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朗只觉得这个世界荒唐至极，怎么可能？怎么能！
莫涯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后怕，然后反省自己这些天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得罪了秦昭昭。
整个办公室里，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相比两人的紧张不安，秦昭昭更显得淡定，她对着总助抬了抬下巴，让总助端来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
莫涯现在急需喝口水压压惊，端起水的手还在轻微颤抖。
许言朗也不会拂了总裁的面子，便也端起水杯。
“忘了告诉你们，这是路珩之昨天给我的矿泉水。”秦昭昭一句话，两人都不动了。
莫涯是觉得莫名其妙，秦昭昭有抠门到连给他们泡杯茶都不肯，还用别人的矿泉水招待他们吗？
许言朗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别说维持平日里的笑容了，不扭曲就已经算不错了。
他比谁都清楚路珩之那瓶矿泉水里有什么。秦昭昭现在提起，也就是说她也知道这件事，只是她还叫了莫涯上来，说不定她并不知道是谁往里面下的东西，如果他能把锅甩给莫涯……
“今天叫你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你们签个文件，和星迢娱乐解约。”秦昭昭从左手边的一堆文件里抽出两份合同，上面压着的是她还没有看完的文件，看起来工作量不小，能抽出空来解决他们两人都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莫涯瞪大了眼睛，事关他的前程，再怎么镇定也会在这个时候失控。
“不会吧秦昭昭？我不就是平时让你买了几瓶水，帮忙跑跑腿而已，你就要让公司和我解约？”
总助瞪了莫涯一眼，什么？他竟然敢让总裁去跑腿？！
秦昭昭身体往后仰，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这把椅子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完全贴合她的体型，下巴微微抬起，像是君王在睥睨着她的臣民。
“随便你怎么理解。”她说。
许言朗攥着文件，几乎要把它撕碎，他眼眶发红，抬头盯着秦昭昭，说：“作为一个公司的总裁，您不该这样公私不分。就算要和我们解约，至少也得给个合适的理由吧？”
比起莫涯的冲动，许言朗要显得聪明一些，知道要以身份去威胁秦昭昭，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喜欢玩角色扮演，她看起来都不像是想要公开自己是星迢总裁身份的样子。如果她给不出合适的理由，他大可以出去告诉众人秦昭昭就是星迢总裁。
“对啊！”莫涯像是才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你这是公报私仇！况且公司在我们身上投了不少钱，我们怎么说都是这批练习生里最好的苗子，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跳槽到其他公司吗？”
秦昭昭笑出声，双手交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仿佛跟他们谈话是她在处理重要公务中调剂身心的一项。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如果我连这点风险都承担不了，我还当什么星迢总裁？”
眼前的年轻女孩和平日的穿着打扮并无不同，但她的气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当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即便她是坐着，而他们是站着，也能明显感觉出她属于上位者，所有的亲和表现都是用来迷惑他人的假象。
她根本不在乎他们谈话的过程，她只在乎结果。
面前的莫涯和许言朗都深感受骗，她哪里是什么纯良的小白兔，明明是伪装成小白兔的大老虎。
莫涯是后悔不已，要是知道新总裁还有这样奇怪的癖好，他就该对谁都无比亲和，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圣父的模样，说不定还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许言朗就更别说了，他要是知道秦昭昭是总裁，绝不会铤而走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
“至于，你们说的跳槽……”秦昭昭挑了挑眉毛，让总助给他们递上平板电脑。
之前乔勇让秦昭昭拍摄他们的日常，秦昭昭为了方便，也为了让他们自然表现，就在练习室里放了好几个摄像头，多机位拍摄，也没有告诉他们，所以他们便以为练习室里只有一个她架设在镜子前的那个固定摄影机。
莫涯看到了视频里面自己数次走位失误，故意去撞路珩之还跟许言朗递眼神的小动作，在镜头前将他的龌龊心思暴露无遗，还有他们在练习室的谈话，公开外放，简直是社死现场。
他听着自己说总裁想见路珩之的时候，已经万念俱灰，知道自己这回说什么都不可能挽救了。
“第一，我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我不是随便的人。所以请路珩之陪我吃饭什么的，完全是子虚乌有。第二，我不会和公司艺人谈恋爱。以上解释，希望你能知道。”
秦昭昭才不会这么傻，在搞钱的时候谈恋爱，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莫涯听着秦昭昭的解释，额前的银发被冷汗打湿。
视频播完，切到了下一个，主角是许言朗。
莫涯想着还好有人陪他一起社死，便凑过头去看许言朗干了什么“好事”，就见许言朗在众人围到秦昭昭身边看视频回放的时候，他背对着镜头拿起了一瓶矿泉水……
“够了。”许言朗直接抢过了总助的平板，拍在秦昭昭的桌上，双眼通红地瞪着秦昭昭。
秦昭昭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才知道人心到底有多险恶，原来电视剧里面演的情节都取材自生活。
还好路珩之及时察觉不对劲，没有喝下这瓶水，不然……就不会只是解约这么简单了。
总助被许言朗吓了一跳，正要拉开他，秦昭昭却抬起手，示意他没事。
果然，许言朗后退了一步，直接在秦昭昭面前跪了下来。
就连莫涯都被他的举动吓到不敢说话，甚至连看戏的心情都没有了。
“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许言朗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歌手，他的父母对他寄予了无限期望，他的老师也说他拥有一把好嗓音，他的能力和才华其实不输别人，唯独缺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所有人看见他的机会。
如果这个视频被爆出去，他就算是得到了这个机会，也会功亏一篑。
任谁也不想喜欢一个恶毒到对队友下手的人，更何况秦昭昭显然掌握了明显的证据，所以才会将他们请上来，完全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就要和他解约。
如果不是路珩之突然从北辰娱乐跳到星迢娱乐，这样强的威胁，一定要在录制节目之前就除掉。
所以他才会走了歪路。
莫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许言朗那个动作，是给路珩之的水里下了什么毒药吗？所以他刚刚差点就喝下了毒药？！
他死死地盯着秦昭昭要给他们喝的水，大气都不敢出。
许言朗可真狠啊。
秦昭昭差点没绷住，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下跪，这不是咒她吗？她赶紧站起身，移开了位置，让总助把他拉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如果我没给你机会，你现在就不该是在我的办公室，而是在警察局。”秦昭昭语气听不出什么好坏。
许言朗咬着牙，他几乎是万念俱灰，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乔勇也搭腔，说：“你这样的艺人，别说是我们公司，其他公司也不会用你。”
许言朗是个聪明人，他只是太渴望这个机会了。如果有路珩之在，他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公司也不会为他运作，只会把所有资源都给路珩之。
他哭得隐忍克制，莫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言朗，但他也被许言朗的手段吓到了，呆呆地站在一边，等靴子落地。
总助对着秦昭昭使了个眼色。
秦昭昭撇了撇嘴，让乔勇拉起许言朗。
“你跟我下跪没用，你去给路珩之道歉吧。只要他原谅你，今天这件事就算一笔带过了。你也别想着报复谁，这个视频和其他证据我都会保留，如果我的身份泄露，或者路珩之还出什么事，我们就法院见吧。”
莫涯对着秦昭昭指了一下自己，“那、那我呢？”
秦昭昭摆摆手，像是不想再见他一样，“你也是。去求路珩之吧。”
两人仿佛劫后余生般，满头冷汗地离开了总裁办。
秦昭昭长叹一口气，像是刚打完仗，疲惫地咸鱼躺在椅子上。
总助端起秦昭昭面前的两杯水，拿去倒掉，又给秦昭昭手旁的咖啡换成了她喜欢的牛奶，夸奖道：“秦总做得真好，恩威并施。他们再也不敢翻出什么浪来。”
秦昭昭原先的打算并不是真的要和他们解约，毕竟前期投入了这么多，真跟他们解约，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替上的人，而且这次的选秀节目，星迢娱乐必须得出成绩。
她真正的目的是让他们改变对路珩之的态度，以及拿捏住他们的把柄。
这才是一位老板应该做的。
要是真的公私不分，星迢娱乐迟早在她手下玩倒闭。
况且，路珩之都能忍，她一个老板为什么不能忍？
“斗智斗勇可真累啊。”秦昭昭刚刚心里也没底，要是他们真这么爽快就接受了解约，她这出戏都不知道该怎么唱下去。
总助笑道：“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比起以前一上班就来玩消消乐的咸鱼总裁好多了。
乔勇看秦昭昭就像看自己的妹妹，忍不住笑意，又提起另外一件公事，“秦总，关于您昨天在电话里跟我说的，让路珩之换个节目出道，我已经做了一份初步的方案。”
秦昭昭接过乔勇递来的文件，边看边听他解说。
“这个节目是水果网做的网综，我们公司与水果网有合作，而且赛制也很符合您的要求，再加上我们公司的艺人就是导师，话题度也足够。”
“导师是……”
“夏悠然，去年出道的偶像歌手，刚拿到最佳新人奖，海外粉丝突破百万。”
秦昭昭翻到后面一张机场照，目光凝在她的手腕上。
这款腕表，有点点眼熟喔。
楼下的练习室。
队长取下手腕的运动护腕，换上深蓝色的腕表，准备去饭堂吃饭，正好撞见刚从外面回来的莫涯和许言朗。
他们一走进练习室，就对着路珩之九十度弯腰鞠躬道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路珩之原谅，并且表示再也不敢了。
队长心神微定，没事，经纪人没有找他，况且他没有对路珩之做什么，火不会烧到他的身上的。
路珩之从他们断断续续地陈述里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们刚去了总裁的办公室。
总裁让他们给他道歉。
路珩之皱起眉。
……这位总裁，好像很关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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