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波动的情绪令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幸好这份记录在她手机上还是保留,家入硝子忍着泪意,将三年的回忆全部截屏成图片,上传到云端再做备份。
进度条慢慢推进,等它到达百分百时,家入硝子才冷静下来,转而看着手机的锁屏照片。
这是他们三人第一次去游乐园时拍下的合照。
在她的逼迫下,五条悟和夏油杰皆戴上可爱玩.偶发箍,脸颊一侧是红橙蓝三色喷绘,却依旧不掩两人的帅气。
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家入硝子身旁,颇为孩子气地冲镜头比着剪刀手,背后是白色摩天轮与粉蓝色气球。盛夏阳光也遮挡不住少年们散发出来的光亮,他们灿烂地笑着。
这一幕被镜头尽数捕捉,成为家入硝子整个青春中最明媚的一笔。
她用指腹轻触着屏幕上少年们的笑颜,眼睫无声颤抖。
无休止的加班与紧张的战时状况让家入硝子时时处于神经紧绷中,她忍不住在心里脆弱地想着。
——杰帮帮我。
随后闭上眼,将思绪慢慢沉淀。
整理好情绪,家入硝子便打起精神按下某串号码。
漫长的嘟嘟声在耳畔响起,直到机械女声提醒她暂时无人接听后自动挂断。
家入硝子并没有放弃,反而和羂索杠上,她犟着脾气继续拨打。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今晚她就要骚扰到他接起电话为止。
*
另一侧。
羂索站在落地窗前,长裤垂在脚背,只堪堪露出一抹瘦削的苍白。
黑色睡衣将身型勾勒得愈发颀长,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身后是连续不断的铃声,羂索盯着窗外的点点灯光,颇为烦躁地拧起眉。
一声刚停,下一声就跟催命般地又响了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最终不耐烦地转身拿起手机。
手指停驻在挂断的红色标志上,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按下。
眼前恍然出现了某人睡着流泪的画面,蓦然间,胸腔里有无数情绪堆叠,一层又一层,硬逼着他放软下心肠。
羂索听着铃声又响过一轮,脸上露出无奈。
他仿若认命般地接起电话,冷声问道:“你不累么?”
“不累。”家入硝子回答。她将话题一转,又低声问着:“你删了我?”
从她的嗓音里,羂索敏锐地捕捉到了隐隐沙哑,就跟刚刚哭过似的。
他若有所思地挑眉:“因为我删了你和夏油杰的记录,所以你哭了?”
家入硝子简直被他的话气笑。
“你在想什么?”
她压着怒气,装作毫不在意地说:“不就是一份记录罢了。”
羂索点头,语气里带上了些许遗憾:“也是。只是我单方面删了,你那边还是保留着。”
他突然想知道,若是把这份记录彻底摧毁,电话那端的女子会不会当着他的面直接崩溃。
脑中只稍稍构想出这幅画面,羂索就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他眯起眸子,眺望着窗外空荡的夜幕,恶意化为毒液瞬间腐蚀心脏,随后在血管里肆意流淌。
电话里,是家入硝子很浅的呼吸声。
这一瞬间,羂索蓦然浮现出她趴在自己肩头、乖巧看着自己的幻觉。
喉结本能地滚动,他已然硬了。
“还有其他事么?”羂索清了清嗓音,压着欲.念问。
家入硝子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翻着日历本,主动发起邀约:“明天有空么?”
羂索懒得想,直接拒绝:“没空。”
“那后天?”
羂索苦恼地垂下眸,盯着自己那因为她的声音而愈发不争气的部位。
他现在只想挂断电话,然后去冲冷水澡,冷静一下。
于是,羂索一字一顿地回道:“我、很、忙。”
家入硝子这才察觉到了他声音里的急促,心中暗暗思考他那边是不是有人找。
但转念一想,现在都已经是凌晨,有谁会在这个点登门啊。
她果断抛开猜测,继续纠缠:“好。大忙人你什么时候有空?”
羂索额间青筋微微绷起:“明年。”
“不行,明年太迟了。”
面对她的反驳,羂索决定挂断电话。
但家入硝子就像是洞察了他的想法,她抢在羂索行动前,威胁起他:“要是你敢挂断我的电话,今晚我就把你的照片和联系方式打包挂到色.情网站,并附上三十万就可以购买一.夜。”
“单凭杰的这张脸,应该会有很多空虚富婆买账吧。”
家入硝子压低下声音,略带好奇地问:“不知道你的下属知道你去当了鸭.子,他们的感想会是什么?”
“你这是决定不顾夏油杰的名声?”
这句话一出,电话里便传出女子憋不住的笑声。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她笑得开始喘气,“还要名声有什么用?”
羂索闻言,他沉默地捏紧手机。
此刻,他就是非常后悔。
后悔招惹上家入硝子这个疯女人!
“放心,我会把我们的那一.夜写成千字小作文,专门用来宣传你的长度和持久,不用担心没人上门。”
羂索:……
很好。
想到之后将要面对的苍蝇们,羂索成功被她的操作恶心到了,转而压着满身火气说:“我不会挂断。”
对此,家入硝子颇为遗憾地叹息。
“真可惜,日本头牌又少了一位。”
羂索选择性耳聋:“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明天陪我。”
“行。”
“line上把我重新加回来。”
“然后你又要给我发‘我想你了’?”
羂索问这话时拖长着腔调,显得阴阳怪气极了,尤其是最后的那四个字。
电话里的声音骤然消失。
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成为欲.望的催化剂,为窜动的火气添油加柴。他恨不得在那一晚就掐死家入硝子,省得现在还要时时刻刻受她影响,
羂索几乎维持不了平静,黑着脸哑声说道:“你想的人已经死了。”
“他死在去年的冬天,被五条悟亲手杀死,现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家入硝子语气淡淡的一句“我知道”打断。
紧接着,又听她继续道:“我不会再发。”
羂索哽住,未尽的话语就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惹人心烦。
家入硝子平静地重复着:“把我加回来。”
羂索很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下一秒,清脆的嘟嘟声代替了女子的声音。
他再次被对面挂断。
羂索僵住脸,阴沉地盯着手机。
许久后,他气不过地用力丢开。
走进浴室,直接打开花洒,顿时便有冰冷的水流将他从头淋下。
就算再旺盛的火气也扛不住冬天冷水的物理降温,羂索此刻只觉得自己心静极了,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
——无欲无求。
重新恢复冷静,羂索伸出手指,沉默地在弥漫着水雾的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家入硝子。
随后,又面无表情地重重划去。
杀意在无声中爆发。
*
次日,家入硝子将见面地点约在了网球场。
她特意提前出门,但等她到达的时候,羂索已经坐在了不远处的观众席上。
她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前方背对自己的男子。
只一眼,心跳声便失去了规律。
他今天穿着纯黑色的卫衣,略长头发在脑后松散地扎了个半丸子,年龄恍然模糊,逐渐和记忆里的那道身影重合。
家入硝子失神地盯着他的背影,时间仿佛在此刻倒转。
她脚步趔趄地朝着他一步步走去,双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脖颈,软声呢喃起来:“我好想你。”
羂索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熟悉气息,他没有回头,只是语调平平地提醒她:“我不是夏油杰。”
但是,家入硝子拒绝醒来,她全然沉溺在把他当成夏油杰。
“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羂索忍着烦躁:“他已经死了。”
家入硝子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从你离开至今,整整过了十年。为什么不主动来找我?连信息也不发,你就这么想彻底把我从你的世界驱逐么?”
羂索特别想回一句“没错”,但他又清楚地明白这句话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是夏油杰。
她刚才的所有话都是在对夏油杰说。
羂索紧咬牙关。
“第一次见面时,你向我保证只要我喊你的名字,你就会停下脚步等我。”
家入硝子将额头抵在他的后背,语气蓦然变得委屈:“明明每晚的梦里,我都在叫你和悟走慢点。可你们却全部都抛下我,一个个走远,远到我再也看不见你们。”
“骗子。你和五条悟都是骗子。”
羂索:“……”
“歌姬不止一次劝我忘记你,去找别的男人。但她提的那些人,我都不喜欢也没兴趣,我只要你一个人。”
羂索抿唇,紫眸冷得像是淬了冰。
他已经险险在爆发的边缘。
“你花了两年让我喜欢上你,最后又一声不吭地丢下我。”家入硝子顿住,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上了鼻音:“那天我一直都在等你伸手,等你主动拉着我一起叛逃……”
“够了!”
羂索不想再听,他猛然将自己背后的女子扯了下来。
随后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眼睛直视着她,问:“现在看清楚我是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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