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在十一月八号和九号两天。
三天后, 成绩被登出来。
封卓并没有挤进前23名，差了一点，他这次是第25名。
其实已经是进步巨大了。
封卓看着自己的名次，有点不满意。
他闷闷地趴在桌子上, 满脑子都在想在班主任手中的那封信。
段易依旧是年级第一。
从开学到现在, 帮扶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经完成。
班上进步最大的人是封卓, 直接从垫底升到中游。
所以这次实现愿望的机会，是属于段易的。
肖远秋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后就喊段易：“易哥，老班让你去趟办公室。”
“肯定是说奖励的事情。”
“羡慕哭了！”
“不知道大佬会提什么愿望，感觉他什么都不缺诶。”
只有和段易走得近的三个人知道, 段易肯定会拿回那部有他和他父亲聊天记录的手机。
到了化学办公室门口，段易敲了敲门。
杨其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
段易推开门走进去,“老师。”
正在做课件的杨其进抬眼看他，笑着问：“这段时间由你帮扶的封卓进步最大, 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想要什么奖励。”
段易脱口而出暔渢：“封卓奶奶留下来的那封信。”
杨其进似乎没想到段易居然会要和封卓有关的东西。
他以为这孩子会把手机要回去。
见杨其进目光意外地瞅着自己, 段易说：“您没规定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杨其进无奈，是他的疏忽。
“为什么要这封信？”杨其进问。
段易并没隐瞒, 如实道：“给他。”
杨其进又问：“你就不想要回你的手机吗？”
“想，”段易话语自信又笃定：“下次。”
杨其进乐了,“口气不小。”
“封卓已经进步到中游了, 想再有巨大的进步会有些难度。”他提醒：“封卓得闯进班里前十，你才有可能在期末考试后拿回你的手机。”
段易点头,“我知道, 他有这个潜力。”
杨其进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他打开上了锁的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封保存平整完好的信, 递给段易。
“谢谢老师。”段易接过封信, 对杨其进道谢。
杨其进冲他摆摆手，“去吧，别耽误了下节课。”
下节是体育课。
段易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把这封信夹进辅导书中，然后塞进书包。
等段易来到操场，体委李冬正在组织大家列队。
体育老师拿着表格站在那儿，旁边的地上铺了好几个垫子。
段易走进队伍中。
他个子高，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
旁边的封卓小声跟他说：“体育老师说这节课要测一分钟仰卧起坐。”
“你能做几个？”封卓好奇地问段易。
段易瞅了瞅他，心想这家伙的自愈能力还挺强，明明刚才还在郁闷。
“不知道。”他说。
封卓有点小得意道：“我做这个很厉害的，能拿满分。”
“哦，”段易回他：“我也能。”
封卓「嘿」了声，“你刚还说你不知道你能做多少个。”
就在这时，体育老师发了话：“两个人一组，一个做一个帮他压脚，每个垫子上可以躺两个人，准备好的就过去吧，我们开始测了啊。”
封卓和段易一组，言嘉和肖远秋一组。
几轮过去，封卓躺在了垫子上，段易作为他的队友，要帮他摁着脚。
他半跪在屈腿平躺的封卓面前，双手分别握着他的脚踝。
在体育老师掐表说了开始后，封卓便开始一起一躺地做起仰卧起坐来。
每次封卓坐起来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会被倏然拉近。
段易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可封卓的呼吸却如数落了过来，灼得他脸颊发烫。
已经测完的唐梦丹和邢潇手挽手站在旁边看别人测。
两个女生的目光始终落在封卓和段易身上。
封卓闭着眼，一股脑地飞快做着仰卧起坐。
段易就瞅着他看，同时在心里帮他默默数着做了多少个。
时间过半，封卓突然忘记了自己做了几个，他气息不稳地问段易：“易老师，几个了？”
“39，40……”段易帮他数出声。
封卓说：“我有点累了。”
段易轻飘飘丢出一句：“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我可以拿满分」。”
封卓：“……”
他咬住唇，努力抵抗着身体的酸累，继续做仰卧起坐。
邢潇歪头小声跟唐梦丹说：“封卓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俩离得好近啊啊啊！”
唐梦丹也笑，“太好嗑了太好嗑了！”
“我又想起那天早上他俩偷偷拉了下手，还看着对方笑，”她很小声地对邢潇说：“我觉得他俩肯定有点什么。”
邢潇嘿嘿笑，“我也觉得。”
“一分钟怎么这么漫长！”封卓哀嚎。
段易沉了口气，低声道：“快了，再坚持坚持。”
封卓喊他：“易老师。”
“干嘛？”
“我好累。”他说。
段易哼笑，“封卓，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封卓回他：“我不会停的，我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他气息发短到说几个字就得停顿一下。
几秒钟后，他又喊：“易老师。”
段易：“又怎么了？”
封卓说：“我不行了你快给我加油。”
仿佛段易不说加油他就要死了似的。
段易甚至怀疑封卓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骗他说一句加油。
他无语，停顿了片刻，在体育老师说「时间到」的同时，段易刚巧对封卓说出一句：“加油。”
封卓瞬间倒在垫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做了几个？”他慢吞吞地坐起来，问段易。
“60个。”段易一直在帮他记着数。
随后，两个人调换位置。
段易躺到垫子上，封卓帮他压着腿。
垫子上仿佛还残留着封卓的温度，段易一躺上去，温热感就从后背侵袭，将他围裹。
他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明亮的光落过来，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在正式做仰卧起坐之前，段易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封卓说：“一会儿不要给我加油。”
他可不想跟上次运动会一样，被他一句「加油鸭」给搞得瞬间没了冲劲儿和力气。
封卓疑惑地「啊」了声，问：“为什么？”
段易没回他，只说：“总之就是不准说话，安静点。”
“我不说话怎么帮你数数？”封卓理直气壮地问。
“我自己会数。”段易说完，又不放心地叮嘱他：“别出声，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封卓答应。
接下来，在体育老师说了开始后，段易便开始做仰卧起坐。
他的速度很快，动作干脆利索，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显得格外轻松。
后期渐渐慢下来，但也没有停下。
还有最后五秒时，体育老师提醒：“还有五秒啊。”
封卓忘了段易嘱咐过他的话，脱口而出：“易老师，加油啊！”
段易本来还能做两个，这下直接躺垫子上起不来。
算了，跟他就差一个，让他一次。
他喘着气笑了下，而后在体育老师说结束的时候坐了起来。
封卓喊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给他加油的。
他蹲在坐在垫子上的段易面前，主动认错：“我给忘了……听到老师说还有五秒钟，本能地就把加油说出来了。”
段易的手搭在膝盖上，他抬眸瞅封卓，似笑非笑地问：“你是故意整我吧？生怕我比你做的多。”
封卓无辜又委屈：“我是那样的人吗？”
段易偏开头笑了下。
封卓率先站起来，随即朝段易伸出手。
段易把手递给他，然后被他一把拽起来。
两个人一起去录成绩。
最终成绩，封卓60个，段易59个.
这天放学后，段易跟着封卓回了封卓家里。
怕封卓看了信后情绪会受波动，段易没有立刻拿给他。
两个人吃过晚饭，段易和他一起写作业，然后像往常一样帮他补课。
补课结束，封卓去洗了个澡。
段易这才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辅导书，把他从班主任那里要来的信拿出来。
封卓换上运动裤和连帽卫衣回来时，段易才递给他这封信。
封卓愣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盯着信封，不敢确定地问。
段易说：“你奶奶的信。”
他拉起封卓的手，把信放在他手中，低声道：“收好。”
封卓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来。
须臾，他眼眶迅速泛红。
段易亲眼看到封卓努力压抑着情绪，可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抿紧的唇毫无血色，眼泪不听话的噼里啪啦掉下来。
可能是觉得总在他面前哭很丢人，封卓抬手将连衣帽扣到脑袋上，随后，把抽绳拉紧。
他整张脸都藏进了连衣帽中。
他就这样杵在段易面前，一手拽着两根抽绳，另一只拿着信的手垂落下去。
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养大的孩子我清楚，卓卓是不会做那样卑鄙龌龊之事的。”
“封卓是个善良有爱的好孩子，他很聪明，也很懂事。”
“希望领导和老师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能让他来一中继续念书……”
奶奶在信里写下的每一个字，都让封卓的心口发疼。
段易抿唇看着他，满眼心疼。
他伸出手，将封卓抱进怀里。
封卓登时更委屈，哭得越来越凶。
他原来真没想到，杠把子封卓其实是个小哭包。
段易不会哄人，也没说什么安慰他。
就这样安静地拥着他，给了他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怀抱。
良久，封卓才慢慢平复好心情。
他终于开了口，话语闷闷地说：“你拿回了我的信，你的手机怎么办？”
段易说：“已经和班主任保证了，期末考后就把手机要回来。”
封卓还没反应过来，只「哦」了声。
段易又道：“所以你得继续进步，期末考试考进班级前十才行。”
封卓懵了，猛地抬脸，“啊？”
因为连衣帽的抽绳还紧着，他根本看不见段易。
段易抬手将遮住他整张脸的帽子抽绳一点一点松开，替他摘下连衣帽。
封卓哭红的双眼暴露在他面前，连同满脸的泪痕。
段易和他对望着，强忍着要吻他眼睛的冲动，又把人揽入怀中。
“封卓，”段易在他耳边低声问：“你可以吗？”
“我一定可以，”封卓被激发出满腔热血，他一字一句地对段易保证：“易老师，我会让你在期末考后拿回手机。”
段易无声地勾唇笑了笑。
随后，他真切地感受到，封卓的手落在了他腰上。
封卓收紧手臂，用力地环着段易的腰身。
他微微偏头，在段易的颈侧喃喃：“易哥，谢谢你。”
封卓说话和呼吸的温热气息如数落在段易脖间。
段易默默蜷起手指，攥紧。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失控地越来越快。
他的喉结轻滑，很克制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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