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朝她瞥了一眼,神色淡淡,没有应声,默了片刻,随即转身迈步而去:“走吧,随朕出宫。”
颜令姝见没有得到回应,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左不过是想打趣一下他罢了,随即连忙跟了上去。
马车在铺满青石砖的路上缓缓朝前驶去,车轱辘同石砖擦过,发出“呲呲”声响。
颜令姝看着正低眉沉思的顾怀瑾,想了想,还是问道:“皇上,我们如今去哪儿?”
顾怀瑾寻声朝她看去,神色平静,简短应道:“查案。”
颜令姝:......她能不知道是查案吗?但这个案子具体什么情况她还不甚了解啊!
颜令姝搓了搓手中帕子,扬起笑意,继续问道:“皇上,臣妾还不知道这个案子究竟怎么一回事呢?”她的眉眼弯弯,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顾怀瑾闻言,想了想,这才同她解释起来:“此案遇害人名唤孔烟如,家住京郊外的一个村庄里,前几日因为父亲旧疾复发,遂进京抓药,结果刚从药铺出来,便撞上了吴继为等一众京中纨绔子弟。
因她相貌出众,吴继为等人便对她见色起意,但她性子刚烈,誓死不从,吴继为等人倚仗家中权势,于是明目张胆将人打晕,带回了府中,之后她不堪受辱,醒来后便直接悬梁自尽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可颜令姝听着还是忍不住心中狂跳,眉头紧蹙。
这些人当真目无王法,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便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人强抢回府,似这种事情,想来必然没少做。
如此败类,不将他们依法处置,又如何对得起那名无辜死去的女子!
颜令姝想着方才之事,下意识喃喃自语:“不过,这吴继为是何身份,竟连大理寺都不敢将他拿下。”她记得书中没这号人啊。
她的声音虽小,却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顾怀瑾耳中。
顾怀瑾朝她看去,带了几分打量,似是有些疑惑,“皇后连这吴继为都不认得?”他的语气淡淡,可在颜令姝听来,却莫名多了几分犀利,直往人心头戳去。
颜令姝心中突地一紧,这也能听见?
没来得及多想,眼眸微转,不过一瞬,她便有了应对之法,随即不慌不忙地抬头看向顾怀瑾,脸上笑意浅浅,一如既往地温柔俏丽。
“皇上您知道的,臣妾在闺中之时便不如何出府,而那些世家小姐所举办的宴会,臣妾也鲜少受邀,所以对这京中一众公子小姐,并不如何识得。”
“哦?”顾怀瑾挑了挑眉,视线仍旧落在她身上,“是吗?”听着便不大相信。
颜令姝见他这般,仍旧不慌不忙,顿了片刻,却是幽幽叹了口气,“说来也不怕皇上取笑,臣妾先前性子便不大好,既娇又纵,不得父亲喜爱,加之生母早逝,府中姊妹也瞧不惯臣妾,若是出府与他人相交,亦是没几个人真心待臣妾,一来二去的,臣妾便不大喜欢出门了,所以......”
她垂了垂头,没有继续解释,但余下之言想必顾怀瑾定然明了,更何况,很多事情说一半留一半,效果才能达到最好。
顾怀瑾见她低着头,虽瞧不清她的神情,可她身上散发出的落寞之色却清晰可察。
不过,自她进宫以来,她便鲜少会露出这般神色,即便起初他待她冰冷疏离,她的脸上也总能挂着笑,如今猝不及防见她变得如同个霜打的茄子般蔫下去,顾怀瑾心中倒是多了几分不自在。
只是......顾怀瑾眯了眯眼,下颌线紧紧崩起,紧接着,一道疏离而又冷寂的声音再度响起。
“皇后既说自己性子骄纵,可自皇后进宫以来,太后每每同朕提起皇后,总会对皇后的体贴温柔,温善敦厚赞不绝口,就连朕,都认为皇后是个聪明人,怎么到了皇后口中,就变成骄纵了?”
他转头朝她看去,目光凌厉,对于颜令姝方才所言却是全然不为所动。
颜令姝:......还真是追根究底。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慢慢扬起头来,眼睫微垂,眉目间染上些许苦涩,她偏头朝顾怀瑾看去,自嘲般笑了笑:“皇上您也说臣妾是个聪明人,既是聪明人,进了宫,又如何能再耍那些闺中小性子呢?”
“更何况,臣妾以前会那般做,也不过是想父亲能多瞧瞧我这个女儿罢了。”
颜令姝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又再提这些做什么呢?”她转头朝马车外望去,没有再看顾怀瑾,顿了顿,才轻轻喃了一句:“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她没有再说话,可话语中的惆怅却显而易见,如同春天绵长的雨季,总拖着个小尾巴,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总以为天就快要放晴,可一夜过去,还是阴雨连绵,教人心中积郁。
顾怀瑾张了张嘴,本还想继续质问探查,如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解释得虽说有理,可他心里头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若真要论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颜令姝往车门的方向看着,倔强地稍扬着头颅,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他定定地盯着她,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车厢再度变得寂静,可马车外却是全然不同的热闹,马车已经驶到了宫外的街道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喧嚣声不绝于耳。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一连串“咕——”的声音骤然响起,从腹腔中传来,拉了好长一条余韵,又因着里头过于安静,以至于好似放了个扩音器,更显得这道声音犹在耳边。
车厢中寂静的气氛骤然被打破,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尴尬气氛猝不及防升起。
顾怀瑾盯着颜令姝的后脑勺,抿了抿唇。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嘴角慢慢上扬,掀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他刚想出声,便见颜令姝猛地回过头来,双颊泛红,气汹汹道:“臣妾饿了!”澄澈的眸子隐隐泛了水光,看着无辜至极。
顾怀瑾见她这般,终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虽不大,却听着有几分爽朗,眸子半眯,眼尾上勾,莫名有些招人。
颜令姝此刻更是面红耳赤,尴尬得脚指头抓地,虽说人的生理本能无法控制,但这样突如其来,真的很社死!
顾怀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将她通红的面容纳入眼中,而后轻启薄唇:“停。”
话音一落,立时便有人走到了车帘外,恭敬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皇后饿了,寻个地方用膳吧。”他的语气轻快,脸上笑意浅浅,可在颜令姝看来,却是堂而皇之地戏谑。
“奴才明白。”
颜令姝见状,心中的尴尬顿时到达了极点,见他仍旧紧紧盯着她,视线一动不动,心中的气性也蹭地上来了,索性道:“皇上说得不错,既如此,臣妾便自个下去瞧瞧。”
话落,她便干脆地起了身,方一下马车,便瞧见马车旁置了个粉摊,旁边置了几张桌子,倒是有不少人在用着。
想了想,顾怀瑾若是让人去寻用膳的地方,那定然是寻个什么酒楼之类的,似这般街边小摊定然不乐意吃,既然如此,那她便吃这个好了。
颜令姝邪邪笑了笑,而后款步迈向那个摊主跟前,温和道:“店家,劳烦给我两碗粉,一碗加肉,一碗不加。”
“好嘞,夫人您稍等啊!”摊主是个长相略为粗犷的中年男子,下腮长满了胡须,见颜令姝是个娇俏的小妇人,说话声便比寻常放得更为轻和些。
彼时顾怀瑾正掀了车帘,朝颜令姝看去,见她此举,忍不住蹙了蹙眉,倒也没有吭声,只是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就是。
摊主的速度倒是快,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粉便已做好,颜令姝着人付好钱,便差人将两碗粉一同端到了马车上,她也跟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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