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甩下陆归远, 回到了卧室。
当她洗干净一身酒气，躺在床上的时候，发现陆归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躺在床上睡觉, 装作自己没有看见他。
系统道：“宿主宿主, 你上一个任务的惩罚还没有执行呢！要不要兑换一张转移券？”
苏迟看了一眼那个被自己遗忘的惩罚——
痛经三天。
苏迟：“……”
糟心。
没有一个女人会想要痛经，苏迟也不例外。
但她也不会用转移券。
她拖延道：“……反正惩罚是24小时后自动执行，等我醒来再说。”
痛经这种事情，能拖半天是半天, 她才不想现在就接受惩罚。
她不理系统, 闭上眼装睡。
她感到陆归远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她的身上，但她也没有理会。
也许这么一天下来实在是累了, 也许是酒精的催眠, 她很轻易地就入睡了。
半睡半醒之间，她似乎听到一个声音：
【叮——
您的惩罚已失效, 祝您生活愉快！】
苏迟昏昏沉沉，感觉哪里不对，想要挣扎着醒过来，却又被浓重的睡意所裹挟，跌落无边的沉眠中。
等到她一觉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陆归远的身影。
她揉着太阳穴，带着宿醉后的头疼坐起身来。
等她洗漱完毕,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 发现陆归远正好坐在餐桌边。
“宿主宿主，”系统像个狗腿一般给她透露着情报, “昨天晚上陆归远没有睡觉, 直接去书房了！”
系统断定道：“他生你气了！”
苏迟：“……哦。”
她瞥了眼正在看手机的陆归远, 低头喝牛奶。
系统：“宿主, 身为甜蜜爱情的女主角，你怎么可以和男主角吵架呢？他身边虎视眈眈那么多的攻略者，你快去哄哄他！”
苏迟烦得要命：“不哄。”
“这女主角谁爱当谁当。”
她慢吞吞地喝着牛奶：“反正我早晚是要和他离婚的。”
陆归远抬头，朝她望过来一眼。
他眼底带着些许青黑，眼睛里泛着些红血丝。多亏他这英俊的五官，令他这样的疲惫并不显得颓废，反而称出几分深沉的郁色来。
他碗中的可丽饼只吃了一小部分，并未吃完，似乎有些食欲不振，手边还摆着一杯温开水。
他站起来：“我去上班了。”
苏迟低头咬了口煎蛋：“嗯。”
系统气得大叫：“宿主，你好冷淡，热情一点啊！”
苏迟懒得理它。
等她低头将煎蛋吃完，陆归远已经出门了。
吃完早饭，苏迟懒洋洋地卧在沙发上。
讲座已经结束，她这几天没什么工作，也不用去公司。
她闲得慌，玩了一会儿游戏又困了，干脆回去睡个回笼觉。
睡醒已经是下午，她随意吃了点东西，磨磨蹭蹭，看着剧呢，天就黑了，陆归远也回到了家中。
苏迟突然想起了一个被她忽视的问题。
她问系统：“那个痛经的惩罚呢？”
昨天她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任务失败的。
任务失败之后，二十四小时后会强制接受惩罚。
怎么她都拖了一天了，那个惩罚还没有来？
系统道：“惩罚昨晚就失效了！”
苏迟：“啊……？”
“所以，”苏迟问，“惩罚为什么会失效？因为陆归远在身边吗？”
系统道：“没有呀！昨天那时候他已经去书房了！”
苏迟：“……”
虽说惩罚失效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但系统这种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的情况下，系统的这个惩罚失效，总让她有股不安全感。
算了。
这破系统出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干脆就不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和系统说话的时候，她觉得陆归远似乎看了她一眼。
晚餐依旧没有人说话，两人沉默地坐在桌边吃饭，气氛死一样的寂静。
冷战持续了两天。
好在陆归远早出晚归，她白天的时候也见不到他。
然而第三天——
正好是周六。
吃过早饭，苏迟打了会儿游戏，觉得没意思，一抬头，陆归远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了客厅里，手里拿着本书。
客厅阳光正好，明亮的光线从落地窗边洒了进来，落了半束在他侧脸，竟然令他那冷淡的表情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苏迟还是不想和陆归远交流，更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决定出门找姐妹聚个餐。
但还没等她的消息发出去，她养父苏大辉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苏迟接起电话：“……爸？”
苏大辉自然而然道：“今天礼拜六，你们是不是都休息啦？小陆在你身边吧？”
苏迟下意识地朝着陆归远的方向望去。
他恰好也听到电话，朝她看过来。
苏迟尴尬地看向镜头：“爸，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苏大辉道：“之前他答应了我，要跟我学做饭的，这可不能赖掉！今天你们就回云城来吧。”
苏迟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想要拒绝掉：“爸，今天没时间回去……”
“没时间？”苏大辉横眉倒竖，“他是不是又加班了？都说了不能加班，加班怎么有空陪我女儿呢！”
“这样吧，”苏大辉勉为其难道，“等他加班回来，让他开视频跟我学做饭。”
苏迟：“……”
“不用了爸，”苏迟扶着额头，“家里有厨师。”
“我不管！”苏大辉中气十足道，“他当了我的女婿就要给我学会做饭！好了，爸不和你聊了，爸给他打电话。”
苏迟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一黑。
随后，她听到陆归远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陆归远，见他接起了电话。
一接通，苏大辉那粗糙的大嗓门就气势汹汹地传了过来：“小陆啊，小迟说你又在加班！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陆归远沉默一会儿，道：“对不起爸，我忙完就回去。”
苏迟一顿。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没有拆穿她。
苏大辉消了点气：“早点回去，小迟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啊，等着你和她说话呢！”
陆归远微微扬起唇角，朝她这边扫了一眼。
苏迟：“……”
陆归远温声道：“好，爸，我知道了。”
苏大辉又将学做饭的事情说了，陆归远一口应下，俨然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苏迟望向他：“你……真要和我爸学做饭？”
“嗯。”他道，“我答应过的事情，就要做到。”
苏迟那个火立马又冒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说到做不到吗？”
陆归远皱眉：“我没有。”
苏迟别过头去：“你说没有就没有。”
陆归远的气压也低了下来：“苏迟，为什么你总是要误解我的意思？”
“我误解你？”苏迟仰头看他，“限制我喝酒的是你，不让我去酒吧的是你，如果你不是怀疑我，为什么要限制我？”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喝醉之后，倒在别人身上。”他冷静道，“我没有不允许你喝酒，你可以在家里喝。”
苏迟：“……所以你还是不让我喝酒。”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陆归远：“我不可能被你控制，喝酒是我的自由。”
陆归远眸光晦暗：“……我没有控制你。”
苏迟站起来，转身就走：“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不用和我解释，反正我不会遵守。”
系统跳了出来：“宿主，我懂了，他醋了他醋了他醋了！”
苏迟：“醋你个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就是个控制狂！”
陆归远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刹那怔愣。
阳光正好，金黄灿烂。
他坐在满地光影里，若有所思。
……
苏迟直接进了健身房。
她心里憋了股火，换了身衣服，上了跑步机。
运动果然能使人发泄心情，跑了十五分钟之后，她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过她到底是个懒人，十五分钟就有点累了，坐在旁边的软凳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又摸出了手机。
一解锁屏幕，看到手机上多出了一条新消息。
【L：有空吗，有件事想问你。】
发送时间，十分钟前。
苏迟喝了口水。
【闪电：什么事啊？】
对面秒回了她：
【L：我和一个朋友因为某些分歧吵架了，我该如何坚持自己立场的同时与她和好？】
苏迟愣是读了三遍才读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闪电：……】
【闪电：所以你这是，不想认错，又想和好？】
【L：……】
苏迟看到这个省略号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或许是因为刚和陆归远吵完架的缘故，她现在挺共情L那个朋友的。
【闪电：我要是你朋友也不跟你和好。】
【L：为什么？】
【闪电：你不承认自己有问题，不就是逼她承认她有问题吗？】
【L：……我不是这样想的。】
莫名的，她被L这句话拱起了火。
【闪电：你就是。】
她打完这句话，感觉不太合适，又补了一句。
【闪电：我的意思是，在你朋友眼里，你就是这样想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L：假如你是我朋友，你会接受怎么样的道歉？】
【闪电：承认自己错了。】
【闪电：真诚点！】
【L：……】
【L：我知道了。】
L没有再回复她。
苏迟放下手机，看着屏幕，想到陆归远，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抿唇上了跑步机。
……
一转眼到了傍晚。
苏迟准时收到了苏大辉的视频电话：“小迟，小陆回来没有啊？”
苏迟把手机摄像头挪了过去。
陆归远挽起袖子，看向镜头：“爸。”
“诶，你快穿上围裙，开始做饭了，”苏大辉隔着镜头指手画脚，“打开冰箱让我看看，你们家里都有什么。”
苏迟举着手机，打开了厨房里的双开门冰箱。
冰箱被保姆收拾得井井有条，一眼望过去丰富却不凌乱。
苏大辉看了一会儿，道：“那就做个番茄炒鸡蛋吧，今天先学个简单的。再来个青椒炒肉，蒜蓉粉丝蒸虾，三个菜差不多了。”
他想起自己那把英勇就义的陶瓷刀，忍不住损了陆归远一句：“就你这个厨艺，一上手做太难的菜，我怕你把厨房炸喽。小迟你躲远点，他炸厨房的时候别伤着你。”
陆归远看她一眼，说着漂亮话：“爸，你放心，我不会让小迟受伤的。”
苏迟：“……”
这人是不是忘了他们还吵着架？
真能演。
苏大辉却显然对他这个回答很满意。
他指挥着陆归远：“你先把粉丝用温水泡上，然后开始处理虾，去个虾线。”
陆归远捧着虾问：“……虾线要怎么去？”
苏大辉道：“你拿个剪刀，把虾脚和虾须剪掉，虾背剪开，挑出里面那根线。”
陆归远拿起厨房剪。
剪了十分钟，一共才处理了五只虾，每只都死相凄惨。
手机被磁吸扣贴在冰箱侧面，苏大辉通过摄像头看到，嫌弃地点评：“笨手笨脚的。”
笨手笨脚的陆归远：“……”
搬了张椅子坐在厨房外的苏迟：“……”
因为不是熟练工，陆归远处理完虾，就花了半小时。
站了半小时，他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他还处在系统痛经的惩罚中，站立得越久，就越是能体会到那种小腹酸胀的坠痛感。
身体上的疼痛尚且是小事。
难的是他几乎因为这种疼痛无法集中精力。
苏大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陆，你的脸怎么这么白，额头都还冒汗了都？”
陆归远听到他的话一分心，切虾的时候划破了手，左手食指淌出鲜血来。
“哎呀！”苏大辉拔高了声音，“小陆，你切到手了，快去包扎一下！”
本来有些无聊的苏迟，听到这话站起了身。
陆归远打开水龙头，冲干血迹，语气平静道：“皮外伤，没事。”
管家钟叔自从听到陆归远要下厨，就一直在附近。
他迅速了拿了医药箱过来，从医药箱里翻找出创可贴，正要递给陆归远，忽然手臂一转，递给了她：“夫人，您帮少爷贴上吧。”
苏大辉看着镜头，被这一句话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说不是没见过富人，他亲妹妹苏晓慧就是个富豪，妹妹家里的佣人也就是叫一叫苏迟“小姐”。
这听到小迟被叫夫人，还是头一回啊。
苏迟也被钟叔这一手搞得一愣。
不过创口贴都递到她手边了，她也不好拒绝。
她撕开一张创可贴，硬邦邦道：“手伸过来。”
陆归远看了她一眼，两人站得太近，她几乎能看到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什么也没说，伸出手。
冲了水之后，他伤口表皮有些泛白，斜长的一道刀痕还在缓缓渗着血，看着有些可怖。
苏迟给他贴上创可贴，因为刀痕的缘故，贴得有些歪歪扭扭。
苏大辉：“我闺女贴得真好！”
陆归远还跟着应和：“嗯，贴得好。”
苏迟：“……”
这怎么还跟夸小学生似的。
夸完苏迟，苏大辉转瞬间换了副面孔：“一个大男人破点皮也没什么，来，继续做饭，把虾开背，蒜蓉切了，西红柿跟青椒也备上，肉也腌上。”
肉丝是已经切好的盒装肉，倒是不用切。
陆归远的精力已经有些消耗一空。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痛经能够带给人这样的痛苦。
他将剩余的材料切好，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忍耐对于他而言是一门必修课。
身为陆家的继承人，无论在何时何地，他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镜头：“爸，菜都备好了。”
苏大辉道：“好嘞，可以开始下锅了。你先把虾跟粉丝蒸上。”
陆归远听从苏大辉的安排，将虾整齐码在粉丝上，浇上蒜蓉和料汁，放进蒸箱，定时七分钟。
苏大辉又道：“起锅，倒油，多倒点，炒鸡蛋吸油，等油热了再下鸡蛋……”
苏大辉的声音被电话铃声所打断。
用来视频的是苏迟的手机，陆归远一转头，清晰地看到她手机上来电显示的名字——
宋书意。
他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将鸡蛋下了锅，余光见到苏迟接起了电话。
“喂，宋老师？”
自从在大学举办过活动之后，苏迟就一直这样称呼他，她也很意外宋书意会找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归远拨弄着锅铲。
鸡蛋下锅的“噼啪”声、抽油烟机轰鸣作响的风扇声与苏迟绵柔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
他耳力很好，所以他清楚地听见苏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惊讶：“你要请我吃饭，现在？”
苏迟看了陆归远一眼。
“嗯……”她道，“今晚不行。今天晚上太急了……这两天我也有事，大后天吧？十二月一号那天。”
电话那头的宋书意笑了。
“好，那就那天。”
“嗯，”苏迟也笑了笑，“毕竟我还欠你一顿饭。”
苏迟没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和宋书意说定之后挂掉电话，又接通苏大辉的视频，将手机继续贴在冰箱的磁吸扣上。
然后她皱了皱鼻子：“糊锅了？”
与此同时，再次接通视频的苏大辉也急得跳脚：“小陆，糊锅了！”
陆归远收回心思，看向面前的炒锅。
鸡蛋已经彻底烧焦，黑成一团，和炒鸡蛋不说是一模一样，也没有半点关系。
他举着锅把鸡蛋倒了，苏大辉痛心疾首：“浪费粮食啊！小陆啊，烧焦的东西可不能让小迟吃知不知道？会得癌症的！”
苏迟：“……”
“咳咳，”苏大辉终于发现自己偏心太过，装模作样叮嘱一句，“当然啊，小陆，你也别吃，伤身体。失败了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嘛，来我们继续做饭！”
陆归远刷干锅，再次倒油，下鸡蛋——
“诶诶诶！别下鸡蛋！”苏大辉急得跺脚，“等油热了再下蛋！”
然而已经晚了。
蛋液软塌塌地粘在锅底，铲子拨弄两下散开，看起来像模像样，实际上——
“难吃！”苏大辉愤愤道，“冷油下的鸡蛋不好吃！”
这一份鸡蛋又面临着倒掉的命运。
苏大辉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是浪费的人。他对陆归远耳提面命：“下次等油热了再下鸡蛋！”
陆归远应下：“……好。”
他自认为并不是急躁的人。
也听说过生理期会影响女人的情绪。
可他并没有子宫这个器官。
难道仅仅是受系统的惩罚，也会使他的情绪受到影响？
“叮——”
这么折腾几回，蒸箱里的蒜蓉粉丝蒸虾已经好了。
苏迟凑上去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太咸了！”
苏大辉：“……”
“算了算了，”他不忍直视这个一表人才的精英女婿，“你继续做番茄炒蛋吧。”
陆归远再次起锅，耐心等到油热后，下了鸡蛋。
这一次的鸡蛋金黄喷香，光泽油亮，苏大辉点头：“把鸡蛋铲起来，倒点油润锅，再下西红柿。”
西红柿下锅，刺啦作响，陆归远耳朵里却忽然听见微信微小的消息提示音。
苏大辉道：“等西红柿炒出汁，再放鸡蛋下去，再放盐调味……”
陆归远看着镜头里的苏大辉，苏迟那条微信消息映入他眼里。
【宋书意：还不知道你想去哪家餐厅？】
陆归远收回视线。
小腹还在坠痛，他敷衍地挥动着手中的锅铲。
不能让宋书意和苏迟一起吃饭，他心想。
苏迟和宋书意共享同一个任务。
现在还在任务的时限内，前几次苏迟和宋书意的任务阴差阳错完成了，他都可以接受。
但这个任务——
不行！
苏迟显然不会同意他强硬地控制她的行动，那么他只能与她迂回……
他一心二用，思考着如何阻止苏迟和宋书意的这顿饭，而后就听见了苏大辉的大吼：“小火！调小火！又糊了！”
陆归远一下收回心神，看着锅里烧黑的番茄。
冷静一秒之后，他关掉了灶台上的火。
苏迟实在看不下去：“爸，让家里的厨师做饭吧，别让他做了。”
人好好一个总裁，干嘛要做厨师的活？
看吧，果然搞砸了。
苏大辉气呼呼：“我看他今天学做饭根本就不用心！”
陆归远从善如流地道歉：“爸，对不起。今天我在思考一些很重要的问题，免不了走神。”
“哼！”
苏大辉重重地哼了一声。
但他也明白不能拿陆归远撒气。
“人呐，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一心二用！”苏大辉意有所指地说了句话，挂掉了视频。
视频通话结束，厨房里满地狼藉，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苏迟走到冰箱旁，拿下她的手机。
陆归远抬头看着她：“对不起。”
“啊？”
她迟钝地眨眨眼睛：“没关系，第一次做饭翻车是正常的……”
陆归远打断她：“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我错了，”他坦率地承认，“我不该限制你的行为。”
他道歉得如此干脆，一下弄得苏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之前还强硬得似乎要跟她大吵一架，现在做了顿饭就迅速认错了？
“你……”苏迟上下看着他，“承认自己错了？”
“嗯。”
他眸色幽深：“我不该限制你的行为。”
“我承认，之前我受到过一些不好的影响，”他道，“所以我才想将身边的一切都控制在手里，按照我的步调。我错了，对不起。”
他的神情格外坦荡，还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合适的理由，苏迟想要挑刺也无从挑起。
“好。”
她想了几秒，抿了抿唇：“我原谅你。”
她本来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陆归远都道歉了，她再穷追不舍也没有意义。
系统幽幽地冒出来：“哪有情侣吵架这样解决的？”
苏迟：“你想怎么解决？”
系统：“原谅他不是要给一个爱的亲亲吗？上啊！”
苏迟：“……亲你个头！”
苏迟压根不听系统在她耳边瞎起哄，赶紧喊来厨师收拾厨房做饭。
陆归远折腾半天，就没有一道能吃的菜，这会儿她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等到厨师炒了几个快手菜上桌，晚上八点，苏迟终于等到了她的晚饭。
期间，她拿着手机，回复了宋书意的消息。
开饭后，陆归远坐在她的身边，解除了冷战，两人饭桌上终于开始说话。
当然，主要是陆归远在说，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她实在是太饿了。
就这么聊着聊着，陆归远察觉到苏迟渐渐放松了下来。
随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你和宋书意要一起吃饭？”
“怎么了？”
苏迟立马又紧绷起来，“你不想让我去？”
“没有。”
陆归远面不改色地否认。
“我的意思是……作为我道歉的诚意，”他道，“我想送你过去。”
“……不用了。”
苏迟仍旧心有余悸，并不是很相信他。
“那你告诉我是哪家餐厅，”陆归远退了一步，“我可以给你推荐几道招牌菜。”
苏迟这回没什么防备，直接告诉了他。
“这间餐厅我去过几次，”他淡淡一笑，与她道，“厨师都是有家学渊源的，有些人祖上还是御厨，最拿手的是鲁菜，芙蓉鸡片味道不错……”
陆归远与她说了一些菜式，苏迟再次放松下来，直到两人结束了晚饭，两人之间的气氛都很轻松。
晚饭后，陆归远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他面上的笑意就落了下来。
他拨出助理的电话，报出餐厅的名字。
敛起笑意后，他的语气也带了些漫不经心的严厉：“高云，十二月一号，给我在这家餐厅订个晚餐。”
电话那头的高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听老板这话……
谁惹他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陆狗又开始狗了。
下章写到文案！
嘿嘿嘿，搓手手！
——
第82章 一场晚餐
苏迟与陆归远的冷战暂时告一段落。
既然陆归远都已经道歉了, 她就当做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又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模式。
去公司的时候，连宋欢都问她：“你烦的事情解决了？”
“……啊？”
苏迟有点没意识到宋欢在说什么。
宋欢笑道：“前几天见到你, 你很不开心。我问你的时候, 你说是有烦心事。”
“哦……”
苏迟意识到自己前天来了公司一趟，和宋欢有些工作上的商谈。
只不过谈得很短暂，不到一个小时，小到她几乎都记不清了。
“嗯, ”她点头道, “解决了。”
宋欢道：“难怪见你今天心情这么好。”
苏迟笑了笑，垂下眸去。
不知道为什么, 在宋欢面前想到陆归远, 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将话头带过去，继续和宋欢谈论工作。
宋欢所在的影视公司看中了网站的几本书, 准备将这几本书的版权都买下来。
这不管对她还是对网站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打响了名头，网站后面的书也会顺利很多。
并且宋欢稍微透露出一些想要长期合作的意向——
据说是因为有几本书还在连载期，公司觉得很有潜力，准备等作者完结之后再谈。
这无疑也是一个意外之喜。
短耳朵一直都是一间佛系发展的网站，虽然佛系，但苏迟一直都是很用心在经营。前些年都半死不活的，一直赔钱, 今年不仅收支平衡了, 还能扭亏为盈……把合同发给作者，作者说明天就签以后, 她高兴得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坐在她身边的陆归远问的。
苏迟今天已经第二次被人说心情好了。
她看了陆归远一眼, 点点头：“嗯, 明天有些开心的事情。”
陆归远面色平静, 心中却冒出一股酸气。
明天？
和宋书意一起吃饭……令她这么开心？
他顿时觉得碗中的饭菜都有些食之无味。
苏迟半点没察觉，依旧吃得很香。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她：“你没发现陆归远食欲不振吗？作为他的伴侣，你现在应该给他夹菜喂饭！”
苏迟：“……”
她想到自己给陆归远喂饭那个画面，一阵恶寒。
不过她看了眼陆归远没动几口的饭碗，直接问他：“你今天是不是肠胃又不舒服了？”
陆归远道：“嗯。”
果然。
就她和陆归远生活这段时间来看，他肠胃不舒服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
也不知道以前加班应酬有多拼，才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
苏迟给他倒了杯温水：“你……先喝水缓一缓。我去找钟叔，给你拿些药。”
陆归远端着她递过来的温水，糟糕的心情回升了几分。
管家钟叔拿着药箱过来，意味深长地把养胃药递给他。
当着苏迟的面，陆归远坦然地将药咽了下去。
苏迟支着下巴，看他吃完药，忍不住道：“让阿姨给你煮个粥？”
陆归远道：“好。”
他望着苏迟，见到苏迟替他忙来忙去，目光柔软。
一整个晚上，两人之间的相处都十分融洽。
这样温馨的氛围，在第二天，苏迟即将出门时，隐隐有了些变化。
陆归远向来不关注女人的服饰。
无论对方穿成什么样，在他眼中都仅仅是一块背景板而已。
但他注意到，苏迟换上了一身新的冬装。
第一波寒潮来临，海城降了温。
苏迟穿了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帽子是米色的毛绒帽，坠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球。她的半张脸埋在柠檬黄的围巾里，令她一身搭配半点不显沉闷，反倒轻快又活泼。
当她对着镜子整理衣装时，嘴角还会带起微小的笑容——
陆归远有些坐不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苏迟并不是很重视这些的人。
她一贯懒洋洋的，不会在额外的事情上耗费心力。
和宋书意的这次见面……在她心中这么重要？
他手中拿了本杂志，垂眸思索，心思却半点没有放在这杂志上。
苏迟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时兴起看了个穿搭博主的搭配，跟着学了一下，陆归远就能够脑补这么多东西。
她搭好衣服，准备出门，朝陆归远说了声：“我出门啦！”
陆归远合起杂志，若无其事道：“需要我送你吗？”
苏迟再次拒绝了他：“不用。”
“……好。”
陆归远并未多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陆归远被她拒绝之后，非但没有不开心，唇边还扬起一抹笑意。
系统怂恿她：“让他送你啊！正好在别人面前秀！恩！爱！”
苏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系统：“什么？”
苏迟：“秀恩爱死得快。”
系统：“……”
苏迟边往外走边吐槽：“何况我和陆归远压根也没恩爱过，秀空气吗？”
陆归远：“……”
他看向她的背影，面色微沉。
苏迟没看到陆归远的神色变化。
她照例把系统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习惯了系统的啰嗦之后，她整个人的抗干扰能力都变强了不少。
她甚至觉得，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够磨练出一心二用的神技。
她到达了和宋书意约好的餐厅，宋书意比她晚到一些，已经提前通知了她，被一些杂事给绊住。
苏迟落座后，等了大约有十分钟，见到宋书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宋书意的语气充满歉疚：“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她拿起菜单，“我还没有点餐，说好这顿是我请，你看看想吃什么？”
菜单上的字印刷的有些小，苏迟将菜单摆在中间，两人不可避免地靠得近了些。
苏迟一眼看到了陆归远推荐的芙蓉鸡片，她指了指这道菜：“这个怎么样？”
宋书意望向她，点了点头，忽然他的笑意凝在了嘴角，视线望向门外。
“怎么了？”
苏迟循着他的视线也朝门口看去——
陆归远西装革履，仪表堂堂地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名助理。
他怎么也在这里？！
苏迟难掩脸上惊讶，陆归远见到她坐在这儿，微微一笑，朝她走过来。
他冲她和宋书意打招呼：“两位，好巧。”
苏迟：“……”
呵呵，好巧。
他明明就知道她会来这家餐厅！
她终于知道，她拒绝陆归远送她时，他唇边的那抹笑意是怎么回事了。
苏迟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
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归远看起来温文尔雅：“和客户约在了这里。”
……她才不信。
苏迟低下头，继续看菜单，耳边听到宋书意在和陆归远寒暄。
陆归远道：“这间餐厅你曾经来过吗？”
宋书意道：“没有。”
陆归远悠悠道：“这间餐厅擅长鲁菜，有些厨师祖上是御厨……”
苏迟：？
这番话，怎么这么耳熟？
然后她就听到，陆归远当时给她推荐的菜色，竟然在宋书意的面前又推荐了一遍！
苏迟暗暗瞪他一眼：你到底想干嘛？
陆归远纹风不动，继续充当着他那“碰巧遇见”的好心人角色。
两人眼神交锋了几个来回，尽数被宋书意看在了眼里。
等到陆归远不容拒绝地推荐完，他们这桌的菜正好也点完了。
他瞥了眼终于不凑在一起看菜单的两人，终于离去：“那我就去等客户，不打搅两位用餐了。”
苏迟喝了口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果汁，不想理他。
待陆归远走后，宋书意低声问她：“你和陆归远有什么矛盾吗？”
苏迟：“……没有。”
宋书意笑了笑：“我看你见到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一盘凉拌黄瓜，苏迟夹了块黄瓜，慢吞吞地送进嘴里。
“生气？”她道，“我没有生气。”
苏迟否认了。
宋书意却觉得，她每咬一口黄瓜，都透着一小股杀气。
原来苏迟生气的时候是这样。
她不会随意发泄怒火到别人的身上，便专心致志地和食物做对。
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眼睛气得发亮，腮帮微鼓，倒显得……
十分可爱。
宋书意观察着她，刚才见到陆归远那点微妙的不快也随之散去。
他并不打算劝苏迟。
苏迟在生陆归远的气，某种程度上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
他可没忽视，刚才与陆归远交谈时，对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敌意。
但他也不准备借此做些什么。
——从小到大的休养告诉他，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于是宋书意自然地转开了话题，谈到了上一次两人的合作：“之前的讲座反响很好，还有学生专门找到我，问我什么时候举办下一期。”
他抛给苏迟一个话题：“你们公司有什么打算吗？”
“反响很好？”苏迟顿了一下，果断拒绝了他，“嗯……我知道了，不过吃饭的时候请不要谈这个问题。下班时间不谈工作。”
宋书意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哑然失笑。
越是和苏迟接触，他就越是了解到苏迟身上的独特之处。
有时候她看起来十分随和，软绵绵的像是没有什么脾气，但其实，她自有一套属于她自己的规则。在她的规则内，她并不会在乎太多的东西，甚至看起来还很好欺负。然而一碰到她的底线，她那埋藏在绵软外壳下的棱角就显露了出来。
“好，”他略带纵容地笑了笑，“今晚不谈工作。”
宋书意转开话题：“朋友给了我两张剧院的票，明天会有一场话剧演出，你想去吗？”
“话剧啊……”
苏迟有些感兴趣。
她很少看这类东西——
主要是身边的朋友都不太爱看。
一个人去看，她又有些懒得出门。
她问：“什么题材的？”
见苏迟并不排斥，宋书意给她介绍道：“历史剧，《李白》。”
苏迟道：“没看过。”
宋书意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为她介绍着这部话剧：“我看过一遍，第一次看的时候令我十分惊喜……”
宋书意本就学识渊博，他平时或许显得有些古板，但聊到他擅长的领域，便令人如沐春风。
苏迟听着挺有意思的，与他相谈甚欢。
餐厅陆续上了菜，两人边吃边聊，苏迟时不时被他逗笑。
谈得正好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打扰一下。”
陆归远站立在她身边，面带微笑，身边跟着的助理紧闭双唇，目不斜视。
“我的客户爽约了，”陆归远彬彬有礼道，“介意我们和你们拼个桌吗？”
苏迟：“…………”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想写到文案情节一起发上来的，还是没写到文案（痛苦面具）
——
第83章 一份脆弱
呵。
爽约？她不信。
——“介意。”
——“不介意。”
几乎同时, 她和宋书意开口了。
不介意的，自然是宋书意。
宋书意似乎并不是很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是这样的小事, 他的礼节不容许他拒绝别人。
陆归远显然很擅长乘胜追击。
他当即就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冲宋书意笑了笑：“既然宋老师不介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瞥了眼助理，助理立即也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坐下。
苏迟皱眉。
那股从见到陆归远开始就压不下去的邪火又蹿了上来。
她很想问清楚陆归远到底想干什么，碍于宋书意在场, 又不方便挑明。
于是她干脆不说话, 专心吃饭。
陆归远望了她几眼，十分自如地和宋书意聊了起来。
她不想听见陆归远的声音, 他的声音却还是一直钻进她耳里。
宋书意是历史系的老师, 陆归远和他聊的也是相关的话题。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无论宋书意转到什么话题, 陆归远都能够跟上他，并且言之有物。
苏迟当年也是混过历史论坛的，虽然她的学识积累不见得有多高深，但一个人是牛皮吹破天，还是肚子里有货，她还是能轻易分辨。
……她还以为陆归远是个实用主义者。
好几次在家见他看书，看的都是些金融管理类的书籍。
真看不出来, 他还对这些感兴趣。
被陆归远这么一掺和, 她也没了什么和宋书意聊天的心情，一顿饭吃下来, 后半场甚至都没有和宋书意说上几句话。
待到这顿晚饭结束, 她前去付账, 却被告知账单已经支付过了。
宋书意仍旧被陆归远拉着聊天, 见她回来，面色不虞，关切问她：“怎么了，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苏迟顿时明白，一定是陆归远自作主张付了账。
可她请宋书意吃饭，关他什么事？
“……没什么。”
她咽下这口气，不想当着宋书意的面吵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
宋书意十分有风度地没有追问，而是询问她：“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不麻烦宋老师了，”陆归远一侧身，站在苏迟的身边，“我送她回去。”
宋书意微微一僵。
但他却并没有答应。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不甘退让的眼神。
“小迟，”宋书意看向苏迟，有意叫得亲昵，语气中又带着他惯常有的那股文质彬彬，“冒昧问一下，你现在和陆总是什么关系？”
苏迟垂着眼睫，看也不看陆归远，干脆道：“没关系。”
陆归远的眼神变得危险：“没关系？”
“仅仅是认识而已。”苏迟道，“不是吗？”
陆归远眸色渐深。
“既然我们之间没关系，”他语气加重几分，“那你与宋老师，又是什么关系？”
苏迟道：“朋友。”
苏迟也被他挑起了火气，故意道：“好朋友。”
陆归远果真被她气笑了：“好朋友？”
“那么，”他瞟她一眼，“你要让你的好朋友，送你回家吗？”
苏迟道：“为什么不？”
她看着宋书意：“我们走。”
她转身就走，却被身后人拽住了手腕：“苏迟！”
他稍微一用力，惯性就使她几乎跌进陆归远的怀里，两人形成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他的气息扑满她的鼻尖，令她一抬眼，就见到他近在咫尺的脸。
系统在她耳边尖叫：“啊啊啊！宿主，这是多好的机会，亲上去！亲上去！”
苏迟脑中空白一刹，抿了抿唇，推开了他。
推开的那一瞬间，她见到陆归远眸中一闪而逝的脆弱。
脆弱？
他这样的人，也会脆弱受伤吗？……还是因为她？
这一眼，苏迟被他挑起来的火气又熄下去几分。
但她的语气仍旧不算太好。
她看向陆归远：“松手。”
陆归远的手却更加握紧了几分：“苏迟。”
他的声音低沉几分：“我们好好谈一谈。”
苏迟向来吃软不吃硬，陆归远这样一弄，她坚定要离开的心反而犹疑几分。
一旁的宋书意看向她：“小迟？”
片刻后，苏迟道：“不好意思，宋老师，你先走吧，我有些话要和他说清楚。”
宋书意看着他们两人尚未分开的双手，抬手扶了扶眼镜。
谁也没发现，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低垂几分。
“好。”
宋书意放下手，温和一笑：“要是……你还需要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
苏迟应了一声。
听到她这一声回应，宋书意又笑了。
他道：“那二位，我就先告辞了。”
“陆先生，”宋书意直视着陆归远的眼睛，“还请你不要伤害她。”
陆归远也是一笑：“我和她的事情，不牢宋老师操心。”
他的声音又回归了她熟知的冷静疏离，还带有几分隐约的攻击性。
待到宋书意离开后，苏迟看向他：“现在你可以松开我了。”
陆归远却拉着她上了车，与她一同坐在了后座，依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他道：“在到家之前，我都不会松开你。”
苏迟：“……”
她吐槽道：“请问，你是觉得我会跳车吗？”
“嗯，”陆归远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万一你跳车，我想我会跟着你跳下去。为了我们两人的安全——”
“还是牵着你比较划算。”
苏迟：“……你跟着跳什么？”
他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瞳中满是她的倒影：“苏迟，我们两人夫妻一体，不是吗？”
苏迟错愕一瞬，耳根竟有些微红。
好在车厢内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扭头看向窗边，不再看他。
半晌，苏迟道：“我们又不是真夫妻。”
她好心提醒：“陆总，我们只是冰冷的合约关系。”
“苏迟。”
他忽然郑重地问她：“假如我想与你解除这份合约呢？”
苏迟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系统就又在她脑海中滋哇乱叫起来：“不可以！宿主，绝对不可以！他想要和你离婚！你们身为这本书的男女主角，怎么可以离婚呢！！！”
“你说他想离婚？”苏迟对着系统道，“正好，我也想离。”
她心中涌上一股酸涩，又有种莫名的畅快。
苏迟轻哼一声：“我真讨厌他时刻盯着我有没有违反协议的样子。上次和他吵了一架，这次他居然又跟着我。”
“这种没有信任的合约，存在着也没有意义。”
正好——
陆归远也想离婚。
那不是凑巧了吗？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苏迟浑身轻松。
“好啊，”她痛快地点头，“解除合约。”
陆归远沉默不语，凝望着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比刚才要深沉了许多。
……好像还有点不高兴？
苏迟忍不住和系统吐槽：“你说这人是不是难伺候，我都答应了，他还不高兴。我要是没答应，他岂不是更不高兴了？”
系统兴高采烈：“宿主，我看他根本不想和你离婚！他就是在闹别扭！”
苏迟：“……你从哪看出来他在闹别扭的？”
这三个字按在陆归远的身上……
嘶。
苏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系统孜孜不倦给她洗脑：“哎呀，他想引起你的注意嘛！男人闹别扭，哄一哄就好了，不如你现在去完成任务，亲他一分钟？”
苏迟：“……滚。”
苏迟和系统斗完嘴，见陆归远的视线还是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她有些尴尬，再一次看向窗外，避免和他对视。
却因此没发现，陆归远的眸光，一瞬变得晦暗。
作者有话说：
开始复更，可能是隔日更的频率
这次会更到完结
——
第84章 一句告白
车回到了陆宅, 苏迟率先下了车。
陆归远跟在她身后，似乎在她身后站定，一直凝望着她的背影。
苏迟进了门。
一进门之后, 管家钟叔就迎了上来。
见她和陆归远之间气氛似乎不太对, 钟叔缓和道：“夫人，厨房新炖了银耳莲子羹，你要尝一尝吗？”
苏迟想了一下。
刚才那一餐实在吃得不是很愉快。
她吃下去的东西，几乎都食之无味。这会儿做了决定, 她的心头反倒没有那么乱了。
苏迟点头道：“好。”
天大地大, 吃饭最大。
听到她的回答，钟叔笑了：“好, 我为您端上来。”
苏迟顺势坐在了餐桌边, 摸出手机。
她此时很想和人聊一会儿，却又不知道和谁说话。
苏迟戳了戳手机, 点开了秦娇的微信。
【闪电：娇娇，我心情不好】
没过一会儿，她收到了秦娇冷酷无情的回复。
【秦娇：来和我加班，包治百病】
【闪电：……】
【闪电：谢谢，心情好多了】
比起加班，她这点小事算什么！
苏迟果断退出了微信，正在此时, 钟叔也将银耳莲子羹端了上来。
苏迟笑了笑：“谢谢钟叔。”
钟叔道：“少爷去书房了, 我也给少爷送一碗。”
一提起陆归远，她心中又有些酸涩。
温热微甜的莲子在口中化开, 泛出一丝极淡的苦。
苏迟应了声：“嗯。”
她低头, 闷声不吭地喝着莲子羹, 左手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隐瞒结婚的苦果她尝到了——
这会儿有心事想和人说都找不到倾诉对象。
苏迟心中憋闷, 不知怎么，划到了L的对话框。
她点开，打了行字。
【闪电：我要离婚了。】
发出去之后，不知为什么轻松了很多。
像是终于有了一个倾诉对象，又像是一直以来飘忽不定的重担终于卸下。
她放下手机，慢慢喝着莲子羹。
【L：离婚？】
对面很快回复了她。
【闪电：嗯。】
【L：为什么？】
【闪电：没意思。】
她泄愤般地戳着屏幕。
【闪电：和人当假夫妻，没意思透了。】
对面停顿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消息，像个刨根问底的老学究。
【L：为什么没意思？】
【闪电：他不相信我。】
苏迟感觉自己像个和老师告状的小孩，一开口既幼稚又委屈。
但这委屈又如同钻出堤坝的细流，一旦泄出，就牵连着整个堤坝一同崩塌。
【闪电：他老觉得我会破坏我跟他之间的夫妻形象，限制我和别人的交往。】
【闪电：我和别人和喝酒，他抓我回去。】
【闪电：我和别人去吃饭，他跟在我后面。】
【闪电：我难道就不能有正常的朋友吗？】
苏迟飞快地打着字，莫名其妙眼眶红了。
【闪电：他既然不相信我，当初为什么要选我来维持他的协议婚姻？】
【闪电：他凭什么相信我不能做到？】
她一口气说完，心里畅快了许多。
然而这么发泄一通之后，对面安静了很久。
苏迟略带歉意道：
【闪电：……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L：没关系。】
【L：你可以继续说。】
【闪电：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反正都要离婚了。】
苏迟向来很擅长安慰自己。
【闪电：等离婚后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用不着他管。】
【闪电：点上十个男公关围着我跳钢管舞！】
苏迟说的当然是气话。
她从不点男公关，也不爱看钢管舞。
但她却不知道，屏幕对面的人，因为她的话，紧紧皱起了眉头。
男公关？
……钢管舞？
想到苏迟被一群男人围着献媚的画面，陆归远几乎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从前他无法分清这股情绪的来由，现在他清晰地知道——
他想独占她。
想独占她的时间，让她不能去见别的朋友。
想独占她的视线，让她不再看向别人。
想独占她的……整个人。
他再也忍不住，放下了手机。
……
喝完了银耳莲子羹，苏迟也和L聊完了。
准确的说那也不算是一场聊天，是她单方面的一场树洞。
她抱着手机，窝进了沙发里。
点开陆归远的聊天界面，打了几个字删掉，又退了出来。
……算了。
还是当面和他说吧。
苏迟慢吞吞地点开消消乐，一边心不在焉地玩游戏，一边打着腹稿。
要怎么和他说呢？
陆归远既然说也想解除合约，那提出离婚，他应该不会拒绝。
麻烦的是陆家父母那边要怎么解释，陆归远已经被他们认定成了渣男……
得先斩后奏。
心思这么飘忽了一下，手中的消消乐就黑了屏。
软件弹出新的通知，她收藏的小说更新了。
苏迟也不想玩游戏了，顺手点开。
刚看起点瘾来，这一章又没了。她觉得有点不满足，又从自己的收藏夹里挑了本刚完结的书打开。
看了几页，苏迟就被作者勾起了兴趣，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沉迷虚拟世界果真是让人逃避现实的不二法宝。
苏迟把脑子清空，不再想陆归远，也不再想那堆乱七八糟的破事——
系统偏偏大煞风景地提醒她：“宿主！你的任务要结束了！！！”
“哦。”
这些天下来，苏迟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无视系统的本事：“那就结束呗。”
“只剩十分钟了！！！”系统声嘶力竭，“陆归远就在你身边，你只要扑上去就可以了！这个大好机会，不能错过啊！”
……在她身边？
苏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陆归远果真就站在了楼梯边，靠在扶手上，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他好像一直看着她，她沉迷小说，没有察觉。
这一抬头，她才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的目光很平静，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又似乎多了点别的什么——
她看不懂。
她当然是看不懂的。
这个人的情绪不外露，向来很难猜。
好在，她也不打算猜。
苏迟继续低下头去看小说。
系统：“宿主你怎么回事！他在看着你，三分歉疚三分冷清三分深情，余下的一份是对你的无限爱意和渴望……”
苏迟：“停！搁这画扇形图呢。”
系统：“最后九分钟啊！完成任务的大好机会！他没有防备，你冲上去任务就完成了！宿主，你看他现在多需要你！他一直在看着你！”
陆归远……一直在看着她？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迟：“哦。”
系统急了：“我不明白，宿主你不是还喜欢他吗？为什么这些任务你一个都不做？”
苏迟：“因为我对于变成一个‘让男主角满意的女人’这件事没有兴趣。”
感情确实在短时间内难以剥离，但那是因为她忠于自己的心。
不是为了祈求谁的爱，也不是需要得到谁的垂怜。
她又道：“对于变成一个‘让系统满意的宿主’这件事，也没有兴趣。”
陆归远听到她的这句话，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望向她。
这是他与苏迟距离最近的一次——
这一刹那，他仿佛直接触碰到了她的灵魂。
这句话击中他的胸腔，轻易地在冷硬的坚冰上撞开一个豁口。
有光飘进来，满地发亮。又仍旧空空落落，想要被更多的光填满。
他的人生被系统玩弄，成了一场攻略者狂欢的闹剧。别人骂他冷血多疑，无情狡诈，他并不反驳。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在黑暗中独自行走了太久，久到他几乎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也并不相信有人会真心爱他。
但此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陆归远朝苏迟走过去。
他听见系统仍旧狂轰滥炸的催促：“宿主，他走过来了！冲上去亲他，他不会拒绝你！”
“嗯嗯。”
而后，他就听见苏迟敷衍系统：“看完这本小说就去，也就还有个两百章，快了快了。”
她蜷成一团，娇娇懒懒地窝在沙发里。
他喊她名字：“苏迟。”
苏迟抬起头：“嗯？”
他道：“我有话和你说。”
“哦……”
苏迟磨磨蹭蹭，不想放下手机。
她还没做好和陆归远谈话的准备——
虽然似乎也要不了什么准备，但一想到今天的不愉快，她就忍不住想把坏情绪和陆归远都打包丢在一边，最好再也别想起来。
她拖延道：“等等再说。”
她还没看完这一章小说呢。
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这么近的距离，一抬头就能亲到了！”
“嗯嗯。”
苏迟左耳进右耳出，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
陆归远终于看不下去，抽走她的手机，倾身上前。
眼前的手机忽然被抽走，苏迟茫然抬头。
却听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苏迟。”
一瞬间，脑中系统的聒噪声都归于寂静。
耳边只余他低沉微哑的嗓音：“我喜欢你。”
再然后，他温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一个真相
苏迟懵了。
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大脑宕机的感觉。
没有办法思考, 也没有空思考。
想要拒绝，又隐隐期待。
她脑子一片空白，被动接受着陆归远的这个吻——
他并不擅长亲吻, 但他学的很快。
起初是笨拙的试探, 唇齿的磕碰甚至令她有些轻微的疼。她轻哼一声，陆归远的动作就变得小心而认真，在她唇畔厮磨。
渐渐地她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
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 加深了这个吻。
苏迟本身对于接吻也没有经验, 没多久面色就涨得通红。
就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耳边忽然炸开了系统的声音：
【叮——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与陆归远亲吻一分钟！
10积分奖励已经到账, 请宿主注意查收~】
苏迟又懵了。
她有点没缓过神来，看向陆归远：“你……”
陆归远抵住她额头：“抱歉, 那份互不干涉的协议，我毁约了。”
系统兴高采烈道：“宿主，看吧，我就说你完成这个任务很简单……”
然后，系统的声音就被掐断了。
系统的声音断得很急促，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硬生生地停在了中间。
“对不起, ”她听见陆归远开口, “苏迟，我骗了你。”
“啊？”
她心中一沉：“你……骗了我？”
“嗯, ”他道, “我骗了你, 我并没有生病。还有……我知道你也是攻略者。我能听见你和系统交谈的声音。”
“啊？！”
苏迟这次的反应大了很多。
她像一只弓起脊背的猫, 眼神惊慌失措：“你能听到？”
“能听到。”
他沉默片刻，补充道：“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
苏迟：“……………………”
苏迟现在又是羞恼又是愤怒。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和系统的谈话，都被陆归远在暗处偷听了个一干二净。
她整个人像是被扒光了扔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苏迟只是偶尔迟钝，懒得多想，但她并不蠢。
顿时，以前的种种巧合，她也终于想通。
为什么每次在她不想完成任务的时候总能够完成任务。
为什么陆归远总会准确地做出某些行为……
苏迟狠狠地瞪他：“你就一直把我当成猴耍？”
陆归远笑了。
这个笑令他的眼神又带上几分熟悉的冰冷和凉薄：“苏迟，在系统面前，我和你没有什么不同。”
“在我没有得到这份能力之前，我在那些攻略者眼里也是一只可以任她们戏耍的猴子。”他道，“我第一次能够听到系统的声音，是在第一个攻略者任务失败过后。”
“随着失败的攻略者越来越多，我所收获的能量也越来越强。我开始可以做一些干扰系统的举动，修改系统的定位，修改系统的任务，以及，屏蔽系统。”
苏迟终于懂了，为什么这个系统这么弱智。
在第一次见陆归远时，地图上的位置明明在很远之外，她却依然和陆归远碰面了。
苏迟：“你现在把系统屏蔽了？”
陆归远：“是。”
苏迟：“……屏蔽系统之后，和我坦白？”
陆归远：“是。”
苏迟：“为什么？”
陆归远：“我喜欢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孤寂而清亮：“我不想再欺骗你，也不想再怀疑你。”
“……哦。”
苏迟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没有太多的反应。
她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但我有一个问题。”
她也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能够修改任务……我做的这些任务中，你修改过吗？”
陆归远停顿了片刻。
他道：“改过。”
“哪个任务？”苏迟问，“是结婚的那个吗？”
陆归远：“是。”
“好。”
苏迟平静道：“我知道了。”
她道：“陆归远，我们离婚吧。”
陆归远心脏蓦然一紧。
苏迟看着他骤变的眼神，笑了一声。
她道：“我说原谅你，又没说那是真的。”
“陆归远，陆先生，陆总，”她刻意用生硬的称呼与他拉开距离，嘲弄道，“只允许你骗我，不让我骗你吗？”
陆归远的神情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你可以骗我。”
他握住她的手：“但我不同意离婚。”
苏迟甩开他：“陆归远！”
“有意思吗。你把我留在身边的意义是什么，继续监视我？”
苏迟冷冷地看向他：“你能看到我的系统，想必也能看到别人的系统。好几次，我的任务并没有到时间，但是却失败了。那时候你在做什么，像施舍我一样，去施舍别人完成任务？”
苏迟控诉他：“你有什么资格限制我和宋书意的来往？我和他清清白白，你才是那个大混蛋！”
陆归远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微妙。
“苏迟，”他重新牵起她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迟再次甩开他：“别碰我。”
男人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去，低声喊她名字：“苏迟，我没有帮别人完成过任务。”
“只有你。”他道，“只有你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苏迟忍不住心头一颤。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了。
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是个骗子，还是忍不住会为他的话而动容。
苏迟咬住下唇：“我不信。”
陆归远道：“宋书意也有系统。”
苏迟：“……宋书意？”
苏迟对系统的变态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她的一口气被打断，不上不下地悬在中间，冒出一股扭曲的荒诞感：“攻略你的不止有女人……还有男人？”
苏迟诡异地打量着陆归远：“你和宋书意该不会……让我当同妻了吧！”
她更加愤怒：“难怪你要找我形婚！你个人渣！形婚还不让我离婚！”
陆归远气笑了：“苏迟！”
“我和宋书意没有任何关系。”
他捏了捏她的手掌，想用力掐一下又不舍得，最后变成了轻柔的厮磨。
他忍住自己外冒的酸意：“和他有关系的是你。”
陆归远道：“他的攻略系统，攻略目标是你。”
苏迟：“……啊？”
“系统出了故障，绑定到了他的身上，你们共享一套任务。他的任务成功，你的任务就失败了。”他睨她一眼，“你仔细想一想，每次你任务失败的时候，宋书意是不是都在你身边？”
苏迟：“………………”
好像、貌似、也许……
真的是这样。
“所以，”他道，“这次的任务，我不可能让他完成。”
这次的任务？
苏迟的脑中回想起了刚才任务成功的提示。
她的任务是与陆归远亲吻一分钟，那宋书意的任务……
一想到宋书意和她，苏迟简直要尴尬得头皮发麻。
不对。
苏迟反应过来，她现在又被陆归远牵着鼻子走了。
她侧过头去，离他远了一些：“你之前呢？又为什么让他完成？”
“我不是为了让他完成，是为了让你失败。”陆归远道，“失败六次之后会解绑系统，这是我从其他攻略者身上观察来的规律。”
苏迟皱起眉头：“苏妩的系统就是这样被解除的？”
陆归远：“嗯。”
苏迟：“还是不对。”
她质疑他：“如果你不凑过来，我的系统早就和苏妩一样被解除了。是在……结婚之后！结婚之后，我的任务才开始一项一项失败。”
苏迟抿了抿唇：“你在利用我。利用我……作为其他攻略者的挡箭牌？”
陆归远：“没有其他攻略者。只要我和一个攻略者结婚，那么其他攻略者的任务会自动失败，系统也不会再派发新的攻略者。”
“而你，是我选择的结婚对象。”
他深吸一口气：“我承认，一开始我在利用你。现在，我也是真心向你坦白。”
他的目光坦荡到近乎脆弱，令苏迟有种自己可以随时将他摧毁的错觉。
她问：“……你想让我原谅你？”
陆归远：“不。”
“我不擅长去祈求别人的原谅，也不擅长道歉。我甚至不擅长表达爱，你知道的，苏迟，”他缓缓道，“我是个怪物。我的人生已经被系统摧毁的磨灭了正常人应该有的情感。”
“但认识你之后，我不再是那个怪物了。”
“我喜欢你。”
他看向她，她跌入他灼灼的目光里。
他说。
“我爱你。”
苏迟的心又是一颤。
她张了张唇，没有说话。
“宿主！”
系统的声音在此时突兀地冒了出来，相当困惑，“刚才我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信号……”
苏迟意识到，陆归远的屏蔽失效了。
她和陆归远又回到了那个被系统监视的、失去自由的世界。
系统：“我没有信号这段时间你们发生了什么？怎么样，和陆归远亲吻的滋味很美妙吧？”
苏迟：“……什么都没发生。”
系统：“哎呀，都是成年人了，你可以发生点什么的。不用担心，我们系统全方位保护隐私，未满十八岁禁止观看。”
“哦？”苏迟道，“血腥暴力算十八禁吗？”
系统：“……？？？”
“宿主！”系统尖叫，“你要干什么？！”
苏迟起身靠近陆归远，用力咬在他的颈侧。
陆归远吃痛，闷哼一声。
却又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口腔内漫开一股血腥味，染红了她的眼。
“陆归远，”苏迟松开他，忍住哭腔，“你是大混蛋。”
陆归远：“嗯，我是。”
她不解气，再次用力咬了他一口：“大混蛋！王八蛋！”
他肌肉霎时绷紧，片刻后又松弛下来，任她啃咬。
他收拢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剧痛之中，他轻笑一声：“嗯，你说得对。”
“我是混蛋，”他道，“我是王八蛋。”
苏迟埋头在他怀里。
眼泪终于落下，沾湿了他的前襟。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一个马甲
苏迟这一哭就哭了半天。
期间系统试图和她说话, 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置之不理。
哭累了之后，她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她困了。
这一晚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累得她只想睡觉。
她推开陆归远, 揉了揉眼睛。
陆归远低头看她：“困了？”
“嗯。”
她应了一句，垂着头，却忽然被他打横抱起。
苏迟：“你干嘛？”
陆归远：“带你回去睡觉。”
苏迟：“……”
她被陆归远抱在怀里，从她的角度, 正好能看到他那被她咬得鲜血淋漓的伤口。
伤口不深, 看起来却有几分狰狞。
苏迟：“你……要不还是放我下来吧。”
陆归远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苏迟，”他道, “这点小伤, 不至于让我抱不动你。”
苏迟：“……哦。”
苏迟又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陆归远抱着她回到了房间，将她放在了床上。而后他伸手去解衬衫纽扣, 动作慢条斯理——
苏迟睁大了眼睛：“你、你为什么忽然脱衣服？”
陆归远的动作停顿下来，胸膛半露。
他望向她，琥珀色的瞳孔顿时溢满了笑意：“苏迟，我衣服脏了。”
苏迟：“………………”
他衬衫的衣领上沾染了血迹，胸前也染上了她的泪痕。加上她蹭来蹭去，好好一件衣服，皱得不成样子。
苏迟下意识地想说对不起, 一想起自己咬他的原因, 又轻哼一声：“你活该。”
“嗯，我活该。”
陆归远将衬衫脱了下来, 随手扔在一边。
他背对着她, 让她看见他肌肉流畅的脊背。以及, 那被她咬在侧边脖颈的伤口。
苏迟别扭地挪开视线：“你要不要上个药啊。”
陆归远转身看她：“你帮我涂药吗？”
苏迟拒绝：“不要。”
陆归远点头：“那就不上药。”
苏迟：“……”
算了。
伤口发炎了也不关她事。
痛死这个王八蛋！
她在心中暗戳戳地骂陆归远, 却见他忽而俯下身来：“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不想让别人碰它。”
苏迟：“…………”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道，“你自己也长了手，可以处理伤口？”
陆归远低声道：“我也是你的。”
苏迟霎时耳根红了。
“……哪学来的土味情话。”她吐槽他，“很土诶，陆总。”
陆归远道：“不，我都是发自肺腑。”
他是真的不介意留下这两道伤口。
比起苏迟咬他，他更害怕苏迟无视他，冷漠以对——
这代表着，他真正地失去了她。
“我很高兴，苏迟。”
没有了衬衣的阻隔，她极其亲密地被揽进了男人的怀里。
这样的怀抱同以往相比，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她更加直接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那热度烧得她脸颊发烫。
“真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很高兴。”
他的气息喷在她耳畔，胸腔随之震动，心跳声有力而清晰。
苏迟奇异地感受到了陆归远身上的那一抹鲜活。
这和以前的他是不一样的。
苏迟没办法准确地描述这种感觉。
从前的陆归远，矜贵优雅，却始终像是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情绪不轻易外泄，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
现在……
他像个活人了。
令她能够捕捉到他此刻的情绪，感知到他的每一寸悲喜。
她靠在他身上，抿唇戳了戳他的腰窝：“被我咬伤了还高兴，那我再咬你肩膀一口。”
“行，”他答应得很痛快，“随便咬。”
苏迟：“……”
她瞪他一眼，推开他：“我又不是小狗。”
陆归远喉头一紧。
她这一眼水波潋滟，双颊绯红，说不清的娇俏动人。
他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唤她名字：“苏迟。”
“……嗯？”
苏迟没由来地一颤。
“苏迟。”
他又叫她。
嗓音低哑迷离，还带着几分温柔缱绻。
“嗯……唔！”
他衔住她的唇，舌尖勾着她，又是一场绵密的亲吻。
比起刚才那一场亲吻，陆归远显然进步得很快。苏迟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有些支撑不住他压过来的重量，软倒在床上。
他抱着她，略微一动，两人具是一僵。
陆归远深吸一口气，隐忍地松开了她。
他站了起来：“我去洗澡。”
他脱掉了衬衫，上半身的肌肉完全显露，并不过分健壮，又充满健康的美感。皮带下是一身西裤，有种介于性感与禁欲之间的诱人。
苏迟艰难地挪开视线。
“……嗯。”
都是成年人了，也不是傻子。
她当然不会白痴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但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还是令她有些尴尬。
陆归远将手机放在床头柜，进了浴室，掩上门。
她侧过身去，耳边听到他解开皮带的声音。
苏迟忍不住蜷起了手指。
哪怕知道陆归远只是普通地在做这样一个动作，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这个声音的暧昧也被放大了十分。
系统在此时冒出来，怂恿她：“宿主，你不觉得现在很适合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吗？”
苏迟：“……滚。”
一想到陆归远现在也能听到系统的声音，她格外尴尬。
苏迟：“我有个问题。”
系统兴致勃勃：“什么什么？小黄文还是小黄图，我这里都有！”
苏迟：“怎么才能屏蔽你。”
系统：“……”
“我们系统自带防护机制的，”系统道，“宿主不用担心，特殊时刻绝对保护隐私！”
浴室内响起了水声。
想到有水声的遮掩，陆归远应当听不见她和系统说的话。
苏迟诈它：“想到有你盯着，没办法进入状态。”
系统立马提供了方法：“宿主，商城可以提供屏蔽器的~”
苏迟：“真的吗？我不信。”
系统：“真的！10积分一个！”
苏迟无语了。
什么无良奸商，连这玩意都要在商城买。
无语归无语，她还是买了一个，刚到手的10积分瞬时又清零了。
买了之后她才发现，商品说明下面有一行小字。
系统屏蔽器：仅限使用十次，每次功效一小时。
苏迟忽然感觉自己被系统诈.骗了。
垃圾系统！
苏迟恨恨地按下屏蔽。
好，世界安静了。
安静下来，浴室内的声响就更加清晰。
苏迟侧过身，忍不住想做些什么都转移这份尴尬。
她摸出了手机。
刚才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脑中一时乱糟糟的。小说也没心情往下看，看了几行，字体密密麻麻地飘起来，怎么都不入眼。
她随手又点开了聊天界面——
依旧是无人可以倾诉。
想来想去，能够聊天的对象好像只剩下了L。
而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还是她发过去的最后两句话。
【闪电：等离婚后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用不着他管。】
【闪电：点上十个男公关围着我跳钢管舞！】
L没有回复她。
呃……
苏迟摸了摸鼻子。
【闪电：他和我解释了。】
消息发出去，陆归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得震动一声。
苏迟看了手机一眼。
【闪电：我好像有点被他说服。】
手机又震动一下。
苏迟坐起来，盯着那个手机。
……巧合吧。
不对。
这个手机，好像不是陆归远常用的那个。
苏迟对电子产品没什么了解，但仅凭肉眼也能看出来，这款手机的屏幕过于小巧，似乎是很久以前的型号。
苏迟低头又看手机，连发了三个表情包。
面前的手机也跟着连震了三下。
……不是巧合。
陆归远……就是L？
狗男人，又骗了她！
苏迟握着手机，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而后听见“咔哒”一声。
她抬头一望，陆归远洗完澡，裹了一身浴袍，推门走出来。
见她手中握着两个手机，陆归远也是一怔。
随即他笑了：“你知道了。”
是肯定句。
他又道：“我打算告诉你，但时间不够。”
苏迟：“时间不够？”
陆归远在她身边坐下：“屏蔽系统的时间。我每次只能屏蔽半小时。”
苏迟：“……哦。”
他这一解释，她这一口气就不上不下地吊在中间。
她吸了口气，使自己心平气和地看向他：“你早就知道对面是我吧。”
苏迟直视他的眼睛：“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很开心？怕露出马脚，就说账号的原主人死了，拿了别人的账号来骗我？”
陆归远伸手想揽她，她侧过身去躲开。
“苏迟。”
他从后背贴近她，双臂一环，将她抱入怀中：“这个账号没有换主人，一直是我。”
他道：“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
苏迟身体一僵。
她还以为是陆归远像修改她的系统一样，修改了别人的账号，没想到……
她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她问：“当时……你说你得了脑癌，是那时候你开始能够看到系统？”
陆归远道：“嗯。”
他道：“为了不被骚扰，我选择了出国。出国之后，就放弃了所有的国内账号。回复你那一次……是屏幕太小误触了。”
苏迟：“……然后你就说你自己死了？”
陆归远：“嗯。我看到的屏幕和你的不一样。你发消息过来时，屏幕上会显示，来自二十二号攻略者。”
“所以，我只以为这是蓄谋已久的巧合。”
他淡淡道：“我不相信任何一个攻略者。”
“而且后来……”他顿了顿，“奶奶和我的两个弟弟，都梦见过你。”
“啊？”苏迟一下没反应过来，“都梦见了我？”
他道：“嗯，都梦见你救了他们。”
“啊……这个……”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苏迟想起了自己好像给他们用过化厄符……把他们身上的危机都解除了。
但她又不想现在说出来，说出来仿佛自吹自擂。
她不自然道：“这个……嗯，我也不知道。”
“苏迟，你不擅长说谎。”陆归远笑了一声，“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
他问：“你救过他们？”
“不算救吧，只是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给他们用了一张化厄符……”苏迟说到一半止住，“你不知道？”
陆归远道：“我不是全知全能，不可能任何事情都知道。这件事，是我猜的。”
他道：“我猜你会救他们。”
苏迟看向他：“你就不觉得是我故意给他们下迷魂药，为了攻略你？”
陆归远没有正面回答。
他道：“我遇见过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出现在我面前的攻略者。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算计。”
苏迟瞟他一眼。
苏迟：“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陆归远：“……”
他坦率承认：“我是费尽心思制造了很多巧合。”
“但换而言之，”陆归远道，“假如你想攻略我，还需要我送上门去制造巧合吗？”
苏迟：“……”
两人靠得太近，她被他身上刚沐浴过的气息熏得有点发烫。
她躲了躲：“谁要你送上门。”
“我自己。”
他顺着她，从善如流道：“我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与你无关。”
他又靠得近了几分，苏迟推他一把，刚一推开，陆归远又靠上来。
纠缠间，他的浴袍松散了一些，露出侧颈的伤口。
苏迟拍他一下：“你去拿药。”
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你要给我上药？”
苏迟：“……上你个头。”
她磨了磨牙：“信不信我再咬你几口。”
陆归远点头，慢条斯理地将浴袍敞开：“你咬。”
苏迟：“………………”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一条游鱼
苏迟觉得陆归远隐约有些变化。
……变得更无耻了。
苏迟：“你让开, 我要洗澡。”
陆归远：“需要我抱你过去吗？”
苏迟：“……我会走路，谢谢了。”
陆归远轻叹一声：“哦，那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苏迟捏他一把, “你希望我瘫痪？”
“不。”
他道：“可惜我不能抱你。”
苏迟：“……”
“喂, 陆总，”苏迟绷起脸，“你正经一点。”
“为什么要正经？”他不以为然，“这里又不是公司。”
苏迟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 上下打量着他：“你这是暴露本性了吗？”
陆归远微微扬眉：“我的本性是什么？”
苏迟：“斯文败类。”
陆归远一下笑了出来。
“笑什么, 我还没说完。”
苏迟慢吞吞地想着形容词：“装腔作势、人模狗样、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陆归远点了点头。
“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他道，“不如我现在禽兽一下给你看？”
苏迟：“……倒也不必。”
她立马溜进浴室, 关上了门。
她打开淋浴喷头。
水汽朦胧, 熏红了她的脸。
等到洗完澡，苏迟忽然发现, 她没拿衣服进来。
纠结半天，她靠在门边，小声叫他：“陆归远。”
“怎么了？”
她听见陆归远走到门边。
苏迟：“我……没拿衣服。”
“我拿给你。”陆归远问她，“你要穿哪件？”
他的语气很平常，好像这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恍惚间，苏迟竟然有种自己和陆归远成了老夫老妻的错觉。
她道：“……都可以。”
没过一会儿，陆归远敲了敲门：“苏迟。”
她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隙, 陆归远的手拿着她的贴身衣物和一件睡裙递了过来。
苏迟接过衣物, 声音有点飘：“……谢谢。”
门外没有了声响。
她却不知道，外面的陆归远望着她那半截白嫩的手臂, 喉头滚动, 眼神晦暗几分。
……
等到苏迟穿好衣服, 从浴室里出来, 见到陆归远坐在床上，神色自若。
……也对。
拿个衣服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迟有点忸怩的心情也解开了，坐在了他身边。
洗完澡之后，人也跟着困乏了几分。
苏迟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她躺下了：“陆归远，关一下灯。”
陆归远没说话。
而后，开关一声轻响，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苏迟躺了下来。
和陆归远同床共枕这么久，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陆归远的气息，也不再有当时无法入睡的尴尬。
啊……
苏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貌似也是老夫老妻的一种表现……吧。
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和陆归远，最初只是一对假夫妻而已。
苏迟认真想了想。
要说她和陆归远之间，彼此有多熟悉，似乎也说不上。但就是因为这个系统的关系，搞得他们两人之间都没有了秘密……
呃。
她单方面对陆归远没有了秘密。
想到这里，苏迟又开始生起气来。
她的手伸过去，戳了戳他：“陆归远。”
男人的脊背因为她的触碰，迅速绷紧。
他道：“怎么了？”
黑暗里，他的声音格外低沉。
“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地方，一次性说清楚。”苏迟严肃道，“别说一半藏一半。”
陆归远：“没有。”
苏迟：“真的没有了？”
陆归远：“嗯，真的没有。”
苏迟沉默半晌。
她道：“我还是有点不信。”
她公正客观地评价他：“你这人一肚子坏水。”
陆归远虚心求教：“那怎么样你才会相信？”
苏迟：“嗯……”
她一边想，一边无意识地又戳他。
她戳得很随意，四处去拨弄他的后背。
像是报复，又像是恶作剧，更像是小孩在摆弄她的玩具。
直到她的手忽然被他的手掌捉住。
“苏迟。”
他掌心滚烫，“不要太高估我的定力。”
“嗯？”
她什么都还没说，他的吻就仿佛疾风骤雨一般落了下来。
他眸中的星火随着黑夜烧得更亮，蔓延成燎原之势。夜色助长一切旖旎的风情，她的体温也被他这一个吻烧得发烫。
忽然，陆归远一顿。
他松开她，按亮了灯，翻身坐起。苏迟清晰地听见他攥紧拳头骨节轻响之间的喘息。
陆归远道：“……你睡吧，我换个房间。”
他的声音低沉得好似这粘稠的夜，丝丝缕缕将她包裹。
苏迟被亲得浑身发软，脑中勉力维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胡思乱想。
今晚他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样下去会憋坏的吧？
陆归远的身体要是出了问题，以后她的婚姻生活……
这么想着，苏迟的手快过了脑子，一下拽住了他。
陆归远低头。
暖黄的台灯下，两人四目相对。
“那个……”
苏迟一时有些尴尬，一只手僵在半空，丝质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半截手臂。
初冬的夜晚，纵使屋内有暖气，她也很快感受到了寒冷。
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陆归远：“怎么了？”
苏迟：“我冷。”
她仰头看着他：“……我怕冷。”
陆归远清晰地读懂了她莹润的眼神。
她不想他走。
她想要他留在她身边。
她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态，这样不自知的天真娇憨一下就将他的心勾了起来，把他那一把火烧得更旺。
“苏迟，”他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不要高估我的定力。还是说……”
他道：“你要帮我？”
苏迟：“……怎么帮？”
“咔哒”。
陆归远关上了灯，世界又归于黑暗。
他又回到了被窝中，将她搂进怀里，仿佛一只黑夜中饥饿的猎豹，踱步走向他的猎物。
陆归远握住了她的手。
二人双手交叠，掌心滚烫。
……
苏迟很快就后悔了这个将他留下的决定。
她累得困倦，半闭上眼睛，忽然感到陆归远朝她又靠了过来。
苏迟咬唇：“你干嘛？”
“苏迟。”
他正经道：“这是礼尚往来。”
苏迟：“…………”
她仿佛做了个梦，平静的水面下，鱼儿钻入了水草中游荡，搅乱满池春水。
最终，在破碎摇曳的水波中，她疲累地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努力完结中
——
第88章 一顿早餐
苏迟醒来的时候, 天光大亮。
一睁眼，她就见到陆归远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
莫名的, 她觉得陆归远已经醒了。
果然, 等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手臂就朝她伸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
他道：“醒了？”
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闭着眼的陆归远状态看起来很放松，甚至看起来有几分温和无害。
他的头抵着她, 像是依恋归巢的飞鸟。
“你还没走, ”她问，“不用上班吗？”
他懒洋洋地笑了：“今天放假。”
苏迟：“啊？”
她记得今天不是周末。
她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十二月二号, 她不记得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陆归远：“我给自己放假。”
苏迟：“……”
“行吧, 那你继续躺着。”
苏迟推了推他，“我要起床了, 我饿了。”
陆归远松开了她。
结果她刚一在床上坐起来，就被他从背后抱住。
苏迟被他的头发蹭到耳根，蹭得一下就红了。
她躲了躲：“好痒。”
“你想吃什么？”他道，“我给你做。”
苏迟：“你会吗？”
陆归远：“不会可以请教我岳父。”
“我岳父”三个字从他嘴里一出来，居然还怪嘚瑟的。
苏迟委婉道：“你的厨艺……还挺遭我爸嫌弃的。”
“嗯，”他自然而然地接下去，“正好可以和岳父多交流感情。”
苏迟：“……你和我爸交流感情做什么？”
陆归远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到时候, 你跑了还能把你追回来。”
苏迟：“……”
……
洗漱完之后, 两人下楼吃饭。
陆归远说要自己下厨，果真就进了厨房, 还给她养父苏大辉打了个电话。
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陆归远打电话时, 苏大辉不仅吃完了早饭, 还刚买菜回来，在和老邻居们侃大山。
接到陆归远电话，苏大辉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咳了一声：“小陆啊，什么事？”
“爸，今天我休假，想给小迟做个早饭。”他谦和道，“您不是说要教我做饭么？”
“哦——”苏大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大声道，“你要给小迟做饭，让我教你啊！”
苏大辉中气十足：“嗨呀，我在外面呢，回去聊回去聊！”
等挂了电话，苏大辉周围人问：“这是你女儿的男朋友？对你女儿真好啊！”
还有人调笑道：“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苏大辉刚想说出口，一想到这两人现在的关系，又故作深沉：“能不能成为我女婿还不知道呢！”
苏大辉出了个小风头，回到家都走路带风。
回去之后，他拨了个视频过去。
陆归远一接，苏大辉就念叨他：“这个点了还没吃饭，饿着对小迟身体不好，以后你要比她起得早一些！”
陆归远：“好的。”
苏大辉：“起晚了就别嚷嚷着自己做了，先让小迟吃上饭！”
陆归远：“爸，您说得对。”
苏大辉：“看在你有这个心的份上，你给小迟煮碗面吧！”
陆归远：“好的。”
苏迟听着陆归远这平常训人的总裁被她爸给训得不敢吭声，她忽然就很想笑。
系统在这时候出声了。
系统：“哇咔咔，恭喜宿主啊，经历了成年人的夜晚之后，你们的关系果然更进一步了！”
苏迟：“……”
没有系统打扰的时间过于美好，以至于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绑着这样一个晦气玩意。
苏迟不想说话，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宋书意正好也给她发来了新消息。
【宋书意：小迟，醒了吗？】
【宋书意：昨晚还好吧，陆归远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嗯……
苏迟顿时觉得这手机握着有些烫手。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
在她知道了宋书意的身上也绑着攻略系统之后。
理论上，她知道这是宋书意对她的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但是猜疑链这种东西，一旦形成，就很难打破。
哪怕她并不介意，也会分神出一刹那去想，宋书意和她的这些接触……
是不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
在这样的时候，她似乎有点理解了陆归远。
没有获得听到系统声音的能力之前，他的人生中处处都潜藏着这样看似好意的陷阱。
苏迟镇定了一下思绪。
她回：
【闪电：挺好的，谢谢关心。】
对面发来了一个笑脸，没有追问。
苏迟忽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关掉了宋书意的消息，另一条消息又跳了出来。
【苏妩：小迟，我今天休息。晚上有空带我回家看看爸妈么？】
苏迟顿时就想起了之前对苏妩的承诺——
之前在游乐场的时候，她安慰过苏妩，会带她一起回家看看。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达成。
虽然苏妩是穿书女，到底这个身体还是她养父母的亲生女儿。
以她对养父母的了解，应当也会想见苏妩的。
苏迟想了一下，回复她。
【闪电：好。】
在她回消息的这段时间里，陆归远的面条也煮好了。
细长的面条卧在浅金色的鸡汤里，上面还摆了一枚煎得恰到好处的鸡蛋，洒着鲜翠的葱花。
陆归远把碗端到她面前：“尝一尝？”
苏迟拿起筷子，挑起面条。
味道自然是很好——
陆归远只是过水煮了一遍面条，顺便煎了个蛋。
面条是家里厨师提前做好放在冰箱的鲜面条，鸡汤是厨师用菌菇提前吊好调味的高汤。要是这都能味道差了，这些厨师也不用混了。
苏迟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好吃。”
陆归远笑了笑，于是也举起筷子。
他的碗中是一个被铲子捣得稀碎的鸡蛋，蛋黄淌得到处都是，边缘还有可疑的焦黄。
苏迟问：“这是你煎失败的蛋？”
陆归远：“不能叫失败。”
苏迟：“？”
陆归远正儿八经道：“叫成功前的经验累积。”
苏迟被他逗笑了。
两人吃完了面，保姆阿姨将碗收走，给她端来一杯温牛奶。
陆归远道：“爸说让我们晚上回去一趟。”
苏迟握着杯子：“嗯？”
陆归远：“他要当面教我做饭。”
苏迟：“……啊？”
陆归远：“你还有别的事？”
“嗯……也没有。”苏迟道，“就是我刚答应了苏妩要和她一起回去。”
苏妩虽然现在性格变了很多，但看到陆归远这个曾经的攻略对象应该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苏迟喝了口牛奶：“我和苏妩回去，你就别去了。”
陆归远：“……”
“苏迟，”他幽幽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他道：“爸也知道，我今天休假。”
苏迟：“嗯……你要是觉得很闲，就去找个班上？”
陆归远盯了她良久。
而后，他不疾不徐道：“那么，苏老板需要雇佣一个临时保镖兼司机吗？我毛遂自荐。”
苏迟：“太贵了，雇佣不起。”
陆归远：“我免费。”
苏迟：“……我就离开一天，又不是不回来了。”
“嗯，”他道，“是我一天都离不开你。”
被无数人说过的烂俗情话，由他略显冷感的音色说出来，再加上那股商业谈判般的郑重腔调——
竟显得分外真诚而让人心动。
苏迟败下阵来。
她退了一步：“我问问苏妩介不介意。”
她低头打字。
【闪电：那个……我想带个人可以吗？】
【苏妩：谁？】
【闪电：……陆归远。】
屏幕后的苏妩“噗嗤”一笑。
换做从前，她一定会以为苏迟假惺惺的真诚，来她面前耀武扬威。现在跳出了那股必须要和苏迟争斗的心境，只觉得天高海阔。
【苏妩：可以啊。】
收到苏妩的回复，苏迟长舒一口气。
好在苏妩不介意。
她没好气地飞了陆归远一眼：“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陆归远弯了弯眼睛：“遵命。”
……
下午，到了和苏妩约好的时间，苏迟和陆归远一起去接她。
嗯，没有司机，陆归远开的车。
上车之后，只有苏迟和苏妩偶尔说一两句话，陆归远安静开车。
苏妩觉得挺有意思的。
以前费尽心机都靠近不了的人，现在居然屈尊降贵地给她开车——
当然，这是沾了苏迟的光。
上车前，她分明收到了陆归远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在警告她，不要在他面前耍心机。
苏妩这些天也接触了许许多多的男人，个个名头响当当，都是名流精英。但抛开那层虚伪的外皮，里面本质还是恶臭的灵魂。
他们对女人不主动也不拒绝，俯瞰着各色美人，将她们都视作掌心的玩物，游戏人间。
而陆归远，眸中唯有冰寒。
并不是故作姿态的人设，也不是鄙夷不屑的傲慢。
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冷漠。
他比苏迟本人还要防备她，仿佛野兽巡逻自己的领地，威慑侵犯而来的天敌。
只有当他的目光落在苏迟身上时，眸中才会泄出几分温柔。
苏迟却恍然不觉，依旧是那副懒散姿态。
自从她跳出了从前的女配人设，忽然发现……
这两人还挺相配的。
不愧是男女主角，天作之合。
她低头笑了笑，衷心地祝愿苏迟能够幸福。
苏迟这样的人，就算不和陆归远相遇，也能过得很好吧。
苏妩忽然升起一个微妙的念头。
倘若陆归远是男主角，有人带着系统攻略他。
那苏迟这个女主角……会不会被人攻略呢？
……
车一路平稳地从海城驶到了云城，苏迟用指纹解锁后，推开了家门。
要带苏妩回家这件事早就和父母说过，故而苏大辉和杜芸的表情也很平静。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带了几分苏迟看不懂的复杂。
对于这个亲生女儿，他们心中不是没有期待的。
但苏妩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股高高在上的倨傲，令他们心凉了一截。
后来更是做了个梦，梦见苏妩是外来的穿越女，占据了这幅身体。
虽说梦中的事不一定都是真实，但这么多天以来，苏妩一直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们。他们夫妻两没有和苏迟提过，只将这件事默默地放在心里。
听到苏迟说要带苏妩回来，还疑心是不是苏妩想要利用苏迟。
当真正见到了人，见到苏妩气质变化，他们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看来这苏妩是真的变了。
他们老两口暂时做不到将她当成女儿来看，不如就当做多了一个有血缘关系的晚辈吧。
在认亲这点上，苏大辉和杜芸并不执着。
苏妩做不到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他们也做不到把苏妩当做是亲生女儿，又何必自己骗自己呢。
对于苏大辉和杜芸的态度，显然，苏妩也很有自知之明。
好歹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她这次前来，就是弥补自己从前的过失，把两人当做长辈走动。
双方相处间都带着几分客气，氛围反而没有那么冰冷，渐渐也热络起来。
快到饭点时，苏大辉进厨房准备晚餐，陆归远跟着进了厨房。
苏妩没想到陆归远会去下厨，惊讶地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苏迟。
苏迟捏起一颗葡萄，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
苏妩是没有下过厨的。
虽然她养父母那个苏家在走下坡路，但也不缺那一两个保姆的钱。而她穿书过来之后，所接触的这些个豪门子弟，也没一个会做饭的。厨艺不错，赶着去他们面前献殷勤的女生倒是一大堆。
苏妩道：“陆归远他还会做饭？”
苏迟诚实道：“不太会。”
“放心，也能吃，毒不死的。”苏迟安慰她，“今天早上我还吃了一顿他做的早餐呢。”
苏妩：“……”
怎么隐隐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恩爱？
陆归远专门给苏迟做早餐……
啧，一想到这个画面，就感觉冰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一次私会
晚饭最终还是十分美味的。
因为陆归远根本没资格下厨, 全程都是苏大辉的洗菜工。
一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苏迟吃了个饱不说，连需要控制体重的苏妩也没有停下过筷子。
苏大辉笑得牙不见眼的, 朝陆归远举起酒杯——
喝的是他自己酿的米酒, 苏迟和苏妩也各自喝了几杯。
等到晚饭结束，准备离开时，苏迟才意识到：“啊……喝了酒之后，不能开车吧。”
喝了米酒, 应该也算酒驾？
苏大辉大大咧咧道：“你们叫个代驾。”
杜芸拍了他一下：“大晚上的, 折腾什么。家里又不是住不下，你们在家住一晚吧, 小妩还没在家住过呢。”
这话一说, 苏迟明显看到苏妩怔愣了一下。
“嗯。”
苏妩低下头，应了一声, 似乎有些鼻酸。
苏妩没意见，苏迟就更不会有意见了。
至于陆归远……
他就更不会有意见了。
他简直就是杜芸的马屁精。
在饭桌上，他就不动声色地哄得杜芸心花怒放。像他这样的上位者，听惯了各路人的奉承，要想哄别人，更是轻松到让人不觉得是在奉承，反而显得相当真挚。
苏迟明显感觉到, 吃完这顿饭, 杜芸对陆归远的评价涨了一截。
可见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直男嘴拙。
不过是看说话的人有没有用心罢了。
他们就这么留宿了下来。
家中是四室，有一个房间被改成了书房。
于是陆归远住在客房, 苏妩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 苏妩一下笑出声来：“我觉得陆归远要恨死我了。”
苏迟：“啊？”
见苏迟一脸茫然, 苏妩又笑了。
苏妩：“你是没见到刚才他看我那眼神。明天我是不是会因为左脚先迈出门被他暗杀？”
苏迟：“……”
苏迟是真的没发现。
安排房间的人是苏大辉, 陆归远正在刷他好感度呢，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没想到这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哼。
苏迟：“你等着，我帮你骂他。”
苏迟掏出了手机。
【闪电：你是不是对我爸有意见？】
陆归远那边很快回复。
【陆归远：没有。】
【闪电：那你干嘛不喜欢他分的房间？】
【陆归远：我没有不喜欢房间。】
【陆归远：只是不喜欢房间里没有你。】
【闪电：……】
苏迟沉默地倒扣了手机，不想理他。
苏妩见她薄红的脸色，故意逗她：“骂完了？”
苏迟：“……”
苏妩哈哈大笑。
苏妩道：“有时候真怕你会栽在陆归远的手里，他这人深不可测，感觉所有人都玩不过他。”
苏迟认同地点头：“他这人一肚子坏水。”
系统在此时冒了出来：“宿主，这是你的竞争对手在挑拨离间啊！不要相信她的话！”
苏妩也恰好道：“你不觉得我在挑拨？”
她饱含深意地看向她，眼尾的泪痣盈盈。
“挑拨？”
苏迟嫌烦，顺手把系统屏蔽了。
“有什么好挑拨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苏迟想起陆归远之前骗她的那些事情，磨了磨牙。
她道：“他就是一个混蛋，王八蛋。”
苏妩意外于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她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苏迟握着手机，瘫在床上：“……我都知道的。”
“但我喜欢他嘛，”苏迟道，“有什么办法。”
苏妩也顺势躺下。两人躺在了床上，像真正的姐妹一样夜谈。
苏妩问：“你喜欢他什么？”
苏迟其实也说不太上来自己喜欢陆归远什么。
“呃……”她想了半天，“我觉得他挺温柔的。”
“温柔？”
苏妩大吃一惊，吐槽道：“打死我也想不到这两个字能够和陆归远搭上边。”
陆归远那是什么人，疏离又冷漠，和温柔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苏妩想到什么，忽然严肃起来：“小迟，陆归远是不是经常对你冷漠，然后偶尔对你温柔，你就心动了？那你是被PUA了你知不知道？”
苏迟：“……倒也没有。”
“是有次我和他去看音乐节，有辆共享单车朝我撞过来，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身边。”苏迟回忆了一下，“我应该是在那时候喜欢他的吧。”
苏妩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苏迟：“嗯，就这么简单。不过，或许是某种吊桥效应也说不定。感情这种事，怪复杂的，谁也说不清楚。”
苏妩恨铁不成钢：“你真好骗。”
苏迟坦诚道：“我后来确实被他骗了。”
苏妩：“然后呢？”
苏迟：“我和他吵了一架，又和好了。”
苏妩：“……你原谅了他？”
苏迟：“算是吧。”
苏妩：“什么叫算是吧？”
“嗯……就是在我不了解他的时候，选择了和他在一起，那么我自己就要做好承担一个坏结局的准备。”
她的声音在夜色里如月光般宁静流淌，苏妩的心也渐渐跟着静了几分。
苏迟道：“但这个结局也没有坏到我无法容忍的地步，我就接受了真相。某些事情……把我换到他的位置，我也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苏迟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和他挺像的。”
“你和他像？”苏妩笑了，“你们哪里像了。”
苏迟在她心中，简直圣母得可以。而陆归远，就是圣母的反义词，冷漠孤高。
听见苏妩的质疑，苏迟也笑了笑，没有解释。
她知道，她和陆归远都是讨厌受禁锢的人。
不想被系统操纵，不想成为系统的傀儡。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简直志同道合。
如此令他们逆反的系统，却最终令她和陆归远走到了一起，不得不说是命运开的一个黑色玩笑。
苏迟不说话，苏妩也不再追问。
她低喃一句：“苏迟，不管怎么说，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嗯……”苏迟道，“你也一样。”
两人没有再聊天，各自闭上了眼睛。
苏迟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
她点开一看。
【陆归远：苏迟，出来一下。】
【闪电：干嘛？】
【陆归远：看月亮。】
【闪电：……】
苏迟看了眼身边的苏妩，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她推开门，又轻轻掩上。
刚一将门关好，手腕就被人捉住。
她吓得一抖，踢他一脚：“你太吓人了。”
陆归远闷笑一声，牵着她走到厨房。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的气息呼到她耳边：“你看，月亮。”
初冬的月高悬天空，一弯冷白。
月下是窗边的树枝，掉了许多叶子，还剩下几片孤零零地飘在空中。
清辉透过树影从玻璃漫进来，寥落凄清。
这……有什么好看的？
厨房内暖气开得不足，苏迟穿着睡衣，瑟缩一下。
“嗯，看完了，”她显然没什么艺术天赋，“好冷，我走了。”
她一转身，陆归远又拉住了她。
陆归远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不冷了。”
他从后背抱着她：“可以继续看月亮。”
苏迟：“……月亮有这么好看吗？”
陆归远望着她：“好看。”
苏迟吐槽他：“你对看月亮还真是情有独钟。”
“苏迟。”
陆归远忽然捏了一下她耳朵。
“我对谁情有独钟，你不知道？”他道，“我很闲吗，大晚上不睡觉，爬起来看月亮。”
苏迟：“…………”
见她不说话，他又悠悠道：“你真是浪费我一片苦心，我要想找个借口钓你出来也不容易。”
苏迟锤了他一下：“钓我？”
他的下巴搁在了她肩上：“嗯，钓你。要是被岳父抓到我和你在这里，就说我们两在看月亮。”
“喂，”苏迟道，“你搞得我们像偷情一样。”
“偷情？”陆归远弯起唇角，“不错的建议。我们试一下？”
苏迟一愣。
还没等她回答，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这个吻克制而轻柔，然而在这寂静的深夜，依旧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沉醉，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就在这时，她听见主卧传来的咳嗽声。
“咔哒”一声，走廊射灯被打开，有人从主卧走了出来。听脚步声，是她的养父苏大辉。
陆归远仍旧没有松开她，反而吻得更深。
她推他一下，又被他捉住手腕。
苏迟听见脚步声走到了客厅，而后是饮水机接水的声音。
客厅与厨房之间隔着一道半透明的推拉门，只需往厨房看一眼，就会看到两个人影站在里面。
苏迟向来珍惜生命，不参与任何高危行为，最刺激的人生活动是体测时跑八百米。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比跑八百米时还要快得多。
“咔哒”。
一阵脚步过后，走廊的射灯又被关闭了。
他们没有被发现。
黑暗中，陆归远的舌尖勾着她，温柔厮磨，缠绵缱绻。
等到陆归远终于亲得餍足，他松开了她。
“苏迟小姐，”他抵着她的额头，“对这次的沉浸式服务还满意吗？”
苏迟：“差评！”
陆归远目光带着笑意：“感谢苏迟小姐的反馈，我的服务下次一定改进。”
苏迟：“……你还想有下次？”
“当然。”陆归远点头道，“我会为客户提供周全的售后服务，直到客户满意为止。”
“哦？”
苏迟想到什么，狡黠一笑：“陆头牌有几个客户啊？”
听到陆头牌这个恶劣的称呼，陆归远神色未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道：“苏迟小姐是我接待的第一名客户。”
他执起她的手，落下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月光洒在他发梢，洒在他脸颊，洒在他无垠虔诚的眼睛里。
“所以，我将终生独属于你。”
这句情话实在太过动人，直到苏迟回到房间，靠在门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耳根都还隐隐发烫。
“苏迟？”
苏妩没忍住开了灯，“你站在那里笑什么？”
苏迟：“……”
“嗯……”她若无其事道，“去上了个厕所。”
苏妩揶揄地看向她：“哦——”
“上厕所啊。”苏妩道，“那你身上的大衣哪来的？”
苏迟：“………………”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五六章完结吧……完结好难啊QAQ
第90章 一张合照
大衣是第二天早上还回去的。
趁着苏大辉和杜芸背对着他们在说话, 苏迟把衣服递给了陆归远，示意他快点穿上，仿佛做贼。
陆归远一边慢腾腾地穿衣服, 一边笑着看她。
吃过早饭, 三人辞别返程了。
苏妩这次没有跟他们一起，自己买了车票，说她不回海城，要去别的城市。
回程的路上, 变成了只有她和陆归远。
开车的时候, 陆归远并不多话。
他的车开得很稳，被人抢了道也不急不躁, 没有一丝波动。
眼看着要开到市内, 一辆超跑耀武扬威地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十分嚣张, 陆归远甚至连眼皮也懒得抬起来看他们一眼。
苏迟问：“你不生气？”
“逞凶斗勇没有任何意义。”陆归远道，“我的命比他们值钱很多倍。”
苏迟：“把人命用金钱来衡量，你这句话说得真像是邪恶资本家。”
陆归远：“我只是在客观描述我和他们的经济差距。”
他又道：“抛开我本身，这辆车的价值也远不是他们能比拟的。”
苏迟：“嗯？”
这不就是一辆迈巴赫么，那辆跑车应当也不便宜。
难道这辆车还有别的说法？
“车上还有你。”
陆归远道：“你的价值无法估量。”
苏迟：“……我谢谢你啊。”
陆归远弯起嘴角：“不客气。”
……
陆归远将她送到了公司。
今天秦娇找她，让她有事去公司一趟。
车刚停到公司楼下，她的耳边就蹦出系统的声音：
【叮——
请在一周内与陆归远合照一张！
任务成功奖励10积分, 可在商城购买商品。
任务失败将随机获得一项惩罚！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系统欢脱道：“宿主宿主, 你和他现在如胶似漆，怎么能够没有一张合照呢！快拿出手机自拍一张！”
苏迟：“……”
她和陆归远对视一眼, 本来还想在下车前和他说几句话, 现在打开车门, 扭头就走。
陆归远问她：“下班要来接你吗？”
苏迟：“不用, 晚上秦娇说要一起吃饭。”
“……行。”他道，“早点回来。”
“嗯。”苏迟朝他挥挥手，“你去上班吧。”
陆归远升起车窗，缓缓驶离了她的视线。
……
苏迟上楼，进了公司。
连秦娇的面都没见到，就先被姜云夏从身后拍了肩膀。
“姐，”姜云夏朝她挤眉弄眼，“有人送你来上班啊？哪位男嘉宾这么幸运，能被你选中？”
苏迟：“……我打车来的。”
姜云夏一脸你糊弄小孩的表情：“谁开迈巴赫做网约车啊？”
苏迟无辜道：“可他确实是司机。”
嗯，昨天确实是陆归远倒贴上来要给她做保镖兼司机的。
也不算骗人……吧。
倒也不是她不想和姜云夏说实话。
而是刚才冒出来的系统提醒了她，在系统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她和陆归远的关系终究是不稳固的。
“姐，不想说就算了。”姜云夏用手肘撞她一下，“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苏迟：“行。”
“你看！”姜云夏跳脚，“我就说你在瞒着我！”
苏迟：“…………”
和姜云夏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苏迟进了秦娇的办公室。
一进去，秦娇就盯着她看，看得她直发毛。
苏迟：“你是十年没见过我了还是失忆了忘记了我长什么样子？”
秦娇托腮：“苏小迟，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容光焕发啊？有股被爱情滋润的酸臭味。”
苏迟：“……”
秦娇问她：“欸，你现在和你家那位关系怎么样啊？进展到哪一步了？”
苏迟：“我难得来趟公司，能不能说正事。”
“我说的就是正事啊，”秦娇理直气壮，“你们要是关系好，我那不是指望着你去吹枕头风？他陆氏集团家大业大，从指头缝里漏出点资源都够我们吃到饱了。”
神特么枕头风。
苏迟：“我下班之后不谈工作。”
秦娇顺杆往上爬：“那上班谈也行啊？你上班的时候把人带来？啧，我刚才听见姜云夏说有人送你过来，不会就是陆总吧。你真是的，人家难得来一趟，怎么不请人家上来坐坐呢？”
苏迟毫不怀疑，要是她带陆归远上来，秦娇能当场把她给卖了。
“说吧，”她问，“公司出什么事了？”
秦娇叹了口气：“有人想投资我们。”
苏迟：“然后呢？”
秦娇：“钱给得很多，但是需要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秦娇补充了一句：“对方很强硬。并且因为对方的背景，我们其他的投资人也主动退让了。”
“这样啊……”
苏迟若有所思。
公司最近现金流吃紧她是知道的。新项目的研发比她和秦娇想象得要烧钱，她们便将目光投向了外面。
但现今的资本都很强硬。
他们带资进场，不仅想要有投资回报率，还想要把控公司的经营发展。这样一来，她们的小公司和资本手中的傀儡也没什么区别。
“不然……”苏迟道，“让我爸投资算了。”
苏大辉工作清闲，但每年都会收到一笔苏晓慧给的分红。
以苏晓慧的赚钱能力，这笔分红数量可观。
苏大辉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懂投资理财，这笔钱基本就是放在银行里不动的。
按照他的说法，没有投资能力的人，越投资越亏钱，不如让钱躺着在银行生利息。
不得不说，他的这套理论是对的。
这些年来，苏迟眼看着苏大辉的不少朋友东投一下西投一下，亏得卖了好几套房。
而苏大辉安然不动，甚至在苏晓慧现金流紧缺的时候，还能给她送钱，守着苏晓慧的大后方。
当然，苏晓慧现在早已经过了当年的困顿期，再也不需要他给妹妹送钱。但苏大辉的这个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如果苏迟需要，苏大辉应当能砸钱把她们这个小破公司给淹死。
其实原本苏迟就打算啃老的，但秦娇也不能确保下个项目的百分百成功。
若是亏掉，那就是一大笔钱。
秦娇道：“不行，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啃老呢，不如啃你老公吧？”
苏迟：“？”
秦娇：“赚了算你的，赔了算他的，完美！上哪找这么完美的冤大头！”
苏迟：“………………”
秦娇见她表情，知道她不愿意，连忙摆了摆手：“我也就开个玩笑。”
到底是好姐妹，苏迟也没和她计较。
两人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让苏迟回家啃老。
苏迟对此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商场上混的哪个不是自带十个资源八个人脉，不然凭什么在这残酷的竞争中闯出头？赤手空拳闯出一片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就算有这等牛人，她自问自己也没那个本事。
要是赔了，她再慢慢向苏大辉还债吧。
讨论完这件事，秦娇又和她说：“对了，宋老师昨天又主动给我介绍了几个合作。”
“宋老师……”苏迟慢了半拍，“宋书意？”
“是啊，”秦娇道，“他昨天还说，今天要过来一趟。”
苏迟：“啊？”
秦娇：“看你表情，你不想他过来？”
苏迟：“……也没有。”
就是暂时不知道，如何面对宋书意。
苏迟纠结了几秒，最后决定装作不知道宋书意有系统这件事。
任务是刚才发布的，宋书意昨天决定要过来……所以只是凑巧吧。
宋书意给她一贯留下的印象都还不错，苏迟并不愿意将他想得太坏。
她想，并不是每个人都甘愿被系统绑架的。
在苏迟这种略微纠结的心情中，下午，宋书意来了公司。
见面后，她还是有几分不自然，找了个由头，去看美术组那边工作了。
一进去就看到姜云夏在和建模师扯皮。
公司之前做2d领域，现在转向3d，人物平面设计是一回事，建模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建模足够精细，玩家的手机能不能加载得动又是一个大问题，实在是给程序优化增加了巨大的压力，更别说还有因为人物动作所产生的穿模这样一系列的阻碍。
但是美术的人物设计往往又有自己的想法。
这时候，就是双方在不断拉扯中妥协。
她一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不仅在吵架，旁边还有人拿着相机在录制。
苏迟：“你录这个干嘛？”
那人回她：“做视频啊！平时录一点素材，到时候剪成个合辑，就是角色的创作历程了，可以当做彩蛋发给玩家看。”
苏迟：“哦……我还以为你想录下她们的黑历史，让她们在镜头前羞耻，这样就不吵架了。”
“怎么可能？”举着相机的人道，“你看这两人都是戏精人格，越有人拍越起劲。”
苏迟：“……”
于是苏迟就跟着在那围观姜云夏和建模师吵架，这两人吵着怎么改的时候，程序又加入进来。
场面一团混乱，苏迟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看了半天，她也发现了几个流程上的问题，因为流程简略了导致三方沟通不畅，到了现在矛盾爆发。她在心中默默记下来，准备回头和秦娇说一下。
正看着呢，忽然有人喊她：“苏迟。”
她一回头，见到宋书意站在那里，微笑看向她。
宋书意道：“你今天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有啊。”
这话说出来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苏迟还是努力装傻，“我就是恰好出来看看。”
她转移话题：“你和秦娇谈得怎么样了？”
宋书意道：“我……”
“咔擦——”
苏迟的耳边清晰地听到一声拍照声。
随即，她的耳边蹦出系统的声音：
【叮——
宿主任务失败，其他攻略者已完成任务。
接下来，宿主将接受任务失败的随机惩罚。】
苏迟抿了抿唇，回过头去，发现相机不知何时对准了她。
拿着相机的宣传人员笑道：“我这毛病，就是喜欢拍帅哥美女。见到你们两站在一起，我这手就控制不住了。”
苏迟：“……”
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宋书意完成了任务。
【叮——
您随机到的惩罚是，肋骨碎裂疼痛三天。
宿主拥有三张新手转移券，可以将惩罚随机转移到血缘相连的亲人身上，请问是否使用转移券？】
……等等。
苏迟看着悬浮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窗口，忽然意识到了一件被自己忽视的事情。
和陆归远结婚后，她失败了这么多次任务，却没有受到过一次惩罚。
每一次，那惩罚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苏迟想起往日的种种蹊跷，终于发现了一个真相：
往日的这些惩罚，都转移到了陆归远身上！
这个人还说已经没有事情瞒着她了。
……她又被陆归远骗了！
苏迟顿时感觉有些在公司待不下去了。
似乎有人在和她说话，她有些听不进去，如坐针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清醒过来时，手中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闪电：我要见你，现在。】
没过几秒，她收到了回复。
【陆归远：好。】
【陆归远：我来见你。】
【陆归远：你在哪？】
苏迟发了个公司的定位过去。
她长舒一口气，收起手机。
一抬头，宋书意正站在她的身前，静静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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