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原是在炕上躺着休息, 谁知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响给惊醒。
商知雪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与她同住一屋的姑娘们也纷纷在被窝里扭动着自己疲累不堪的身体,像是爬起不来。
下人房的木门被人推开, 发出‘吱呀’一声闷响。
一屋子安静睡觉的女孩儿们突然被整整齐齐进门的脚步声给吓到尖叫。
众侍卫腰挂佩剑在这屋内一字排开, 秦君恩由青果扶着进了门来,身后还跟上一众提着灯笼的侍女。
有人抬了把木椅进屋,秦君恩将这屋内环视一圈, 便就着椅身坐下。
跟随伺候的老嬷嬷往前一步, 她吼道。
“都起来都起来,王妃的院子里丢了东西, 是你们谁拿的就赶紧交出来, 这大冷天大半夜的活活折腾人,咱们王府里是什么规矩, 手脚不干净的还想不想活命了?”
姑娘们衣着单薄,还都将被子裹在身上,这时候有些疑惑,便纷纷面面相觑道。
“丢什么东西了。”
“没人拿啊。”
商知雪入住的是下等院房, 在这处的婢女们几乎都是做些脏活苦活的卖/身奴婢。
该是没有人会进到宋瑾修居住的主院里去伺候。
但秦君恩却不言语,那跟随而来的老嬷嬷目光在这房间里由左至右,扫视一周, 随即将视线停留在了商知雪的身上。
那件价值不菲的狐皮披风倒是显眼的厉害。
“哟,老奴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明目张胆的小贼呢。”
老嬷嬷上前一把扯下宋瑾修的衣物, 她将披风在手上折好,然后麻溜的跑到秦君恩身边道。
“王妃,您看这可是您要找的衣裳?”
秦君恩拿手指在这衣物表面抚上一遍,随即点下头来,她道。
“嬷嬷, 自我搬进王府里来,王爷便有交代过这府中内务事宜皆是由我操持,原是与大家相处的都十分愉快的,你看这,后院的丫头们可是由你在管着,现下王爷的东西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你说该如何处置?”
嬷嬷面上的表情一变,随即回头指着那商知雪说道。
“来人,还不把这小贼给我拿下?”
不等侍卫上前,商知雪便是惊慌喊道。
“我不是贼,我不是贼,这衣物不是我偷来的,我今日在洗衣房洗了一整日的衣裳,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我怎么可能去偷王爷的东西呢?”
嬷嬷骂道,“王爷的衣物,若不是你偷的,又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商知雪解释道,“这衣裳是王爷给奴家送来的,王爷看奴家可怜心疼奴家,所以晚上特意遣人送了热菜热汤和衣物来给奴家,这是王爷待奴家的心意,怎么能说是奴家偷来的呢?”
秦君恩听闻此话,一时觉察好笑,脸面之上的表情也跟着不对劲起来。
要说来这女人却是个没脑子的,老嬷嬷心下自也知道商知雪今日不可能离开下人房,这摆明了是王妃看这女人不顺眼所以故意找着茬儿的上门来要收拾。
这要换了其他聪明人,该是如何也不会把宋瑾修给供出来。
想来大不了受点儿委屈,挨顿收拾,只要让人撒了气,日后自己再低调一些,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但现下这商知雪却偏是要往秦君恩的枪口上撞。
老嬷嬷心下知情,但如何权衡也不该再去招惹这正房正室,想来若是把秦君恩给惹急了,这日后府上还不知道得要招些什么麻烦。
于是趁着这祖宗现下还没有发脾气,老嬷嬷就赶紧上前去把那睡在被窝里的商知雪给揪了出来。
“你胡说八道,我们家王爷是什么人,他能惦记着你给你送衣裳送饭菜?”
商知雪还在辩解,“我若说来你们不信,那便去将王爷叫来问个明白好了。”
“胡搅蛮缠的东西。”
看局势走向不对,而且这姓商的女人已经开始口不择言,那老嬷嬷上前就狠狠往她脸上给甩了一个巴掌。
“还不给我闭嘴,我们家王爷是什么身份,且先不论这东西是不是他给的,就你这么个下贱胚子,也有脸面让王爷尊驾来此为你作证?”
如此台阶给到此处,但那商知雪却仍不满足。
她像是认定了宋瑾修一定会帮她救她,也对她心生过几分怜惜与呵护,所以铆足了气儿的要与秦君恩争辩到底。
商知雪喊道,“我怎么不能,我怎么不能,我商知雪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这东西是不是晋王给的,你们分明一问便知,可现下一帮子人将我一个弱女子堵在屋中,硬是要将我没做过的事情诬赖在我的头上,要我怎么才能服气。”
秦君恩盯着人,不等那老嬷嬷伸手去捂商知雪的嘴,她便是开口质问一句。
“你不服气?”
老嬷嬷忙上前解释道。
“王妃莫要生气,我家王爷却也宅心仁厚,见不得旁人苦累,但绝不是这个狐狸精口中那般四处留情之人,想来其中该是有什么误会,只待老奴来处理这些贼心贼胆家伙,请您切莫为着这件事情,影响了自己和王爷的感情。”
秦君恩听完只笑,她起身走到商知雪的床前。
“我与王爷的感情自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三言两语便能挑拨的到,既然这女人一口咬定是王爷送给她的东西,那我若是硬说她偷的,怕也难以服众,那既然如此,不如便将晋王请出来吧。”
老嬷嬷欲言又止,随后赔着笑脸同秦君恩道,“王妃,为着这么件小事,怕是也不必惊动王爷吧。”
“为何不必?”秦君恩道,“若当真不是他做的,那也不能让这女人白白泼他一身脏水吧。”
这话说来有理,商知雪听毕还忙喊道。
“对,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这冬日里的冷风刮人的厉害,不少姑娘们都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自己御寒用的衣物,只剩商知雪一人着了一件里衣,被人按压在床榻之下瑟瑟发抖。
老嬷嬷站在秦君恩的身侧等着宋瑾修来,这脚边还由人燃了一团小火,院子里由嘈杂变为安静。
天色已经很晚,到了后半夜,还落起了米粒大小的雪粒来。
前往主院报信的小童很快冒着风雪跑来。
他是去请宋瑾修,但回来的时候却仍是只身一人。
小童拍拍自己的衣袖将一身风寒抖尽,这才跪在秦君恩的面前禀报道。
“回王妃,王爷已经躺下休息,小奴说有要事禀报,王爷只道今日天色已晚,纵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请王妃待到明日再说。”
见人未来,老嬷嬷心下才松了一口气,她立即上前劝说一句。
“王妃,这小贼偷东西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容有疑,咱们家王爷身体不好,若是让他屈尊降贵的冒着风雪,就为了来处理一件府上偷盗的小事,这倒显得老奴处事不利了,您看不如这样,既是老奴手底下管教的人手脚不干净,那这件事情您便交于老奴来处理。”
老嬷嬷见多识广,处理起这些后宫女眷们争风吃醋的小事自是游刃有余。
她原就在太后宫中伺候过,后来又被赏给了晋王,在宫中住了十余年,又搬入王府里住了近有十载。
像是秦君恩与商知雪这般程度的矛盾,比起自己以前在宫中看见瞧见以及经历过的,那都算排不上号的程度。
于是这时又给了人一个台阶,至少让秦君恩不至于下不来台。
“沈嬷嬷伺候王爷已久,您的面子我自是不能驳,但这女人所犯罪行可大可小,总之是碍了我的眼,该要怎么处置,嬷嬷心里该是有数的。”
老嬷嬷弯腰下去,只一派恭敬之意答道。
“王妃放心,老奴定是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好吧。”秦君恩起身,她摆了摆手,“那今日劳烦大家了,既然小贼已经抓到,王爷也发话说了明日再来处理,我便也不为难大家,天气冷了,都各自回房休息去吧。”
话说完,人便是走了。
老嬷嬷留在原地,她赔着笑意,直到秦君恩的背影完全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后,这才冷下脸来。
她回身,瞪了那商知雪一眼后才骂道。
“蠢货。”
寒臼恃広冬已入尾声,但是又突然来了一场大雪。
宋承治现下与晋王府来往密切,但宋瑾修也仍未给他特权,现下这人进出王府都还是要按规矩提前递上拜帖后才能进。
今日满身风雪,刚刚处理完荆州的一件大事后,原是欢欢喜喜入府来邀功,哪晓得与这秦君恩一见面,便挨了一个大大的巴掌。
“带上你送来的那个女人给我滚出王府去。”
平白挨了一个巴掌,宋承治自是有些头脑发懵。
他愣了好半晌之后才道,“知雪犯了何事,竟是惹的皇婶这般恼怒。”
“她犯了何事,你说她犯了何事,我这位置都还没能做得稳呢,她胆子倒是还挺大的。”
这话说来不清不楚,宋承治自也是听的云里雾里。
见他那副弄不清楚的模样,青果才赶忙上前几步,然后小心附在宋承治的耳边将前因后果同他说了个明白。
秦君恩还生着气,宋承治听完,再瞧瞧这祖宗的脸色,这才‘扑通’一声跪下请罪道。
“小侄不知,给皇婶惹来这般大的麻烦,自是罪该万死。”
秦君恩冷笑,“你也晓得是在给我惹麻烦,不过是要一个能伺候人的姑娘,这回要的倒好,我看再过不了几日,她便是要伺候到我的脑袋上去了吧。”
宋承治忙忙解释道,“皇婶千万别要误会,此事万万不是小侄的意思,您切莫生气,小侄这就与那商知雪见上一面,警告她莫要起了不轨的心思,若是再做出什么逾越之事,定不待皇婶开口,小侄便会亲自上门来将她赶出王府。”
秦君恩听毕不言,像是还生着气,只好半天才冷哼了一声后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
宋承治回过神来,这厢才连滚带爬往后院里去找商知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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