛看了外头的大夫,岂不是能发现自己”

    青珠送了消息过来,一脸殷勤地对陈嬷嬷说道:“义母,不用担心——这宫里头太医这么久也没发现,难道外头的大夫会比太医院的太医高明么?而且,娴修媛可是抬了彩云为一品宫女,要是娴修媛发现了什么,怎么还会提拔彩云呢?”

    陈嬷嬷皱着眉头思虑了一阵,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的确有道理,如今太后娘娘将全身心都放在前朝上面,等我先看看娴修媛有什么其他动静,再看看要不要汇报给太后娘娘吧。”

    青珠点了点头,恭维道:“义母最是体贴太后娘娘的了——女儿在房里给义母留了最爱吃的紫薯珍珠丸子,义母正好趁着歇息去用了吧。”

    “还是你乖巧。”陈嬷嬷笑了笑,难得心情颇好地提点了青珠几句:“不过,你若是真为我好,就和红珠学着些,不要处处叫太后娘娘看不上眼。我觉得你乖巧还不算什么,要是太后娘娘也觉得你乖巧就好了。”

    青珠瞬间收了笑,敛目应下,又说了一些讨巧的话。

    在二人说话间,娴修媛的事情就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

    含章殿里面,端的是乌云压顶,所有的宫人都屏气凝神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姐姐,昨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叫娘娘这样生气?”一个洒扫的粗使宫女对着身边的另一个宫女咬耳朵。

    娴修媛一向是端和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形象,昨晚却是失态地砸了不少东西——至少,她们下等宫女进去收拾的时候,里头珍贵的瓷器皆是被摔碎,难得的水果也是惨兮兮地躺在地上。

    等宫女们收拾完之后,娴修媛身边的白穗还特意出来说道:“娘娘一时不慎,失手打了这些,倒是难为你们收拾了。”说罢,就递给她们几个荷包,是封口的意思。

    思及此,另一个宫女立刻道:“娘娘的事情,咱们不要多管,也不要往外嚼说——咱们还算好的,还有荷包拿呢。若是在恭妃娘娘那儿,咱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宫女都没有发现,正对着她们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细缝。

    “娘娘”白穗站在一旁,看着娴修媛面部表情的脸,声音有些颤抖。

    娴修媛又盯了一会儿那对说悄悄话的宫女,冷冷地阖上了窗棂:“不修口舌,乱嚼舌根——等疠风过去,皇宫解封,就将她们打发去浣衣局!”

    青麦上前端了一盏茶:“娘娘,老爷递了话进来,说再为娘娘找一两个高明的大夫送进来,一个太医的话,是不大可信的”

    “已经半年了,估计就算是华佗再世,本宫也很难再有孩子了。”娴修媛微微摇了摇头,双手狠狠地扣住了窗棂的边缘,如贝壳般的指甲上泛起用力过度的白色。

    娴修媛又想起昨日大夫的诊断和发现:自己一向喜欢的香灌蜡烛里面,可是被掺了不少东西——一点点叫人上瘾的神仙香和一点点会致人不孕的麝香。

    后宫女子最看重的,唯有三样东西——宠爱、子嗣和母家。

    娴修媛从来不会为宠爱和母家担忧,唯一想着的,就只有子嗣——要当上皇后,自然要有自己的皇子。

    可如今这一项盼望,直接被人硬生生地掐灭了。

    不必多想,就知道香灌蜡烛是谁的手笔。

    想到这,娴修媛拧起眉头,眼中划过一丝狠辣之色:许太后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青麦和白穗面上也是一派不忍和悲伤,心疼道:“娘娘”

    娴修媛扣着窗棂的指尖又白了几分,很快就松了下来,嫣红的血色填满了指尖。

    “你们放心,本宫不是端妃这种脑子转不过弯的蠢货。”娴修媛轻轻嗤笑了一声:“横竖本宫要的,不过是有个记在本宫名下的皇子罢了。”

    “先不提这后宫里现在就有两位皇子,将来妃嫔源源不断地进来,皇子是必然不会少的。”娴修媛眉眼平静:“到时候,要找一个听话的、没有生母的皇子,那不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么?”

    若是时间来不及,或者没有合适的,那么二皇子谢瑜,也可以用来凑凑数。娴修媛在心里慢慢打算着。

    不着急的,那个皇后之位,会是自己的。

    “去往咸福宫那里加一把火吧,时间也到了。”娴修媛将青麦一直端着的茶喝完,好似振奋了精神,继续开始自己的运筹帷幄。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

    这章发红包

    第九十章 ·

    延禧宫里面, 施贵太妃和顺王“如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母妃,怎么办?”顺王在殿中焦急地踱着步子:“根据舅母所言,舅舅因着大夫不能进来给颖儿诊脉, 起了疑心, 已经下令要撤回一部分兵力了!”

    “我儿,不要着急。”施贵太妃心中也是有些焦急, 但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只要你舅母还站在咱们这里, 就能稳住你舅舅。你放心,母亲我已经请你舅母去劝说你舅舅了。”

    “而且我儿,咱们不要忘了, 你舅舅在施家并不是族长,不能做一言堂的决定——只要施家其他人还站在咱们这里, 你舅舅也不能轻易改变家族的决定。”施贵太妃沉声道。

    “但是, 舅舅的心意已然动摇。”顺王的眉头依旧深深地皱着:“若是舅舅之后质疑撤兵, 那咱们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到金川么?”

    施贵太妃轻轻拍了拍顺王的肩头,宽慰道:“不用担心。不过, 你说得极有道理,你舅舅在之后可能会改变主意。”

    “母妃,那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应该怎么办?”顺王明显没有主意,皱着眉向施贵太妃问道。

    “有一句话叫作‘快刀斩乱麻’。”施贵太妃抿了一口热茶,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在你舅舅改变心意之前, 提前动手。”

    “谋反失败可是要诛九族的——到时候, 你舅舅哪怕心里头不愿意, 也不得不和咱们一起谋反了。”

    施贵太妃如此说着,眼中只是划过冷漠的光芒, 浑然不在意此举对施大将军、对整个施家带来的巨大压力:所谓成皇者,必然要有旁人不能及的野心和手腕,也不能被旁的情感绊住了脚步。

    哪怕牺牲了施家又如何?只要顺王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她坐上太后的位置就可以了。

    “母妃说得对,就按母妃的主意来办。”听完施贵太妃的话,顺王连连点头,满脸赞同之色。

    施贵太妃微微沉吟了片刻,对着顺王吩咐道:“皇儿,你去看一看颖儿,叫她多和你舅舅沟通沟通,好叫你舅舅放心一些。”

    顺王点头道:“母后放心,儿臣会好好告诉王妃这件事情的。”

    ————————

    就在这过了一天,距离最开始发现疠风,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宫中除了最开始得了疠风的那个宫人之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例疠风的例子。

    于是,在经历太医院的细致检查之后,整个皇宫里面的封禁都被解除了。

    而原定于二月二十六的册封礼,也被推迟到三月二十六。

    闷在沉春阁两个月的蒋乔今早颇为激动,早早起来用完早膳,就将薛意如送来的话本子给亲自送回长宁宫。

    薛意如和常良媛也是两月不见蒋乔,彼此拉着手说了一早上的话,又强行留了蒋乔用午膳,才和蒋乔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

    “好久不和薛姐姐她们见面,如今一见面,连心情都变得明快了许多。”蒋乔一脸明媚满足的笑容,对着锦瑟感慨道。

    锦瑟瞅了瞅蒋乔吃得浑圆的肚子,说道:“娘娘者心情一高兴,胃口也变得好了——今日娘娘可别一会去就要午睡,好歹等着散散步、消消食再说,不然对身子不好。”

    锦瑟话音刚落,就见蒋乔打了个呵欠,没有什么说服力地答应道:“知道了,本宫一定散会儿步再去午睡。”

    锦瑟看着蒋乔颇为困倦的模样,就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日子茗夏对自己说的话,此刻就贴近了蒋乔低声说道:“娘娘,您正月和二月都没有来月信呢——如今您又是胃口变大,变得有些嗜睡。”

    蒋乔顿时听了脚步,开始细细回想起来自己在沉春阁蹲着的时候,自己日常的表现,发现的确和锦瑟所说的吻合,也和怀孕的症状极为相似。

    想到这,蒋乔顿时就心跳如雷:因着原主颇为凄惨的下场,自己自从躲过了那个时间节点之后,就一直颇为庆幸。为未来做了简单的几点打算之后,蒋乔一直未曾为自己怀孕有所设想。

    或者说,蒋乔压根没想到自己会怀孕。

    此刻意识到自己有怀孕的症状之后,蒋乔可以说是心乱如麻,心头只有一个想法:先确定自己是否有孕,若是有了孕那就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这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得知自己疑似怀孕,蒋乔顿时没了散步的心情,转而快步向沉春阁走去,却在没走几步的时候就将脚步给慢了下来。

    “娘娘,奴婢要不要即刻就将孙太医请过来?”锦瑟也是十分紧张的模样,向蒋乔轻声问道。

    因为宫中疠风的缘故,太医院将所有的太医都投入到疠风防护之中,故而孙太医这段时间未曾来请平安脉。

    蒋乔慢慢走着,摇头道:“不,不能,在等一段时日吧。我的月信都是中旬来的。若是三月还没有来,就将孙太医请来给我诊一诊平安脉。”

    锦瑟点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娘娘还是慎重一些的好。娘娘放心,除了奴婢和茗夏,旁人都没有往这边想。”

    蒋乔下意识地攥紧了锦瑟的手:“好,本宫知道了。”

    “娘娘不必担心,横竖有奴婢在呢。”锦瑟自小跟着蒋乔长大,十分熟悉蒋乔的各种神情,也自然从蒋乔的眼里窥见了紧张与担忧,不由得出言宽慰蒋乔。

    蒋乔对着锦瑟微微一笑,在回暖了一些风中慢慢舒展了心中的情绪。

    ——————

    宫里的秩序是迅速恢复的,氛围也随着春天的降临回温,人人都是笑容满面,好似要将因为疠风而没来得及欢庆的年节氛围给找回来一样。

    三月初,淑气渐生,柳树生絮。

    含章殿是距离上林湖最近的宫殿,第一缕随风飘散的柳絮就被吹入含章殿。

    “已经有柳絮了”娴修媛嘴角含了一缕笑意,端庄地捻起那一缕柳絮:“德妃的景福宫,应该又在大张旗鼓地捉柳絮了吧?”

    白穗在底下回道:“回娘娘,德妃娘娘一早就向殿中省借了人手,好用来补柳絮。”

    “这柳絮随风而动,又轻若无物,身无定形,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无孔不钻——德妃哪里防的住呢?”娴修媛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就算德妃防得住柳絮,又哪能防得住人心呢?”

    “去吧,去将柳絮飘散的‘好消息’送到恭妃的咸福宫吧。”娴修媛挑了挑眉,又松开素手,任由柳絮重新飘散出去。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白穗深深福身,将此时应下。

    ——————

    “娘娘,宫里头又开始飘柳絮了,当真是有些烦人。”香茹进了咸福宫的正殿,一边拍走头上粘着的柳絮,一边有些抱怨地说道。

    香茵正在指挥宫人收拾恭妃所用过的早膳器具,闻言就抬头看了香茹一眼:这段日子,香茹做事勤快,嘴巴又甜,几乎事事都符合娘娘的下怀,很得了娘娘的信任。而香茹也变得愈加放松起来,在娘娘面前的说话做事都和从前的香卉相似起来了。

    唔,也有不一样的——香卉性气高,有了娘娘的偏爱就看不起别的宫人。香茹却是不一样,能和上上下下的宫人都打成一片。

    香茵一边盯着宫人们动作,一边在心里头叹道:不过这样也好,自从自己立威之后,咸福宫的宫人都有点怕着自己,也离娘娘远了一些。如今有了一位一品宫女和她们和气起来,也能让娘娘的形象变得平易近人一些,叫咸福宫更团结一些。

    恭妃也明显和香茹熟悉了许多,笑着招手将香茹叫过去:“是烦人的很——快过来,你后头还有一缕柳絮呢,本宫来给你摘下来。”

    香茹知道恭妃的隐藏意思,清脆地应了一声之后,就十分自然地进了恭妃所在的内室。

    “景福宫那边如何?”恭妃低声问香茹。

    香茹摇头道:“德妃安排了不少人手在外面呢,奴婢压根就找不到机会将柳絮送到景福宫。”

    随后香茹又觑着恭妃的面色,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奴婢无用,没能帮到主子。”

    “没事,德妃每年都是严防死守的。”恭妃本来就没想过香茹能完成这件事情,只是无谓地挥了挥手,随即嗤笑一声:“防来防去,都还是一个病秧子。”

    香茹就笑着接话:“说起来,元旦宴会上二皇子和大皇子见了面,二皇子很是喜欢大皇子呢,到现在还时不时念叨起来。”

    因着恭妃盯得紧,如今二皇子说话流利了一些,会的词语也变多了,见了大皇子之后就对愿意陪他玩的大皇子颇有好感,时不时冒出“哥哥”两个字来。

    随后,恭妃眼珠一转,觉得自己有了主意:“你且去看一看,瑜儿可是睡醒了——若是睡醒了,就叫乳母将瑜儿抱过来。”

    香茹此时倒是真没看懂恭妃的打算,只好应下出去,依言叫乳母将二皇子给抱过来。

    香茵也跟着进来,接替了乳母的职责,对恭妃笑道:“娘娘和二皇子真是心有灵犀,二皇子刚醒,娘娘就要看二皇子了。”

    恭妃点了点头,用手指逗着二皇子玩了一会儿,对二皇子笑着说道:“瑜儿瑜儿,你这几日可有想母妃?”

    话音刚落,就见二皇子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小牙齿:“哥哥!”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你大皇子哥哥。”恭妃笑得满意:“母妃带你去见大皇子哥哥,好不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早点

    我明天争取码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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