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笠是寅时醒来的。


    就如他所说,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小姜,我有没有伤害你。”暮笠担心问着。


    姜淇漪抱着剑看着他,“你大概是不能,还是关心你自己的伤势,灵元损失的太多,估计要休养一段时日。”


    “少寨主,你还担心姜尊,她今日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那修为精湛至极。”


    “就是,就是,我看距离御师也不远了。”


    暮笠听着几个虫师兴奋的讨论,心里有些失落,小姜这么厉害,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你先休息,我们不打扰了。”姜淇漪急着去探究那个傀影。


    暮笠想要去送,几个虫师将他牢牢按在床上,他失落的望着绯色衣裳的少女没入黑夜中,心下一片怅然。


    虫师早就给两人另外预备的房间,还特意清扫了一番。


    “傀影是什么?巫族又是什么?”


    姜淇漪憋了一路,要不是碍于虫师,恨不能当场询问清楚。


    还有谢泽羽那个纳戒就和个百宝箱一样,什么仙器都有。她以前捡尸修真人时,也遇到过纳戒,里面东西杂乱且无用。他,似乎和那些寻常修真人不一样。


    谢泽羽已经将那傀影放了出来,用仙器将它束缚住。


    “天居大陆广袤无垠,各类修炼宗门也多。中州的巫族便是其中一支,他们鲜少出世,也绝不让外人进入,千年来,巫族踪迹实难寻觅,我也是偶然遇到过一位故人,得知了一二。”


    “这傀影术法便是他们所擅长的,施术者将一些活人抽离魂魄,再用特制术法禁锢,消弭他们的意识,彻底将他们化作自己的傀儡。他们会的术法修为傀儡也会,这样就可不出面利用傀儡的来去无踪,出其不意的控制人元神。


    姜淇漪真没想到还有这类术法,过于残忍,不过也没过多的表示,既然那个人控制这个傀儡,那是不是现在正透过傀儡看着他们?他现在又是何种心情?


    “可以查到是谁在用傀影术吗?”


    “须得将魂魄离体,取得傀儡本体。”


    “唰!”剑气荡过去,将傀儡黑影都几乎削散。


    谢泽羽制止了她,“不可,这个魂魄还未完全融合傀儡术中,还可以挽救,你这样取傀儡体会令其魂飞魄散。”


    “与其耗费心力引出魂魄,如此不是最好?”姜淇漪眼神冷凛,并没有收回长剑的想法。


    谢泽羽也没退让,僵持一会儿,姜淇漪将剑回了剑鞘。


    见他费力将这具魂魄引出傀儡体,姜淇漪哼了声,为了不相干的人,甚至是魂魄,白白损耗自己的灵元,真是不知所谓。


    琴音袅袅,傀儡也有了颤动,一缕灰烟散出傀儡体。


    那灰烟绕着谢泽羽一圈,似是表达感激,之后才离去。


    那傀儡体也化作黑烟四下飘散,谢泽羽将这些黑烟控住,“这些傀儡残体会回到施术者那里,你可要前去一观?”


    姜淇漪提着剑率先出了门,她看出来了,谢泽羽这番琴音引魂,可是伤到了灵元甚至元神。


    这些黑烟黑夜里看得不仔细,谢泽羽双手掐诀,双手间弥散出无数星点附在这缕缕黑烟上,霎时间,跳跃的银光浮现在眼前。


    银光很快飘散开,漫漫黑夜,连绵山峦,微光错落。


    两人御剑一路跟随,到了一处山峦,银光蓦地消散不见。


    “......这是?”


    “傀儡主不惜反噬自身,强行切断了感应。”


    姜淇漪有些气恼,此地是一处山涧,并不属于哪座山峰,根本查不到这个人藏在那里。


    经过这些事,她也明白,有人将巫族的人带进来了,还掳走了寨子的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远处已经可见鱼肚白泛起,已经快天亮了。


    “有了线索总比没有好。”谢泽羽安抚着。


    姜淇漪攥紧了竹节,明明就在跟前,为何归溃一篑!


    究竟是谁,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入进来!


    山涧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晨风吹拂,阵阵凉意,竹林的清香混杂着其余的泥土味散入姜淇漪的鼻翼间。


    “走吧,回去。”姜淇漪是没了气力道。


    谢泽羽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御剑同她离开了。


    一夜未眠,姜淇漪也有些疲倦了。


    青杀试炼要提前一日去落归峰,她只有今日休息了。


    “小姜,你脸色好差啊。”碧琅欢喜迎上来,一见她这样又心疼起来,“你们昨天去了一天一夜,是不是累了?”


    姜淇漪没有做声,她确实有些累,独自去了半山腰小屋。


    “小姜她怎么了?”碧琅纳闷朝谢泽羽问着。


    “或许是累了。”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很不踏实。


    梦里她回到了十年前,惨烈的厮杀后,她独自跑到山巅坐着,她哭得很无助,她死死抓着手臂,直至手臂渗出血来。


    “小姜,松手。”


    “......是我......是我害了大家......。”


    “与你无关,不是你也会是碧琅是降离,这一切注定会发生,你恰巧是那个人而已,没事的。”


    她满脸泪痕看着血水还没擦干净的单偌,握住了他的手,轻轻靠在他的腿上,“师父,我会报仇的。”


    单偌扶着她的肩头,“师父不希望你怀着这么深的仇恨。”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杀了寨子里那些人?为什么勾结巫族?我都知道了,山涧竹林是你!”姜淇漪蓦地抬头,含泪看着错愕的单偌,“师父,你让我手上不染罪孽,是想自己去吗?”


    “可不应......杀了他们......”


    梦里单偌的影像变得模糊,他似乎在着急辩解,她努力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师父!师父......。”


    她蓦地从梦里惊醒,脑门一头的汗水,浑身也有些无力。


    屋子里一片漆黑,应该是入夜了,她竟然昏睡了一天!


    石门传来敲击声,很轻,像是怕打扰她休息。


    她起来拉开门,没想到是谢泽羽。


    “醒了?碧琅几次过来,我都让她不要打扰你休息。你,今日是在山涧竹林想到了什么?”谢泽羽轻声问着。


    姜淇漪不得不承认,谢泽羽这个人修为高,脑子还聪慧。


    他站在屋外,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如何。


    “此事与你无关了,我自会去处理。”姜淇漪扣住门框,准备将石门关上,谢泽羽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有些不耐,正要用力合上,碧琅急促声音传来。


    “小姜......族长......伤......。”


    姜淇漪呼吸也急促起来,猛地拉开门,抓着剑极快的掠了下去,碧琅唉了一声也跟着跑了过去。


    竹楼那里比平日喧哗了一些,隐约还有哭泣声。


    姜淇漪心一沉,冲了进去,走到纱幔那里却又止步了。


    “......小姜。”连采掀开纱幔,眼睛红红的,想来是哭过了,“你师父他病情突然加重,我现在用药勉强牵制着......。”


    她慢慢走过去,病榻上,单偌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


    怎么会如此突然?明明早晨他还出现在山涧竹林?


    难道是自己猜测错了?不可能,那熟悉的药香她不能认错!


    “师父到底怎么了?”她低声问着。


    连采失魂落魄坐着,“就是方才,你师父体内气息骤然乱窜,猛地吐血不止,我拼力才稳住......。”


    “师父早上可曾出去?”


    “是......小姜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去哪里......”


    姜淇漪提剑出了门,险些将碧琅撞倒在地,碧琅一脸的诧异,再看连采也是一脸错愕。


    她心跳得很快,脚下步子不停,在药田那里见到了谢泽羽。


    他也不惊讶她这般神情,开口道:“你师父的伤与今早山涧竹林有关,他,出现在那里过?”


    “是,我隐瞒了你。”


    谢泽羽微微颔首,其实他也猜到了。


    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带进来,应该是单偌无疑了,只是,他为何要带巫族的人进来?


    姜淇漪道:“师父应和巫族的人犯下掳人事件无关,不然也不会遭逢毒手了,我想请你救我师父,代价你说。”


    她是担忧他因为单偌勾连巫族的人不肯出手,确实,要真是他做的,他不会救人,世间何人不是性命,犯下的罪孽该有后果。


    姜淇漪焦急等了很久,谢泽羽终于开口了,“我去看看。”


    她松了一口气,引着他去往竹楼。


    连采见到她带着谢泽羽来了,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让开了路。


    谢泽羽这还是头回见单偌,之前他一直养病,深居简出。


    病榻上的男子,脸颊消瘦凹陷,脸色苍白,眉头紧拧着。


    他有些疑惑,仔仔细细看了看单偌,他见过他的,只是在哪里见过呢?这些年,他已经淡忘了好些事,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得救,不然他会后悔。


    姜淇漪等了许久,都没见到谢泽羽有所动作,不免有些急躁。


    连采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来,“小姜,他真的会医治族长?”


    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解释了,她焦急盯着纱幔内。


    过了许久,谢泽羽终于出来了,脸色有些泛白,是出手了,“族长应是无大碍了,不过体内的余毒还是需要时日。”


    连采和碧琅大喜奔了过去,留下姜淇漪和谢泽羽。


    “多谢,我欠你一份人情。”姜淇漪诚挚道谢。


    谢泽羽摆摆手,“算在救命之恩内吧,何况,幕后之人不除,你师父的毒还会复发,伤及元神。”


    “什么!”姜淇漪低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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