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志协活动报名的周末秦温就收到了进项短信。她在聊天群里问了下, 小姐妹们也都去到了自己想去的项目。
奥班难得开始有空闲的周末可以去体验课外活动，大家都很兴奋，特别是参加艺术节彩排的高宜, 已经开始搜罗级里会有哪些好玩的节目, 别到时候跟不上进度。
而等到了周一一大早的政治课, 秦温也问了李珩有没有收到短信。
还有些困意的李珩看着秦温, 迷茫地眨眨眼。
“什么短信？”
“志协的短信呀。”
“我不是帮你报名了去做志愿者？”秦温觉得自己这个毕业小助手真的有必要对李珩多操点心。
被提醒的李珩突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才打开手机的讯息箱, 一直往下扒拉了许久，终于找到那则通知。
“【来自礼安高中志愿者协会】：亲爱的李珩同学，恭喜你……”
李珩瞥了眼短信开头便切出界面，看着秦温点点头道：“收到了。”
秦温看着男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又忍不住操心道：“我到时候是直接去老人院门口等集中，不来学校哦。”周六的志愿者活动要先统一在礼安大门口集合再由领队带着大家去老人院，但是秦温家离老人院那不过一站公交, 没必要跑来跑去，就和领队申请了直接去老人院门口等候。
“那我和你一起就好了”, 李珩说。
“也行, 那你也回和那个领队说一声吧。还有, 记得看一下短信，那里有老人院的地址。”秦温指了指李珩的手机，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点进去看完那条短信吧。
等秦温不厌其烦地交代完，大少爷却是抬头想了想，“要不我直接去你们小区那等你？正好我去你们那也近。”
秦温看了眼李珩,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连短信都不看的李珩到时候找不到老人院在哪的可能性也会非常大。
算了还是自己看着点吧，别到时候他真的没修够素质学分。秦温点点头，“也行, 那我们八点半碰面吧，然后坐公交一个站就能到了。”
“好。”
可等到了周六这天，秦温和李珩的见面时间又提早到了8点10分，因为李珩前一晚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要不要明天一起吃早餐？”周五晚，两人讨论完一道数学大题，李珩问秦温。
终于算出答案的秦温也放下笔，疲惫地趴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不愿意再动脑子的她变得格外好说话，“可以呀。”反正她之前周六回学校补课的时候都是在路上买早餐，现在要去老人院也一样，李珩和自己顺路的话当然可以。
于是又如李珩所愿，和秦温待一块的时间又多了二十分钟。
周六早上，两人下了公交车，在附近的肠粉店吃过早餐才又悠闲地走到老人院。
老人院规模不大，隐匿在社区街道的末尾拐角处，与热闹的长街牌坊相比，这间老人院显得略微冷清，只不时有几个行人匆匆经过。
老人院大门口外还站着一个同样身穿礼安校服的男生，他在不安地四处张望着，直到看见同样穿着礼安校服的秦温李珩走来，紧绷着的五官才稍微松了些。
秦温和李珩从远处走近，还就着刚刚早餐店发生的事聊天。
他们去的那家肠粉店是由本地人经营。李珩刚走前去店家那要下单，嘴里还叼着半根烟的大叔就先开口，用含糊不清的本土方言报了一串肠粉名，直接问懵了李珩。
秦温好笑地看着难得卡机的李珩，走前帮他做翻译。
也是这样秦温才知道李珩原来在a市待了这么多年，竟然还听不懂本土话。
吃过早餐，两人并排走着。秦温刚在李珩身上发现了新大陆，现在正是最好奇的时候。
“天呐你怎么会听不懂本地话呢？”
“你不是说初中就来a市了吗？”
“真的一点点都听不懂？”
“也太神奇了吧！”
一向厚脸皮的大少爷也被问得有些忍无可忍，“普通话早就全面科普了。”
那也没有科普到让生活了几年的人都完全听不懂本地话的程度吧，秦温笑得更加开心，“那你们家在a市也是说普通话吗？一点本地话都不说？”
“对啊家里也不说”，李珩一脸无可奈何，所以他听不懂有什么出奇的。
他初中才来a市，学校早就已经全面普及普通话，潘家虽然根基在a市，但外公也是战乱年代跟着太婆婆不知道从哪里一路逃难才来到的a市，所以严格意义上也不算a市的本地人，平时潘家在家也只会说普通话。
李珩又从来只把a市当作落脚读书的地方，也就没有去花心思去了解过a市的风土人情。
结果就发生了早餐店那件小插曲。
秦温看着脸臭臭的李珩，低头忍笑，原来他也有知识盲区的啊。
“有这么好笑吗？”李珩有些没好气，又有些无奈，将伞侧过稍稍，再次把低笑点的女生揽入阴影中。
初夏的阳光已经开始逐日明朗。
被问起的秦温抬眼看着李珩，依旧没完没了地笑着，“对啊，很难想象有人在一个地方呆了那么久居然还听不懂当地话。”
“何况你还是那么聪明的人，居然一句也听不懂。”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而比起秦温的打趣，李珩的关注点都在她微弯的明眸上，比伞外的阳光更加耀眼夺目，却被他笼罩在自己的范围里。至于秦温说了什么，他全都左耳进右耳出。
树上一声莺啼让人心动，引得捕食者又铺下一张网。
“好像确实说不过去”，李珩看着秦温，笑笑问道，“要不组长教教我？”
正乐着的秦温一愣，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前又有人出声，打断了她和李珩的对话。
“你们好！”
那名在老人院等候已久的礼安男生见到同校同学，终于放下心来，快步跑到秦温李珩两人身前，也不管别人还在说着话就直接出声打断。
“你好呀”，秦温还没回李珩的话，注意力被人喊走。
李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将伞上扬了稍稍，抿唇看了眼来人。
稍微长点心的人被李珩这样看一眼都知道赶紧一边呆着去别惹他，可偏偏也有心大的人，没留意到别人的眼神。
“我都在这里等了好久，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去错地方，还好看到你们了”，男生看着秦温笑着说道，“你们好，我叫江月明。”
秦温礼貌笑笑，“我叫秦温”，她又看了眼身边的男生，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帮他开口免得别人难堪，“他叫李珩。”
“你们还有看到其他人不？”
“怎么好像就我们三个人？”
“没有，但应该过一会就来了”，秦温回答。
“那就好”，这位江同学又松一口气，“我上次就是去错地方，被志协记无故退出项目一次，如果我这次再没有按时出席就要被志协拉黑了。”
额，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秦温干笑两声，“下次小心点就好。”
“嗯嗯”，江月明开朗地点点头，看着眼前说话轻柔的女生，“话说你们也是高一级的吗？”
秦温摇摇头，“不是，我和他都是高二级的。”
“哇！”江月明开心地一合双掌，原来是个温柔的学姐诶。
“学姐好！”他开心地打着招呼。
“学姐好漂亮呀！”
直白的夸赞来得猝不及防，让秦温定在原处，她身后一直沉默的李珩也皱起了眉头。
“还好上次活动去错了，不然就不能认识学姐了。”江月明一脸开朗地看着温柔学姐，完全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虽然被人夸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秦温还没碰过这种架势的，面对热情的学弟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便只是笑笑，有些不自在道，“谢谢。”
“我一会能跟着学姐一起吗？”学弟又问。
李珩侧头看着探入自己领地的学弟，脸色越发不爽。他收回视线，微微低头靠近秦温的耳边，不等秦温回答那个学弟，先开口。
“我们要不要把伞收起来？”他轻声问，“现在没有太阳了。”
比起突兀的学弟，秦温更习惯和李珩的相处，“好呀，谢谢！”
李珩没说什么，按下伞柄的折叠扭，黑伞服从地三段折回。
他把伞递给秦温，“帮我收一下好吗。”
“嗯嗯”，秦温接过，低头帮他将伞瓣理顺。
而趁秦温不注意，李珩也抬头，冷冷地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学弟，他迎着学弟惊惶的视线，侧了侧头点向老人院大门方向，让他滚去那边。
江同学被学长这一记死亡凝视看得浑身起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虽然还不确定学长学姐之间的关系，但是同为男生，当然能看出这位学长眼里对他的警告和对学姐的占有欲。
天呐那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啊！
江同学立马心虚地一缩脖子，不敢再看学长，暗恋的火花刚擦起就被人一记眼神熄灭。他脑海里突然想起刚刚学姐说的话，“他叫李珩。”
江同学眼珠子看着地面快速转动着，李珩，李珩？李珩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突然他的眼睛定住——
级里常说的高二级有个很帅又很凶的学长好像也叫李珩来着……
第八十二章 老人院（三） （二合一）放只鹦鹉在旁……
想起来李珩是谁, 学弟立马认怂，识相地不再当电灯泡，快步走回老人院门口。
秦温刚把黑伞收好还给李珩就见学弟突然走开, 心里有些出奇, 她看了李珩一眼, 后者也耸耸肩, 提醒了她一句其他人来了。
秦温又看向长街的方向，果然又有几个同样身穿礼安校服的同学向他们走来, “那我们过去吧。”
“好。”
今天的志愿者大部队终于汇合，所有来做志愿者的学生算上秦温李珩一共才七个人，领队带着大家进了老人院，找到相关负责人。大家在小会议室里开过简单的交接会议，领队便把志愿者分成两到三人一组去负责老人院内不同区域的事务。
作为唯一两名高二级学生，秦温李珩很自然地又组到了一块。
秦温看着李珩面色不豫地穿上志愿服马甲，今天竟然能第二次看到一向威风的李珩吃瘪, 身为组长的秦温很不厚道地看着他笑出声。
因为他刚刚又没有听懂负责人说的话。
这家老人院是所本地老人院，里面无论老人还是职工都是附近的本地老一辈的人, 大家都说慣了本地话, 就像刚刚负责人在开会时, 即便她说的是普通话，也依然带着浓郁的本地口音，加上阿姨语速快，一通噼里啪啦的蹩脚普通话说下来，李珩只能听个三四成, 最后要秦温边听边给他翻译，大少爷才知道今天的流程。
“她说得太不准了”，李珩看着憋笑的秦温, 义正言辞道。
“嗯嗯”，秦温咳了两声，敛去笑意，“所以听不懂也可以理解的。”
两人走进阅览室，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整理阅览室。
李珩看着女生一路扬唇，就又把话题绕回去，“你还没说教不教我本地话呢。”
秦温正拆着今天新到的报刊，被李珩问起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功夫，她继续把拆封的报刊一一用报刊夹夹好，“你又不感兴趣，学来干什么呀。”
大少爷双手插袋干站在一旁，“现在感兴趣不可以？”
“那你就多听歌多看剧，很快就能学会了呀”，整理好报刊的秦温将包装绳收好，抬头看了眼李珩，像来参观似地不为所动。
老实说，秦温觉得李珩这一身的气质和气场搭配那件暗红色志愿服马甲实在是有够违和的。特别是当他什么也不干就站在旁边的时候，更让人觉得他不是来志愿服务，更像是来慰问的。
秦温嫌弃地皱皱眉，身为组长，当然不能这样纵着组员。“拿着”，她指了指整理好的报刊夹。
李珩照做，跟在她身后继续说道：“我不爱看剧也不爱听歌，你直接教我不就好了。”
他们来到报刊区，秦温让李珩一份一份报刊递给她，她来将它们挂到书架上。
“我又不会教。”
“会说不就会教了。”
“嗯——不要，教起来好麻烦的。”
“……”
李珩语噎，没想到秦温这么干脆就拒绝了他。自从上次发现他瞎说什么自己内向以后，她就不好糊弄了。
秦温从李珩手里接过最后一份报纸，将它挂好，又看了眼抿唇沉默不语的男生，笑笑径直走过。
李珩那么聪明的人居然会听不懂本地话就说明他其实根本不感兴趣，突然说什么要自己教他，肯定是见她一直笑他，才想着掉过头来折腾自己。
她才不会又上他的当。
第一次被秦温拒绝的李珩心里不太乐意，又跟去秦温那，这时开始有老人缓缓走进阅览室开始看晨报。
秦温看了眼还要说话的李珩，低声和他说了句有人要看书别出声，便让他推着小车，两人一起去整理书架上的书。
想要说话的男生被人禁言，郁闷地吸了一口气，安份地跟在秦温后面，帮她把书放在高架子处。
失策了，早知道就不一时口快说什么自己内向。
李珩决定先好好表现一番，一会休息的时候再找秦温说这事。她还没有拒绝过自己什么呢，当然不能让什么事情开了先例。
中间又有两位老人过来，拿着一串数字编号问李珩这书在哪。老人口齿本就不太清楚，又说着李珩听不懂的话，果不其然，大少爷又很尴尬地掉线了。
最后还是在书架内侧的秦温走出来帮他收拾了局面。
“看，你还是得教我”，大少爷挑挑眉得意道，“不然我老是听不懂，多耽误事。”
秦温笑笑转过头，没说什么，李珩又跟在她身边。
“要不就周五晚上？正好我给你讲完数学，你教教我咱们a市的当地话。”
还咱们呢。“你让他们来问我就好了呀”，吃一堑长一智的秦温又轻飘飘地把历史记录不佳的某人的申诉给驳了回去。
李珩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温，像极了小孩在用眼神向家长控诉你不爱我了吗，你不疼我了吗？
秦温却是铁面无私地回望着他，这回说什么也不会被他忽悠过去。
就在两人眼神正对峙着的时候，突然一位老奶奶走来，一把拉过秦温，“姑娘，过来帮我一下。”
“诶？”秦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奶奶拉着直接往外走去。老人家一脸着急忙慌的样子，秦温也不好磨叽什么，只能边跟着老人，边回头冲李珩抱歉笑笑，“那我一会回来。”
李珩凝眉看着秦温被陌生的老人拉走，跟着走前几步，但最后还是停下，看着秦温点点头。他又扫了眼四周其他正安静看书的老人，然后垂下眼眸，继续自己一个人收拾书架。
这时，坐在李珩正前方的一位老人“哗”地一声合上报纸，眼睛透过金丝框老花镜的上沿打量着独自一人的小伙子。
老人咳了一声，用喑哑的声音冲李珩喊了句“后生仔”。
李珩正摆着书本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声源，一位老人正神情严肃地打量着自己。
—
秦温跟着目的不明的老奶奶，心里有些忐忑，不过负责人也说过，大家除了整理院子内务，也可以多陪陪老人说说话打打下手。
老奶奶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让她随便坐，接着老人又抱过一个针线篮，里面各色棉线交缠在一起。
“来小姑娘，你赶紧帮我把这线分好，我一会要织件毛衣。”
秦温一愣，喊自己来做的就是这个？
“快点呐”，老奶奶见秦温不为所动，又催了催，自己抽出一个线头开始缠绕成团。
秦温呆呆地应了声，也坐在老奶奶身边，帮她缠另一种颜色的毛线。
不过这满满一篮面条似的棉线——天哪这要缠到什么时候，今天一天都不一定搞得定吧。
秦温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老人又惊呼一声，猛地放开手里的线团，线团又散开。
“怎么了”，秦温不解道。
“怎么我黑色的毛线用完了？！”老人一个劲地扒拉着毛线盒，“糟了糟了，怎么又用完了。”
秦温看着老人越来越急切的样子，轻声安慰：“要不我们用别的颜色？”
“不行的，我老伴就爱黑色的！”
“小姑娘，你快点去帮我找院长要黑色的毛线团来！”
“我……”
“快点去呀！”
老人心急如焚，秦温只好先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从负责人那领了团黑色棉线回来。
她拿着东西正往回走，突然又想起李珩。
他自己在阅览室那搞得定吗。
肯定搞得定，他只是听不懂本地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就在老人院，还能出什么事。
秦温又将那团线抱在怀里继续走着。
李珩又不是巨婴，做个志愿者而已哪用得着自己全程陪着。
她走过阅览室门口停下脚步，脑海里又浮现李珩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尴尬表情。
要不还是去看看他吧，万一他一会又赖自己不管他。
秦温咬咬唇，最后还是进了阅览室。可没想到的是走过一排排书架，她竟然都没有见到李珩的身影，阅览室也比她离开的时候冷清了些。
秦温又转过身四处张望，怎么回事，去别的地方忙了吗。她掉头原路返回，又往每个书架区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李珩。
最后她默默走出阅览室，看了眼手机，他也没和自己说什么。
去哪了，秦温静静息屏手机。算了，管他呢，都那么大个人了。
她拿着线团，又继续走向走廊深处，走过电脑室，走过书画厅，走过棋牌室。
突然，在棋牌室内，她眼角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背影。
秦温立马站定转过头，室内坐了一圈四人，背对自己的男生身穿暗红色志愿服马甲。
这人，看着很眼熟啊？
秦温嘴巴张了张，有些难以置信地走进棋牌室，谁知刚走近那桌没几步，她就听到了熟悉的懒懒声音。
“大爷。”
“您再搓那张牌也不会变成白板的。”
秦温瞬间瞪大眼睛：
李珩！？
在和三个老大爷打麻将？！——
秦温快步走前男生身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男生，竟然还真的是李珩。
“你，你怎么在这？”秦温不敢相信，刚才还听不懂大爷在说什么的人，现在居然在这和别人凑一桌打起麻将来。
李珩刚摸过一张牌，抬头看了眼来人，笑笑将牌放进牌列里，“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他又转头看了眼秦温抱着的东西，“大热天的怎么抱着团棉线？”
秦温一愣，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确实和夏天很违和，“刚刚把我拉走的老奶奶说要织毛衣。”
“夏天织毛衣？”
秦温无奈摇摇头，正要说什么，一旁老大爷不耐烦出声，用蹩脚生硬的普通话催促李珩，“欸欸欸，快滴出牌啦！”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李珩将尾牌扔出，慢悠悠道：“一筒。”
“大爷。”
“您出个牌要十分钟。”
“我就跟我的人说两句话都不行。”
三位老大爷没人理李珩，都凑前去看他扔出来的牌，然后又各自低头数着自己的牌面。
“你说什么——”一位大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朵凑近李珩的方向，喊了声。
一向急性子的李珩也只能无奈地加大了点音量，“我说，到您了。”
“你出了什么啊——”
“一筒——”
噗，秦温看着李珩这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看来得真正的大爷才能治得了大爷。她掩唇笑笑，准备转身离开。
“去哪”，李珩看她又要走，出声道。
秦温举了举手里的棉线团，“那个老奶奶还等着我呢。”
“织毛衣多无聊”，李珩拍了拍身边椅子，“坐这看我玩吧。”
谁要看出个牌得花十分钟的局啊，秦温不依，“不要，我回去了。”
“这样”，李珩也不坚持，“那你忙完过来不。”
“再说吧。”秦温朝李珩摆摆手就离开了。
李珩看着女生出门的背影，收回视线，侧过头笑了笑，谁知一侧老人见他这样连忙护住自己的牌：
“想干什么！年纪轻轻玩偷看啊！”
大少爷立马收起笑容，闭了闭眼耐着性子提醒，“大爷，您的牌都是我刚刚帮您理的，我还要偷看吗。”——
早上的志愿者活动到十一点半结束，志愿者们吃过午饭，可以小憩一会，下午两点再开始志愿活动，然后再过一个小时，全天的志愿服务也就完成了。
老人院安排了小会议室给志愿者们休息，但李珩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人多，就拉着秦温陪他一起去阅览室。
两人一起出去的时候，学妹还忍不住向秦温投去羡慕的眼神。级里一直传的校草学长真的好帅呀，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一百倍，真羡慕那个学姐能和学长玩这么熟。
阅览室里还有两位老人在，秦温李珩两人走到了最末桌坐下。
小阅览室内照进大片澄明阳光，窗外知了啼叫，墙上铁扇嗡鸣。
李珩正靠在椅背上满眼喜欢地看着秦温，然后就见她拿出手机，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你不休息会吗”，他轻声问。
秦温摇摇头，“我趴着睡不着”。说罢，她看了看手机信息，然后打开单词软件。
李珩凝眉，那也不该饭后马上动脑。他身子坐前，伸手挡住秦温的手机。
秦温被人打断，刚抬眼看着李珩，就听他说道：“伤胃。”
“而且你还没教我a市的本地话呢。”
秦温拍了拍李珩的手，笑着打趣，“你还要学吗，今天那几位大爷都陪你说普通话了。”
说起这一点她还是很佩服李珩的，居然能让三个老人都迁就他，“打麻将好玩吗”，她将话题岔开。
一说起这个李珩就头疼，“别说了，一早上就玩了三把，还把把有人大相公。”一会下午他还要陪人接着玩，一个小时时间，那三个大爷能完成一把就不错了。
秦温被李珩逗乐，笑了一声便不再看他。
“所以呢，你什么时候教我说本地话？”李珩追问。
她看了眼李珩，他正一脸无比认真地看着自己。
“真的要学？”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温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骗我自己内向呢，内向的人还陪三个大爷玩麻将玩得这么开心呀。”
李珩立马表明认错态度，“下次肯定不会了。”
“那之前说的焦虑自卑呢？也是骗我的？”
李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怎么还突然开始清算他了。
没碰到过这阵面的大少爷竟然被秦温问得有些无措。
他当然可以死咬不认，只是秦温直接问他的话，他也不想说谎。可是看着秦温仍旧一贯温和的笑脸，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心里又有些摸不准秦温知道了会不会介意，便先虚心请教，“唔，拒不承认会怎么样。”
秦温看着他，温声道，“你觉得呢。”
学妹眼中的天神学长被学姐拿捏得死死的。
“就不会教我了是吗？”李珩试探。
秦温满意地点点头，“聪明。”就像那天他夸她聪明一样。
李珩心虚地咳了一声，更加后悔自己那天口快扯什么内向，哦不对，就不该答应去打球的。
“自卑焦虑这个，也不算骗你，确实有过那么几秒钟。”
秦温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李珩立马认罪，“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呀。”
“不会胡说八道骗你了。”
“我错了。”
秦温侧头看着李珩一副乖乖认错的打蔫样子，立马笑出声。
本来就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弥天大谎，只是秦温想到自己那次还那么认真地安慰了李珩，还推心置腹地说了好多自己的心里话，结果到头来他根本就不需要，她心里多少有些郁闷了。
她都没骗过李珩呢，结果他经常糊弄自己。
秦温咳了咳，但是现在李珩已经和她认错，她也没必要一直抓着这种小事不放，而且他也保证了以后不会再随便糊弄她。
“那你想怎么学”，秦温收起手机，“事先声明，我可能也不太会教。”
得到赦令的李珩立马又变回原来活力无限的样子，“你随便教我说点什么就好了。”要么是他喜欢的女生呢，聪明又善解人意。
这怎么随便教嘛，秦温看着他想了想，“要不你想学哪句我直接教你？”
自己来开口吗，求之不得。
李珩支肘撑头，开心地看着秦温，“好啊。”
“我喜欢你。”
他突然开口，无比认真地看着秦温。
在李珩的注释中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句话的秦温身子一顿，呆呆地看着李珩好看的眼睛，一瞬间听不见其他杂音。
他在说什么东西。
“我喜欢你，这句话用你们的话该怎么说”，李珩继续看着秦温笑道。
耳边再次传来窗外蝉鸣，惊醒秦温。
她猛地回神，不对李珩在跟她学说话，自己瞎想什么呢！她赶紧转过头去不再看李珩，害怕被他看出来自己误会什么。
“你怎么不教我”，佯装看不出秦温异样的李珩又故意凑前了些。
“我喜欢你，到底该怎么说。”
缓过神来的秦温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抠着手机背壳。
无论怎么样，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很不争气地因为第一次从李珩口中听到我喜欢你四个字而快速翻红发烫。
别红了呀，又不是在说什么别的，秦温暗恼自己的薄脸皮。
她又飞快地看了眼李珩。
都怪他长得太帅！从那么好看的人口中听到表白用的话术，是根木头都会心动的！
“你怎么不说话呀”，身旁没有眼力见的男生继续追问。
秦温深呼吸，不肯看他，语气半嗔半嫌，“哪有人学说这些的，不是应该先学你好谢谢吃了没这些吗。”
“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我只要学这一句就够了。”
“哦对，还有句我爱你。”
说完李珩开心地笑着。
他不需要秦温回应自己什么，连认识没多久的学弟都夸她长得漂亮，他怎么反而还越喜欢就越哑巴了。
“快点快点”，李珩又推了推僵硬的女生。
被催了好几次的秦温终于肯看着李珩，只是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跟男生说过喜不喜欢什么的，一时竟然也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说呀”，男生又问。
秦温咬咬唇，告诉自己不过是在教他说方言罢了，又不是什么别的。
“我钟意你。”她轻声快速说完，声音几乎要被蝉鸣掩盖。
李珩笑得更加开心，17年的人生里没有哪一刻比得过现在。虽然他不需要秦温回应，但他可以占秦温便宜啊！
“我钟意你”，他立马学着秦温的话，“我说对了吗。”
秦温连忙点点头，只想赶紧打发了李珩，让这个话题翻过去。
可男生偏偏又很不合时宜地较真起来，“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听起来不太地道。”
“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不说，已经教了一遍了。”
“啧”，李珩不满，“你自己听听你自己说的话，教了一遍就不教了，这负责任吗。”
“快点。”
“我钟意你。”
“会不会听起来口音很重啊。”
李珩又推了推秦温。
害羞的尽头会让人的小脾气跑出来，什么笨蛋啊教了一次还不会，秦温被他问得烦了，瞪了他一眼，“会，难听死了。”
“哦？那你再说一遍。”
“我得好好学学。”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秦温又懊恼地咬咬唇。她被他缠得没招，继续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我钟意你。”她又慢慢一字一句道。
“我钟意你。”李珩认真学着，“地道吗？”
秦温猛点头。
“我还是觉得不太像，要不你再教我一次？”
“我钟意你。”
“你字好难发音啊，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你”，秦温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次。
“哦哦，你。”
“我钟意你。”
“我钟意你。”
“准吗准吗？”
李珩一直在秦温耳边重复着，就是放只鹦鹉在旁边都要学会了，于是害羞的秦温终于忍无可忍：“吵死了！赶紧睡觉！”
第八十三章 已签约 （一更）这不得先富带动后富吗……
初夏过后就是漫长的盛夏。眨眼又快过去三个月, 到了期中考试周。
周一政治课，老师进班告诉学生们本堂课自主备考，她随堂答疑。班上同学开始打开各自的复习资料, 秦温也翻开课本, 然后又没忍住用欣羡的眼神看着刚从b市回来的李珩, 一个人出神傻笑。
哇——新鲜出炉的准a大生诶。
李珩正翻阅着秦温的课本, 感受到身旁的炽热眼神，侧过头看了眼, 就见秦温一双眼亮晶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一向稳重的他也被秦温这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干什么。”
秦温一手撑头，继续看着男生傻笑，“签保送协议是什么感觉呀？”
“像签合同一样吗？”
“是不是超级爽的！”
李珩上周回b市就是参加礼安和a大之间的推免面试，现在他已经签订大学保送协议，高三就可以安心去参加省队集训。
“天哪，你好厉害”, 秦温看着李珩继续傻笑道。她都不敢想象换做自己被保送，她该高兴成什么样。
李珩有些好笑地看着比自己还开心的秦温, “能有什么感觉, 不就签个名字。”
“这怎么会没有感觉！”秦温立马收肘, 直起腰身反驳，“被保送a大诶！全国最好的大学，你难道一点都不开心吗！”
“你现在和a大就真的只差一张飞机票了！”
“而且你家里人肯定也很开心吧！”秦温又凑前笑问，什么时候她也能给人带去这种好消息呀，一定会超级骄傲自豪
李珩耸耸肩, “还好，就一起吃了个饭。”
“那一定吃得很开心了。”
“嗯。”a大加省队，提早一年回b市, 家里老两位可不是开心坏了么。
“真好，我也替你开心！”
“没想到我们这个学习小组居然出了被保送a大的省队大佬，天哪我感觉自己也沾光了。”
“以后考试我也不用去拜猫爷，拜你就可以了。”
听着秦温这不着四六的贺词，李珩机械地扯了扯嘴角。
什么叫拜他啊？能改对拜吗？他啪地合上书，看着秦温阴恻恻道：“是吗，我可没看出来你觉得沾光了。”
“有的人不是一开始还不愿意和我组学习小组吗？”
秦温笑容一滞，没想到李珩突然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而且他还没说错，自己一开始确实有些抗拒和他组学习小组来着。
“我哪有不愿意嘛”，秦温尴尬笑笑。
李珩看了女生一眼，冷冷地笑了一声。
秦温自知理亏，而且看李珩一副兴致恹恹不太愿意聊天的样子，她也就不再缠着他问保送a大的事。
她收回视线，打开了李珩的课本，开始默起了老师的笔记。
这个学期她都没有帮李珩做过笔记，李珩也不怎么听课，所以他的课本干净得就像新书一样。秦温已经复习好期中考，就干脆把自己的书给李珩看，自己拿他的新书将老师的课堂笔记逐页默写出来，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哪里没记牢的。
李珩也重新打开课本，百无聊赖地翻过两页，见秦温不再和自己说话，他又开口：“那你有想好考什么大学没。”
“嗯？”秦温正在课本段落旁默着老师提炼的知识点，粗粗应了李珩一声，等笔下的东西写完她才抬头看着他，“考大学？”
“嗯，你没想好要考什么学校吗？”
反应过来的秦温低声笑笑。要么说李珩是大佬，想东西就是比别人长远，她就完全没想过自己要考什么学校。
“我没想过”，她摇头。
“这样子吗”，李珩定定地看了秦温一眼，收回视线。
“对呀”，秦温继续道：“不过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我想努力考高点肯定没错。”她现在的目标就是级排名上的进步，反正无论要去哪，高排名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能让她去更好的大学又或是让她挑到心仪的专业，要是能蹭上强基计划的顺风车就更好了。
李珩用笔点着桌子，点点头认可道，“那确实应该先考高点。”而且也不一定要去a大嘛，b市那么多好大学。
不过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想出省吗？”他又问。共和国太大了，一个南一个北，跨度还是不小的。
被问起的秦温一手撑着下巴，也开始跟着李珩考虑起这个问题，“应该还是看大学吧，能考到比省内大学排名还高的大学就去。”
可以，这还真是有够实际的。“那你父母愿意你出省吗”，李珩又问。
秦温又想了想，“没问过诶，但如果我要出省的话他们肯定也没意见。”老爸就经常说要趁年轻多出去走走。
李珩继续点点头，情况了解。
秦温看着李珩这一副操心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突然问我的大学，怕我拖你后腿呀。”
李珩听着秦温这没心没肺的问话，深吸一口气，不服输似地吐槽道：“这不得先富带动后富么。”
秦温跟着李珩做了快一年同桌，两人关系亲近了许多，她的脸皮也跟着变厚了不少，被他损了也不介意。“那估计带不起来，你这都是超级富人级别了，我能力封顶也达不到你的水平”，她笑道。
李珩一听秦温这样说，立马放下笔。引导得趁早，“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得有点野心才行对不对。”
秦温听完这话，哭笑不得，“我怎么就没有野心了嘛。”
“难不成还得像你一样考上a大才算有野心呀。”
“我……”李珩语噎。虽然他很喜欢秦温，但有些要求不能由他来开，如果不是秦温自己主动想去，那么哪怕不去a大只是去b市，是他强逼来的也没意义，更何况秦温这么有主见的人，他也强迫不了她。
那还是像她说的那样，先考个高分再说吧。
“那你好好学习”，卡壳半天，李珩最后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嗯嗯”，秦温笑着点点头，收回视线继续默着笔记。
看着女生专心复习的样子，李珩又凑前，“你有没有不会的？”
才没写两句的秦温又被他打断，心里有些无奈，语气也重了些，“没有啦。”
说完她才抬头看了眼李珩，男生正微微皱眉看着自己。秦温放下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李珩看起来好像有些焦躁，她语气便又不自觉软了几分，“放心，有不会的话我就第一时间问你，你让我先自己看看好不好。”
李珩抿抿唇，“那好吧，有不会的一定要问我，知道了吗。”
“好好，放心吧。”
政治课过后，秦温还以为李珩那句先富带动后富只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谁知道他是来真的。不仅期中考一考完就问自己觉得考得怎么样，就连周末志愿者中午休息的时候，他都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缠着自己说话，而是让自己安心背单词。
但是！
秦温猛地按下李珩突然朝自己举起的扇子，惊惶道：“干嘛啦！”
“你不是要好好复习吗”，大少爷挥挥扇柄轻轻甩开秦温的手，然后“哗”地一声打开折扇，一本正经道：“这里又没有空调，我给你扇扇风，没那么热。没事，你专心背你的。”
说完，李珩又反过纸扇看看大小，满意地点点头。你别说，大爷的这扇子还挺合适的。
他给秦温扇了扇，“怎么样，是不是没那么热了？”
秦温被李珩这小题大做的样子气笑，又再次按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拿的扇子，“我不热，而且我又不是要干什么，弄这么大阵仗干嘛呀。”他当自己在这鸡娃呢！
“快点收起来啦，别人看到要笑我们两个了。”
被拒绝李珩立马眉眼微垂，“我不是想着让你舒服点好复习吗。”
秦温一愣，他怎么还受伤起来了。
“那也不用在旁边扇风那么夸张呀，我又没有那么娇贵。”她爷爷奶奶都不会这样好吗。
李珩只皱眉不语。
秦温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男生，又好脾气哄道，“好啦，我知道你想帮我好好复习，那你就在旁边乖乖地待着好不好？让我背会单词就行。”
李珩很不乐意地啊了一声，像踌躇满志的小孩不满自己没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又像满腔热情的老人委屈自己被人嫌弃。
秦温无奈赔笑，怎么横也不行竖也不行啊，明明她才是要准备高考的那个人诶，反而她要在这天天安抚不用准备高考的大佬。
“真要帮忙？”她轻声问。
“对啊，说好了同甘共苦的。”
什么时候说过了嘛！秦温瞪了眼又开始胡诌的某人，收回视线。按照她对李珩的了解，今天要是不弄点说法出来他还真不会善罢甘休。
秦温看着自己的单词软件，想了想，看着李珩好言好语地商量道：“那要不我以后在你这打卡吧？”
“嗯？”
“就是这个单词软件有一个高考打卡套餐，是按打卡天数返还金额，我要是现在一直打卡到高考的话呢，可以全额退款。”
秦温循循善诱，“它分享链接给好友也算打卡，要不我就分享给你吧，这样我就不用每天发朋友圈，你也可以监督我啦。”
说完秦温又冲李珩笑笑。毕竟现在到高考还有400多天呢，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么久的毅力坚持打卡这么多天，所以一直在纠结要不要买这个套餐。
买的话就要400块呢！她还是好心疼自己的零花钱。
但如果是分享给外人的话，就算不为钱，她应该也会为了面子坚持下去，特别还是分享给李珩，她总不能在他面前掉链子。
“好不好呀”，她问。
“行！”重新找到自己价值的李珩爽快答应。这还是送上门的每日互动，他求之不得好吧！
有了李珩的首肯，秦温也点头，“那我现在买。”
“你还没买吗”，心情大好的大少爷立马打开自己手机，“给你报销了。”
秦温连忙挡住自己手机，看着不解风情的男生没好气地笑道，“拜托，就是要花自己的钱才会心疼然后每天打卡呀”，他来给的话就没那意思了。
她又接着按下指纹支付成功，将套餐购买页面给李珩看了看。
李珩满意地点点头，秦温看着终于消停下来的男生，默默将桌子上的扇子拿到自己另一边。
“好啦我去背单词了，你睡会吧。”
“好”，大少爷懂事地配合工作，“午安。”
“午安。”
从这一天开始往后，秦温每天晚上八点都会把自己的背词打卡链接发给李珩。
李珩虽然很开心和秦温每天都有联系，但是还是很克制地没有顺着杆子往上爬，耽误秦温学习。不过嘛，他还是想有点表示，结果就是秦温每天看着李珩秒回的鸡汤名言哭笑不得。
秦温：【链接—QW完成打卡第5天，快来一起加入吧！】
李珩：【“只有信念使快乐真实（蒙田）”】
秦温：【链接—QW完成打卡第17天，快来一起加入吧！】
李珩：【“真正的才智是刚毅的志向（拿破仑）”】
秦温：【链接—QW完成打卡第29天，快来一起加入吧！】
李珩：【“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王贞白）”】
……
虽然很感动，但是怎么看起来那么憨啊！
第八十四章 艺术节（一） （二更）换我们组长来踢……
期中考评完试卷, 下半学期里剩下的唯一大事就是艺术节。
今年是礼安的150周年校庆。礼安作为A省高中里的老大哥，早从去年开始就开始准备今年的庆生。一切当然就是越隆重越好，所以即便礼安真正的校庆典礼是在下半年, 校方也同样重视上半年这个例行的每年一度学生艺术节, 竟然财大气粗地外包了a市大剧院的一个会场作为艺术节舞台, 邀请社会各界媒体、杰出校友以及抽签一部分礼安高一高二级的学生临场观看。
周三下课, 秦温笑着将自己的期中考成绩单收起来，刚出班准备去十五班上课, 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温温！等一下！”
秦温转身，看到郑冰向她跑来，便笑着问道：“怎么了？”
郑冰小跑到在秦温身前站定，又警戒地往自己身后看了两眼，将好朋友拉到走廊一边，低声道：“温温，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呀？”
秦温看着郑冰这没有由来的鬼鬼祟祟模样, 一头雾水，“可以呀, 但是你怎么看上去神秘兮兮的。”
“就是额”, 郑冰看着秦温无辜的眼神, 忐忑地咽了咽口水，“我们班不是开始艺术节排练了吗？”
“嗯”，秦温点点头。
“然后，就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班, 喊李珩去拉个小提琴呀？”郑冰支支吾吾道。
什么东西？秦温怀疑自己听错，“啊？”
“就是我们班排练节目想喊李珩去拉个小提琴，但是他好像拒绝了”, 郑冰挽起秦温的手臂，“要不你去帮我们说说？”
秦温哭笑不得，这怎么找她来帮忙呀，“我哪能说得动他呀，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再说我感觉李珩也不是会轻易改变自己主意的人，要不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不行！我都和别人打赌了！”郑冰心急，一时口快。
秦温顿了顿，“打赌？”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郑冰哎呀一声拍拍嘴巴。她又看向一脸狐疑的秦温，决定索性全盘托出，不然温温可能也不会帮她这个忙。
“就是我和林田打赌，我能帮他让李珩去拉小提琴。”
“林田？”
“就是我们班文娱委员啦。”
“你们好端端赌这个干什么？”秦温更加不解。
郑冰咽了咽口水，顾左右而言他，“他笑话我嘛！”
“哈？”
“哎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温温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认识的人里就只有你和李珩最熟了”，说完郑冰又开始晃起了秦温，“温温呐，你最好人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可是我也……”
秦温刚出声，看到李珩出班向自己这边走来，她立马噤声。郑冰也发现了他，连忙转过头假装没看到。秦温笑着和李珩打了声招呼，李珩看着她点点头，又见她身边朋友还在，就低声说了句他先过去便离开。
秦温和李珩说了声好，等他走远，郑冰又立刻抬头看着秦温，“温温你看嘛！你们都那么熟了，你去喊他拉小提琴好不好”，郑冰又开始摇着秦温手臂。
“等下别再摇我了”，秦温止住郑冰，“那你们班要表演什么？”
“嗯就是诗朗诵，然后让李珩在旁边拉个小提琴，还会有个人在旁边弹钢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听着还挺正常的，秦温半信半疑地看着郑冰，“那我帮你再问问他吧。”
“嗯嗯！温温你人最好了！”
“不过事先说明，他不愿意去我也没有办法。”秦温看着郑冰欢欣雀跃的表情，赶紧补充道。
“所以，温温你一定要和我保证他会去！”郑冰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秦温又可怜兮兮道。
秦温瞪大眼睛 ，这怎么还带赶鸭子上架的，“我这怎么保证！我又不是神仙。”
“没事，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
于是秦温肩负着郑冰的巨大期望，步履沉重地来到十五班。李珩正在位子上和身边男生聊着昨天的NBA比赛。
秦温刚坐下，李珩便和身边朋友匆匆结束话题，转头看着她，谁知道就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考试不理想吗？”李珩轻声问，因为排名不好才这个表情？
秦温正想着郑冰的话，被李珩这么一问，连忙收回注意力。而说起排名，她也换上灿烂的笑容，“没有哦，级排43呢，比上次又进步了一点点。”
上次她的期末考是52名。虽然43名和52名比起来并没有阶跃式的突破，但是她已经开始攻克50名这个大关进入上游排名，又才刚刚从竞赛生转为普通高考生，所以哪怕进步得缓慢些她也乐意。
自己或许注定就不是会一飞冲天的那类学生吧，但是没关系，这种稳打稳扎一步步来的感觉她也甘之如饴。
李珩看着女生得意的笑容，扬唇笑笑，“那刚刚在想什么？”
“嗯？”
“你刚刚看着我在想什么”，李珩问。
被人逮到的秦温也不回避，垂眸想了想，“你参加班里的艺术节彩排吗？”
“不去，怎么突然问这个。”
“为什么不去呀？”
“郑冰和你说什么了？”李珩一手轻敲桌子，看着秦温直接问道。
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吗，秦温咽了咽口水，决定无视李珩上一个问题，继续自己的说话：“我还没听你拉过小提琴呢。”
李珩一目了然，就是班上的人见自己搞不定他，找来秦温当说客，这种办法都能让他们找到。
“你知道我们班要表演什么吗”，他问。
“不是诗朗诵吗？”
啧，李珩凝凝眉点头，形式是这么个形式，但是要复杂很多。
秦温见郑冰没说错，便先李珩开口，将自己一路上想出来的说辞一股脑搬出：“那你怎么不去呀，一班好像都挺想你去的。”
“高中就剩这一次艺术节了哦，你高三就要去省队集训的话，万一下半年校庆你不能回来不就完全错过了吗，多可惜呀。”
“再说了你不是拉小提琴很厉害吗，正好去展示一下才艺不也挺好的嘛”，秦温哄着。
李珩无奈地侧了侧头。讲道理，但凡他们班的节目正常点他都不至于考虑都不考虑就直接拒绝。
“去吧去吧”，秦温见李珩没有拒绝自己，继续游说。
抛开帮郑冰忙不讲，她也希望李珩能在礼安多留点美好回忆，他不是说过对自己初中没什么留恋吗，他高中又时不时请假，会不会到时候也对礼安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秦温觉得自家高中虽然事儿多了点严厉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所很不错的高中，是值得以后怀念的。
“再考虑考虑好不好？”秦温又问。
李珩深吸一口气，听着秦温的软声软语，耳根子也有点软了。虽然他不想去，但是可以借此表明态度，让其他人知道秦温确实可以喊得动自己。
大少爷精妙算计着如何不露声色地表达爱意，最后点头，“好吧，我会去的。”
秦温大喜过望，就说动了？天哪她还以为要磨叽很长时间呢！“好呀，那我下课回去就和冰冰说了哦？”
“嗯”，李珩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你呢，你要去表演什么？”
秦温身子一顿，又想起自己班的节目内容。
不去打死都不去！她看着李珩心虚道，“我没去。”
听到这话，李珩立马不满地半转过身子看着秦温，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搞半天她自己不去是吧。
秦温一看李珩这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摆摆手，“哈哈你误会了，是我们班的节目内容，不太适合女生去。”
“是吗。”
“真的真的”，秦温点头如捣蒜。
“那好吧。”
于是李珩参加一班艺术节节目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周后，各级节目开始接受艺术科老师们的初审。
真正艺术节当天并不是所有班级的节目都能上台表演，一来是礼安高一高二两个级加起来就有30个班，再算上校合唱团、校舞蹈队、校演奏团等等组织也会贡献节目，在有限的晚会时长里，确实不能保证大家都上场，二来就是这次艺术节还有社会人士会莅临观看，所以校方更要保证表演的节目要足够高质量。
节目初审时间占用的是学生们的体育课，所以周五下午政治课结束，秦温和李珩便直接去大礼堂。
秦温看着身姿挺拔的男生拎着琴盒缓步走着，心里生出一种李珩还真是多才多艺的崇拜感。
“还没见你拉过小提琴呢”，秦温负手跟在他身后，轻快笑道，“是真的很厉害吗？”
被质疑的李珩侧头切了一声，“天籁之音好吗。”
“那怎么之前都不见你表演，还有学农那次。”
“亲爱的组长大人，我厉害不代表我喜欢。”
秦温听着李珩的话，好笑地收回视线。嗯，虽然多才多艺，但有时候看起来会不太聪明。
等到了节目开审，秦温看着一班的节目，终于知道了李珩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去——
冰冰和她说的诗朗诵原来是这么复杂的诗朗诵吗！
全班上场，站在简易台阶上排成三排，李珩站在舞台左前方拉琴，身旁还有一个男生弹琴，这些郑冰都没说错。
只是为什么念着念着诗突然要开始跳舞啊！这海澜之家风格的踢踏舞是闹哪样啊！又是从哪里滑出来的男生站在最前面一直太空漫步啊！
一班的整个节目表演到最后，最前方是MJ舞蹈串烧，中间是踢踏舞，旁边是面无表情的李珩，时不时跟着背景乐拉一下小提琴，而就在这么一锅大杂烩似的表演里，最后方的诗朗诵大部队依然诵读着震耳发聩的诗篇。
天哪……秦温有些不忍心地挡了挡眼睛，不忍心看向被自己忽悠上场的李珩。
搞半天一班是大家会什么就全都放上场啊！当在这蒙题呢！难怪李珩不愿意去啊，换她也会嫌弃好不好！
一班热闹的表演足足持续了八分钟，艺术科老师看完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融会贯通得很好，下次别这样了，有请下一个班级。
接下来就是二班，一帮男生闹哄哄地起身，剩五个女生还坐在原处，恰好这时齐齐整整的一班也从台上回来。
秦温赶紧心虚转过头去，没敢看被她霍霍的李珩。
已经自暴自弃的李珩看着秦温这小表情，开心扬唇，“满意了？”
被问起的秦温身子一顿，懊悔地闭闭眼，小小声道，“难为您了。”
李珩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这时四周开始鼓掌，轮到二班表演，秦温又赶紧抬头看向场上。
结果一看场上大家的对应，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真的要那样表演啊。
舞台上，同样被保送走的奥物组大佬康神带着几个男生站在舞台正中央，其余男生在后方一字排开围成半圆，将中间的人半包起来。
场上想起悠扬的古筝曲，康神带头，中间几人突然扎起来了马步开始太极拳表演。随着古筝曲越来越激昂，中间的人又开始舞起了冲拳踢腿的招式，身后那半圈男生则帮中间的人“嗬嗬嗬”地喊着。
没别的意思，就是大家都想上场混个素质学分。
“嗬！嗬！嗬！”一排人站在后面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喊着。
“啊啊啊！”高宜也跟着低声喊着，转过头躲在秦温背后激动道：“要丢脸死了！”
“都和他们说了别这样！”
“还好我们中途退出了！”
秦温也抱着高宜认可地点点头，身子随着台上男生们那一声声的高呼越退越后。
重点是这太极表演也像一班那样要素过多，后半段又开始了踢馆剧情，台下已经渐渐传出隐隐笑声。
这真是一言难尽的尴尬啊！
秦温彻底投降，收回视线不再看台上，谁知道身旁一向最不爱看文艺汇演的大少爷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组长不上台喊两嗓子呢”，李珩环臂交叉，微微低头打趣身边头正越垂越低的女生。
“不要！”她的声音闷闷传来。
“这节目真好看。”
“组长也有学太极对不对？”
“一会放学来两招我看看？”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那个女侠是不是本来该你来？”
“啧啧啧这还有飞踢动作的。”
“换我们组长来踢一定更好看。”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秦温猛地将头抬起，满脸通红地瞪着笑容灿烂的李珩，瞬间来势汹汹的气势又不自觉化作绵绵嗔怒，“我，对不起嘛！”
“我哪知道你们班节目也那么不靠谱啊。”
“以后会了解清楚再喊你了。”
李珩看着秦温恼羞成怒的样子，心情大好。虽说本来就是他自己主动答应秦温去的，他也照样厚着脸皮接下秦温这因为良心不安而出口的道歉，“没事。”
秦温见李珩并不介意刚刚上台丢脸，心里也安心了些，谁知道他又继续说道，“就是下次团建的时候能不能组长也给我来一招看看。”
“放心我不白占便宜。”
“我在旁边给你拉小提琴怎么样？”
他到底还有完没完了！害羞到死的秦温转头瞪着小组员，威严无比地向他命令道：
“哎呀你不许再说了！”
第八十五章 艺术节（二） 今天什么东西都很漂亮……
毫无疑问, 两个奥班的节目在初审就被筛了下来。
艺术科花了一个星期定下所有出演节目名单，接着又是风风火火地为各个节目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排练，终于赶在艺术节前将一切事务都打点妥当。
百年校庆是难得的盛事, 也是为了赶在七月中考招生前造一波势, 礼安特意把今年的校内艺术节安排在大剧院会场上演, 除了邀请不少社会人士参观, 也划分了十个名额给高一高二各班，让校内同学同样可以进场参观。针对其他抽不到名额的同学, 礼安也安排了现场直播，方便学生们一起感受母校的艺术节氛围。
至于初中部和高三级，一个因为年纪太小难以管理，一个因为临近高考，学校都不予以进场名额。
可这十年一次的高规格艺术节实在太吸引人了，所以即便初中部愿意配合学校安排，高三应届生们却顶着高考压力也想参加今年的艺术节, 好几个班一起联名提议到校长那，说同样希望为母校庆生, 结果校长笑笑, 一句“好好高考就是为母校最好的庆生方式”就把大家的提议给轻飘飘地驳了回去。
不过校长好说话, 教导主任就不是了。
礼安的教导主任在知道了高三级这个联名提议后，第二天立马召开高三级会，狠狠地把学长学姐们给批了一顿，到现在竟然还不分轻重地什么热闹都往前凑，赶紧收心准备高考！
因此高三级也只能自认倒霉, 唯有等下半年校庆典礼的时候再以毕业生的身份参加。
而相比起来高三，秦温他们这个高二级就幸运多了，正好晚了一届, 还有个艺术节可以参加，毕竟等到了下半年校庆庆典，升入高三级的他们肯定也是被级里摁在课桌前安心备考，不许凑热闹的。
全校师生都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终于在五月中旬迎来了礼安150周年的艺术节，时间安排在本周五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地点是大剧院1号会场。
秦温他们班也在周一班会课完成艺术节到场观看的报名。二班一向不爱参加学校活动，比起外班都超过十个人数报名而不得不抽签决定谁可以去，二班竟然还富余了两个名额出来。
有老师找老吴商量，想把那两个空余的名额给要过去，老吴婉拒，自己班的福利无论如何都要班内消化了。而且二班这玩啥啥不行，偷懒躲事第一名的班风老吴决定必须给整顿了，于是别的班都是抽签决定谁可以去，二班的抽签则变成惩罚似地决定谁必须去。
隔壁一班情况比二班稍微好些，刚好内部消化了十个名额，不用抽签。
等到了周五下午，学校特意减少一节课，四点钟准点放学，让需要表演节目或者到场观演的学生们可以早点出发。
两个奥班的学生便约好一起出发，女生就是秦温和好朋友们，外加李珩在内的几个男生。大家都是篮球赛就打过照面的，所以男生女生们一起走也不觉得生分尴尬。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从学校出发，直接去大剧院。
时间还早，地铁空荡荡的，女生男生分开相对一排而坐，李珩听着身边朋友的对话，看着对面的秦温不知道在和朋友说什么笑成一片，他也开心笑笑。
地铁直达大剧院，一行人在快餐店吃过汉堡炸鸡，时间也才六点。最爱热闹的高宜刚拿出提前备好的桌游牌准备玩游戏，谁知道就被志协一通电话拉去补志愿者空缺。
高宜再怎么不愿意也架不住领队一直催，只好答应。梁思琴笑着打趣，说高宜也太倒霉了，这么多志愿者偏偏找上她，结果下一秒梁思琴的电话也响起。
原来礼安这次的艺术节因为在大剧院上演，很多不明就里的校友和社会人士都慕名前来，因此学校决定临时在广场户外也搭设巨幕直播会场情况，让更多的人感受到礼安百年校庆的氛围，所以才又紧急召集了一批志愿者过去帮忙。
“那要不我们都过去吧”，一班的林田提议。玩牌什么时候都能玩，既然都来看艺术节了，还不如早点去看看。
众人同意，纷纷起身。
地铁站出口就在大剧院的正门广场的侧边角落，一行人从扶手电梯上来，一到地面就被眼前的热闹场面惊到。
偌大开阔的正门广场，鲜花横幅气球随处可见，外沿排列了一圈小摊，几乎都是礼安学生自发的摆摊，有卖文化衬衫，礼安周边，高考笔记，还有不少社会摊贩也凑热闹，支摊卖起了小吃食又或是做游戏。而广场中间空地，街舞社、乐队社、漫舞社正轮番表演节目，旁边志协的志愿者们正手忙脚乱地搭建巨幕设备。
广场上早已人来人往，处处都是欢声笑语。还在等候进场的学生正到处闲逛，往日同窗的校友们站在学校立牌旁合影留念，穿着礼安迷你版校服的小孩子拿着泡泡圈欢快地跑着，拉出长长一串五彩泡泡。
夏日正盛，临近傍晚天空仍旧湛蓝一片如白昼。
光线充足，最适合大玩特玩。
“啊啊啊我不想去做什么鬼志愿者啊”，高宜一头倒在秦温肩上，“外面看起来好好玩，谁要进去做什么鬼志愿者啊！”
秦温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拍拍高宜以示安慰。
最后高宜还是被冷静的梁思琴拉走进了大剧院去找领队。
剩下的人又开始逛起了广场的校庆祭，一行人走着走着，几个男生嫌天热无聊，便躲到了树荫下开黑，秦温和郑冰当然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就继续逛着，男生里剩李珩和林田还跟着两个女生。
秦温由郑冰挽着，两人闲逛，郑冰在一个飞镖摊前停下，玩起了飞镖，结果十镖什么都没飞中，便拉着秦温泄气地走开。
这时候一旁的林田上前拍拍郑冰，问她要不要和他赌飞镖，他左手让郑冰右手，郑冰也是要强的人，被林田呛了几句立马就沉不住气，愤愤地就跟林田回了刚才的飞镖摊。
秦温这边正看着印章摊的小物件，冷不丁的听见郑冰林田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地抬起头，这两人怎么又赌上了，然后接下来就见郑冰跟着林田往回走。
秦温下意识地就跟过去，一旁李珩看着女生傻傻地往回走，出声：
“林田在追郑冰。”
“你别去当电灯泡。”
秦温惊讶地回头看着李珩，“你说什么？”
“那个林田，就是你们班文娱委员？他在追冰冰？”她机械地重复着李珩的话。
李珩点点头。
“天哪”，秦温发现新大陆，眼睛亮光，难怪林田一直跟着她们两个人！秦温又转身看向走远的那两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就最近吧。”
“哇哦”，秦温笑得更加开心，小姐妹被人喜欢了诶，“他们是怎么有交集的呀，那林田追到了吗？冰冰喜不喜欢他呀？”
被秦温一连串追问的李珩无奈笑笑，“这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呀，你不是说林田告诉你的吗。”
“男生之间又不会问这些。”
秦温听着李珩的话诶了一声，有些失望，再转身看看，已经看不到好朋友的身影，秦温突然想起郑冰喊自己叫李珩去拉小提琴，说的好像就是因为和林田打赌了。
搞半天原来她是个工具人！
后知后觉的秦温愤愤地哼了一声。
李珩看着女生上一秒还欣慰笑笑下一秒又抿唇，好笑地问了句怎么了，秦温便把郑冰和林田打赌的那件事告诉了李珩。
“没想到冰冰居然见色忘友利用了我！”
李珩笑笑，“那她也不算笨，知道你能说得动我。”
一听这话，秦温立马飞快地瞪了李珩一眼，他后来可没少拿自己喊他拉小提琴这事编排她好吗。
李珩收到秦温的眼刀，很自觉地换个话题，问她还要不要逛。
难得艺术节出来放松，虽然走着走着大家都散了，但秦温还是想好好感受校庆的氛围，便点点头，两人继续走着。
不过走着走着，秦温却不自在起来，总觉得和李珩一起瞎逛很突兀。
大概是因为没有和他一起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过吧。虽然他们两个人之前没少待在一起，但她都是有事在忙，上政治课，刷数学题，做志愿者，都有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
骤然像现在这样什么事也不用做，就和他待在一块，秦温一时半会还真有些不习惯，而且她觉得李珩应该也不会喜欢闲逛。
李珩瞥了眼一直沉默的女生，她的步速也比以往急促了些。按她这样逛，估计半小时不用就能把这个广场逛完。
李珩看了眼身旁的摊子，突然停下脚步。
秦温发现身边的男生停步，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然后就听他说：“要不要玩这个？”
秦温转身看向身旁的套圈摊，看着还挺简单的，她又扫一眼地上的奖品，突然视线定格在正中央。
那是礼安的猫爷玩偶，身上还穿着校服，呼呼大睡的模样好可爱。
“好呀”，秦温笑道，“那个小玩偶好可爱。”
“我帮你？”
“不用呀，这么大一个猫爷，肯定很好套”，秦温托大。
她付过钱，买了十个圈，然后屏气瞄准，结果是扔了九次都失败，不是打到猫背就是猫耳朵。
秦温懊恼地垂下头。想到刚刚还和李珩说自己肯定没问题，结果眨眼就丢空了九个，天哪这也太丢人了。
李珩在一旁看着秦温这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听到身旁男生的笑声，秦温的脸不禁红了红，抬头看着李珩，很没底气地说道：“不许笑。”
李珩被秦温这害羞的眼神看得心都要化了，他收敛了笑容，微扬的眼尾却怎么也克制不下来。
秦温收回视线，为难地转了转手里最后一个竹圈，这次套空的概率应该也是百分百吧。早知道就不拒绝李珩了，他打篮球那么厉害，套这些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秦温又泄气，为难地看了李珩一眼。
“想我来？”李珩看着女生一副别扭害羞的样子，扬唇笑道。
秦温又看了眼那个可爱的猫爷，回头看着李珩轻声道，“可不可以呀？”
李珩笑笑，从秦温手里拿过竹圈，比起秦温百般瞄准，他抛了抛竹圈感受一下重量，然后轻轻一丢，竹圈便顺从地套进猫爷的脖子。
“好棒！”秦温开心地一拍掌欢呼。
店主用竹竿钩过那只猫爷玩偶，很有眼力见地直接给了秦温。
秦温喜出望外，原本还打蔫了的她抱着玩偶一脸崇拜地看着李珩，“天哪你好厉害！”
“早知道就让你来了，说不定还能再多套点东西呢！”
秦温拿到自己想要的玩偶，心情高涨了些，崇拜地夸赞着李珩，大少爷很受用来自喜欢的女生的夸奖，拽拽地说那下次团建就打篮球，他来教组长怎么抛投，然后秦温笑着一句今天算团建泼了他一大盆冷水。
结果就是一路走着，秦温开始多话，大少爷自闭了。
盛夏的晚意又深了些。
余晖晕染薄云，让深海一样的蓝天也荡起粉橙浪潮。
大广场的行人越来越多，渐渐竟能看到不少穿着礼安历代校服的学生在闲逛。
礼安校史悠长，从近代横跨到现代，最早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因此广场上学生们所穿着的历代校服款式也天差地别，让热闹的大广场平添了几分cosplay漫展的味道。
秦温目不暇接，不时拍着身边男生提醒他看那边看这边。
“哇你看，那个民国风的校服好漂亮。”
“天哪我们学校以前还有旗袍款吗！”
李珩垂眸看着秦温脸颊微微泛红的样子，“前面有个校服摊，你要不要去看看。”
秦温往前看去，最尽头果然有一个超大的摊位，高高挂起的纸牌上面写着斗大的字——“历代校服出售”。
秦温兴奋地转头和李珩说：“那我们快点过去看看吧！”说罢又快步走向校服摊，李珩笑笑，悠哉游哉地跟在女生后面。
“同学，看到喜欢的就带一件吧，我们那后面还有更衣间，买了就可以马上换上呢”，店家吆喝。
秦温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然后好奇地打量起摊位摆放着的历代校服。
“要穿哪件？”李珩走前站在她身旁问道。他也扫了眼摊上的校服，突然抬头看见秦温手里拿着一款旗袍校服。
大少爷的眼睛没忍住定了定，大脑也跟着想了想。
嗯，他的宝贝秦温穿旗袍一定很好看。
谁知秦温只是恰巧拿起而已。她放下手里的衣服，摇摇头，“不穿，我就看看。”这种仿制的衣服细看的话还是会少些味道。
李珩先是一愣然后嗯了一声，刚刚秦温那么兴奋，他还以为她也会换一套呢。
秦温没听出去男生语气里的失落，然后又看到校服摊旁还有一个小编发摊。
小编发摊卖长条发带，有纯蓝纯红双色，是礼安的校徽颜色，也有非纯色发带，上面印满了和礼安150周年校庆有关的文化标语。
秦温抬眼看看四周，已经有几个女生长发缠绕着礼安两色，看着似乎比穿历届校服更加应景。
她有些心动，走向编发摊。
摆摊的是几个早已毕业的学姐，她们见秦温走来，也招呼道：“学妹随便看看哈，要是需要我们编发的话稍微排队等一下就好。”
秦温点点头，站在一旁看学姐在帮同学编的花苞盘发，黑发被印满150周年字样的发带干净利落地盘起，不垂一丝碎发，别有一番礼安书院的严谨治学气派。
好漂亮！秦温自己也想试试，转头对李珩笑道，“我想等这个。”
“嗯”，李珩点点头，完全二十四孝男友模样。
秦温笑着走到编发摊队伍后头，前面还有三个女生。然后她见李珩也走到自己旁边，看上去是要等自己。她也不知道要在这里耗多长时间，便笑着和他说：“这里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要不你先逛逛？”
“没事，我等你”，李珩说道。
秦温开心笑笑，“好呀，谢谢。”
两人就排在小队伍的最后，秦温最前面还有两个人。
编发摊不时有人走来看看，渐渐也有两三个人排在秦温身后，小小的编发摊周围无一例外都是女生，只有李珩一个一米八几的高个男生突兀地站在其中，不时陪身边的女生说说话，逗她开心。
李珩虽然在学校很低调，基本不出风头，但是架不住外形太出圈，身边隐隐传来几句议论，耳尖的李珩听到了只当没听到。
队列前面又完成一人，学姐拿来小卡片，让秦温先挑好编发样式和发带的款式。
秦温看着小卡片有些发愁，又问身边男生，“你觉得哪个好看？”
李珩双手插兜，微微俯身和秦温一起看卡片。
“都好好看的样子，好难选”，秦温苦恼，要是她有六个头就好了。
“编第一个”，李珩笑道，他还没见过秦温半披发的样子呢。
“第一个吗”，秦温看了看卡片，是耳上两侧各编一股长发，然后拉至头后交汇在一起又编成粗鱼骨的长编，其余长发披下。
样式比其他盘发都要简单得多，确实她也越看越喜欢。秦温抬头看着李珩笑道，“好呀。”
李珩爱惨了秦温顺着他心意来的模样，他扬唇直起腰身，一瞬间对秦温的喜欢值再次暴涨，就像顶上连片的白云，倾满整个天空。
“学妹来坐吧”，轮到秦温，学姐热情地招呼。
秦温坐下，告诉学姐自己想要一号编发，选红蓝两个纯色发带就好，末了她又问，“学姐，这个会不会很久呀？”
学姐帮秦温解下发圈，“五分钟就好呢。”
秦温点点头，失去束缚的黑发柔顺地垂下，她看着李珩笑笑，“那你再等我一下下就好。”
“好”，李珩笑着点点头，站到一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她披散长发的模样。一头长黑发不算直，发中被发箍圈出一道波浪纹，显得格外蓬松，发尾轻微弯曲自绕半周，额前又有两缕细发顺着脸颊倾泄，修得脸型更加轻熟，让秦温以往清纯无害的模样又再多几分小女生的娇羞。
李珩看得入神。好看，她无论怎么样都好好看。
秦温垂首，配合地让学姐给自己编发，一旁李珩也无比专心地候着，没有看手机，没有东张西望，就这样静静看着女生柔顺的黑发再次被梳起，挽成几股细缕，缠上长长的一红一蓝发带，两股编发自耳后又在缠绕在一起汇成简练的细鱼骨状长编。
李珩没看过女生梳妆打扮，便更好奇地看着重新梳整散发的秦温又变回一贯的乖巧温婉气质。
正安静等候着的秦温感受到了身边男生的注视，抬头看向李珩，见他正半垂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被李珩注视着，秦温心跳突然怦怦两下，“是不是不太合适呀”，她有些紧张地问，不然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不会”，对上秦温的目光，李珩的眼眸更加专注，他笑着说，“很漂亮。”
男生无比真诚的样子让秦温的心跳再次加快，脸颊悄悄升起热气。她两手掰扯着自己的发圈，轻声说了句谢谢又立马错开视线，嘴角却因为被李珩夸漂亮而忍不住上扬。
“好了哦”，身后学姐声音响起，帮秦温镇住心脏莫名的小骚动，“来，学妹可以去前面看看，那有镜子，下一个。”
秦温说了句谢谢便起身付款，然后站在镜子前照照，李珩也走前。
“是挺好看的诶”，秦温开心笑道，她还担心会不会太浮夸了，没想到最后还挺合适的。
李珩微微俯身，看着自己和秦温一起映入镜框，两人并排而站，他也开心地扬扬唇，看着镜子里的女生说：“是挺配的。”
“嗯！”秦温满意地点点头。
而在换了个美美的发型后，秦温也更加兴奋和放飞自我。
两人接着东逛西逛，玩上头的秦温开始买许多乱七八糟的小纪念品，基本上每个摊位她都贡献了点营业额，新买的环保袋直接被派上用场，里面装着纸扇、钥匙扣、印章、贴纸、书签，还有一份语文古诗词鉴赏笔记，一份政治高考考点大纲。
秦温开心地将两份笔记放进由李珩拎着的环保袋。
李珩看着女生出来玩都不忘记买笔记，这学业心真是比他事业心还重一百倍，“这种东西有用吗？你自己不是也有做笔记？”
秦温抬头，看着李珩一脸开朗道：“反正便宜呀。”
李珩无奈笑笑，好吧，原来秦温也挺爱买这些小玩意的。
最后两人把广场外沿的摊位都逛了个遍，时间还不到七点，进大剧院候场还太早，两人便又往回走，打算去广场中央看会社团表演。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中途竟然还碰到了两三个学妹过来找李珩学长加vx，结果被李珩冷冷的一句好好学习给打发了回去。
秦温默默退到一旁，等学妹倾诉完对学长的爱慕才又走回李珩身边，只是看着李珩不耐烦的样子，她也贪好玩地演起了情景剧，学着甜甜的声音，明眸微弯地对李珩说：
“学长，我也想加你vx。”
李珩本目不斜视地走着，听到身边女生撩拨人心的一句学长，身子顿了顿，他侧过头，黑眸定定地看着清纯温婉的秦温。
半散的黑发微微卷曲，发梢随着女生的动作也轻微飘动，让李珩的内心如鹅羽拂过。
学姐喊学长才是最要命的。他那么喜欢她，结果她还在这招他。
秦温见李珩不说话，还以为自己逗到了他，接着笑道，“学长我是隔壁奥物组，高一就认识您了呢。”
啊，要命。李珩深呼吸，秦温又开始折磨他。
他又不是什么青涩纯情的大男孩，按照他一贯我行我素的风格，如果秦温也和他在一个节奏，估计两人早就什么都做过了。
可万万没想到，秦温不仅不和他在一起节奏，他们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的人，一个被家庭和学校保护得很好，单纯善良，一个早就被家里人带出来历练，早熟冷漠。
按理来说，李珩该觉得秦温这样的女生太单调乏味。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被单纯的秦温给驯成一等一的柏拉图式暗恋高手。
可当一个人处于爱恋时，他的状态也不会一成不变。李珩对秦温的喜欢正与日俱增，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的回应也越来越多，不然他也不会越来越黏她，也不会变着法子告诉她，他喜欢她。
李珩不自在地侧过头，强制自己敛去不合时宜的危险浮想，扬唇笑笑又变回一贯腹黑无赖的样子，“不行，学姐管得严。”
秦温一愣，他又编排她，于是她也学着李珩经常用的话术，神气兮兮地回击，“组织可不管你这些呢。”
李珩切地笑了一声，“我一向欢迎组织考核。”
秦温被李珩逗乐，果然她还是说不过他的，笑着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谁考你这个。”
说完她又笑着走远了点，和李珩隔开两个人的距离。
“干嘛啊”，李珩看着秦温奇怪的举动，问道。
李珩很绅士地帮秦温拿着东西，秦温负手在身后，看着不满的男生边走边笑道：“离你远一点呀。”
“万一又有学妹来找你表白呢。”
“你一会又说组织管你了。”
李珩很不爽秦温隔开自己几步，但是看着她笑眼盈盈的样子，瞬间也什么脾气都没有，低笑出声，“那你就更应该离我近一点。”
“不要，拿我给你挡桃花呀。”
“老子拿头挡，你快点过来，别又带头搞分裂。”
“就不要”，秦温笑道。
李珩站定在原处，一手插兜，偏头看着秦温道：“快点。”语调比微微提高了些，像是在威逼，却又藏不住的笑意。
秦温看着李珩这煞有介事的样子，好像她如果不过去他就要一直站在那里似。她轻笑出声，又磨蹭了几秒才又走回李珩身边。
“幼稚鬼”，她说。
李珩没好气地笑了一声，“哥，你自己说什么都不肯过来，谁幼稚点？”
“你呀”，秦温笑道。
青春期少男不太能接受自己被喜欢的女生嫌弃幼稚，李珩竟然就他们两个到底谁更幼稚的论题来和秦温辩论起来。
结果秦温除了刚刚那件事，居然还翻出了一大堆他有时候真的很幼稚的例子，要她篮球赛给他加油，圣诞节闹着要团建，老人院说什么都要学本地话等等，包括现在和她掰扯谁更幼稚这件事也很幼稚。
李珩被怼得哑口无言，而且他连秦温一件幼稚事迹都举不出来。
于是被清算的小组员没得办法，赶紧买了两串烤肉孝敬组长，辛苦她平时包容自己了，而为组员操了不少心的秦组长也很是安心地收下烤肉。
两人就这样斗着嘴，一路慢慢走到广场中间的表演区，现在时间临近七点，围观的人都散了不少，秦温和李珩很容易就走到了第一排。
恰好上一个节目结束，这时旁边一位外国老爷爷走来，和学生们说着什么，最后竟是换他上场。
老人拿起台子旁边的吉他，坐到高脚凳上调了调麦，然后抱歉地和场边学生解释今天也是他夫人的生日，请允许他在这里为爱人献唱一曲。
场边学生包括秦温在内都兴奋好事地起哄鼓掌。
秦温探头看向观众另一侧，一位外国老奶奶站在第一排，满眼甜蜜地看着舞台上的先生。
两位老人都是礼安国际部的老师，同样被礼安邀请来参加艺术节观演。
“天哪好甜”，秦温自言自语笑道。
老人调了调音，全场安静。
手指拨弦弹出简单的几个音符，沉稳醇厚的声音哼唱着动听的歌曲给一同老去的爱人。
“I found a love for me——”
歌词一出，熟悉这首歌的学生们立马反应过来却没人敢出声打断，只忍不住发出惊羡的低呼，还有不少学生拿出手机录制老人的弹唱视频。
屠狗了。
“哇这首歌超级甜的！”秦温兴奋地看着这对老夫妇，开心笑道。
李珩垂眸，温柔地看着眼里满是羡慕之情的女生，“喜欢这首吗”，他问。
“嗯嗯！”秦温点头。
“那婚礼可以放这首”，李珩扬唇收回视线，他也喜欢这首，可以在他们的婚礼上放。
秦温专心地听着歌，没听到李珩最后这句，只默默跟着老爷爷一起唱。
老爷爷看着与自己在异国他乡作伴的妻子，深情歌唱着，场边学生都轻声跟唱。
老人突然改用三外唱起来了副歌。
在场再没人能跟唱，就像珍藏的爱意外人无法轻易窥测，只有老爷爷能继续为老伴唱这歌。
哇，人被屠麻了。
秦温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好笑地抬头看向李珩，视线也不经意看见了天空。
夏日迟迟不灭余晖，一片浪漫的粉橙色浪潮终于被人看见。
“哇你看天空，好漂亮！”秦温拍拍李珩兴奋道。
李珩也抬眼，也惊叹了一声，是挺好看的。
不，应该说他今晚本就觉得无论什么东西很漂亮。
秦温立马拿出手机拍照，李珩看着她在拍照，他也拿出手机，笑着和秦温说道：“我们也还没拍呢。”
秦温先是一愣，然后害羞笑笑，“好端端地要拍什么呀。”
“你不是说天空漂亮吗，正好我们合影一张”，李珩没和秦温废话，直接打开前置摄像头，歪头靠近了秦温几分，可以拍到她和他，也能拍到漂亮的天空，完美。
秦温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映出的两人合影，害羞地往后躲了躲，“不要，显得我脸好大！”
“哪儿大了，快点”，李珩笑着催道。
“不行，那要不我站后面吧”，说罢秦温往李珩后半个身位站定。
李珩按下摄影，然后又和秦温说难得天空漂亮，难得150周年艺术节，难得他们认识那么久，反正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得多拍几张。
秦温拧不过巧舌如簧的李珩，只能笑着和他一起接着合影。
只是拍着拍着，她又被李珩拉到和他并排，接着又变她站在李珩身前，李珩微微俯身，两人嘻嘻哈哈地又一起拍了好几张。
和天空的合影，和猫爷玩偶的合影。
观众席又渐渐消散了一波人，开始变得冷清。
傍晚最后一抹余晖也消散，粉橙色的霞光也快速褪去如大海潮落，换月光指引归途。
天空早已恢复平平无奇的模样，幼稚的男生女生却还就着一个自拍合影玩得不亦乐乎。
秦温好笑又好气地追了李珩好几步，李珩步大腿长往后退了几步，欺负着秦温体力差跟不上他。
“你赶紧给我删了！”
“不删，这么可爱怎么能删了。”
“你这个骗子！说好了一起做鬼脸的！”
“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挨着女生的骂却肆无忌惮地笑着，又往后退开几步。
“大坏蛋！”秦温又追向李珩。
跑步声渐远，笑声渐消，广场中央，老人轻声哼唱的曲目也渐渐到末尾。
“Sei perfetta per me.”
（“你是我的完美恋人。”）
第八十六章 艺术节（三） (一更）谢谢组织今天的……
秦温李珩两人一路玩, 直到7点15才去检票。此时会场门口已经排起长龙，学生们都在等待检票入场。
“我们应该早点来的”，秦温探头看了眼队伍尽头, 语气无奈, “现在才进去的话肯定就没有好位置了。”
李珩站在她的身后, 一边听着爷爷发来的长串语音交代, 一边笑笑地说了句怪谁。
他还好意思说怪谁！秦温忿忿地回头瞪了男生一眼，如果不是他一直不肯删照片他们才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好吧。
可惜李珩听完语音后便一直低头回消息, 她飞过去的眼刀没有人理会。秦温抿抿唇，没有再说什么，也拿出手机看看信息。
高宜和梁思在群里说了志协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位置给她们，郑冰还一直没有说话。
“那你说我们还要去找郑冰吗”，秦温又问。
大少爷又听起电话那头发来的语音，抬头看了眼秦温，“不要去当电灯泡。”
秦温了解地点点头, 那看来一会就她和李珩两个人找好自己位置就好了。不说起被人喜欢着的小姐妹，哇哦——秦温眼里又亮起小星星, 艺术节一起玩好像很甜的样子呢, 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个男生人怎么样。
而和家里长辈交代完, 李珩也终于收起手机。
秦温看李珩忙完，便问，“那个林田靠谱吗？”
李珩耸耸肩，“我和他不是很熟，但人应该还行。”
秦温一愣, 她还以为李珩和林田关系不错呢，不然林田能告诉李珩这些。“那林田怎么会告诉你他喜欢郑冰？”
“那不然呢？让你一直和郑冰在一起？”李珩笑道。
秦温睁大眼睛，没想到林田告诉李珩居然是因为自己太电灯泡。
终于轮到两人检票进场。
场内早已零零散散地坐满了人, 秦温好不容易才在观众席侧后方找到了连坐的两个空位。
两人坐下，秦温接着刚刚的话题难以置信道，“什么嘛，搞半天原来我是被嫌弃的那个！”
终于进到有空调的地方，李珩挨着秦温舒服坐下，解开手表，又抓了抓额前细发将它们往后捋，好让自己凉快些。
“所以感受到有组织的好处了吧”，他说。
秦温回头，见李珩靠着软背，长腿半伸出过道，支肘撑头懒懒地看着自己笑道。
看着李珩这一副痞痞的样子，秦温又想起他骗自己拍什么鬼脸照，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不过……他今晚确实陪自己逛了一晚，不仅帮她拎东西还请她吃好吃的，让她过了一个很开心的傍晚。如果没有李珩的话，形单影只的她今晚搞不好就只能跟着高宜梁思琴她们一块去做志愿者了。
综合考量下，这位组员的表现还是瑕不掩瑜的。
秦温与李珩一样靠在椅背上，冲李珩笑笑当作同样认可他的话，接着她又想起来李珩刚刚什么东西都没买，送他个小礼物当作谢礼吧。
“我送你个钥匙扣吧。”
“那种东西就想打发我？”李珩将头偎向秦温那侧，挑眉道。
秦温一愣，这可是校庆周年的钥匙扣啊，“那不然呢？”
听秦温这样问，李珩扬唇笑笑，正准备狮子大开口，谁知道手机突然响起。李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了眼号码又接通电话。
李珩在和别人打电话，秦温也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在一旁盘点起今晚的战利品，看看除了钥匙扣，还有什么李珩可能会感兴趣的，然后就听到李珩和别人说着什么不去了，接着又说那好现在过去。
现在过去？他要走了吗？秦温看了眼李珩，他还是一副坐没坐相的懒散样子，但讲电话的语气比往常都要正经冷清不少，听着倒让她想起刚刚认识他的时候。
秦温正好奇地打量着李珩，这时他已经挂断电话，重新戴好手表又顺了顺头发，问秦温：“我头发有没有乱。”
“没乱”，秦温摇头，然后又见他起身，她不解地问道：“你要出去吗？”
“有长辈来了，我去打声招呼。帮我把位置留着。”
“好。”秦温点点头，又看着李珩一路离开的身影直到他出了会场大门。艺术节快开始了呢。
李珩刚出大门，原地等候多时的潘家助理就将他领去了另外一个会议厅。
厚重大气的双开木门被推开，李珩走进豪华包厅。
偌大明亮的主厅，顶垂流灯，地铺软毯，中间一套豪华沙发，只坐了潘嘉豪的父亲还有两名领导。
见男生进来，本聊着天的三人都停下对话，起身看着他。
“小珩来了”，潘嘉豪的父亲笑道。
“舅舅”，李珩点头问候。
“方校，谭校，这位就是你们刚刚问起的李珩。”
“小珩，这两位是军校的方校，谭校。”
潘嘉豪父亲介绍完，李珩也转身笑笑，朝两位军干礼貌问好。
礼安高中的前身是在民国年代就设立的礼安学堂，为当年的民族自救运动培养了不少革命领袖与大思想家。也正是因为这么一段辉煌可贵的校史，让礼安比起普通高中又再多了几圈光环，以至于无论民国过后时代再怎么发展，礼安一直都能与军区保持友好联系，每年都会为南部几所军校输送不少人才。
而李珩爷爷当年就是自南部大军区入伍，虽然一直摸爬滚打于西南战场，与a市这一带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李家已经托两代人的努力扎根b市，因此两位校长想着无论怎么样也要来结识一下这新锐朱门的第三代了。
“哈哈哈哈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不一样，一点都不会怯场。”方校拍了拍李珩的肩膀豪爽笑道，声若洪钟。
李珩谦虚笑笑，没说什么。
两位校长也不是爱绕弯的人，都想把李珩拉进自己的军校，便问起了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李珩摇摇头，说自己并没有考虑过那么多，现在还是该好好学习再开拓眼界。
潘嘉豪的父亲又在一旁笑着补充李珩已经和a大签订升学协议。潘家一向对外经营重视教育的公关形象，所以这次礼安的校庆艺术节潘嘉豪父亲也应邀参加。
两位校长惋惜，其中一位笑着打趣那看来是a大的国防生更加吃香，另一位又说李珩能被a大保送，只怕以后要当科学家了。
李珩耐着性子听完这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然后自谦笑笑，陪着两位军校虚与委蛇了几句。
议厅的大门又再打开，校领导走进和三位外校来宾打招呼，看见李珩在一旁，他也见怪不怪，只笑着说艺术节马上就要开始，请几位领导进场观看。
校领导领着两位校长走在前面，潘嘉豪父亲因为是在二楼包厢观看艺术节，与他们不同路，便和李珩走在后头。
“小珩”，潘嘉豪父亲拍着李珩的肩膀，和睦笑笑，“又是军校又是科学家的，看来反倒是外公说的从商最跌份了。”
听舅舅这样说，眼睛一直看着前方的李珩沉了沉眼眸，他侧头看着舅舅轻声笑道：
“经商能做到像外公这样大而不倒又怎么会跌份呢。”
听到李珩的话，潘嘉豪父亲脸上的笑容不减，眼眸却移了移。
李珩好笑地收回视线，“不过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让外公还是等表哥来吧。”
接着李珩又婉拒了舅舅让他一起去二楼的邀请，重新回到秦温身边。
秦温听主持人已经开始说开场白而李珩还没有回来，便不时转头看向走道后方。而在主持【工/仲/呺：寻甜日记】人说完现在开始后，秦温又一次担忧地转过头往后看，这次她终于看到男生回来。
秦温松了一口气，笑着和李珩打招呼，“幸好艺术节才开始，不然你就要错过开头了。”
李珩坐回秦温身边，看着女生如释负重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好笑，这里的人大概就只有她会担心他会不会错过艺术节开场。
“看吧”，李珩轻声道。
秦温笑着点点头，收回视线不再看李珩。
礼安今年的艺术节虽然出演场地是在大剧院，又是对外开放，听着就是什么高规格的演出，但说到底也只是一场学生之间的才艺表演，所以在演出形式上依旧与往届大同小异，中间都是学生的歌舞表演节目，先是交响乐团演奏，接着就是艺术科组筛选出来的优秀节目依次上演，有扇子舞，歌舞剧，小品等等，无一例外都紧扣礼安高中150周年校庆的主题。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剧院的音响设备与灯光设备更优越，还是因为有百年校庆的主题在，秦温总觉得这次的艺术节比去年要精彩得多，学生们表演的水平也高了不少。
她看得兴奋入迷，也不时拿出手机录像。
李珩坐在秦温身边却心不在焉，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眼眸里的冷意又深了几分，与他周遭欢腾的观众对比起来，显得他格外突兀。
他并不反感社交场合里阿谀奉承那套，反正他又不需要奉承谁，但是来自亲人的多番试探却让他无比鄙夷和不满。
如果不是看在潘嘉豪的面子上，他估计对这个舅舅也会照样甩脸色。
李珩深呼吸，想起家里人说他的脾气还是不够定，他阖目调整状态。
“天哪，这个班的扇子舞跳得好好！”秦温转过头兴奋地和李珩感慨，谁知道就见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对自己说的话也没有反应。
居然睡着了吗？
秦温惊奇，双手搭在两人之间座椅扶手，凑前去看，这么吵他都能睡着？是陪她逛了一个多小时太累了吗。
秦温正打量着，正好这时李珩悠悠睁眼，骤然对上他的视线，她不由得惊了一下。
为了舞台效果，会场内观众席上方的灯光半熄，幽暗的环境里映衬得秦温黑眸里的亮光更加闪耀。
“怎么了？”李珩看出女生一瞬间的慌张，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再好了些，偏头看着她，语调懒懒地问，好像他是真的刚刚睡醒。
秦温还没从偷看被人抓到的尴尬中缓过劲来，说话有些支吾，“我，我刚刚以为你睡着了。”
“没呢”，李珩轻声说道。
秦温讷讷地点点头，又想起刚刚李珩闭着眼睛，好像对这艺术节不大感兴趣。“那你不看了吗”，她问。
重新恢复冷静的李珩对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变得格外温柔，他看着秦温笑笑，不答反问，“你想我陪你看？”
秦温一愣，倒也不是说陪她看吧，只是如果旁边有人一起讨论的话肯定看得更加尽兴，可这附近她就只认识李珩了。
“我觉得这个艺术节还挺好看的”，她小声和李珩说道。
“嗯”，李珩打起精神，坐直身体喝了口水，“行，我陪你看。”
秦温刚想说什么叫陪她看，可见李珩已经专心地望向舞台，她便不好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也同样看回艺术节的表演。
舞台上的节目精彩依旧，而李珩虽然不感兴趣，但说了陪秦温看就全程专心地看着，因此秦温后面无论对节目说什么评价李珩都搭得上话。
又一个歌唱类节目，表演的是a市本土歌曲串烧，结果大少爷的语言系统又失灵，便一直拉着秦温问那人唱的是什么意思。
秦温头几个问题还耐心地解释了，可后面李珩问得越来越多，搞得大半个节目下来她光做同声传译了，什么表演都没有欣赏到，便也忍不住嫌弃起李珩来，“你之前不是就在学方言了嘛，怎么学了那么久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笨”，秦温没好气地笑道。
谁知道李珩脸皮更厚，“这怪谁？”
“你就周六在老人院的时候敷衍我两句，我能学得会？”
秦温笑容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珩，他还能再赖皮点吗，又忍不住和他斗起嘴来，“所以你自己学不好还怪别人没教你！”
“你要是上心点教我，我怎么会还是以前那水平。”
“跟我一起打麻将的大爷现在说普通话都有有腔有调了。”
大少爷支肘撑在他和秦温两人之间的座椅扶手上，看着女生神奇兮兮地说道：“你看看我再看看你。”
秦温听着李珩的歪理好气又好笑，拜托谁跟他一样每次去老人院就是跟大爷打一天麻将啊！她懒得和他强词夺理，便只笑着说了一句幼稚鬼就看回舞台，不再理他。
嗯？就不理他了？李珩又凑前去秦温那。
学生们演唱的歌曲都是经典的劲歌金曲，秦温正专心听着，心里也跟着默唱，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句别扭的方言，“我听不明。”
秦温身子一顿，憋笑忍住回头的冲动。
烦人精。
而李珩看着女生扬唇忍笑的侧颜，心情也彻底恢复过来，又恢复无限活力，继续低声说着蹩脚的方言逗秦温。
最后秦温破功，没忍住笑出了声，转头看着男生说：“烦死你了。”语气听起来更加的嫌弃，但是眼里的笑意却更满。
而除了常规的学生表演，节目的串场时间里礼安还邀请了几位杰出校友上台简短致辞。
礼安别出心裁地将校友们的出场顺序按照从年幼到年长依次排列，连贯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的感悟。
刚从海外留学归来的精英学姐说学习一定要有目标，创业成功的青年企业家说人生应该要不懈努力不断坚持，离经叛道的大作家说过得那么循规蹈矩干什么，功成名就的老科学家又上台，笑着和底下的学生说，没必要偏信别人的意见，在他们这个年纪，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是唯一不变的真理。
感受着学校源远流长的历史氛围，听历届校友云淡风轻地讲述自己过往的努力成就，最后剥茧抽丝地凝结出人生经验，底下的学生们都热血沸腾。
看着那么杰出的校友就站在自己面前，仿佛他们的成就于自己而言也同样触手可及。
这一大碗鸡血打下来，再安静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嚎一嗓子。
“天呐那个老教授也太帅了吧！”秦温兴奋地感慨道。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最后对他们这些后辈的期望竟然就只是好好生活什么的，也太大前辈风范了吧！
李珩侧头笑笑，他是不吃这种人生励志小道理的，只是见秦温感兴趣，他便也捧场地嗯了一声。
出场校友的成就越来越高，也正如会场的氛围也在不断推高，学生们表演完节目后，又有两个来自教师组贡献的演唱类节目。前一个是来自女教师们的《生如夏花》，后一个是来自男教师们的《最初的梦想》。
虽然这两首歌都和校庆主题没什么关系，但是考虑到高考在即，学校还是希望借这个机会再为高三级加油打气。
就连一向严苛的教导主任都上台声情并茂地领唱那句“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以及几分很自信的跑调，让在场的还有观看直播的学生感动得来又爆发连连大笑，只能不断起哄鼓掌来给教导主任挽回面子。
教导主任唱完，最后一个节目也结束，盛大的艺术节终于在学生热情最高涨的时候迎来尾声。
就着感动人心的氛围，校长上台，先是简单地谢过所有为本次艺术节付出了辛勤努力的师生以及工作人员，接着又劝诫每一位礼安学子都要谨记前人的教诲，在未来的日子里不断努力奋斗拼搏。
最后才是校长发言的重头戏，他又将话题绕回高考，致辞没能参加艺术节的全体高三学，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亲爱的学生们，老师不会说高考会是一件多么轻松自在的事情，也不会说高考过后就该是怎样的轻松人生……”
“……请勇敢地展开自己的翅膀，投身入风雨中。”
“你们的母校，礼安高中，承载了150年的风雨而屹立不倒，将会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说罢，全场雷鸣，大屏幕两侧的白墙，不知从何处投影了满满的文化标语——“礼安最强”。
接着大屏幕放起了先前早就准备好的高考激励片来自五湖四海的礼安学子，大家都笑着对镜头说：
“xxx大学欢迎你！”
“我们在xxx大学等你！”
“Welcome to the University of XXX. ”
随着伴奏越发激昂，视频里出现的大学名号也越来越响，或是共和国排名前几的大学，又或是国际著名院校，看得底下的学生们又再次热血澎湃，不断发出惊呼。
“天呐，真的好棒！”秦温也激动地看着视频感慨道。特别是那些优秀的人也和自己一样就读于同一所高中啊，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和曾经的他们也很接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没有差太远。
大屏幕仍在变换着不同的大学背景，秦温继续看着屏幕，却渐渐垂下视线。
自己在高一因为老想和优秀的人比肩所以吃了不少苦头，因此高二一年她都佛系了很多，每次都只要求自己进步一点点就好，也不会再像高一那样设立高目标逼迫自己。可是现在猛地又看到那些鼎鼎有名的大学，秦温感觉自己一些本能的渴望还是被调动起来了。
永远都想要更好，达到了一个目标以后又会想要逼迫自己再进一层，达成下一个目标。
因为别人做得到啊，为什么自己怎么会做不到。
不对。秦温立马深呼吸摇摇头，为什么又开始这样想了，她提醒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要到时候又把自己弄焦虑了。
李珩看着秦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又像是叹了口气，他出声，“怎么了？”
“没什么呢”，秦温笑笑。
李珩正要再说什么，校长又上台致辞，打断了他的话。
“我宣布，本届艺术节圆满结束。”
“全体学生起立，诵唱校歌！”
欢腾的艺术节终于落下帷幕了。
庆典散场，秦温李珩两人却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大剧院广场门口等待其他朋友集合。大家一起在广场拍了合影才各回各家，有的家长来接，有的坐地铁回去，秦温李珩两人坐公交，没人和他们顺路。
公交站在大剧院的另一侧，两人走过半个大剧院外沿。
欢闹过后，周围的环境变得格外安宁，只有绿化河边还会不时传来蛙鸣。
明黄的路灯拉长人影，两人静静地走着。
“今年艺术节真过瘾”，秦温笑道，“我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吨鸡血。”
李珩走在秦温的身边，看了眼笑眼盈盈的女生，好笑道，“那恭喜学校的目的就达到了。”
秦温也抬头看着李珩，“那学校在你这没达到目的吗？”
李珩耸耸肩，“我不吃这套。”
秦温一愣，也是，李珩都考到a大了。她又看了看身旁的李珩，突然有些感慨，喃喃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等我明年的时候又能考到什么大学呢。”
李珩看着女生像是突然泄气的样子，轻声笑道：“学校给你的鸡血不管用了？”
“这么快就打不起精神？”
秦温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起来确实是颓了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却又嘴硬道：“没有呀，我就是有点累了。”
李珩站定，看着秦温凝眉道：“那还坐什么公交？叫个车回去吧”，说完又拿出手机给自己司机发信息。
怪他没反应过来，还想着那就陪秦温坐公交。她体力那么差的人，玩了一晚上肯定早就累了，应该直接让司机来接的。
秦温有些惊讶，大剧院回他们小区那四十多分钟车程呢，就是这样她才懒得让爸爸妈妈大老远过来接，还不如她直接坐公交回去，正好总站就在家附近。
“不用呀，再走几步就到公交站了。”
“你不是说累了吗，还坐公交。”
秦温哭笑不得，“现在这个点公交又不挤，坐什么不都是一样吗。”
“不一样，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秦温刚想说那多浪费钱，结果就看到李珩抬头看了眼马路，一辆纯银轿车立马鸣了一声。
她惊讶地张了张口，他们两个人才说了几句话啊，他就叫到车了？
“这车怎么来的这么快？”
车子调头，在他们路边停下。李珩一边为秦温打开车门，一边道：“今晚这里客流量那么大，很多司机在这附近等着也不出奇。”
司机大哥刚准备透过车内视镜和自家小少爷打招呼，谁知道就听见他的胡扯，目不斜视的眼睛又瞬间瞪大了些。
本来刚刚收到信息，他都已经准备启程去秦同学家附近等李珩，在那接他回家，谁知道不一会又收到信息告诉他现在直接过来接人。
就在司机大哥还以为今晚小少爷的感情终于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时，搞半天发现他还是要做个滴滴司机。
司机大哥咬紧牙关绷了绷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严肃。
“那也来得太快了吧”
“嗯。”李珩敷衍地应了声。
两人坐定，车子缓缓发动，驶入大道。
秦温看着一路昏黄的灯光，沿边大厦的灯光半灭，城市里有些人已经准备入眠。她又扭头看向身边的男生，男生正看着手机，她的环保袋正放在他的另一侧。
庆幸今晚有李珩陪她玩了一晚上，让她这个艺术节不至于要一个人到处瞎逛。
真好。
“李珩”，秦温轻轻喊了他一声。
“嗯？”李珩应了一声，依旧看着手机没有抬头。
“你真的不要钥匙扣呀”，秦温问。她觉得自己还是得送他一份小礼物当作谢礼。
李珩听到秦温这么说，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不要，太幼稚了”，李珩收起手机。
秦温为难地抿抿唇，那确实李珩这一身的气质挂个猫爷的钥匙扣确实违和了些，“那你没有想要的吗？”
“怎么，想谢谢组织今天的不离不弃？”
秦温脸一红，点点头，又问：“要不书签？冰箱贴？还有纪念册呢？”
李珩耐心地听完秦温报的物品名，抬眼看着身前的女生，收起笑容认真问道：“要什么都可以？”
“嗯”，秦温看着李珩温柔笑笑，“那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随便他要什么都可以是吗。
李珩的黑眸隐隐透出暗光，看着秦温一脸单纯无害的样子，然后视线移向她的黑发。
“我觉得你头发上绑的那两条带子就挺好看的。”
“送给我好吗。”
第八十七章 离别 （二更）她也很舍不得他……
艺术节过后很快又是期末考, 秦温又开始新一轮认真的学习，正好她和李珩已经修够了素质学分不再需要去做志愿者，周末她也可以就在家里安心备考。
于是李珩本想就着艺术节的氛围趁热打铁再进一步和秦温推进发展, 结果发现他找不到机会了！？
大少爷郁闷得快吐血, 可秦温毕竟现在连政治课前和他聊天的内容都是数学题, 那要是自己再在一旁天天插科打诨耍嘴皮子, 那他就成了组里那个不和谐的声音了。
李珩突然觉得数学学得好还是有点用的，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拿什么吸引秦温注意力。
可谁知道接下来就是秦温问的数学题越来越难, 直到有一次，她把李珩问倒了。
李珩本就是学习和生活分得非常开的人，没有学习任务的话，他是半点书都不会看，于是太久没有做题，题感有些生疏的他被秦温问到卡壳，然后他就看到了秦温有些意外的表情。
毕竟以前他状态好的时候, 秦温问什么他都是秒解的。
秦温用笔抵着下巴，看了李珩一眼轻声问：“这样是不是不太对？”
“啧, 你等我算算”, 李珩咳了声。
“要不我去问老吴吧”, 秦温看着李珩难得尴尬的样子，忍笑说道。
刚刚还和她说什么一直无脑求导就好，结果他自己求出了个更加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
“不行”，大少爷立马反对，“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而且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我现在快去集训了，心理压力大得很。”
秦温扑哧一下笑出声，她才不信他心理压力大的鬼话, “好好，那你算快点。”
秦组长笑着无情催促，在一旁监督起李珩解题。
庆幸李珩能力过硬，只是一开始解题角度判断错了，找对方向以后立马就算出答案。
“看不懂就问我”，保住脸面的李珩酷酷地将草稿纸递过去。
秦温开心地和李珩说了声谢谢，专心看起了解题过程。
秦温这一个学期的数学都有李珩的辅导，现在慢慢也可以独立解一些难题刁题，所以即便李珩故意跳了几步过程没写出来也不影响秦温消化他的推算。
李珩在一旁撑头看着女生，想着她差不多也该来问自己了。
秦温将草稿纸又翻过一页，按着李珩刚刚的解题方法自己也算了一遍，同样解出答案。她开心笑笑，虽然打趣李珩算不出来，但是省队大佬就是省队大佬，认真解起题来还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我会了，谢谢。”
李珩脸上笑容一滞，然后就见秦温将草稿纸收起来，专心听政治课不再理自己。
这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
李珩扫兴地趴在桌子上，秦温瞟了眼突然没精打采的男生，扬唇笑笑。
故意跳步的幼稚鬼。
很快又到了期末考。
秦温的三门副科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至于三大主科里，比起她花了更多时间在压轴题上的数学，更让人万万没想到的竟然是英语先开始起势，一向徘徊在120分附近的她居然破天荒地拿了次136分，语文则还是一直不好不坏的样子。
秦温自己也云里雾里她为什么能考这么高分，结果等到拿到卷子一看，她才知道是因为她的一卷成绩比以往都要高了不少，选择题竟然只错了一道阅读题。
看来是一个学期的单词没白背，那五六本阅读练习题和完形填空题也没白做。
秦温开心地将卷子收起来，第二天也收到了级排名成绩单，果然在英语涨分的加持下，她的级排名从42名再次上升，来到33名。
如果高三能稳定在30名内的话，就真的可以放开胆子梦一所前四所大学了。
寒假最后一天，李珩和秦温又去了那家桂林米粉店进行团建。
李珩认命地自己摆好红色胶凳坐下，谁能想到这家店最后会变成他和秦温的根据地。
秦温从前台点完菜回来，还拿了两瓶冰豆奶放桌上，李珩熟练地拿起瓶器起开盖子，帮秦温插上吸管放在她面前。
“谢谢”，秦温好心情地笑道。
李珩嗯了一声，看着秦温止不住的笑容，悠悠然问：“考得不错？”
秦温开心地点点头，把自己的成绩和李珩说完，又吸了一口冰豆奶，又笑道：“没想到居然能快考到30名。”
这个排名，就算不出省争取好的大学，也足够她在省内的几所大学里任选专业了。
明明她高一还挣扎在一两百名的，她高一还是奥物竞赛生的身份，现在她居然很顺利地适应了普通高考的节奏，还慢慢爬到30名附近。
“高二一年过得好快”，秦温感慨道。
李珩轻晃着豆奶瓶，看着秦温的笑眼，也感慨道，“是挺快的。”
应该怪自己太没出息，光是待在秦温身边什么也不用做都会觉得开心，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然后时间就这样一眨眼过去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和秦温还没有发展出什么，就到了高三，他们该分开了。
“那你高三准备怎么办？”李珩眼眸暗了暗，突然有些担心秦温觉得现在这个成绩已经够了，她还是没什么想法考虑外省的大学。
秦温好笑，“还能怎么样呀，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呀。”
“那你有想好考什么大学吗？”李珩又问，“你现在这个成绩，应该可以冲击外省的大学吧，还有一年时间呢。”
秦温一愣，又想起艺术节那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澎湃愿望。
她也是从激烈的竞赛圈子里一年一年考出来，及至成为班里唯一一个奥物组的女生，其实她的性格里早潜移默化地被培养出一种单纯的胜负欲，以及对“更加高分”的本能渴望。
只是她害怕又给自己设立太高目标的话，她又会变回高一的状态，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走回焦虑压抑的状态。
于是讲起考什么大学，秦温总是一会斗志昂扬地觉得自己现在势头正好，要冲击什么大学都可以，一会却又觉得还是该专注眼前不要想太多，担心自己又会变回高一的状态。
两种矛盾的状态拉扯下来，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秦温垂眸，“我也不知道”，她抬头看着李珩，语气闷闷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自己定个目标大学。”
李珩一愣，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竟然秦温低落起来。
他凑前了些轻声开导她：“分人，你受得了高目标带来的压力就定，受不了就别逼迫自己。”
“那我要一直都不能高抗压怎么办？”
“你怎么又不高抗压了，慢慢有进步不就好了。”
秦温抿抿唇没说什么，觉得李珩只是在哄她。李珩无奈笑笑，知道她说的是自己高一的事，她以前和他说过。
“那你以前还搞阶级分裂，不肯和我组学习小组呢。”
“现在不是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何况我现在还进了省队，又被保送a大，不比高一还厉害ia，但是你看你现在对我和高一对我的样子一样吗。”
正纠结着的秦温听到李珩打趣她，脸瞬间翻红，没想到李珩又翻起旧帐，“我什么时候搞阶级分裂。”
“而且我又什么时候不理你了”，她又小小声说道，不就是刚刚没接他的话吗。
李珩看着秦温薄脸皮不禁逗的样子，轻笑出声，“你敢说你没有，你一开始不就是不想和我组学习小组吗，还跟我说轮流当组长呢，就两个人轮什么。”
自己以前说过的蠢话冷不丁又被人提起，尴尬的秦温脸更红，“哎呀！你不许说。”
“好，不说组长的经典语录了”，李珩满眼喜欢地看着害羞的秦温，声音又轻柔了几分，继续耐心地说道：“你看你以前对我还客客气气的，现在呢，天天语言暴力我，说我幼稚鬼。”
“要是别人听到，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秦温一愣，注意力跑岔，“我说你幼稚鬼你生气了吗？”
李珩无奈地侧头笑了一声，看秦温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低声询问自己的模样，他就知道折磨又开始了。
“老子怎么会生你气啊”，大少爷忍不住爆粗，但语气还是耐心十足。
“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不就是觉得压力会很大才不肯和我组学习小组，但是现在一年下来，不什么事都没有吗，我想你在我身边也没有感受过焦虑不安吧。”
秦温听着李珩的话，想起自己和他相处的这一年，事实也确实如此，自己以前担心他会变成焦虑源，甚至都做好在他身边再次感受自己和优秀的人的距离的心理准备，但是最后却是她认识了一位很重要很要好的朋友，甚至于不止学习，很多方面李珩都给了她宝贵的建议。
其实高二这一年，她开始了走班制，经历了自招取消，又经历强基计划的推行，对她来说应该是最不安稳的一个学年才对，但她的表现反而比平淡无奇的高一还要好上了许多，这其中也少不了因为有李珩陪着吧。
秦温看着李珩默默地点点头。
“所以你也在不断抗压，不存在你假设的一直不抗压的情况。”
秦温一愣，没想到李珩说了那么多，居然又把话题绕回去，突然有些分心，感慨李珩的逻辑思维也太缜密了。
“但问题是，你没必要逼着自己太快走出舒适区知道吗。”
“所以我说，能抗压你就设高目标，不能就先不要设。”
“按你自己的状态来，知道了没。”
李珩看着秦温温柔地说道。
秦温听着李珩的话，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两拍。李珩虽然和她说着正经事，她却突然觉得今天的李珩特别帅。
“知道了”，秦温脸微红，赶紧收敛自己的心思，“那我还是好好学习吧，先不管大学的事情了。”
秦温深呼吸，跟李珩说完心事，心情又好了起来，她看着李珩笑道：
“不过我还是觉得现在的状态最好了。”
“我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即便可能不是1:1的比例，但起码我每一次大考都在进步。”
李珩嗯了一声，心里更加确定没和秦温表白是对的。秦温现在还是比较关心学习，自己没必要突然跳出来多给她加一个不确定因素，况且他高三不在，他并不想让秦温一谈恋爱就要受异地恋的折磨。
所以还是让他一个人承受异地的折磨吧，他只想秦温能随她的心愿认认真真准备完高考。
于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大少爷一边开导完纠结的女生，一边提前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他要从暗恋变成异地暗恋了。
这真他妈服了，这恋爱让他谈的，不仅怎么青涩懵懂怎么来，现在还多了几分伤痛的味道在里面。
粉店老板端来粉面，两人的对话暂时被打断。
秦温手拿着筷子，还想着李珩刚刚说的话，意识到自己好像每次举棋不定的时候李珩都能给她很好的建议。
她又呆呆地看着李珩，能认识他真好。
李珩也拿过筷子，抬眼看到秦温看着自己默默不语，一时竟然没看出来秦温在想什么。
“我刚刚太凶了？”他轻声问。不应该啊，以前和她讲道理的时候他也这态度音量。
秦温一愣，连忙摇头，又仰慕道，“你好厉害，我觉得你比我成熟好多。”
没不开心就好，李珩拌着面，“我很小就被家里人带出来历练，能不成熟吗。”
“你为什么那么小就要去？”
“不是我那么小就要去，是我的身份摆在那就要去你知道吧。”
秦温摇头。
“简单点说，我们家私下有些重要宴席我也是要去的，就算是人情来往吧。”
“哇好神奇”，秦温惊叹，难怪总觉得李珩不像她的同龄人，一对比起来，倒是她自己整天想东想西的。
秦温又看了眼认真吃面的男生，她垂眸笑笑，能认识李珩真好。
——
七月末的a市又准备进入台风季，天空阴沉不见日光，湿糯的风缠得人心烦意躁。
寒假已经过了半个月，李珩该回b市了。下定决心不打扰秦温高三备考的他就真的耐得住性子一直没有开口，日常也只是陪着秦温刷刷题。
直到他要一个人带着满腔的爱意孤独地回b市——是不可能的。
越要走，就越黏。
李珩早就和秦温说好要她来送机，秦温也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他们的交情那么深。
李珩的父母今晚也回家，老人家虽然没明说，但一直拐弯抹角地问a市最近天气不好会不会影响航班什么，李珩也猜得出爷爷奶奶想要一家人一起吃个晚饭，所以他最晚今天下午四点就要登机。
一起吃过午饭，两人也不过只剩两个小时还可以再待一会，正好商城的旁边是购书大厦，李珩便陪秦温去买高三的教辅资料。
虽然正值暑假，但是因为近来天气不好，少人出门，所以诺大的一层教辅资料区几乎没什么人来往，虽然看着冷清，却更符合书店的安宁平和氛围。
李珩推着购物车，跟着秦温去了英语四六级教辅专区。
有两个大学生也正在选书，看到旁边高大帅气的男生一手插兜，一手搭在购物车把手上，站在女生后面像是在陪她认真选书，眼里都有些难以置信。
主要是李珩出挑的外形，再加上一身低调的纯色奢潮穿搭，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好学习的人，更别说在这陪人买书了。
“在月光下我拥吻着你……啧啧，你在看什么呢？”
秦温正看着手里的英语美文，冷不丁地听到旁边传来声音，惊得连忙合上书本，压低声音看着李珩说道：“什么呀。”
“怎么看情诗了”，李珩同样压低声音笑问。
秦温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因为Mrs. Yang说我的作文太差了，可以多背点课外的文章，我就来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
“嗯？怎么突然研究起作文了？”李珩懒懒地半搭着身子在购物车把手上，缓缓跟在秦温身后问道。
秦温又停下，重新拿起了本高考满分英语作文大全。
“Mrs.Yang说我一卷那么高分，最后只考到136分是很不应该的。”
“我可以考到140分的，但就是作文太差。老师说我写出来的东西太书面化，可以多背一些课外的文章，多学学别人的高级表达。”
“那确实”，李珩点点头。他的一卷成绩和秦温一样，但是李珩就142分。
说完秦温又把作文大全放进购物车里，又走向四级阅读题专区。Mrs. Yang还说她现在可以试着练一些四级的题目再拔高一下阅读能力。
秦温挑着书，眼角看到男生百无聊赖发着呆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将练习册放进购物车，轻声陪他说话解闷：“那你英语那么厉害怎么学的呀。”
李珩又顺手拿起秦温放进购物车里的练习册，“不知道，可能是做联赛题目的时候顺便练到了吧。”
李珩偶尔也会做国际联赛的题，包括看国际联赛的数学资料。
秦温笑着说，“天哪你也太厉害了吧，以后能做大数学家吧。”
秦温崇拜地看着李珩，其实他学习也是很认真的呢，虽然经常一副懒懒的样子。
秦温突然好奇起他以后想做什么。他都已经开始做国际联赛的题目了，他以后是要往数学的方向发展了吗。
“你以后想做什么呀，专门研究数学吗。”
“不，上了大学就不会再准备数学竞赛了”，李珩说。当初走竞赛就只是为了省时间，他可不会真的就扎根在这了。
虽然应该挺多人希望他安安心心搞科研就好了。
秦温一愣，他准备得那么认真结果上了大学就放了吗，“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学数学呢，你学得那么认真。”毕竟和李珩做了一年同桌，她在政治课上看到最多的就是李珩刷数学题。
大少爷挑眉，“我做什么是不认真的。”
秦温看着男生大言不惭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不过也认可他说的话。
他不喜欢的小提琴其实拉得很好，他不倚重的数学也学到省队的水平，至于那些他喜欢的，无论是篮球还是电竞，她都或多或少听同学讨论过，也是很厉害的水平。
他其实做什么都是按最高标准去完成，不管他喜不喜欢。
“好帅”，秦温抱着练习册，看着李珩笑道。
李珩直腰，拽拽道：“老子哪天不帅。”
“也就你天天对我视若无睹了。”
秦温笑笑，“我是看惯了。”
李珩扬唇没说什么。
他看她却是越看越觉得漂亮，比第一眼心动的时候还要再心动。
秦温又在李珩的陪伴下逛完了高考复习区，和他一起挑了适合自己水平的数学压轴题练习册，又买了本语文阅读题练习册和两本字帖。
看一眼时间，已经快三点，李珩差不多也该去机场了。
李珩的司机已经在地下车场等候，看着小少爷身边的女生，心里有些感慨，小少爷还特意让他再换一辆车来，不要让秦温认出前两次的滴滴都是他。
秦温看着车里前排已经坐了两个人，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李珩，李珩和司机打了个眼色让他不用下车，然后帮秦温打开车门，“司机。”
这一次本来就和秦温说好了送他登机，也就没必要和她说什么打车，只是以前的事情就没必要引她怀疑了。
既然下定决心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就没必要留些无谓的马脚。
秦温倒不太意外李珩家里会有司机，毕竟他家那么有钱。
两人上车。
“话说你们家没人来送你吗”，秦温问。
“没，就我自己回”，李珩回道。
秦温一愣，李珩说过自己外家都在a市，那应该也算是很亲近的家里人吧，怎么最后反而就自己一个人来送他回去了。
秦温想再问问，但是又觉得不好开口问别人家事。
李珩看一眼秦温欲言又止的样子，“大家都忙。”他无论是父母还是其他近亲，几乎都是大忙人，飞这里飞那里的，也就他爷爷奶奶都退伍了两个人清闲点。
李珩也对这习以为常了，反正他今天也只想和秦温待着。
但是家庭氛围更加浓厚的秦温倒觉得李珩这样自己一个人回去没有家里人送行，看着有点孤单可怜。
“这样子吗”，秦温收回视线轻声说道。
车子驶出地下车场，再次回到地面。
天空又飘起微雨。
雨水顺着车窗滑落，扭曲窗外的景象，让城市看起来远不如往日亲切干净。
两人上车以后，都默默地看起窗外雨景。
即将离别的人不介意路上拥堵些，能让分别的那一刻来得再迟一点。可今天的道路却是出奇地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车子就驶出市中心，往城郊的机场驰去。
李珩支肘，无声地看着路边熟悉的景象，一贯飞扬的眼眸也暗了暗。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但是真的临近分开时刻，想到高三一年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天天看得到秦温，李珩的心情还是不可抗地有几分低落。
所以还好没和秦温表白，不然现在难受的就该是两个人了，这种事还是就自己受着就好。
秦温看着窗外景象越来越冷清，没有了高楼大厦也没有了人烟，只有路边孤零零的广告牌，已经没什么看头。她收回视线看了眼李珩，见他正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上去很孤单，又很低落。
秦温有些心疼，凑前去李珩身边轻声问，“你是不是舍不得呀？”
李珩正出神，听到身边女生这样问，缓缓抬头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忍住想要摸摸她脸的冲动，收回视线淡淡道：“嗯。”
再怎么和自己说等一年就好，他也无法否认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他只能不断理性地分析着他们两个人当下的处境，告诉自己现在对秦温来说就是最好的，让她安安心心准备完高考，他不能和秦温说一句他喜欢她然后就不管不顾回b市了。
他想秦温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男朋友触手可及的真切拥抱，而不是只能对着冰冷的屏幕苦相思，所以再等一年就好了，等高考完一切都好说。
但是感性的自己却每分每秒都在脑海里叫嚣着他对秦温的喜欢。
李珩突然觉得喊秦温来陪自己登机真是一个傻x决定，自己找罪受。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机场，李珩抬眼看了眼窗外，微雨渐弱，他打开车门，和身边女生道：“别下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秦温一愣，来都来到了，怎么就让她走了，“这怎么行，我进机场送你吧。”
“外面下雨了。”
“没关系呀。”
秦温看着李珩，言语真切地坚持道。
李珩默默地看着自己那么喜欢的女生，不忍心拒绝她，既然她想送就让她送吧。
即便分离的难过对他而言会要再深刻些。
“好。”
秦温开心笑笑，跟着李珩一起进了机场。
空旷敞亮的机场，旅人行色匆匆。耳边播音员用轻柔礼貌的语气敦促着乘客尽快登机，眼前登机指示仪机械地滚动着各个航班的登记时间。
秦温跟在李珩身后走近登机处，有人欢欣雀跃地排队等候，还打着电话兴奋道雨停了航班不用晚点，也有人难过不舍地回头张望着。
她一瞬间有些出神，明明在车上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踏进机场，被满满的航班信息包围，秦温才真切地感受到李珩真的要走了，而且他一走就不像以往那样过一两个月又回来了。
秦温深呼吸，想到要和那么要好重要的人分别，心里也有些失落。不过他是去更好的平台了，而且这也是他之前那么努力学习奥数的回报，秦温还是很为他开心。
李珩看了眼身边默默不语的女生，轻声道：“好了已经送到了，你快点回去吧。”
他又留恋地看了眼秦温，深呼吸收回视线。
“走了。”
秦温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珩就已经转身离开。
秦温有些难以置信。他还提早了那么多天和自己说要来给他送机，午餐又吃得那么隆重，把今天一整天都布置得那么有仪式感，结果最后一句走了就没有了？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李珩一个人离开的背影，又见他拿出耳机戴上，突然觉得他看起来挺孤单的，明明他在a市也有家人，也有朋友，最后离开的时候就只有自己在，而且自己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呢。
身边有即将分别的人在相拥道别。
秦温笑笑，小跑两步追上李珩，拍拍他的肩。
李珩回神，见是秦温，眼眸不掩意外之情。
秦温笑笑看着自己即将启程的好朋友，脸红红鼓起勇气道，“抱一个？”
“你都要走了。”
李珩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静止了下来，他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呆呆地看着秦温。
见李珩没有说话，秦温深呼吸，壮着胆子微微踮脚，虚抱男生，却不敢有任何身体接触。
她想告诉他，他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她不太愿意看着他就这样孤孤单单地离开了，她总觉得这样太让人心疼了。
而且，她也很舍不得他的，不过车上有李珩的司机在，她没好意思开口，所以她才要跟着他进机场，可谁知道他又莫名其妙耍起了酷，她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要走。
幼稚鬼，秦温轻笑。
“你要走了我也很舍不得。”
“谢谢你高二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回b市一路顺风，也祝你的高三一切顺利。”
李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
男生一点反应没有，秦温心里空空的，以为李珩还在难过分别，便抬手轻轻拍了拍李珩的肩背，轻声加油打气：
“不要难过了。”
“开心点好不好。”
李珩终于开始回神，他机械地咽了咽口水。只是面上越是平静，内心就越翻涌起对秦温的汹涌爱意。
她是知道自己在难过，她在心疼自己，她在安抚自己。
李珩突然觉得自己承受着的所有折磨，所有难过与不舍，连同脑内喧嚣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一切拉扯他理性的操D感受，都被秦温安抚。
再不安的他，只要秦温一句安慰就好，都能让他迅速调整好状态，找到最优解。
秦温拍了拍男生，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眼睛瞥到旁边路人投来的目光，她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在做什么没礼貌的事情，触电似地收回虚抱李珩的手。
难怪李珩一直不理自己啊，搞不好他不喜欢这种仪式啊！
而已经缓过神来的男生意识到了女生要离开，立马抬手，轻轻圈过女生的后背，让这个拥抱再延长两秒，挑战友情所允纳的最长时长。
秦温被李珩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李珩抱她比她刚刚要再用力些，秦温觉得自己的脸离李珩的肩颈不过毫厘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淡香。
秦温心跳开始疯狂加速，庆幸李珩下一秒就放开了她。
李珩看着被自己放开的女生脸色翻红蔓延至耳垂，害羞地看着自己却又敢对上自己的视线，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好，我没有不开心了。”
秦温红着脸，点点头没说什么。
“我落地了告诉你。”
“嗯。”
“你也早点回家，到家了告诉我。”
“嗯。”
李珩看着女生垂眸害羞的样子，开心笑笑，“这回真走了，你还不看我吗？”
秦温身子一顿，深呼吸，才又缓缓抬头，然后看到了李珩好看的笑容。
“再见”，秦温深呼吸平复着心跳，轻声道。
“嗯，再见”，李珩笑道，心里却在规划着该什么时候飞回来给秦温一个惊喜。
“那你快点去值机吧，不要误点了。”秦温催促。
“好，我走了。”
李珩笑笑转身，这次秦温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直到转过拐角，再看不到他。
想到自己刚刚居然那么大胆抱了李珩，秦温没忍住笑出声，也转过身离开。
送别了好朋友，她也要好好努力呢。
“秦同学？”
前面有人喊自己，秦温抬头，一身黑西装的女子，正是刚刚车里的那位。
“小少爷让我来送你回家”，女子礼貌地说道。
秦温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她立马转身看向值机处，那里早就没有李珩的身影。
她之前就好奇怎么会有两个司机，还以为这个女人是李珩他们家的贴身保镖。
原来是他还很贴心地为她留了个女司机。
秦温垂眸，掩唇笑笑。
“好呀，谢谢。”
第八十八章 高三上（一） （一更）每一秒都荡起懵……
秦温今年的暑假又是只有二十天。说来他们这一届的奥班也是挺倒霉的, 整个高中都没有体验过一次完整的暑假，前两次提前开学是因为省赛，这一次是因为高考。
暑假时间短, 为了保持状态更好地衔接高三, 秦温在家也过着在校期间的作息规律, 每天做完老师安排的作业, 又提前预习高三上剩余的新课内容，到了晚上八点就准点在李珩那打卡背单词。
而这个暑假, 李珩的省队集训也已经开始。他比秦温更忙，每天都要上课，偶尔碰上晚测又或者有事要回李家主宅，也会没空看手机秒回秦温一句鸡汤。但等李珩忙完，哪怕有时候已经是十点十一点，离秦温那个例行公事的链接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他也还是照样回她, 只是就改成晚安一类的话术。
等到了周末，李珩稍微有空些, 秦温还是像往常一样把攒了一周的数学题拿出来问李珩。恢复竞赛状态的李珩解起题目来更加顺滑流畅, 所以两人很快就完成了任务。时间还在早, 秦温便好奇问起了李珩在省队的日常。
非常巧的是今年A省的奥数集训也是安排在a大数学系，李珩也可以说是提前体验大学生活了。
满心钦羡的秦温本想从李珩口中听听在a大进行省队备赛该是怎样高大上的体验，谁知道这件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一点也不酷，什么活动也没有，也没有哪里可以去, 就是早中晚不停地上课刷题。
“妈的我感觉又回到初三”，李珩低声道。
被李珩讲得幻想破灭的秦温听到这没忍住笑出声。他虽然外表看起来永远一副沉稳冷静的样子，就好像无论多枯燥的事情都会默默坚持下来, 但结果是如果被烦到了他也照样会说粗口。
“幸灾乐祸？”大少爷肃正语气，显然对秦温光笑不安慰他的做法很不满意。
听出男生的抗议，秦温咳了两声敛去语气中的笑意，她轻声道：“再坚持一下吧，不是12月就结束了？”
李珩嗯了一声，满意地说了句这还差不多，又问：“你呢，这几天在忙什么。”
换她被问，秦温合上练习册，抬眼望向窗外万家灯火，支肘撑头，“我想想。”
“早上和下午做暑假作业，晚上开始预习新课了。”
“本来还想做一下我们那次在书店买的数学练习册，但是暑假作业太多了，估计没时间专门做了。”
说完秦温又想了想，接着补充，“不过那本四级阅读我开始做了，好像有点难，做一篇要好久。”
“难不就对了，当你觉得吃力的时候说明你在走上坡路。”
这又是哪来的鸡汤啊，秦温边笑边嫌弃，“好土，这些老掉牙的话老吴都不会说。”
“我天天给你加油打气你说我土是吧”，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满。
李珩听起来像是生气了，秦温却有恃无恐地笑着，面上依旧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暖暖的。
虽然李珩现在回b市不在自己身边，但他们两个都还在为各位的目标努力着，知道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里，自己并不是孤单上路的那一个，似乎也让难熬的日子变得有趣些。
又一轮不着四六的辩论过后，秦温认输，确实不该嫌弃组员的良苦用心。
“好好我知道啦，谢谢你的鼓励，你省赛也加油吧。”
“当然。”
“所以你看我，我从来就不嫌弃你。”
李珩又蹬鼻子上脸地补了一句，这回终于炸出了秦温的小脾气。她听着他的话，又笑又气：
“你好烦啊！”——
八月，礼安高三开学。
又一届新鲜出炉的高三学子搬入礼安最出名的教学楼——东风楼。
东风楼，在礼安还有一个别名，西北风楼。
那是因为这栋礼安专门为高三应届生配置的教学楼，它完全隐在高一高二楼后且还要再隔一条宽敞校道，绝对远离学校热闹区域，又加上绕楼环种一圈高大槐树和木棉，天然隔音，不管什么百团大战，校运会，艺术节，操场那半点声响都传不进东风楼。
可以说搬进这栋西北风楼，就跟被发配边疆无异，基本上学生也就与学校的各大活动脱节了。
但是对比同样偏僻的初中部，东风楼作为礼安高三学子奋斗争光的地方，在规格装修上绝对要比老破小的初中部要讲究得多。
东风楼外红墙绿瓦，楼内五层高呈回字型中空。第一层外沿架空，回字型的中央是一个无穷符号外形的池塘，养了几尾龙凤锦鲤，池子正中央还有一道精致小桥，寓意鲤鱼跃龙门。
每当太阳东升，就会有一道道倾泄的光线投在顶上屋檐，然后又顺着时间的推移拂过窗边木棉，塘下睡莲，让整栋楼看起来似乎是旧日那些清幽高雅的老派学堂，处处彰显着百年名校的气派。
但东风楼作为高三备考场，绝对不只是给高三来养花看鱼的。
东风楼第二层全间打通，是专供应届生自习的阅览室，三至五层则是教室和老师办公室，里面所有的硬件配置都是为高考服务，教室面积是非应届班1.5倍的大小，方便单排单列的座位排布和学生存放练习册，高级护眼的照明保证学生可以更长时间地看书。
而且东风楼是全校唯一安装了电梯的教学楼。当年的学生还感激涕零：学校终于做人啦，东风楼离操场那么远，他们高楼层的学生赶着去做广播体操真的会跑死，有个电梯就舒服多了。
结果东风楼给装的是货梯，只是为了方便老师们搬运教辅资料。学生们也妥协，反正他们也只是没有感情的刷题机器，搭货梯没毛病。
光是一些设施硬件上无条件支持高考也就算了，最无解的是就连东风楼里的猫都一股子教导主任的范，整天哪里也不去，就趴在楼梯口，交叉前臂，眯着眼睛看那些还在下面晃悠不上楼做题的学生。
秦温他们就是在这样一栋看起来清心寡欲但内里野心十足的教学楼开始了高三生活。
而也是等到了开学，秦温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人在和人不在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李珩走了以后，她要自己一个人去十五班上课，一个人等待老师进班，课堂里没人会不时和她说话，她下课以后也不用帮谁保管东西。
让人挺不习惯的，就好像连政治课都莫名其妙漫长了些。秦温想，或许是因为自己还不习惯吧，毕竟李珩是从她走班第一天就和她一起上课的。
可两周下来，自己似乎还是没有适应多少，每次上完政治课，要一个人抱着课本回课室时，秦温就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回到班里，小伙伴们正扎堆聊天。秦温默默回到位置，一手撑头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心不在焉。
去年暑假，她补完课回班收拾书包，抬眼就能看到李珩站在走廊外等她。他第一天回来的时候还送了自己一个小香盒。
可现在他回了b市了。
秦温敛眸回头，改听朋友聊天来转移注意力，可谁知道听到的每一件事又都和李珩有关。
之前高三很出名的文理学霸CP，两个人都去了b市读大学；
上一届的高考成绩好好，级里居然出了5个裸分考上a大的学生；
十五班那个篮球体特好像被球探相中了，毕业就直接去青年球队……
其实事情和李珩本人没关系，但是完全不妨碍秦温听着这些话题就立马联想到李珩：他家就在b市，他考上了a大，他爱打篮球。
天哪，怎么听什么东西都是他，秦温失落地半趴在课桌书堆上，原来自己会这么想李珩的吗。
日子又这样一天天过着，上完最后一个半月的新课，礼安马上也要开始一轮复习。
不管怎么样，秦温还是逼着自己振作起来，再枯燥的政治课也照旧专心听讲，一切如常。
只是晚上在李珩那打卡的时候她的心跳却会莫名加快。
如果能马上收到他的信息她会很开心，但如果李珩恰巧在忙没有回她，那么秦温就会直接开飞行模式把手机放得远远的，免得自己分心，等好好学习完今天的课业，睡觉前再看一眼手机。
秦温第一次觉得看手机是一件忐忑的事情，要是李珩一直不回她的话，她应该也会像要一个人去上政治课那样不习惯吧。
但庆幸的是每次睡觉前她都一定能收到李珩的回复，然后安安心心地睡觉。
又一天周五晚上，秦温将背词打卡链接发给了李珩，等了一小会，李珩还没有回信，秦温便又打算点开飞行模式，准备学习。
结果下一秒手机长震不已，她的心跳也跟着手机一起长震不已。
秦温喜出望外地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弹出的通话框：
【李珩邀请您参加语音通话】
她立马接通电话，却又深呼吸控制自己的语速语调平静下来，让自己听起来不至于突兀地过分开心，“你怎么今天就打电话了。”她轻声问。
李珩从来都是周末才会打电话给她辅导数学，这个破例周五就来的电话对秦温而言多少有些意外的惊喜了。
“我看看组长在做什么”，电话那头的男生笑道。
听见久违的好听声音，秦温的心跳又再慌乱了些，她屈膝抱腿坐在凳子上，“我还能干什么，准备做作业了。”
“好，真乖”，李珩笑道。
什么嘛他当自己哄小孩呢，秦温感觉自己的脸红了些，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上课铃声。李珩说过集训队偶尔也会在晚上安排a大数学系教授来客座讲课。
“原来你今晚还有课吗”，秦温问。
“嗯，抽空打给你的。”
心头小鹿乱撞，秦温的声音又轻了几分，“那你快点回去吧，上课不要迟到了。”
“预备铃而已，还有几分钟。”
好呀，秦温开心地咬咬唇，她轻轻嗯了一声，眼尾瞥见桌子上的镜子，顿时愣住。
自己的脸怎么那么红了！？
“对了，我明天晚上有事，不能打电话给你了”，电话又传来李珩好听的声音。
秦温正心乱地看着自己脸色怎么红得这么厉害，突然听到李珩这句话，瞬间回神。慌乱的心跳恢复平稳，纷飞的思绪突然冷静，就像骤然梦醒，她脱口而出，“不能打了吗？”
语气里有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失落。
李珩耳尖，听出秦温语调往下，便笑道：“就请一次假而已。”
“要不周日打给你？你周日晚上什么时候睡觉？会不会耽误你第二天上课？”
“还是你一会等我下课回去？但是讲座要十点多才结束，你有没有那么快睡觉？。”
秦温听着李珩一连无比配合她的提议，连忙拒绝，“没事呀这又不是必须做的，肯定等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再问你。”
以前也是他迁就自己来复习，现在他比自己忙得多，肯定也是自己迁就他，更何况为她答疑解惑也不是李珩的义务，秦温可以理解。
只是暗暗期待了一周的事情突然被取消，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多少有些难过了。
李珩听着秦温的话语开心笑笑，秦温开口的话他熬会夜提前把事情忙完陪她就是了，他辛苦点没什么，偏偏秦温又这么为他考虑，让他更加喜欢。
说来他们也好久不见了。
“好，我有空了就找你。”
“嗯，不急。”
接着李珩又问，“你明天要做什么，还是在家做题？”
秦温垂眸，“不知道，明天学校拍高考宣传视频，高宜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学校，我还没想好。”
李珩戴上蓝牙耳机，看起了手机。
“可以，你之前不是一直说高三没得看参与校庆，现在不正好有机会。”
“也是。”
“去看看吧，你不是很久没出去玩了？去放松下”，李珩循循善诱。
秦温深呼吸，李珩说的也是。这一两个月来她除了刷题复习就没参加过别的什么活动，说不定就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才老想着李珩的。
“嗯。”
“那你早上去还是下午去？”
秦温想了想，“要不下午吧，早上我想再看会书。”
“好”，李珩话音刚落，正式上课铃响起。
“是不是要上课了，你快点回去吧”，秦温提醒。
“行，你挂吧。”
秦温轻轻应了声，然后挂断通话。
她的世界又恢复安静。
秦温看着手机又跳转回和李珩的聊天界面，简短的几分钟通话时长。她抿抿唇，关掉手机放在一边，打开了练习册却又出神地想着刚刚的电话。
她虽然迟钝，但也不至于完全书呆子。当李珩告诉她，他明天没空打电话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落差感，就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让她自己也吓一跳。
原来自己那么期待和李珩打电话，原来自己那么习惯李珩在身边。
秦温将头枕在臂弯上，情绪有些低落。
李珩周日应该就会有空了吧——
周六下午，秦温回学校陪高宜一起去看志协的学生拍摄校庆宣传片。
礼安真正的校庆在下半年，其实宣传片早已经拍摄得差不多，但现在要补拍今年六月高考的喜报视频，学校交给志协负责。而高二下才加入志协的高宜凭着超强的社交能力在一个学期内就和半个协会的人都混熟了，所以即便现在升入高三，协会里有什么活动也还是会喊上她一起玩。
高宜正郁闷自从被发配到东风楼与世隔绝以后生活都无聊了许多，现在正好碰上协会周末要拍宣传视频，她当然乐意来凑热闹。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陪她一起的居然会是秦温，反倒是梁思琴和郑冰都说要复习不来了。
“天哪温温你最好人了”，高宜挽着秦温的走向校内凉亭，今天志协在那补拍高考短片。
“不过你居然会愿意来我真没想到。”
“我也无聊来看看”，秦温笑了笑，就当是来散心吧。
“嘿嘿那就对了，今天思琴和冰冰没来绝对是她们的损失！”高宜凑前秦温面前神秘兮兮地笑道。
已经是五六年好朋友的秦温一看高宜这表情就知道她在等自己问下一句，“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对的！你知道高一新来了个长得还不错的学弟吗。”
秦温摇头笑道，“这我怎么知道。”
“真的，人送外号小校草。”
秦温不解，什么时候这种东西还有大小之分了，“怎么还分大小，那大校草是谁？”
“拜托大校草还能有谁！”
“你同桌李珩啊！”高宜嫌弃道。
李珩！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秦温赶紧移开视线不看高宜，心跳却又不自主加速了起来，让人不知道是心动还是心虚。
高宜没有发现秦温的异状，一路走着喋喋不休，“不知道这个学弟长什么样呢。”
“不过要我说，校草就该只有一个，还分大小有什么意思。”
“要不是因为你同桌平时太低调加上现在不在学校，我们高三又被分到那么偏僻的东风楼，不然哪轮得到这些高一的学弟学妹来拍案谁是校草啊。”
“当年李珩可是高中部初中部国际部三部通杀才当上的校草啊，现在的学弟学妹们怎么级里出个稍微好看点的男生就往校草的名头上冠呢，太没见过世面了。”
正心乱如麻的秦温听到高宜这番老神在在的言论，也没忍住回神笑她，“李珩怎么还被你讲得跟传说似的。”
“拜托本来就是！”高宜激动道，“你想想，我们认识的人还有第二个像他一个的男生吗！”
秦温一愣。
“不说方方面面都和李珩齐平，就样貌、成绩、家境这三个里面挑一个，谁有他配置高啊。”
秦温认可地点点头，又补充：“而且他性格也挺好的。”
“这个方面”，高宜为难地挠挠头，“好像还没听谁说过他性格好诶。”
“但如果温温你当了他一年同桌都这样觉得，那起码可以说性格不算差吧。”
秦温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他在学校里生人勿近的刻板印象是真的没得救了。
“你想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是顶配的人，难道不梦幻得像传说一样吗。”
“感觉以后也碰不到了。”
秦温和高宜聊了几句，终于算是开心了些，谁知道一听到那句以后再也碰不到了，脸上的笑意突然又一消而散。
以后再也碰不到了吗，会不会其实高二那一年是他们唯一的交集了。
她真正要适应的东西，是不是远不止要一个人上课那么简单。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让秦温的步调都慢了些。
两人已经走近凉亭，高宜兴奋地拉过走路慢吞吞的秦温，催促道：“诶他们已经在拍了，我们过去吧！”
秦温抬头看了眼那热闹的亭子，却站定在原处，“高宜要不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啊？为什么？”高宜不解，“你不是说也想看怎么拍的吗。”
秦温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可是我和大家都不熟，你去了还得带着我，不如你去和志协的朋友一起玩得开心点。”
凉亭那有学生认出高宜，开心地打着招呼让她过去。
高宜也招招手示意，又看向秦温，“可是你要去哪？要不还是跟我一起过去吧。”
秦温摇摇头，“没事你去吧，我回东风楼待一会。”
“高宜快来就等你了——”凉亭那又有人在催。
高宜赶紧应了声，正准备说什么，秦温推了推她，又笑道：“好啦你快点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高宜抿抿唇犹豫了一会，“那好吧，我先过去了，一会来找你哈！”
“好，去吧。”
秦温笑着和高宜道别，看着小伙伴兴奋地跑上凉亭，秦温也转身，一个人默默走回东风楼。
东风楼外的校道一路斑驳的光影，不在花期的红木棉枝叶不算繁茂，稀疏的绿叶根本挡不住初秋的阳光。
秦温在东风楼外的长石凳上坐了下来，捡起落在脚边落叶，轻轻转着。
以后会再也碰不到李珩那样的人了吗。
所以那次机场的分别远比她想象得要重要得多是吗。
她看着手里泛黄的落叶，突然想起去年年末，自己因为初中部要改制，也是一个人坐下树下闷闷不乐，结果李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陪自己聊天散步，两人还一起吃了桂米。
那次如果不是有他在，估计自己会不开心好多天吧。
因为有他在自己才开心起来的。
秦温敛眸，深呼吸突然抬头看向前方，以校道为分界，校道外侧阳光明媚，校道内肃静森严。
引入东风楼的校道口空无一人。
他人在b市呀，自己在想什么呢。
秦温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点开与李珩的聊天界面，对话记录还停留在两个多小时前，李珩问她去了学校没有，她说了句快到了。
她放开手里的落叶，自己也主动找他说话吧，可点开键盘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该说东风楼好安静还是学校有好多人在拍高考宣传片。
好像都很无聊的。
秦温皱眉，想了想还是删掉突兀的话语，思绪却又泛过一阵涟漪。
好像手机里每次都是李珩来找她聊天，以至于她一时半会也竟不知道该主动发什么给李珩。
她原来已经那么依赖李珩了吗。
秦温敛眸，呆呆地看着和李珩的聊天界面，没发什么，但却又在每次屏幕将暗的时候再度点亮。
东风楼外没有任何人来往，四周只有秋蝉的长鸣，和偶尔的飞鸟啼叫。
越静谧，脑海里的思绪就越喧嚣。
秦温难过地看着手机，深呼吸决定不要那么矫情，就找他说几句话又不会怎么样，他也经常找她聊天不是吗。
秦温生硬地敲出“今天东风楼好安静”几个字，刚准备发出去——
手机突然响起欢快的铃声，直接打破她的困局。
秦温难以置信地看着聊天界面上方弹出方框，呼吸都停了两拍。
【李珩邀请您参与语音通话】
天哪，怎么会这么巧，她也太幸运了……！
整个人滞空了两秒以后秦温的大脑重新运作，瞬间的心花怒放让人猝不及防，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李珩为什么会在这个点打电话给她就立马接听，害怕这个通话会因为太长时间无人应答而自动挂断。
“你在哪”，电话里传来她思念的声音。
秦温一句“我在学校”还没有说出口，又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接着说道：
“看到你了。”
什么看到她？秦温纳闷，为什么她完全跟不上李珩的话。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不会其实是打错电话了吧。
“你是不是……”秦温还在问着，却被打断。
“抬头”，电话里的男生笑道，语气飞扬。
她没有多想，下意识抬头——
李珩正笑着收起手机，缓缓向自己走来。
秦温屏住呼吸不敢相信。
她是不是眼花了，李珩人不是应该在b市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连连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眼花，难以自持地立马起身小跑向李珩，在他面前停下，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会在这里？”李珩看着秦温笑眼盈盈的样子，心情大好。
两个多月没见他也好想她，隔着屏幕聊天还是远不如抽空见一面来得实在。
秦温也对上李珩注视的目光。
都已经是一年多的交情了，她现在再看着李珩注视自己的样子，心里却突然拂过一阵羞怯，她连忙收回视线，轻声道：“你回来是要忙什么吗？”
会不会是集训队要回a市了。
“回来看看你呀”，李珩笑道。
秦温语噎，脸瞬间涨红，小声道：“什么呀……”
“身为你的组员，我不得定期回来述职报告吗”，李珩扬唇看着秦温一副害羞的样子，径直走过秦温，来到她身后的石凳子坐下。
秦温背对着李珩，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他平常打趣自己的玩笑话，却也还是忍不住开心地咬了咬唇。
她深呼吸，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不至于过分欣喜，转身一脸淡定地看着李珩。
“傻站着干什么”，大少爷偏头点了点自己身旁空位，笑道。
秦温平复自己的心动，缓缓走到李珩身边坐下。
风儿吹动云影，让更多的阳光投入东风楼外校道，空中浮尘正自在地徜徉在阳光中。
久未见面的两人突然陷入沉默。
可即便没有说话，秦温也很开心。
她静静地看着沥青地面。原来李珩只要在她身边，那么即便他什么也没做，她心里也会安定那么多。她不失落了，也不难过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呀？”秦温转头看着李珩，轻声问。
李珩还在纳闷秦温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正准备开口聊些什么，谁知道就听到女生这么一句赶人的话，好气又好笑道：“你就这么想我走啊？”
秦温语噎，脸又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生挑眉，显然还在不满。
“真没有，我就随便问问”，秦温心虚。她只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提前有心理准备而已。
李珩看着女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薄脸皮，并没有深究下去，“一会四点多的飞机。”
正害羞的秦温一愣，“一会就走了？”
秦温又看看手表，现在都快两点半了，四点多的飞机的话，一会三点多他就该走了吧？
“你就回来两个小时吗？”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啊”，李珩看着秦温笑道，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那你要去忙了吧”，秦温提醒，以为他是忙着回学校办什么手续，才会这样百忙之中抽空回来。
“你干嘛一直赶我走啊。”
“你不是一会就要走了吗，那你还不去办正事。”
李珩好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温，耐心十足地说道：“我不是说了，我回来看看你。”
“我们都那么久没见面了。”
秦温呼吸一停，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空空的。
李珩看着秦温害羞紧张的样子，低头却有一阵困意袭来。
昨天本来就上了一整天的课，到晚上十点多教授才结束讲座，然后又被老爷子喊回主宅，今天一大早就跟着他老人家外出，直到中午才脱身赶了趟飞机回来找秦温，一会四点多又该回去。
秦温心里还在发酵着李珩那句回来看看她。他明明说的是好朋友之间的事，她却有一种致幻的心动。
“秦温”，他轻声喊道。
李珩很少直呼她的名字，秦温心跳莫名又有些加速，“怎么了？”
“我困了。”
“啊？”
氤氲的氛围突然被打破，秦温瞬间出戏，这是什么跳脱的话题。
她抬眼看着男生，李珩正支肘撑在椅背上看着自己，却眉眼低垂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秦温还愣愣地没有说话，李珩又开口：“好困，有没有哪里能睡一会的？”
回过神来的秦温好笑又心疼地看着男生，如果会那么困的话他还回来干嘛，折腾自己。
她掩唇笑笑，一面腹诽李珩真是个幼稚鬼，一面又庆幸还好自己刚刚没往深多想什么，不然就自作多情了。
“教室都锁门了，二楼阅览室应该还开着，你要不要去那里趴一会？”
“嗯。”
两人起身，李珩跟着秦温进了东风楼。
楼内更加静谧，只有池塘那偶尔还传来锦鲤游动的清脆水声。
秦温好笑地看着楼梯口那一脸正经看着自己和李珩的白猫，和身边男生轻声道：“你还是第一次进东风楼吧，我觉得这里好漂亮。”
李珩跟着秦温上了二楼，环视四周环境，“嗯，是挺适合高三的。”让他也突然有些遗憾不能和秦温一起备考高三。
两人一起进了阅览室。
二层阅览室周末也会开放，算是高三的自习室。现在离高考还早，周末来阅览室自习的学生不算多，等到了高三下学期，周末的阅览室就会一位难求。
秦温将李珩领到靠内侧的空桌。
“那你快点休息吧”，她笑笑看着李珩坐下。
见到了李珩她也瞬间忘记自己原来有多不开心，虽然还没说几句话但她也满足了，就还是不要打扰李珩休息了吧。
大少爷却不解地看着女生为什么还站在原处，秦温笑笑，“我不打扰你睡觉了。”
李珩总觉得两个多月没见秦温和他生疏了点，不是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就是要抛下他。
他皱眉，“你要去忙吗？”
“不用。”
“那就陪我。”
秦温心跳又一紧，大概是心动也会扰乱一个人对话语的判断吧，李珩一句陪他，听得她又有些心乱，“我怕会打扰你睡觉。”
大少爷直接就把这种客气相处的苗头给灭了，他可不是大老远飞回来自己睡觉的。他拉开身旁凳子，看着秦温懒懒道：“那以前在老人院的时候不怕打扰我？”
秦温一愣，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李珩见她不说话，便看着她然后又朝凳子偏了偏头，眼神示意她坐下。
秦温深呼吸，也是，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那好吧”，她坐下。
“嗯”，这回大少爷终于点头，满意地看着女生坐在自己身边，就像回到高二她坐在自己身边上课那样。
每次只要在b市就总会有一堆人关注他，以至于他有时候也不禁怀念在礼安悠哉游哉的生活，上上课打打球，玩玩游戏，黏黏秦温。
李珩低头笑笑，又一阵困意袭来。
“你还不睡吗？”
“嗯，三点半叫我。”
秦温点点头，李珩不再说什么趴桌子睡觉去了，她也收回视线，拿出手机背单词。
周遭安静得只有中央空调制冷的低低嗡鸣。
她很快就背完了今日的单词量，看了眼时间离三点半还早，又加背了两天的分量，及至时间到3：25分。
秦温侧头看了看面朝自己的李珩，收回视线抿唇偷笑，可没过一会又忍不住转头看着他。
在老人院的时候李珩也每次中午都在她旁边睡觉，但今天还是秦温第一次打量他的睡颜。
她又凑前了些，好奇又心动地看着。
就算闭着眼睛看不见他平日清冷的眼神，优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摄掠性十足的气场也还是从会骨相里透出来。
秦温掩唇轻笑，怎么会有人睡起觉来也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她又看看时间，三点半了。
秦温轻轻推了推李珩，男生不为所动，秦温指尖抵着李珩的手臂又再用力了些，“三点半了哦。”
“快点起来吧。”
睡得正好的李珩被人打扰，陡然睁眼，眼神攻击性十足地看着眼前的人，但没想到见到的是秦温，李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了礼安，便又立马敛去眼神里的不耐与烦躁，重新闭上眼睛。
身子却往秦温那又靠了靠。
秦温被李珩刚刚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些紧张，而且本以为他要起来了，谁知道他又闭上了眼睛，眼看着三点半已经到了，她也顾不得李珩刚刚那样瞪自己，接着催促：“你怎么还不起来呀。”
“嗯嗯”，大少爷迷迷糊糊地应了两声。
秦温无语，又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不是还要赶飞机吗？一会要来不及了。”
这话让已经醒透却还闭着眼睛的李珩一个深呼吸。想听她软声软语地喊自己起床，结果听到了句这么扫兴的话。
李珩幽幽睁眼，秦温没有看出男生的怨念，只松了口气笑道，“你终于醒了，快点起来吧。”
“嗯”，李珩应了一声，却没有起来。
秦温看着还趴在桌上的男生有些无奈。他不是还要赶飞机吗，在这浪费时间。她先起身，又耐心道“快点起来啦，一会要误点了。”
怎么感觉自己在带小孩啊。
然后下一秒李珩说的话就让秦温觉得自己确实在带孩子。见她起来，大少爷也缓缓直起腰身，却又向她伸手，拽拽道：“拉我起来。”
秦温没好气地一拍面前男生的手掌，“拜托你都多大了。”
“十八啊”，李珩的手被打开，他便又将手搭在秦温刚刚坐过的凳子的椅背上，神气兮兮道：“我现在可是组里唯一的成年人了呢。”
什么时候才等到她成年啊。
都成年人了还赖在这里不起来，秦温没好气笑道，“幼稚鬼”，说完便转身离开。她算是看透了，如果她不走，那位大爷是绝对不会走的。
李珩看着秦温走开，他低声笑笑，终于肯起来。
环绕秦温身边似乎有一股安宁纯净的磁场，让李珩依赖又迷恋，就好像只要回到她的身边，再忙碌纷扰的生活都会被屏蔽在外，他总能在她身边找到最简单的快乐。
所以即便只睡了半个小时，也足以让他调整回最好状态。
补过一觉又恢复无限精力的大少爷快走两步追上秦温。
“组长该我来当了，总不能一个成年人天天被未成年压一头吧。”
什么跟什么啊，他是不是睡傻了，秦温嫌弃笑笑，“刚刚成年人还赖着不起来呢。”
“谁说我赖着不起，我睁眼了好不好。”
“我不喊你你就不起来了。”
两人一路拌嘴直至走出阅览室。
推开门，阳光连着楼内对角线倾斜而落，照耀一半教学楼，明明他们刚刚进楼的时候光线还没有充足。
秦温一阵恍惚，时间过得好快，李珩又要走了，不过能见到面她就已经很满足了。秦温深呼吸，转身看着男生笑笑。
“好了，我走了”，李珩先开口。
“嗯，一路……”
“来，组内的优良传统，临别前抱一个！”
秦温一句话没说完，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被李珩拥入怀抱。
属于他的清冷气息萦绕满鼻腔，这个拥抱比机场那次更加用力，秦温甚至感受到了李珩的体温。
她瞬间满脸通红，这这这，这是什么啊！
李珩打着离别的借口，赖皮地抱到了自己喜欢的女生，扬唇偷笑，又贪心地将她在怀里紧了紧，然后立马放开她。
作为头脑高度灵活且睡醒了的柏拉图大弟子，当然是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挑出有利自己的借口！
秦温被李珩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掠去所有的呼吸，直到被他放开才恢复神智，但绯红已经从脸颊泛到耳垂。她害羞地瞪着男生，第一次提高音量大声说他，“这，这是什么破优良传统啊！”
李珩黑眸深处隐着亮光，他微微俯身看着秦温笑道：“是你在机场先抱我的，所以不许生气。”
秦温瞬间哑口，什么嘛！那是她见他不开心了她才抱他的，和刚刚又不一样！
“我在机场才——”
秦温话还没有说完，讨巧偷到糖吃的某人却是先一步转身快步离开下楼，“走了走了。”
飞扬又赖皮的笑声从楼梯那传来。
这个大无赖说什么优良传统，抱完人就跑！
秦温知道自己追不上李珩，又快步走二楼栏杆前，往下对着刚出楼梯口的男生喊道：“你这个大坏蛋！”
李珩却是一直快步往前没有再回头，笑声依旧不断，直到他出了东风楼。
看着李珩完全无视自己的抗议径直离开的背影，秦温紧握栏杆，又忍不住羞愤地说了句坏人。
她还是第一次被男生被抱着，不算机场那次她主动抱李珩的话。
秦温还红着脸站在原处，看着李珩离开的方向，没有离开。
阳光又随着时间推进而偏移几分，掠过楼内更多景象。
当因为突然被李珩抱住而潮涌的害羞之情褪去，空旷的心田居然蔓延生长出无数朵花儿。
秦温敛眸咬唇，她好像……并不怎么生气李珩抱她。
相反，她是开心乐意的。
而一旦意识到自己是开心的以后，这种满心的欢喜便愈演愈烈，心田里已经盛放了无数朵花儿。
喜不自胜，秦温便交叉双臂趴在栏杆上，下巴抵着自己臂弯，静静地看着楼下池塘，任由自己思绪纷飞。
李珩居然回来了，还正好碰上她很想他的时候。
她回想起打着电话抬眼见到李珩的那一幕，不，应该从接到他电话那一瞬间开始，他突然飞回来，思维跳脱地和自己说要去睡觉，又犯懒不肯起来，分开前又抱了抱自己。
秦温突然一个人害羞地低笑出声。
楼下鱼儿怡然自得地沉浸在秋水中，永不停歇地摇曳着长尾。
一如楼上春心萌动的少女徜徉在思慕中，每一秒都荡起懵懂的心思。
秦温用指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微烫的脸颊，刚刚她轻轻撞上了李珩的肩颈，脸颊似乎现在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自己居然在那一瞬间那么靠近李珩。
想到这，秦温不禁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却是无声扬唇，心动不已。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喜欢李珩。
第八十九章 高三上（二） （二更）男生的十八岁，……
周六晚上, 西山半山腰废弃的军用机场里，马力过千匹的发动机一路轰鸣发出长啸，或低醇深厚, 或刺耳爆裂, 粗暴地割裂机场安宁的夜晚。
几辆超跑在竞速刷圈。
极低的底盘抓合地面, 直道加速, 转弯漂移，排气管喷出火花, 轮胎撕扯地面拉出一道道划痕，如名贵的猛兽出笼狂奔。
领跑的李珩坐在新车里，听着升档排气管发出的枪响一般的爆鸣声，在外一向稳重自持的他也忍不住兴奋地和身旁陪驾的工程师称赞道：“I like that sound. It is so amazing.”
工程师猛点头，深表同感地连说了几句yes，又继续为会员不时介绍车子的极限性能和技术改进。
李珩又玩了两个多小时，才将车子停回加油区。
他一下车, 今天一起随车落地的工程师团队便上前作最后的性能检测，一切无恙的话, 这辆超跑今天就可以认主人了。
李珩在一旁看着超跑服从电脑命令, 流畅地自动拆解外壳供人检测, 就像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变形金刚一般，也忍不住拿出手机开心地给爱车拍照。
一旁也有别的跑车停进加油区。何奈下车，兴奋地跑到李珩身边，“我靠还真让你买到了，这得定多久啊？”
“半年左右吧”, 李珩扬唇笑笑，老头的升学红包还行。
何奈惊羡地绕着超跑走了几圈，啧啧称赞, 一旁男生也和李珩聊天，“加速好快，而且刚刚直道根本追不上你。”
李珩嗯了一声，几个男生又围着超跑的话题聊了会天。
何奈和工程师聊完，也回到男生这。
“真不愧是顶级超跑，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夜店里没有保时捷和法拉利吃香哈哈哈”，何奈笑道。
在场的男生们都笑出声。
超跑和豪车还是有些区别，比起作为地位和财富的象征，超跑更像纯粹的性能怪物，所以千万级的超级跑车在夜店里反而还不如百万级豪车吃香的事情，李珩他们几个男生经常听得到。
李珩听着何奈的话不屑一笑，“以为我是你？”
何奈切了一声，“我们当然不一样。”在一个女生身上花了两年多时间了还没搞定，要是换自己早就改变目标了，漂亮的女生那么多，和谁谈不是谈呢。
“话说你是不是不太会追女孩子啊，居然能追这么久都没追到”，何奈又说，从年初到现在他都换三个女朋友了，结果李珩还在追这一个。
李珩走前打量着新车的发动机，不以为意道，“这是我和她乐趣，你这种人不会懂的。”
何奈打死都不会信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哥们是会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把戏的人，“装，再给爷接着装。”
“你就是太高冷了，女孩子都是喜欢主动一点的男生。”
李珩偏头冷嗤一声，他还高冷，他都快倒贴上门了。
何奈一看李珩这反应就知道他肯定追女孩子的工作没到位，“你别不信，特别是你们现在异地，你不主动点，女孩子很容易想多的好吧。”
李珩身子一顿，抬眼看着何奈。
“你受得了异地，人家女生不一定受得了好吧。”
“你肯定要比以前再主动点啊，不然分分钟你被甩了都不知道。”
李珩听着何奈的话，心里有些惊讶，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异地的话该花更多的精力去经营和秦温之间的关系，他只想着的都是自己一个人受得了异地等一年就好。
他脑海快速复盘着今天见到秦温的全部场景，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到自己见面第一句话问的也是自己什么时候走。
这么看来好像确实是自己没留意到一些小问题。他们现在异地，他是该比以前更细心点，多和秦温说说话的。不然按照她那么慢热的性格，分分钟他们之间的亲密度倒退回去都有可能。
李珩凝眉，看着自己一向嘴贱的兄弟，难得认可道：“没想到你也有靠谱的时候。”
“哥们恋爱大师好吧”，何奈神气地半倚着跑车。
旁边有男生反对，“何奈你这充其量叫会脱单，根本不会谈恋爱。”
“你他妈在逗我？”
“你有谈过两个月的？”
“那是我没认真谈好吧。”
几个男生争论起来，李珩没有加入话题，只在一旁问起工程师技术问题，中途接了个电话。
挂掉朋友的电话，李珩喊了朋友们一声，“赫凯喊你们去俱乐部。”
何奈一听话这立马来劲，“走啊！妈的今晚老子也找个真命天女回来！”
“可以，去夜店找爱情，何公子讲究。”
几个男生笑着就上了各自的跑车，只有李珩坐下来看电脑上拟合的新车数据。
“李珩你不去”，有人问。
“车子没上牌，你们去吧”，李珩头也不抬道。
男生点头，进了车子，几辆先开出，机场又响起一阵轰鸣。
何奈又招呼李珩，“怕什么，坐我的。”
“这些调试你也不用看着吧，让工程师来不就好了。”
李珩抬头，嫌弃地看了何奈的车一眼，“我是绝对不会坐你的车的。”
何奈一愣，没想到自己这车居然啊被人嫌弃了。
何奈的前前任是个狠角色，见何奈和她分手以后又很快换了一个，不敢闹何奈就去气新女友，还和说新女友现在她坐的副驾可是当初何奈和自己车Z的位子，结果新女友破防了又去找何奈闹了一场。
何奈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哄新女友，但那都是以前的事啊，他一没出轨二没养鱼，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前史丰富，当初在一起也是你情我愿的，怎么现在又突然说他是海王渣男了。一点破事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何奈也是富家大少众星拱月的环境里长大的，把他弄烦了，他也索性都不要。
“早几百年前就洗过了好吧”，何奈说。
李珩偏头不理，“滚吧。”
何奈也走了以后，机场里只剩下李珩和工程师团队，还有日常跟着李珩的司机大哥。
又过了半小时，新车校验完毕，一切正常达标。
李珩扬唇，按了按车钥匙，超跑闭合原本敞开的车身外壳，车门顺滑翻转，机器人变形似地又变回最初的完整跑车模样。
机械转动的声音听得李珩心痒不已，他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下山回李宅的路估计也没有车辆往来。
李珩侧头看了眼司机，让司机大哥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回去吧”，李珩笑笑按开车门。
司机大哥连忙点点头，本想前去开车，谁知道李珩径直坐到驾驶位，车门翻转闭合，司机大哥愣在原处。
李珩敲了敲车窗，示意自己先走。
还没等司机大哥说什么，李珩发动引擎，超跑发出一阵声浪长啸，倏忽之间就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的司机大哥眼睛都瞪大了，小少爷拿到驾照才没多久啊，又是今晚才刚开这辆超跑，他怎么就敢直接开山路回家了！？
“快快快”，司机大哥赶紧催促同行的助理，也开车追了过去。
李宅里，两位老人参加完私人婚宴回来，夜深了却没有困意，便一起坐在藤下乘凉聊家常。
老夫人还在和老伴聊着赫家的事：
“唉，可怜的孩子。”
“这件事阿凯肯定最不好受，听说还把自己手臂纹得花花绿绿的。”
“赫家就只会说小孩叛逆，可是父母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他，现在又各自有了新家，也不怪小孩闹起来。”
老爷子在一旁晃着藤椅摸摸身旁温顺的退役军犬，慢悠悠道：“家庭对小孩的影响不小，还是要以身作则啊。”
“嗯”，老夫人摇着蒲扇，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还是我们这小口之家的清静点。”
“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太管好自己，剩下的也就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老子悠长地唔了一声，“那是当然的，大后方不稳定的话，前线作战也不放心呐。”
几十年逗趣的话怎么听都不腻，老夫人被老伴逗乐，笑道：“还当是以前呢。”
老爷子阖目笑笑，确实偶尔也会怀念以前的峥嵘岁月啊，特别看到现在刚成年的孙儿如日出朝阳活力无限，让他也不禁回忆自己以前刚入伍的时光，第一次练枪，第一次演习，第一次实战。
“砰——”
对，就是这种声音。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枪鸣，老爷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沉浸在回忆中听到的幻听。
“砰——”
“砰——”
又有两声。
身旁的军犬立即站定，进入戒备状态，老爷子也立马警醒过来，不对不是幻听。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声音”，老夫人放下蒲扇，看着老伴紧张道。
“砰——”又传来一声。
老爷子皱眉，正要起身就见保卫队长急匆匆跑来。
“那是什么声音”，老人沉声问道。
保卫队长立定敬礼，看着老长官一脸严肃的样子，咽了咽口水忐忑道：“报告，李珩回来了。”
两位老人顿时一愣，没听明白。
保卫队长又尴尬地继续解释：“刚刚那几声响声应该是李珩跑车那传出来的。”
说完几人又听到宅子另一侧传来响破天的发动机轰鸣，声浪阵阵及至跑车开进地下车库，才听不见声响。
敢在李家的地界这样肆无忌惮地轰鸣扰人清净的，李珩是第一个。
这回连训练有素的军犬也忍不住朝声源吠了几声，男生十八岁了狗都嫌。
“这臭小子！！”老爷子忿忿地一拄拐杖，害他刚刚还以为哪里来的枪声，欠练了是吧！
李珩将跑车开进车库以后才意犹未尽地熄火，下了车又倚着车身查了会资料，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爱车回主宅一楼。
谁知道刚出电梯，老爷子一看到自己就板起脸面：“臭小子，你是要打仗还是要拆家啊！”
李珩愣了愣，没太听懂。
这时一向疼爱的老夫人也厉声指责，“珩儿，你刚刚自己开车下山的？你才拿到驾照多久就敢这样开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李珩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他干笑两声，“开的不快。”
“行了老头你也别生气了，明天带你兜风！”
李珩满不在乎地说道，结果就是因为这轻视安全问题的态度被两位老人家联合起来教育了一顿。
最后还是李珩义正言辞地保证以后开车绝对小心两位老人才放他上楼。
虽然被爷爷奶奶训了一顿，但是李珩今天心情总归不错，抱到了喜欢的女生，拿到了心爱的跑车。
李珩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半。秦温应该忙完，就是不知道她睡了没。
他想起今晚何奈说的话，拿出手机。
这边秦温因为心情很好，连带着做作业的时候也很在状态，早就完成了今晚给自己布置的任务，现在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看议论文精选。
只是看的时候却又一直忍不住偷笑。
奇怪在知道自己喜欢李珩以后，秦温倒觉得轻松多了，大概是因为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李珩吧。
想起今天见到了李珩，还有突然的拥抱，她的脸又不禁红了红。
老实说秦温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这份喜欢，而且快高考了她也不可能分神花心思去谈恋爱。
而且喜欢李珩对她来说好像也是一件快乐的事，让人无法拒绝。
秦温笑笑，庆幸自己和李珩交情不浅，他偶尔会来找自己聊天，自己也可以打着学习小组的名义找他，她也不贪心想要求证李珩会不会回应自己的这份喜欢，以至于暗恋这件事对她来说没有一点折磨的感觉，相反还让她内心更加充盈，枯燥的高三生活好像又变得每天都更有盼头了。
不如就搁置着吧，顺其自然地不去压抑也不去催生。
秦温低头笑笑，她绝对有一根反骨在，居然放任自己暗恋。她又拍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
作文集又翻过一页，喜欢的人那么厉害的话，自己也不可以和他差太远。
又看了二十多分钟，秦温合上书本准备睡觉。
手机嗡嗡两声，秦温第一直觉就是李珩，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他！
秦温瞬间心花怒放，想着李珩可能是和自己说学习的事，谁知道点进去一看却是意料之外的话题，让她瞬间笑出声：
李珩：【我挨训了】
李珩：【（小浣熊郁闷表情）】
第九十章 a大冬令营（上） 要多出去走走，不能……
手机里的小浣熊, 圆滚滚的眼睛，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耳朵枕在枝干上, 看上去很是委屈郁闷。
天哪好可爱！
被萌化的秦温赶紧点收藏,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李珩：【？】
李珩：【我还没这玩意重要？】
怪她不关心他为什么挨训, 一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就……也挺可爱的。秦温看着喜欢的男生发来的信息, 开心地咬咬唇。
秦温：【那你为什么挨训了】
李珩：【嫌我开车太快太吵】
秦温看着李珩发来的信息呆呆地张了张嘴，【你都已经有驾照了吗】
李珩：【当然】
李珩；【我十八岁生日一过就考了】
说完他又把超跑的照片发给了秦温。
李珩：【怎么样】
李珩：【我觉得可以作为咱们组的公车】
秦温还在感慨李珩还真是做什么事情都领跑同龄人一步, 接着就看到那科技感满满的车子，然后又读到他发来的信息，她害羞地笑出声，整个人侧卧在床上。
虽然知道李珩这些官话都是玩笑话，但是不妨碍她听得满心开怀。
秦温：【才不要】
秦温：【你不是被人嫌弃开车太快太吵】
秦温心血来潮，逗起脾气不太好的某人，然后她立马接到了大少爷的来电。
他居然煞有介事地给她科普起了超跑为什么会吵！
讲得头头是道的样子, 秦温只能哭笑不得地专心听着。好在她还是奥物生的时候超前学过不少大学知识，李珩说的什么扭矩, 传感器, 气旁通阀, 她居然也能听懂个八成。
于是本来只是想敷衍一下小组员的秦温后面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而李珩打这个电话不过是看秦温差不多该睡觉了，想随便说些什么结束话题然后听她说晚安。谁知道秦温居然还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还能和自己讨论起来。
李珩开心得不行，要么是他喜欢上的女孩呢，居然那么无聊的话题她都听得那么认真, 陪自己聊。大少爷突然决定这双座超跑第一次载人一定得是女主人才行。
明天还是不带老头兜风好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说着，居然聊了快半个小时的发动机，最后还是李珩先提醒秦温该睡觉了, 秦温才反应过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天呐都已经这么晚了”，秦温惊讶。
“快点去睡吧，晚安秦温。你挂吧”，李珩直接先说晚安，免得秦温又磨叽，耽误时间睡觉。
“那好，晚安。”
“嗯。”
女生挂掉了电话，心里忍不住偷乐。
临睡前和喜欢的男生说到了话，这也太幸运了吧。
秦温又笑出声。
她估计是那么多暗恋李珩的女生里最偷懒的那个了。她以前没有费过神去加李珩好友，现在也不需要拐弯抹角地和李珩搭话，光是仰仗着和李珩交情不浅的方便，他时不时会主动找自己，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偷偷暗恋他，听他分享自己的生活，听他和自己说晚安。
真好。
秦温得意地调好闹钟躺进被窝，闭上眼睛。
谁让他今天突然抱自己了，那她占他一点便宜也不足为过。
而有一年多的深厚友谊为不露声色的喜欢保驾护航，不贪心的秦温发现自己暗恋起李珩来竟然无比轻松。
她还是每天会在李珩那打卡，只是知道自己喜欢李珩以后，她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发信息给他会莫名心乱不宁，剩下的只有纯粹的开心。
就像童年补习班一下课解放就飞奔向亲人怀抱一般。
秦温突然庆幸上学期误打误撞提了每日单词打卡，就这么个小小的链接居然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她每天联系李珩的借口。她甚至不用担心自己这样每天找李珩会不会让他烦，会不会突兀。
李珩也从来没有冷落过她，在这一点上秦温总是莫名有种安全感，她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估计是因为她和李珩真的很熟吧，他不是那种会甩朋友冷脸的人。
只是秦温没想到李珩突然也不发那些复制粘贴来的鸡汤了。
有时候他会说他也开始上课了，有时候发的语音，说他在忙让她自己一个人乖乖的，有时候回的是一张球场的照片，和他b市的哥们打球。
秦温谢天谢地，他也终于受不了那些土味鸡汤了吗。比起那些老掉牙的话，她当然更乐意看李珩说他自己的事，这让秦温有一种错觉，虽然李珩不在自己身边，但她怎么好像比高二还更加了解他的日常了？
不过秦温收到李珩回的信息也只是回个简单的表情包，就把手机关掉专心刷题。
学校已经结束高三所有新课，开始一轮复习，忙碌又压抑的高三备考期抽榨着谈天说爱的心思与时间。
所以李珩也从来不介意秦温说完话就跑，每次话题都是他来结束。后来两人又很有默契地调整成八点互相打卡，然后晚上秦温睡觉前又再看一眼手机回一下李珩发的消息，说声晚安就去睡觉，李珩虽然不能每次秒回，但是秦温每回第二天八点再看手机都绝对能看到他前一晚说的晚安。
秦温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毕竟她也没想到自己高三会这么忙。以前准备省赛的时候也算是经历过高强度的备考训练，只是准备一门和准备六门比起来，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东风楼的货梯就没停过，一车一车的试卷和习题册被送上三至五楼。
上课永远都在讲题，作业量不断翻倍，不用高考的科目都被砍了，每天下午都额外加一节课，科目轮着安排测验，一学期两次大考变月考。
高考这场豪赌被押上一层又一层的筹码，十年努力，父母期望，凤凰涅槃等等等等，all in的赌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但其实最早进场押注的不见得都是学生，可能是旁观赌局的人。
二班班风本就松散随意，上课爱讲话，篮球赛敷衍，艺术节没人看，对什么东西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以至于好像连带着对高考也满不在乎。
所以老吴在看到别的班都在早读了，二班居然才懒懒散散地刚拿出书来时，气得他不等下午班会课，直接上午数学课就训了二班一整节。
“你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
“就是学校把你们给惯的，别人能吃苦耐劳为什么你们不能！”
“你们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吗，高考稳上了吗？没有自招你们扪心自问自己有多少优势！”
整节班会课下来二班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响，课后也没有人敢不服。
下课铃一响，老吴就直接甩手走人，留二班面面相觑。
还是后面要上英语课的Mrs. Yang进来才稍稍缓和了些二班的氛围。
“那确实是你们的不对。”
“没事，吴老师脾气去得快，数学课认真点听就好了”，Mrs. Yang笑着安慰道。
等到了下午班会课，老吴来补上早上的数学课，二班立马展现出了十二万分的认错诚意，老吴教了二班两年多，第一次见上课那么多人和自己互动，好气又好笑。
早上的插曲就这样翻篇，二班在被老吴训过以后确实比以前上道了不少，而老吴也为了让二班更快地进入状态，感受高考氛围，每周班会课他都会邀请以前的学生来做高考复习建议和大学宣讲，又或是专业科普。
老吴一直带的都是奥班，学生高考成绩基本不会太差，一个多月下来基本也把省内的好大学都宣讲了个遍。
梁思琴翻阅着学姐整理的省内大学热门专业录取分数手册，惊讶道：“天呐医学系也太高分了吧。”
高宜也凑前，“咦思琴你要读医吗？”
“没有啊，我在看哪个专业最高分。”
“那温温呢，你有想读的专业了吗”，高宜又问一直看着讲义的秦温。
秦温正呆呆出神，突然被问起，立马收回注意力，“没有呢，我还在看。”
“拜托”，陈映轩转过身，“秦温你的级排那么高，省内大学的专业还不是任选，哪用看这个了。”
“对啊，秦温你这级排三十多，就是S大的医学系金融系都可以去了吧”，梁思琴分析道。S大是省内最好的大学，在共和国内的排名勉强能进前十。
秦温笑笑没说什么。说实话听完学长学姐的宣讲，她还是没想好自己要考什么大学。
而且说起自己的级排……秦温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已经徘徊在30名快一个学期了啊。本以为上了高三还会接着稳步爬升，谁知道自打高二下考到了30名以后就一直卡在这个了。
不过也合理。到高三了，级里不止秦温一个在好好学习，大家都在发力。往上爬的路又怎么会一直都一帆风顺呢。
秦温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翻看学姐发的讲义。
礼安30名这条分界线划分了学生能不能去比S大综合排名更高的大学。也有30名靠后捡漏上了其他比S大更好的大学，但是那种情况即便是录取了也大概率被调剂到冷门专业，有时候性价比还不如就留在S大读个王牌专业，起码出来完全不用担心就业。
铃响又上课，语文科组都外出调研，所以语文周测轮空，改学生自习。
想起自己绷住不动的排名，秦温默默合上讲义，打开每次月考成绩单，想着是不是该再调整复习策略的轻重。
但是已经没什么好再调整，物化已经发挥到了极限优势，赋完分都能到98分以上，政治在90分附近，英语在跟着Mrs.Yang的指导强化完二卷以后也已经被她提到了138分。也正是这四门稳打稳扎的科目把秦温的级排保在了40名以前，在30名附近偶有波动，但都不会至于滑出40名。
剩下数学徘徊在130分附近，语文105附近。
所以她就专心把数学和语文提上去就好了，再不济把政治拉上去也行。
想到这秦温又有些泄气，数学她可是花了最多时间啊，居然一点起色都没有，语文则是好像一直没开窍的样子，总觉得复了又好像没复，听了课又好像没掌握到什么。
秦温深呼吸喝口水，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又拿出阅读题，现在也只能慢慢靠题海拉起来了——
时间就这样温水煮青蛙地过着，做不完的作业，刷不完的题，对不完的答案和写不完的错题总结，让人觉得虽然一个学期快过去了，但好像又只过了一天。
每天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上课的内容千篇一律，让即便是秦温这种一向专心的人有时候也会嫌枯燥无聊，怀念以前上新课的时候，更何况她的成绩已经达到瓶颈，现在的排名也可以了。
以至于高考备考对她来说，比起热血沸腾和干劲满满，她更觉得是例行公事，刷题对答案刷题对答案。
周六和李珩打电话的时候，秦温和他聊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她居然觉得高考备考好无聊，一想到还要过着这样的生活一百多天就总有点打不起精神。
李珩这一个学期都没有怎么过问过秦温的学业，就是怕她压力大，没想到她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起。
“你该多出去走走，别老闷着”，他耐心地听秦温说完，安慰道。人又不是机器人，当然也会疲惫懈怠，更何况他是看着秦温从高二下就一直发力赶超排名，维持这种状态大半年了现在碰到了瓶颈也正常不过。
“每天去跑跑步什么的，放松一下”，他又说。
秦温趴在桌子上想了想，“可是外面好冷。”现在已经十二月腊冬了，出门的话风好大的。
电话那头的李珩听到女生的话，无可奈何地笑出声。也是，她那么怕冷。
“不想出去的话也找点别的事情做”，李珩又看了眼时间，“想不想看电影，我陪你看。”他已经考完省赛，时间比前几个月都要松动不少。
“看电影？”
“嗯”，李珩打开电脑，“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我们又不在一个地方这要怎么看？”比起看什么秦温更好奇这个问题。
“就连麦看，看同一部电影拖到一样的进度就好了。”李珩跟着玩起了跨国恋的何奈学了不少异地恋的小花招，虽然他自己也很怀疑这能看的进去吗。
这能看的舒服吗，秦温心里好笑，却又开心着李珩说的陪她，“不了，我还是写会作业吧。”
“那就通着电话吧，我在旁边陪你。”
腊月寒冬心里拂过一阵甜丝丝的暖风。
“不用呀”，秦温害羞又轻柔地低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大人在旁边陪读。”
其实她心里是很想的，只是如果李珩在的话，她会一直忍不住分心想东想西的，肯定会做不下题目。
李珩皱了皱眉，不过秦温开声他也不好坚持什么。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这份暗恋控制在不影响学习的阈值下。
“那好吧，我今晚都在家，等你做完题我们再聊。”
“嗯”，秦温呆呆地看着男生的头像轻轻应了声。
两人陷入无言。
“很快就寒假了”，李珩又开口。等半个月后寒假到了，他应该也可以抽出空回a市一趟。
听到喜欢的女生说自己心情不好，雷厉风行的大少爷巴不得立马打飞的回去。
这次寒假回去也给秦温一个惊喜吧。
秦温不知道李珩的这些想法，只当他安慰自己寒假到了就可以好好放松，也笑着应了声，再随意聊了几句，两人便把电话挂掉。
离寒假不过几个星期，确实再坚持一下等寒假重新调整就好。
离高三上结束还有一个半月，前不久a市前六所高中联办了一次六校模考，算是提前摸底，礼安因为是高三上的下半学期才开始一轮复习，节奏比其他高中都要稍慢些，所以联考的总排名并不高，只有第三名。
正常来说，礼安该是第一名的。
于是老师们一边安慰着学生和家长我们高中一般都是后期才发力，一边又继续加大作业量猛练学生。
因此备考的生活比原本更加一望无尽的单调与重复，原来东风楼是一栋诗情画意的笔墨牢笼。
不过临近期末的好消息就是秦温他们终于迎来了高三上唯一的校级活动——大学宣讲周。
其实礼安的这个宣讲周出发点不过是学校了解到大学有相关的志愿者活动就是学生回高中母校宣讲，礼安并不希望重复的宣讲浪费高三学生的时间，所以干脆自己出面和大学官方组织对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宣讲周传统。
和老吴自发组织的宣讲会不同，校办的宣讲会涵盖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大学的实力天花板也更高，包括共和国前几的大学都与礼安有宣讲会合作。保不齐未来状元就坐在底下的学生里呢，肯定要来争一争。
礼安抠门地将所有宣讲会都安排午休时间，不让宣讲会影响教学进度，因此即便大学繁多也只能互相挤在一个时间段，却还是有轻重之分。比如排名前五的大学就正好占了周一到周五的大礼堂，剩下的大学也被安排在了其余空闲教室。
宣讲会的日程表已经发下来，第一天在大礼堂宣讲的大学就是a大。
秦温在高宜问自己要不要去听a大宣讲会的时候，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而郑冰和梁思琴则想着要实际点，便去了另外一所省外的大学听讲。
在礼安历届考入a大的学生里，两个奥班靠着自主招生占了大部分比例，纯粹裸分上岸的学生少之又少，再加上今年又取消了自招，谁也不知道强基会是什么情况，但这一切都不妨碍a大宣讲那天大礼堂人满为患。
考不上，来听个宣讲会蹭一蹭学长学姐们的状元气也好。
台上学姐意气风发地介绍着大学母校，先是从辉煌成就讲起，接着又到丰富好玩的集体活动。
在已经被学校按在东风楼小半年的高三学生听来，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了。
“天呐，这学姐讲得我都想冲a大了”，高宜侧过头和秦温感慨道。
秦温听得津津有味，也满眼钦羡得点点头。
李珩是不是也会体验到学姐说的这些事情呀，她笑着低了低头，继续记着学姐说的历届录取情况。
从老吴组织大学宣讲会开始，秦温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大学，但是她第一次在a大这听宣讲得这么入迷专心。
大概是慕强吧，她想。
高宜去了三天，后面也跟着梁思琴他们去了普通教室听讲，只有秦温是只去大礼堂听讲。
结果听完前五所大学的宣讲，秦温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对a大最感兴趣，甚至可以说，听a大宣讲的那个中午，是她开始一轮复习以来感觉最兴奋蓬勃的时刻，就好像重新找到了新的驱动力。
虽然一直都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地学习，但她骨子里还是一位贪心好斗的学生。不然她不会高一一上来就定超出自己能力的目标，也不会那么能耐得住性子好好学习。
所以即便一直催眠自己专注眼前就好，可只要抬眼看到远方的宏远景象来到自己眼前，那么真实地感受到top1名校的氛围，心里真正的野心还是会瞬间冲破所有顾虑和胆怯，放肆地生长起来。
她对a大感兴趣，不光是因为李珩在，也是因为它是国内最好的大学。
都已经在30名徘徊这么久了，一直慢慢吞吞地有什么意思啊。
就该强势地原地起飞啊。
曾经一闪而过的高考目标因为一次宣讲会开始扎根，秦温深呼吸，赶紧平复突然泛滥起来的雄心壮志。
看一眼时间，自己这胡思乱想竟然也到十点半了。
一定是因为晚上人容易变得情绪化。
秦温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喝了一口水，赶紧打开练习册，她今晚的作业还没动多少。
她着急忙慌地赶了一个小时作业，看了眼剩下的习题，还是等明天周六再做吧。她洗漱完躺回床上，回了李珩前不久发来的信息。
没过多久李珩打来电话，“听宣讲会了？”
“嗯嗯”，秦温简单和李珩聊了几句宣讲会里好玩的事情，却没有告诉他自己去听了a大的宣讲会，还对a大动了心思。
她怕自己第二天睡醒，那个鸡汤劲一过，冷静下来又后悔自己前一晚夸大其词了，毕竟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啊。
而且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说自己想考他的学校。
刚兴奋起来的秦温又莫名有些失落，乍一眼其实她和李珩的距离其实也很遥远呢。他已经考到了a大，自己还在这停步不前。
秦温敛眸，她突然想李珩了。
她有点怕。
果然人到了夜晚就会多愁善感。
“你寒假会很忙吗”，秦温轻声问。
“不忙”，李珩温柔道。李珩听出了秦温的无精打采。与其闹什么惊喜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自己到时候会回a市。她早点知道的话，会不会好受点。
“嗯嗯”，秦温应声，拿起放在床边的a大冬令营申报表。
“我有点困了”，她看着申报表上的空白栏，“想先去睡觉。”
李珩刚准备开口自己会回去，听到秦温这样说，愣了两秒，到嘴的话又只能咽回去，“好，你早点休息。”
“嗯，晚安李珩。”
“晚安秦温。”
可秦温挂掉电话以后却呆呆地看起了报名表。
前几所大学每次到寒假都会和开展高中生冬令营活动，目的就是提早接触一些优秀学生，所以这些冬令营的招募标准也很严苛，必须得是大学认为值得提前接触的优秀学生。比如学生要就读于省级重点高中，几次大考综合排名要名列年纪前茅，最好获得过高中阶段的学科竞赛奖项等等。学生在报名后递交所有材料，通过了大学的审核才能被录选，所以这些冬令营而不是那种花钱就能去的商业冬令营。
秦温浏览着一条一条招募条件，然后开心笑笑。
她的奥物省二好像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了。
夜晚总是让人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勇气，一会觉得自己能考最好的大学，一会又想见喜欢的人。
大概是因为神志不清。
秦温突然翻身下床回到书桌前，拿起笔开始填报冬令营资料，这还是她第一次骗李珩提早挂电话。
李珩说得对，她不能老闷着。
今年一整年都学得那么认真，寒假就奖励自己去旅个游吧。
去看看心动的大学，去见见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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