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知情识趣的早濑浦局长忽然变成了一块木头,完全看不懂特别顾问充满急迫的表情,不紧不慢介绍罔象女系统在过去几年中斩获的“战果”。


    抓获连环杀人犯x名,解救被绑架人质x人,侦破重大杀人案件x起……净是枯燥无趣的工作成果展示。


    浅间弥祢分心默默计算罔象女系统新增加的功能,扭头打断说:


    “但这个系统还有很多缺陷,很多功能有待升级。如今适合潜入的侦探还是很少吧?而且我记得稚产灵好像只能收集杀人犯未知波段的思维信号,构建的思维世界也有很多漏洞,这都和和硬件方面不达标似乎也有关系。


    “你们所的超算带得动吗?耗能和散热如何?服务器架设和传统模式有何不同?……”


    她语速极快地说了一长串,早濑浦局长微笑着等她说完,才自豪表示不用担心,警察厅的专家们会解决这些问题。


    浅间弥祢暗中撇嘴:专家?她提的那些问题爱因斯坦来了也没办法。


    她敢打赌,这个老头一定完全没听懂。连最简单的散热部分都是。


    她早就注意到,从走廊到现在站的位置,众人头顶有很多中央空调风口,送来冷风温度绝对不超过22c,可室内温度还是一路走高,站在罔象女井口旁的两个人,额头上甚至有晶亮的汗珠滚落。


    警察厅打算怎么解决超算主机散热问题?靠开窗吹冷风吗?浅间弥祢在心中毒舌。


    局限罔象女系统发展完善的是时代,是硬件,才不是某些老狐狸认为的才华和大脑。


    年轻人的掩饰功夫显而易见不到位,老狐狸局长看出了浅间弥祢的不屑,却仍笑容和气:“系统的后续升级当然离不开浅间博士,但今天非常不巧,负责罔象女系统的教授另有重任,无法和您当面交流。”


    他表现得若有其事,神情十分遗憾。


    浅间弥祢只能同样表示遗憾,然后端起社交辞令,客气地请求能否见识一下如今“稚产灵仪器+罔象女系统”如何运作。


    早濑浦局长很通情达理地说:“确实该请发明人见识下自己的成果究竟如何改变世界。百贵君,请为浅间博士安排一下。”


    这就是浅间弥祢如今为什么身处凌晨一点的警视厅大楼。


    ——老狐狸打着展览实操的名义,将浅间弥祢丢到了警视厅重案战场。


    半夜三更,警视厅灯火通明,老烟枪们制造的废气令办公室仿佛人间仙境。


    一片混乱忙碌中,浅间弥祢抱着热茶在角落看热闹,时间久了,她的脑袋忍不住往下一点一点,眼皮也渐渐合上。


    今晚的混乱全因两年前潜逃的爆炸犯而起。


    自从侥幸捡回小命,却发现同伙永远停留在那一年的11月7日,爆炸犯整个人就像发了疯,每隔一段时间必定往警视厅投放挑衅文书。只是不知道警方这次是不是有什么确切消息,竟然拿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如临大敌。


    坠入梦境前,浅间弥祢奋力撑开眼皮,往口中灌了一杯苦涩的咖啡,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早濑浦那只老狐狸,口头上答应着向她展示稚产灵的实战应用,结果竟然把她当“仓机关”的专家使唤,就这么当堵住警视厅的借口丢了过来。


    结果刚到警视厅就被抓了壮丁,协助他们用稚产灵缩小爆炸犯最近出没的范围。


    浅间弥祢一边小口喝着咖啡,一边思索疑点:警方似乎很坚信爆炸犯明天要搞个大新闻,却完全抓不到他的小辫子,只能采取现在广撒网的方式找人。可他们是怎么略过犯人行踪,直接探查到犯人目的的呢?


    技术上,她只能想到“仓机关”那台巨大的、日夜不停的仪器。


    仓机关的工作人员似乎十分信任罔象女系统,认定它能实时更新犯人动态,但这从科学角度来说无疑是不合理的,思维就算能具现为那帮外行人口中的“粒子”,也不该在远离本体后依然能保持同步状态,且两年都未出现衰减。


    而且仓机关里那个能同时容纳多人潜行的罔象女系统,本身也有说不出的古怪。思维链接服务器技术,那不是如今物理学领域能抵达的境界,仓机关的科学家更像是通过别的方法走了捷径,无意中侥幸成功,但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香烟的青雾在眼中变换出各种模样,浅间弥祢的思维也在这虚幻的视线中越发飞扬,电子信息技术不成熟,硬件达不到要求,贪婪的政客们会提出什么疯狂要求呢?


    电脑、电脑,电,脑……人?


    一丝灵感突兀闯入大脑。


    天灵盖像被冷水兜头泼下,她猛地起身,牙关无意识咬紧,表情变得狰狞。


    警察厅是个有前科的组织,他们除了迷恋科技的力量,也迷恋开发人体宝库。如此一来,那帮人会求助哪方技术,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只有人。


    那群疯子一定是用人脑作为罔象女系统的根服务器!


    浅间弥祢转动了一下眼珠,感觉四肢像被寒意冻僵,无法动弹。


    丧心病狂!


    被做成根服务器的人大概还活着,毕竟现在连电子计算机都是萌芽阶段,侥幸成功的生物计算机绝对是国之重宝,不亚于原子弹的秘密武器。


    在复制出第二例前,所有人都会万分真心,期盼ta(服务器)活着。


    至于她,除去猜测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浅间弥祢的眼神有些涣散,她不是被警察厅托负信赖的科学家,人脑服务器也终究只是个人臆测。真的有人被伤害了嘛?没人能给出真实答案。


    这世上终究有太阳无法普照的阴影。


    忙碌沸腾的警视厅中,娃娃脸少女脸色青白,单薄的身躯瑟瑟发抖。


    “辛苦了。”


    温暖的绒毯兜头盖下,带着洗衣剂的清香,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浅间弥祢暂时摆脱负面情绪,挣扎着从绒毯中探头,立刻被来人塞了一杯热饮。


    “深秋的晚上确实很冷,来杯热可可暖和一下吧。”俊俏爽朗的青年警官笑着说,“好久不见,浅间博士。”


    “?”浅间弥祢头顶小毯子,双手捧着热饮,表情有点懵,“我们以前见过?”


    “一面之缘。提示一下,两年前的今天,同一个案子。”


    两年前,她为推广稚产灵来警视厅那次?


    “您的发明可是救了我不止一次。”青年警官桃花眼弯弯,“至于为什么不记得我,大概是因为您见到我时,我正满是狼狈的关在防爆服里吧。”


    “!”


    “两年前爆炸案,”浅间弥祢终于想起来面前的青年是谁,“你是警方那个不遵守操作规程,唯一在任务中受伤的倒霉蛋!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开心的笑容变得苦涩:“真糟糕啊,我给您留下的居然是这种不靠谱的印象。”


    浅间弥祢上下打量青年,边回忆边说:“我记得当时有个卷发墨镜的警官骂你骂的特别凶,看见你被抬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红了。那是你上司?他居然没把你开除队伍。”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这下,萩原研二连笑容都挂不住了,他身后有人放声大笑。


    “这个混蛋早就被开除队伍了!”


    眼熟的墨镜警官单手搭上萩原研二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说,“他后来被从爆—炸—物处理组调去看马路,最近好不容易被调到搜查一科。”


    浅间弥祢仰头看面前这个比坏人还像黑—社—会的警官:这位又是谁?


    萩原研二整理好表情,向救命恩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当年那个红眼圈的警官,松田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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