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要是把荣礼桓牵扯进来,荣老五这个二愣子恐怕会闹出事来,到时候钱肯定不会给了,其他几个儿子对荣良也不会那么依赖了。
荣老太太便咬着牙吃了这亏。
她回答那个军汉:“荣礼桓,他,是个哥儿。”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一家卖二亩地如何?”荣老太太道。
一群人虽然对老太太的做法有些心凉,但那还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还要依仗荣良,故虽然心疼银子,却还是答应下来了。
卖的是下等地,一亩本来能卖五两,却因为急着用钱,只能一两半一亩银子贱卖出去。
“我刚还完钱,目前一分都没有,地也卖不得。不然怕等不到荣良给我养老,我全家都饿死了。”
在经历了荣老太太为了荣良就睁眼说瞎话等我要把自家小哥儿送进满是汉子的军营,荣父态度决绝了很多。
以后还是先顾好小家吧。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荣老太太恨恨道。
这会儿,她就只能多骂几句解解恨了。
然而荣父被骂了一天,此刻已经刀枪不入了。
送走那群人,荣礼桓坐在自己的房间照镜子,他摸着自己额头的印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真在慢慢变淡。
啧!要是真的就好了。
“怎么样了?”荣阿爹听闻军官上了自家的门,就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荣父看着荣礼桓的屋子,“娘为了不让荣良去当兵,居然睁眼说瞎话说小礼是个假哥儿,妄图想让小礼代荣良去当兵。”
荣阿爹很生气,“你娘怎么这样啊?以前口口声声说有多疼小礼,这几日亲事和荣良的事一闹腾,她仿佛把小礼当仇人似的,恨不得小礼生不如死。再说,小礼哪里不像小哥儿了?我们小礼可爱漂亮,哪是你们这些糙汉子能比的。”
“娘说小礼脑门上的印花是她画的,十八年内不变色,只是会慢慢变淡。十八年一过,印花就会消失。”
荣阿爹屏息,“据我所知,那印花出生时是什么颜色到死都是什么颜色。”
荣父点点头,“说的没错。可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小礼脑门上的印花确实没有小时候红艳了?”
荣阿爹凑过来悄声说:“难不成真如你娘所说?”
荣父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点,别让小礼听见,他向来爱美,当了十六年快十七年的哥儿,自然不会愿意突然去当一个汉子。”
荣阿爹点点头,“越想越觉得你娘这段时间表现蹊跷,这事我们要不要再问一问她。”
荣父看了眼房间的荣礼桓,“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
此刻荣老太太坐在破败的院子里,又心痛,又怨恨,为救大孙子荣良,六个儿子都大出血,卖了两亩地不说,还因为荣老五一分没出,又廉价卖了不少家里的家当,如今除了荣老五家,各家都犹如土匪扫荡过一般。
正心痛,那个可恨的人就来了。
“娘,今日你说小礼的事……”
荣老太太冷笑,“你想问那个小崽子到底是不是哥儿?”
“是的。”
“那你不妨等两年,看看他额头上的印记会不会消失。”
“你……”荣阿爹一脸忿忿,“两年之后若发现小礼是哥儿那岂不是耽搁了他的终身大事。若不是,那当久哥儿的他还能掰回来吗?”
荣老太太怨毒的看着他,“我就是要耽搁他。”
“娘,我也是你儿子,你为何对我像仇人一般?”
荣老太太张张嘴,还是没告诉他们,“我会说的,两年后荣礼桓一切有了分晓之后我就告诉你。”
荣老太太是打定主意不肯说了。
“怎么办?”荣阿爹都快哭了,“这老太婆是不是存心要害咱们小礼?”
荣父没说话,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大半天。
“不如,我们去虎山走一遭?”
“就去一年,一年如果找不到那道士,咱们就回来,陪小礼等个一年。”
“那这段时间小礼怎么办?总不能带着他跟我们一起风餐露宿吧。”
“让他去你娘家,有他外祖照看,想必这一年没人敢欺负他。”
“也行。”
小礼不小了,两年对他来说太珍贵了,若真坐在家里等着,小礼的一辈子兴许就被耽搁了。
若不是哥儿就不说了,若是,到时他虚岁十九了,那就是个老哥儿了,还能找到好人家吗?
荣父和荣阿爹把给荣礼桓攒的嫁妆都拿了出来,家里地也卖了,十亩地,一共有一百五十两,一半留给荣礼桓,一半他们自己拿着当盘缠了。
之前借荣家几兄弟的钱也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走的时候荣父没敢跟荣礼桓说,怕小孩儿哭鼻子舍不得他们。
事实上荣礼桓虽没哭鼻子,可心灵也受到了冲击。
前一天晚上一家三口欢欢乐乐的还吃饭聊天,睡了一觉一睁眼家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荣父说要去虎山给自己找药。
可那只是老太太随口说的,谁知道那是不是骗人的。
本以为他荣礼桓与父母的缘分浅,可不管是前世的父母还是今生的,都甘愿为了自己不要性命。
至此,荣礼桓是真实实意把这两人当做自己的父母了。
他们走了一晚的路,也不知道走水路还是官道或是小路。
荣礼桓本打算去追他们。可若是贸贸然去找,找到的机会渺然。
他展开那张纸,纸上说他们一年就回。
要不,就等他们一年。
若一年他们还不回来,他定会倾家荡产将两人找回来。
“父亲,阿爹……”
他们走后为自己什么都想到了,怕自己被欺负了,就把自己托付给了外家,还留下75两银子。信上还说,若是钱提前花完了,便去找村长去借,村长人好,也答应了会照顾他,他们回来之后再还钱。
荣礼桓自觉心冷,眼角却还是有些湿了。
……
一个人的家里冷冷清清,荣礼桓待不下去,也不想去外家,虽然外祖疼他,但舅舅舅妈们都还在,他不打算去。
荣礼桓一早割了猪草,就去了渡口,一天几个来回,也赚了些银两。
他今天一天都没什么精神,一整天都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直到下午,他又碰到了周和。
周和见他父亲没陪着他,便特意等他一起回去。
“你父亲今日怎么没来陪你?”
“他们出门了。”
“怪不得今日你一人。”周和顿了顿,“他们明日会回来吗?”
荣礼桓叹了口气,“他们出远门,一年以后才能回来。”
“这段时间岂不是就剩一个人了?那谁来照顾你?”
荣礼桓说话有些有气无力,“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周和瞧他状态不对,不大信这句话。
只是他没说出来,直到天快黑时,他悄悄的来到荣家门前,敲响了荣礼桓的门。
荣礼桓虽然干了一天的活,可此刻却一点都不饿。算了今天的账目后,数了数银子,就上了床休息了。
没有电视手机,也没有荣父荣阿爹关切的声音,荣礼桓翻来覆去睡不着。
所以,周和一敲门他就听到了。
“天都这么晚了,外面来的是谁?有什么事吗?”荣礼桓防备道。
“是我,周和。”
荣礼桓立刻打开门,周和便捧着篮子进来,“听说你不会做饭,我特意给你拿了我家刚蒸的窝头。”
有人陪,荣礼桓心里的难受少了一些。
“你等等,我去盛一碗咸菜来就着窝头吃。”
荣礼桓一坐下,周和就递给他了一双筷子。“我们一起吃。”
“就着我腌的咸菜吃。”
周和尝了一口,道灯光下,他好看的眼睛唰的亮起来,笑得眼睛弯弯。
周和说:“荣小礼,是你自己腌的吗?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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