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留下这么一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专心吃着糖油果子。
隔了许久,在苏芳愿的注视下,虎娃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悠悠说道:“不过易庭哥哥还未收我入师门,所以我现在还叫他哥哥。”
说完,虎娃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细讲这件事了,跟苏芳愿挥了挥小手就跑开了。
苏芳愿本还想追上去问些问题,不过来了客人要买糖油果子,于是就只好作罢。
不过这些疑问就一直留在少女心中,久久不能忘怀。
于是到第二天早晨,当事人叫她起床的时候,往日会磨蹭一会儿才起床的人,在今日叫第一声就弹坐起来。
苏芳愿虽然是刚睡醒,不过眼睛炯炯有神,看向易庭的时候仿佛都闪着光。
“今日怎么这么快就起床了?”胡易庭被少女看得不舒服,好奇地发问。
“你知道虎娃吗?他说你是他师父!”苏芳愿直接无视了易庭的提问,而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没想到这个问题倒是让胡易庭两颊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快收拾收拾起床吧,我去外面等你。”说完,又是自觉地帮她把衣物放在床头,飞快地跑出了门。
‘为什么这个反应?越来越想知道了。’苏芳愿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恩公跑开,心里面的好奇感也愈发厚重。
等苏芳愿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易庭正用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背。
少女不解发问:“怎么了?手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说着,苏芳愿有些着急,读书人的手受伤了可是大事,可不能耽误人家写作业啊!
正当她想凑上前去看的时候,胡易庭连忙把手伸出来证明自己没事。
苏芳愿仔细看了看,手指细长匀称,肌肤细腻,手背隐隐能看到些经脉,除了之前被捂红了一小块,的确是没什么事。
恩公连手都这么好看!苏芳愿有些羡慕,小声嘟囔了一句:“没事捂着手做什么?也不见得最近很冷啊。”
回应她的,是易庭再一次脸红。手自然是没受伤的,只是之前放衣物的时候,手背擦过少女温暖的被褥,上面停留的温度传递到手背,有些令人遐想。
苏芳愿在一边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想着这大早上的,恩公都脸红两次了,难不成读书人脑回路跟她这种目不识丁的不一样吗?
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倒是让苏芳愿忘了问虎娃的事情了。
直到两人出发的时候,苏芳愿这才想起,可是这时两人已经要分开走了。
一着急,苏芳愿直接拉过恩公灰白色的衣袖。
这一动作直接让两人都愣住了。
苏芳愿机械式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抓着人家衣袖的爪子,第一次有了想砍手的冲动。恩公可是不喜欢别人接触的!
心里追悔莫及,苏芳愿赶紧放开恩公的衣袖,急中生智道:“刘婶儿说好久没见你走那边了,怪想你的,要不今天去吃碗米粉吧?”
胡易庭看着松开的衣袖,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失落,不过还是很快整理好情绪,点头答应了。
终于,苏芳愿还是如愿以偿地跟恩公一路了,不过由于刚才自己莽撞了,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啊。
少女清咳一声,不再追问虎娃的事,而是岔开话题:“你每次都绕路走,是不是因为铺子里面的长辈会逗你啊?”
有人开了头,气氛也终于缓和了些,胡易庭微微点点头,回答道:“铺子了大多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小时候……嗯,就跟现在不大一样,所以铺子里面的客人喜欢说些玩笑话。”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吃白食。”胡易庭强调道。
听到这个解释,苏芳愿不禁回想起昨日刘婶儿讲的恩公往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倒是引起了恩公的注意。
胡易庭转头一看就发现少女眉眼含笑的模样,无奈地道:“刘婶儿告诉你我小时候的事情了。”疑问句的句式,肯定句的语调。话中带着些小小的幽怨。
见恩公这幅模样,苏芳愿也不敢再笑,收敛神色道:“没讲你的坏话,就只说了一些小事。”
显然这话没有很好地安慰到恩公。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颇为勉强地说道:“既如此,那倒是可以跟你讲讲虎娃的事情。”
嗯?这还带买一送一的?苏芳愿很是满意,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恩公。
“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小时候……嗯,跟同龄人关系不错。当时去上学之后,一下子就没了个说话的人,很是苦闷。”
“有一次放假之时遇到了虎娃。他当时还小些,别的小孩子玩也不带着他,就他一个人蹲在一边玩,看着怪可怜的。”
“所以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教他怎么去交些朋友,怎么看人性格,怎么与人相处这些事情。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就非要叫我师父了。”
……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代孩子王传授下一代孩子王继位的知识而产生了羁绊。
这个比喻过于贴切,连苏芳愿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来。
不过转念一想,在上学之前胡易庭有那么多同龄的朋友,可是一下子就被放到陌生的环境里面,周围又都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年少的胡易庭一定很寂寞吧。
想到这里,苏芳愿的心情又有些沉重起来。
“不过虎娃现在还是想拜我为师就是了。”胡易庭说到这里颇为无奈,忍不住摇摇头。
说起这个来,苏芳愿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不是很确定地问道:“虎娃算是糖油果子的第一个食客,易庭你算是第一个吃糖油果子的,这里面可有什么关联?”
“这么巧吗?我可不知道这事儿。”
胡易庭回答的语气很平常,苏芳愿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也不再追问。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刘婶儿的铺子门口。今天起得早些,食客们还没来。
不过今天刘婶儿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似乎欲言又止,带着些为难。
“怎么了刘婶儿?”苏芳愿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问道。
刘婶儿正要开口,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位打扮艳丽、行为浮夸的大娘,开口回答道:“哟,当事人终于到了,都等了许久了。”
说着,这位大娘很是自来熟地搀着苏芳愿就往里走。进了铺子一看,同往日比起来也没什么异样。
不过这位大娘很快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苏芳愿按在对面的位置。
“苏姑娘,老身也不瞒你了,你的好日子要来了,嗯哈哈哈。”说着就是一阵笑。
这也不说清楚来意,弄得苏芳愿一头雾水,求助地望向其余两人。
“小愿啊,这是咱们这附近的伐柯。”
伐柯?不就是媒婆吗?这样一来,这位大娘的来意就很明显了。
这位大娘似乎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依旧自说自话:“苏姑娘你可还记得来这面馆吃饭的王叔啊?他家的儿子如今快及冠了,家里人商量着给他讨个媳妇儿。这不,刚好这半个月看到你了,觉得你们正合适呢!”
“昨日,王夫人也来看过你了,说你身段好,人也勤快,对你很满意呢!以后你嫁过去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苏芳愿:“……”
这说得有头有尾的,她一句话也说不上,就听着这媒婆介绍那家人的情况了。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古人的婚姻流程啊。没想到居然如此离谱,认都不认识的人,就直接这样过来说亲?
可是原身才十六岁啊!虽然听说过古人娶亲早,可是这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位媒婆将这家人上上下下的情况介绍完了,苏芳愿这才开口道:“多谢抬爱,不过芳愿如今还在守丧期间,恐怕这不合规矩吧?”
没错,以毒攻毒上上策,要用封建打败封建。
“这……”媒婆显然没料到这一出,说话间有些迟疑,“守丧礼就是一个礼,只要心中悼念也可,咱们这里也不大注重这个。”
“这怎么可以!父母养育之恩,芳愿永生难忘,怎么敢如此不孝?”
被苏芳愿坚定的模样唬得一愣一愣的,媒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小声嘟囔着:“守丧可得三年啊,难不成你这三年都不嫁人了?”
“对!”苏芳愿接着她的话说道,“为报父母生养之恩,儿自愿守孝三年。”
说完,苏芳愿看了一眼媒婆的表情,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大娘,如若他们家愿意等我三年……”
苏芳愿话还没说完,这媒婆就打断了她的话,气呼呼地说道:“到时候你就十九了,这么大的年纪,谁还会要你?”
“不愿意就直说,撒什么谎啊!”说完,这媒婆拿上自己的东西,招摇地离开了。
送走了这麻烦之后,苏芳愿很是悠闲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余光看见了一旁的胡易庭脸色似乎有些复杂,于是说道:“易庭你坐着陪刘婶说会儿话吧,我去给你们煮粉,等一下食客们来了,就忙不过来了。”
说着,苏芳愿就往后厨走去。
“小愿啊,如若要拒绝也不必用这个理由,这三年丧礼若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在好年岁嫁人啊?”刘婶儿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苏芳愿巴不得没人来说亲呢,于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往后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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