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月中旬到来前,留学四人组都发生了不少事,不说张素商这边开始准备买车,蒋静湖的教授在药物原材料厂里找了几个工人帮忙挖药材,弄到了一株至少百年的老参,李源不声不响就从本科毕业并开始攻读更高一级的学位……伍夜明才是经历最精彩的。
俄国冰协和他的教授一起对他发起了转籍邀请。
伍夜明长得很帅,一米七二的身高在这个年代也很是拿得出手,加上本人还是学神、世界级的运动员,诸多光环环绕下,夸他是现实里的男主都委屈了他。
俄国一方开出的转籍条件也很优厚,伍夜明不仅能自己转过来,他的父母亲人也可以,而就张素商所知,伍夜明底下还有两个学习成绩不错的弟妹,若是为了他们着想,便是他答应转籍似乎也可以理解。
但伍夜明却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俄国留学,所以他拒绝道:“我的国家风雨飘摇,人民还在受苦受难,我又如何能为了自身的富贵而忘记初衷。”
这话说得坚决,伍夜明也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谁知到了那位邀请他的滑联官员的小女儿米娅却因此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意。
等张素商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对少男少女已经是能手拉手在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的关系了。
张素商趴在宿舍二楼的阳台上看下面一双有情人,纳闷:“超人不是要回国吗?那姑娘愿意?”
李源:“她还真愿意,都已经开始学中文了。”
张素商:“那她家里人呢?能愿意吗?”
蒋静湖:“吵了一架,还是勉强同意了。”
米娅是个棕发蓝眼的微胖姑娘,脾气很好,做得一手好饭菜,本人也是格勒大学的学生,专攻材料,和伍夜明的确是有话聊,张素商默默送上祝福,又小声问李源:“那个田共荣的事情问到了吗?”
李源微微摇头:“问过在国内的同志了,但时间紧,他们一时也没查出别的,只知道天津晚报确实有个叫田共荣的主编,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被替换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连县长都可能在赴任的路上被麻匪给换了,何况只是个报纸主编,但张素商认为可以排除田共荣被换的可能,因为他那名字太呕了,除了日本人,他想不出这年头谁还会一边叫着共荣的名字,一边口头喊着亚洲团结共荣的口号。
张素商又问:“那家报纸是在日租界吗?”
等李源给了肯定的回答,张素商就不说话了,李源像是明白了什么,小声骂了一句:“狗|日|的,那你还卖版权给他?”
张素商:“不卖咋办,不买车的话,超人上哪找可以任他拆的发动机?”
发动机这玩意不仅可以现在用,以后他回国了,不说整辆车运回去,想想法子运个发动机之类的零件也好啊,这可都需要钱。
小日本的钱不赚白不赚。
蒋静湖纳闷:“所以你那车买来就是为了拆?你就不打算开啊?”
张素商的神情十分坚定:“不开!”科目二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厚的心理阴影。
然而张素商本人也给别人留下过不少心理阴影,比如说安菲萨小姑娘,她在吉赛尔的教室学了一阵后,看张素商的眼神都带着那么股幽怨,看来是被折腾得不轻,张素商脸皮也是厚了,他一边找人为安菲萨加紧赶工出一套新的表演服,一边开始带她练新旋转。
吉赛尔这个魔鬼老师果真不同凡响,安菲萨在她那里得到了柔韧方面的巨大进步,这让小姑娘迅速掌握了提刀燕式旋转,并开始在陆地训练时拉出贝尔曼的姿态。
张素商教着教着还亲自做了示范:“如果感觉柔韧还练得不够的话,你可以在提刀时单手握住冰刀,另一只手抓住提刀手的手肘,柔韧可以的话就两只手一起提刀,如果两者都绰绰有余的话,你还可以试着只用单手拉贝尔曼。”
安菲萨被吉赛尔用手压着腰,正疼得龇牙咧嘴呢,就看到张素商轻轻松松的把腿拉过头顶,不由得目瞪口呆,被吉赛尔拍了一下。
“别发愣了,他那是天赋,你要达到这个水准必须得练。”
奥洛夫在一旁温吞的笑道:“秋卡的柔韧天赋,就和尼金斯基的跳跃天赋一样不讲理。”尼金斯基可以跳起来、双腿交击12下才落地。
“对了,秋卡,你有看瑞士那边的新闻吗?”
张素商懵逼:“我关注瑞士的事干嘛?”
吉赛尔、奥洛夫异口同声的说:“因为尼金斯基在那里。”
哪怕舞蹈之神已经疯了9年,但曾和他同台演出过的这对夫妇依然时不时关注他一下,据奥洛夫的八卦,尼金斯基的妹妹尼金斯卡近期执意要将哥哥带到奥斯陆,而尼金斯基的妻子罗慕拉怎么也不愿意,双方展开了一场大战。
这些年尼金斯基在各大精神病院不停的辗转,为他看过病的人包括弗洛伊德,但没有人治得好他,而罗慕拉对丈夫与佳吉列夫的往事相当介怀,不仅要医生们用药物控制尼金斯基的精神状态,还想以药控制他的同性恋倾向。
张素商:这要治得好就有鬼了。
尼金斯卡深爱她的哥哥,她深知哥哥早年成为权贵的男宠是为了养活母亲和弟妹,他拿自己的血肉养活家人,他的家人也以真心回报,尼金斯卡曾为了见到哥哥,带着全家人一起非法越过波兰边境。
这次她铁了心要把哥哥从那个逼仄阴森的病房里带出来,为此不惜和罗慕拉大战了300回合,据说她最后打了亲情牌,把尼金斯基和罗慕拉的女儿吉拉也请出来求情,罗慕拉才勉强同意了让丈夫转院到另一个国家。
张素商在穿越前没看过这些八卦,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个人的一生落在史书上往往只剩寥寥几个字,尼金斯基也只是芭蕾舞的神,人们未必会将他哪一年住哪个医院、他的家人又为此吵了多少次而特意做纪录。
所以他也只是说:“看来等我去挪威比赛的时候,还有可能见到尼金斯基呢。”
吉赛尔轻哼:“最好不要,他清醒的时候是个对舞蹈十分苛刻的人,要是看到你的冰上舞蹈,你会被挑成马蜂窝的。”
被挑成马蜂窝难道很严重吗?张素商不解,他在退役以前也经常被教练挑得惨兮兮的,但只要好好跟着他们练,哪怕天赋只是中上水准,都可以被他们领着冲进青年组的世界前十。
像这种高水准的教练要是在俱乐部上课的话,收费都是一节课2000起步,尼金斯基要是开舞蹈课,大概也能发家致富吧,可惜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工作能力。
蒋静湖也正好在舞蹈教室里给吉赛尔看腿,他问:“那个尼金斯基是谁啊?他怎么不清醒了?”
众人:“没你的事。”
张素商站在一个医学生的角度补充道:“尼金斯基应该是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病吧,我听说他哥哥就是发病的时候掉进水里淹死的。”
吉赛尔摊手:“我不知道,但弗洛伊德说他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分裂了。”
蒋静湖又插嘴:“那不就是情志病吗?他以前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很不幸?心里压力大不大?有长期情绪抑郁吗?肝好不好啊?”
众人:“你自己去查,别吵!”没看他们正专心八卦呢嘛!
其实此时站这个教室里的人都对中医抱有很高的信赖度,像吉赛尔的腿几乎不瘸了,偶尔还能小跑一下,张素商也相信中医自有其过人之处,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把精神疾病和中医联系起来太难了。
像张素商,他一直觉得蒋家曾祖当初治愈妻子靠得不仅有药,还有爱,后世抑郁症患者们最需要的不仅是医生和药,也有周围人的理解和帮助。
临出发前,张素商找蒋静湖做了针灸,又要了一些薄荷糖,甚至带了几个呕吐袋,谁知上了车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进化了,在米沙、卢卡斯的看护下,张素商倒头就睡,车停了就醒,抵达华沙时硬是一斤体重都没掉,让大家都欣喜不已。
但等上了船,噩梦便重新降临。
海船晕起来可比火车劲儿大多了,且不说海浪带来的一次一次的颠簸,火车至少还可以时不时停靠一下,但船航行在碧蓝无际的海上,除去一等舱以外的舱室都封闭得很,那味儿简直了……
从上船开始,张素商就没舒坦过,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精气神,扶着墙去甲板上喘气,又发现一等舱的人带着狗在拉粑粑。
张素商:曰!
也不是张素商不愿意多花钱买高级点的票,但他是黄种人,考虑到一等舱的高等人不愿意和他住一块,所以人家根本不卖票给他。
张素商心里可委屈了,虽然他的双亲都不是娇惯孩子的性格,从小到大坐高铁、飞机都是经济舱,但出门在外也从没因为肤色国籍受过一丝慢待,他所处的教练组是世界知名的厉害,有些从国外跑过来训练的师兄弟还会特意讨好张素商,期盼着哪天张素商的爸爸心情好,给他们也编个节目。
毫不夸张的说,秋卡小朋友是被捧着长大的。
可恶,他回去以后一定要继续努力赚钱,争取不仅能买车、拆发动机给家里的学神们研究,拖拉机、大卡车也安排上,这些东西只要改一改就是坦克和装甲车的初级形态,他还可以做翻译,将更多珍贵的知识带回国家!
没有祖国妈妈的保护,孩子真是太难了。
但就算旅程艰难,张素商也没有后悔走这一趟,众所周知,世锦赛的名次将会影响选手所属国家在来年的冬奥拥有几个参赛名额,而明年便是1928年,圣莫里茨冬奥的参赛机会近在眼前。
张素商希望能代表国家参加奥运,为此苦就苦点吧,他抹抹眼泪:“五十斤的肉都减了,如今不过是晕船而已,我怕啥。”
端着米汤过来的米沙被他吓了一跳,转头就喊:“马克西姆,教练难受得哭出来了!快拿蒋医生的药丸!”
等好不容易到了奥斯陆,张素商蔫巴巴的下船,来接船的东道主选手索尼娅捧着一本书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等靠得近了,大家才发现她手里赫然是一本《女飞行员》上册。
索尼娅轻快的叫道:“秋卡,我来接你们啦。”
挪威本就是冰雪运动的大国,他们对这场比赛相当看重,一开始就订了最好的酒店作为运动员们落脚的地方,挪威皇室更是会派人在开幕式出场发言。
张素商才到这里,就被索尼娅、吉利斯邀请着去吃饭,米沙和卢卡斯、娜斯佳等几个已经进入世界一流水准的运动员也跟着过去,大家都不好拒绝这两人的热情,便从善如流,跟着他们品尝了扁面包、鲸鱼排、凝胶状鱼盘还有腌鲱鱼。
挪威菜本就是世界美食流派里最奇特的一支,有人很喜欢,有人却根本适应不了,比如鲱鱼,其独特的口感进入口中,虽不是鲱鱼罐头那种能熏得屋子都没法住的臭,但也古怪得很。
米沙一闻鲱鱼的味道就知道不好,正要劝张素商别吃,就见张素商满脸好奇的叉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完蛋了,他在心里哀嚎着,并在张素商扭头吐出来的一瞬间跳起来。
“服务员,请给我们茶水、水盆和毛巾!”
悲催的世锦赛冠军种子选手张素商最后是横着进的酒店,此事一时被引为趣谈,招了大批搞事精前往那家餐厅品尝鲱鱼。
张素商躺了一天,总算恢复了力气。
“人的适应力真是可怕啊,我上次去维也纳比赛可是躺了两天呢。”
他提着冰鞋和米沙抵达了赛场,此时天上下着雪,主办方早就准备好的冰面在天光的照映下如同一面半透明的冰境,上面的道道圆弧是冰刀留下的痕迹。
张素商走过人群,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关注。
“就是他?那个黄皮肤的欧锦赛冠军?”
“他高得不像个亚洲人。”
“听说他直接委托报社,将完成三周跳最关键的收紧技术公布了出来,真是个傻瓜。”
张素商站在场边,抻了一下胳膊腿,总觉得自己听见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他踩上旋转板,试着转了一下,很快就因为头晕一个踉跄。
周围响起一阵笑声。
卢卡斯不爽的将毛巾往包上一扔,看着四周:“嘿!”
张素商晃晃头,朝前助跑了几步,试着做了个陆地三周跳。
随着他砰的一声落地,笑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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