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惊讶啊。”法国青年咽了口唾沫,看向坐得板正,惊讶程度看起来也不比他小的艾瑞克·福尔摩斯。


    “那,恭喜?”他犹疑道,总觉得男方的表情有些奇怪。


    “谢谢,我要失陪一下。现在,我非常想和我的未婚夫单独聊一下。”厄休拉松开绕在自己新鲜出炉的未婚夫脖子上的手臂,一把拉住他的手,将对方拽出舞厅。


    “……”几个年轻人看着他们的背影,面面相觑。


    厄休拉拽着侦探先生直冲甲板。


    “差不多了,再向前就要跳海了。”艾瑞克看着少女埋头往前走,赶紧开口。


    “为什么是这种情况啊!”厄休拉松开手,转身靠在栏杆上抱头。


    “你抢了我的台词,达令。”


    “因为我忍不了了。今天晚上是不是要靠岸一个小港口来着?”厄休拉难得暴躁地快速说道。“你前面说的私下联络的方式太慢了,我得把你重新拉入伙,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我们两个消息接收进度不一样,会很麻烦。”


    “什么麻烦?”


    “别装傻。”厄休拉将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掖到耳后。“明明是你点醒的我。”


    “点醒什么了,点醒你发现自己爱上我了?”刚刚还一副无辜脸的侦探轻笑。


    “关于……带着假面的不止我们两个这件事。装作不认识的也不止我们两个这件事。”厄休拉直接挑明。


    ,听完这段话,小福尔摩斯突然蹲下了。


    “你在干什么?”厄休拉莫名其妙看着对方这个奇怪的举动。尤其他用一种异常认真的表情,突然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穿的软鞋鞋尖的时候。


    少女忍住没有踹上去的冲动。


    “在观察你的鞋底在不在甲板上。”艾瑞克抬起头,弯起了眼。“既然你主动打破了在船上是陌生人的约定,那我的追求就算成功了是不是?”


    “……”


    最终,厄休拉没忍住。


    “给我说正经事啊!”


    她抱着胳膊俯视着,用脚背轻轻一踢,那力气绝对不比刚刚艾瑞克戳她鞋面的力气大多少。


    但是,如果这时候不乘机碰瓷就不是一个福尔摩斯了。


    他装模作样地痛呼了一声,倒在甲板上,躺平,然后用极具戏剧化的腔调大声吟诵。


    “我不再多说,让台上的表演


    把剩下的故事讲述传达。


    我的言词已经无法描绘。


    请各位动用自己的想像,


    设想这戏台就是大船。”


    “设想……”他抬手捉住了蹲下来生气地捏他脸的女巫小姐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们皆为这一出悲喜不定的好戏的演员。”


    “什么好戏!明明是恐怖故事!”厄休拉抗议道。“你知道卡兹曼先生和我跳舞的时候,给我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幽灵船,隐形人之类的。”小福尔摩斯笑道:“要我说,哪怕是专业的演员,也会对扮演与自己本身差太远角色头疼,更不必说普通人了。”


    “我们的这位看似严肃精明的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性格还好说,但是强让一个笨蛋演聪明人就很离谱了,尤其这位先生看起来还喜欢给自己加一些带有戏剧性的内容,加戏来渲染气氛。”


    “卡兹曼先生怎么就是笨蛋了。”厄休拉惊讶道。“你是以你的智商去衡量的吗?”


    “当然不是,如果那样世界上就没有几个聪明人了。”他坐起来,伸出手,示意少女拉他一把。“我是在把他和其他男士们相比。”


    然而厄休拉完全不上他当,她站起来,退了好几步。“自己起来。”


    “啊,这是利用完就抛弃我吗?”小福尔摩斯故作惊讶。


    “这个船都成一个大舞台了,你就别再给自己加戏了!”厄休拉捂脸。


    “好吧。”小福尔摩斯从善如流地拍拍裤腿站了起来,紧挨着厄休拉,也靠在了护栏上。


    “在男士中他也太寡言了,这和他的人设不太符合。如果你注意听他们谈话就会发现,他其实没有参与任何有深度的话题。”


    “时事和历史吗?”厄休拉挑眉。


    “差不多吧。反正是有所成就的男性会谈的那些,田产,工厂,债券总总,对了还有打猎。”他抬头看了看天:“总而言之,这位卡兹曼先生只在提到猎犬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参与了几句,哦不,是很多句。可当那些绅士们转头去谈生意和政策的时候,他就不吭声了。”


    “如果有人一定要让他说两句,那他也只是去称赞另一个人的观点。这和我拿到的他的背景资料不符。”


    “等一下,哪来的背景资料。”厄休拉打断他的分析。


    “我自有我的秘密渠道。”艾瑞克眨了下左眼。


    看到对方这幅样子的厄休拉,掏出放在口袋里的糖果盒,挑了一颗草莓味塞进嘴里,发出轻哼。


    “问家长这种渠道吗?”


    “呀,被发现了。”


    “对方都站在我眼皮子底下擦柜子了,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厄休拉将糖果盒递给他,顺便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想到你居然主动向夏洛克求助了。”


    “有什么不好吗?”


    “我以为你会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应该依靠叔叔的资料破案。”


    “如果真成熟了,我们就不会在这里分享糖果,而是干点别的了。”艾瑞克丝毫没有找家长帮忙而不好意思,对交换情报这件事相当坦然。“比如……”


    他拿起一颗薄荷味的糖果打量了一下,然后才放在唇边,轻轻推了进去。


    “比如?”


    “互相点烟?”小福尔摩斯咧嘴笑道。


    “切!”


    厄休拉抱着胳膊,偏头。


    “那我们这两个都对烟草无感的人,这辈子都不会长大了。”


    “也是,那就换一个吧。其他可以让我们成熟的方式。”


    他低下了头。


    之后,薄荷的清冽换去了草莓的甜美。


    “啊,这批糖的薄荷放多了”厄休拉深呼吸了一下,感觉呼吸格外通透。“呜,好辣!不,是好凉!”


    “唔,草莓的还挺好吃的。”小福尔摩斯先生回味了一下嘴里的糖,如是说。


    被室外空气净化了肺的两个人,都不想再回舞厅感受因为人体温度升高以后散发的香水味了。


    但是,事实证明,只要扮演侦探的角色一离开现场,那必定有事件会发生。


    一阵骚乱在船舱方向爆法,他们离那么远都可以听到船员那乱糟糟的动静。


    “怎么了,这是。”厄休拉看向小福尔摩斯。


    对方侧耳认真听了一会,露出了难得的困惑的表情。


    “他们在说……”


    艾瑞克摸着下巴,和厄休拉对视了一眼。


    “大副先生死了?”


    “居然不是船长?”厄休拉意外道。


    “你觉得船长会被谋杀?”艾瑞克看了一眼少女问:“是因为那些‘演员’的舞台是船,而背景是大海吗?”


    “是因为我们这艘船上没有什么其他可疑人,没有富可敌国却道德恶劣的大富翁也没有年老的有故事的绅士。”


    “他们都是要在这艘船上去解决那个‘他’。”厄休拉向侦探先生分析道:“排除他们觉得在公海抛尸对于自己有利这一点,我觉得肯定是这个‘他’也肯定只能在这艘船上解决吧。”


    “又有两个人给我讲什么幽灵船的故事,可这类故事的有名字的配角一般就只有船长而已,或者写日记的老水手?”


    “你可以无视我,只是单纯的硬猜。”厄休拉摊手。“没有逻辑,只是艺术性的联想。”


    “很有意思的猜测。不算硬猜,有启发我的,亲爱的华生。”小福尔摩斯若有所思。


    “不过线索还是太少,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吧。”


    他示意厄休拉挽上他的胳膊,两个人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装作在甲板散步听到动静的好奇旅客向躁动的中心走过去。


    “发生什么了?”


    艾瑞克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水手,困惑道。


    “啊,不好意思,先生,我有任务在身。”被拦住的小伙子急急慌慌地说,想马上越过拦路的人。


    然而厄休拉松开挽着艾瑞克的手,向前一步,挡住了对方。这下这个年轻人就没办法侧身,在不接触一位淑女的情况下穿过去了。


    他被迫站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厄休拉又问了一遍。


    “唉,是我们的大副,霍华德先生出事了。”


    “什么事?生病了吗?”厄休拉好奇地问。


    “死了,他死了。”见这对年轻的先生和小姐,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着急办事的水手破罐子破摔道。


    “死了?!”厄休拉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天啊,艾瑞克!多么可怕!”


    “因为什么死的?急病吗?”艾瑞克赶紧追问。


    “不知道!我就是现在是去找随船医生察看情况。看在上帝的份上,快放我走吧!先生!”船员绝望道。


    “啊,不好意思,快去吧。”艾瑞克赶紧让开道路,他看着船员的背影问厄休拉。


    “你知道华生医生,在哪里吗?”


    “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房间,现在也应该在。”厄休拉看了看艾瑞克的表情:“我明白,我就去通知他,你先去看情况。”


    “拜托了。”


    “回见。”厄休拉提着裙摆,向客房区跑去,他们打算赶在船医来之前,让华生医生先一步进行验尸工作。毕竟,现在这艘船上,可是满布各种假装普通角色的“幽灵”。


    作者有话要说:艾瑞克引用的《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是莎士比亚的戏剧晚期作品,这出剧中,大海与船是剧情的重要载体,一切都是在海上发生的。所以艾瑞克用了这一段,向厄休拉表明,这一切可能都是有剧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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